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李叔同《送別》
在很多作家的文章中,都會看到的這支流傳甚廣的送別曲。林海音的小學畢業(yè)典禮上大家一起唱的是《送別》,席慕蓉小時候在父親跟前哼唱的也是這首《送別》。而有時我從媽媽的哼唱中也能依稀聽到《送別》的旋律:“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這是一支多么好聽的曲子呀!可為什么我的音樂教材中不收錄呢?
幼年時送別的人現(xiàn)在早已步入了中年、老年,而曾經(jīng)耳熟能詳?shù)男梢褲u漸聽不到了。他們不懂為何年輕一代不再傳唱這首歌曲,而這同樣也令我費解?;蛟S是編書者認為這首歌太久遠了,或許是迎合流行音樂的人們漸漸將這樣的曲子遺忘了。但不管怎樣,當聽到這首歌的時候,我眼前總是會呈現(xiàn)出一片綠油油的草原,一群穿白襯衫打紅蝴蝶結(jié)的男孩女孩,淚眼盈盈地望著彼此。許久,他們轉(zhuǎn)過身去踏上了荒煙蔓草的古道。驀然回首時,長亭里那個熟悉的人依舊孤獨地站立著,揮手又揮手,而眼中的淚,已將往事浸濕。在那個青春如紙般潔白的年代,送別是那樣單純而浪漫,那樣傷感而幸福。我喜歡這首歌,喜歡五十多年前的那個年代,因為有李叔同這樣精通音律和美術(shù)的大師把那動亂的年代裝點。
面對大街小巷充斥的多而雜的音樂,面對各電視臺搞得熱火朝天的選秀節(jié)目,我失落又寂寥。他們那些東西也叫音樂?那不過是跟著潮流拼湊的歌。幾年前很火的網(wǎng)絡歌曲的歌詞大多低俗不堪,旋律更是不堪入耳,真叫人難以忍受。這幾年網(wǎng)絡歌曲雖不再那么鋪天蓋地了,但流行樂壇終究是不安分的,娛樂市場是不安分的,那些音樂公司、藝術(shù)人的趨財之心是不安分的。大眾不是喜歡像《東風坡》那種古典類型的歌嗎?那就都唱這種類型的。曲子套個中國古典樂曲的外衣,用古箏、琵琶演個前奏能騙聽眾就行了。至于歌詞嘛,古代辭賦、《三國》《紅樓夢》,全化用到歌詞中。結(jié)果可想而知,那些對經(jīng)典只是道聽途說的作詞人自然將經(jīng)典用得不倫不類,那些對經(jīng)典一無所知的歌手將某些不該唱錯的字唱錯之后竟能笑吟吟地向大眾道歉,然后還是照錯不誤。在這個時代,即便是再好的音樂,也會被一窩蜂的狂熱與炒作給糟蹋成糟粕!
我一直認為音樂是一種文化,并且是文化家族中最重要的一個成員。多么向往俞伯牙與鐘子期的那個年代呀,瑟瑟古琴奏出了絕世的高山流水;多么向往柳三變、溫飛卿那個年代呀,即便是最底層的歌女也有那么高的文學修養(yǎng);多么懷念阿炳那個年代呀,像《二泉映月》這樣的曲子才是生命之歌;多么懷念李叔同那個年代呀,才子大師為少年譜寫出多么美麗的歌謠。而我唯有羨慕,唯有瞻望,唯有一聲嘆息!在這樣紛擾的音樂環(huán)境中,我不幸福,我們都不幸福!
還會有誰,將《送別》輕輕地唱起,輕輕地揮手,輕輕地回頭?還會有誰,懷念那長亭古道,欣賞晚風拂柳的風景?還會有誰,將那段塵封舊事重提?還會有誰,為我們這群音樂饑渴的少年發(fā)出一點聲音?
讓我在夢里,在夢里走遍十里長亭更短亭,踏一程荒煙蔓草的阡陌,試著為友人送別。讓絲巾與裙擺飄蕩出最深情的告別,讓淚水折射出最深切的思念。
哦,讓我為友人送一回別,唱一句“長亭外”,道一句“古道邊”……
【作者系浙江省金華第一中學金鐘文學社社員,指導教師:吳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