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位于包頭市郊大青山脈深處的楊圪楞煤礦,是經濟雜志社“走轉改”的聯系點之一。10月6日上午,記者從包頭東站乘車沿著110國道向東行駛40多分鐘到達公積板村,再向北順著一條彎彎曲曲的進山公路行駛,路的兩邊都是陡峭的石壁,沒看到一戶人家,車在顛簸中行了20多分鐘后到達了處于山坳中的楊圪楞煤礦辦公生活區(qū)。這里顯得與外界隔絕,讓人有股世外桃源的感覺。但這里的生活設施完善,職工食堂、電影院、小超市、郵局、職工醫(yī)院、學校等一應俱全。
楊圪楞煤礦的辦公樓位于山包頂上,這是一樁老式辦公樓。記者走進二層書記辦公室,見到了這里年近八旬的當家人——鄭寶寶。1950年,鄭寶寶就來到了楊圪楞煤礦,成為新中國第一代煤礦工人。從班長、組長、隊長、采煤區(qū)長、黨支部書記、黨委副書記到現在的礦長兼黨委書記 ,這50多年來,他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走上了領導崗位,這里的工人習慣稱呼他——書記。
啥事都管的書記
記者在書記辦公室坐下不久,就進來一個60多歲的老婦,站在門邊,后面跟著一個30多歲的小伙子。鄭寶寶走到老婦身邊。
帶著濃厚的包頭方言說,“啥事?”
“我家么菜吃了,要些山藥(土豆)?!?br/> 鄭寶寶指著那小伙子說,“跟他尋(拿)去?!?br/> 老婦人像是要得多,怕小伙子做不了主,嘴里一個勁地說著什么。
“跟他尋去吧,要多少就尋多少,去吧!”
旁邊的小伙子麻利地帶著老婦人離開。
記者問道,“礦上像這樣的小事,都來找您這個書記嗎?”
“像這樣到我這來要這要那的礦工或家屬每天都有,現在是礦上比較困難的時候,我們又不能不管,來了就給呀!”
“都給?那礦上得要多少土豆呀?”
“每年這個時候,我們礦上總要進60萬斤左右的山藥,家家戶戶都分些,幫助他們解決些生活上的困難?!?br/> 鄭寶寶所說的困難是楊圪楞煤礦地下開采的幾口井一直處于停產狀態(tài),礦上的日常開支僅靠平頂山露天煤礦挖出的質量較次的煤勉強維持。
2007年元月,由于受包頭市壕賴溝煤礦透水事故的影響,楊圪楞煤礦唯一在開采的前壩二號井停產。前壩二號井出產的是優(yōu)質主焦煤,具有低硫(0.3%—0.5%)、低磷(0.04%以下)、低灰分(15%—18%),發(fā)熱量高(7200大卡/公斤)的特點,是煉鋼工業(yè)所需的少有煤種,市場價格高且供不應求,在停產前年產量在30萬噸左右。這是楊圪楞煤礦公司的主要收入來源。
“2007年,前壩二號井停產的時候,政府每月補貼80萬元,包頭市政府40萬元,東河區(qū)政府40萬,一共補助了10個月。”鄭寶寶搬著手指說。
“那這些補助夠你們礦上維持生計嗎?”
“補助后來就沒有了,我們就開采了平頂山露天煤礦,那煤質量不好,以前沒怎么開采。這樣也減輕些礦上開支負擔,讓工人也有事做?!?br/> “現在露天煤礦的情況怎樣?”
“露天煤礦這塊,每年產量能達到60萬噸,但煤炭質量不好,賣不上價錢,而且開挖成本很高。”
當記者正想問露天煤礦開采成本為什么比下井開采還高時,鄭寶寶似乎明白記者的意圖,他說:“這樣,我們現在就到露天煤礦去看看,反正幾口井停止生產了,暫時也下不去了。”
每天都到一線的書記
記者穿上工作人員找來的礦山工作服,戴上安全帽,圍上白毛巾。登上鄭寶寶的林肯越野車,沿著彎曲且坡度很大的山石路上山,一邊是山體,一邊是深溝。開車的師傅告訴記者,這條路是工程車碾出來的,一般的車甚至爬坡能力弱的越野車都上不來。
記者問道,“你在這樣的路上開車不害怕嗎?”
“不害怕,我們書記每天早上5點多起床,吃上一口飯,就要到這山上走走看看,我早就習慣了,這路也很熟了,么啥害怕的?!遍_車師傅邊說邊麻利地打了一下方向盤,緊接著一回輪,車子輕微地抖了一下就輕松地避開了前面路上的一個大坑。
鄭寶寶每天上礦山,是他從當煤礦工人時就養(yǎng)成的習慣,用他自己的話說,“哪天要不去采礦現場,不和工人聊聊,心里就很不踏實。”
站在露天煤礦的山頂,大青山各個大小山頭盡收眼底。來來往往的工程車穿梭于山腰的盤山石路上。隨行的楊圪楞煤礦副總經理劉建國指著這些拉著滿車石頭的運輸車說,“我們這個露天煤礦開采成本很大就是在這開山炸石上?!贝蠖鄶颠\輸車拉的是山石,很少看到煤炭,感覺這更像是一座鐵礦開采現場。
在記者的腳下,是10多米的深溝,深溝下面才能看到煤層。
鄭寶寶緊接著說,“為了開采這下面的煤,我們要把山石扒開,越挖的深,扒的山石越多,這樣防止山石塌下來。這樣算下來,挖一噸煤,要扒近10噸的山石,所以成本不低呀!”
走到正在作業(yè)的打眼機旁,正在作業(yè)的礦工停了下來,和鄭書記打招呼。
記者利用這個機會和礦工們聊了起來。
“你們在這石頭打眼要多長時間?”
“一般十幾分鐘就可以,看地質和打眼的深淺。”
“這個工作辛苦嗎?有技術要求嗎?”
“當然有技術啦。眼打的好不好直接影響到放炮是否成功,選擇打眼點最重要?,F在都機械化作業(yè),這倒不是大的體力活?!?br/> “那你們每天要打多少這樣的眼?”
“200個左右?!?br/> 鄭寶寶接著說,“像這些工人也算是技術工了,上崗前都要技術培訓?,F在打眼比我們以前要輕松許多,我是工人那個時候,打眼都是鋼釬和大錘人工慢慢打出來的,一天也打不了幾個眼?!?br/> 記者提出想看看打眼機的打眼過程,只見兩名工人熟練地按動幾個按鈕,打眼機像機器人似的,調整鉆頭位置及鉆桿距離。然后一個礦工扳下幾個操縱桿,隨著喳喳聲響,巖石上冒起了滾滾“白煙”。
在這山下的大溝里,挖掘機正在挖著煤炭,一車一車地往里裝。
為礦忙碌的書記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們從礦山下來,在他的辦公室,聊起了礦上的未來打算。記者這時候才知道,這位老人放不下工作是因為有個心愿未了。
鄭寶寶書記今年已是78歲的老人了,但他還是那副憨厚、身體壯實的樣子。礦上的大事小事都是他親自操勞。自從2007年前霸二號井關閉整頓以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讓這口井能夠盡快開工。
“這口井是咱們礦上2000多名職工的飯碗,他們還要養(yǎng)活他們的家人?!?br/> “這口井年產量怎樣?”
“我們現在就是按要求對二號井進行改造,改造好了年產量能達到60萬噸?!?br/> “技術改造需要多少錢?”
“我們已經投了3000多萬了,基本上改造完成了,過幾天我要去呼市(呼和浩特)請煤科所的專家來做個鑒定。”
“投這么多錢,這口井還有多少儲量?值得嗎?”
“現在勘明的儲量還有3000多萬噸,還可以開采50年。”
“您這么大年紀了,還在外面為這些事親自奔波,您受得了嗎?”
鄭寶寶深沉地看著辦公桌,然后轉向記者,輕松微笑地說:“么事,這個礦的情況我最熟悉,現在主營的二號井還沒開工,這中間的工作以前都是我做的,讓他們年輕人接手,他們也做不好,我也不放心?!?br/> 他沉思了一會兒,像小孩似的撓著腦袋笑著說:“等這的事做完,主營井開工了,我就讓他們年輕人干,什么也不管啦?!?br/> 其實,鄭寶寶面對的不僅僅是二號井開工這樣的大事,還要擔負起照顧2萬多名職工及他們家屬的責任。就在我們交談的過程中,有位礦工來找鄭書記,希望書記能安排輛車送他病重的母親去包頭市看病。鄭寶寶打了一個電話安排好車子,讓那個礦工馬上回家等著。
我們的談話由此轉入了下一個話題。
“礦上職工生病了都是您來管嗎?”
“一般的病,我們有職工醫(yī)院。大點的病就要去包頭市看,礦上安排車和人去照顧一下,這也是應該的?!?br/> “像他們生病了,礦上怎么辦?”
“我們職工生病了有醫(yī)療保險。每個工人都有醫(yī)療證,生病住院的話按醫(yī)療證上的規(guī)定報銷。能報多少報多少,醫(yī)療保險不給報的咱們礦上給報。”
鄭寶寶介紹說,在礦上住的還有些不能工作的老礦工和家屬,這些人生活困難的時候礦上都要管。“還有像老人死了,娃娃上學,子女結婚出嫁……這些咱們也要管?!?br/> 在整個采訪過程中,礦工出身的鄭寶寶還和楊圪楞煤礦的老工人沒什么兩樣,是一位站在礦工中很難找出的老共產黨員。78歲高齡的他還在為楊圪楞煤礦的大小事務操心奔波。幾天的蹲點采訪,記者感受到楊圪楞煤礦的礦工和家屬們也打心眼里愛戴敬重他們的老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