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史上有不少作家,生前是寂寞的,他們的價值不為同時代人所認識,反倒是死后,名聲大振,吸引了無數人的眼光,王小波便是這樣的作家。2010年第六期《收獲》上,有孫郁先生談王小波的文章,他說上世紀九十年代的時候,與一些文學界人士不定期地聚會,王小波也常去,但顯得落落寡合,沒有什么人與之熱烈交談,常常是談著談著,他就與一兩位朋友坐到一旁,什么時候人走了,都不知道。甚至像孫郁先生參加過很多次聚會,見過王小波很多面,也不知道此君為何人,直到王小波病逝后,見到照片,才將王小波的名字與生活中交往的那個人對上號。今天的王小波已經是被社會上很多人談論的公眾人物了,他的作品也反復出版,可見社會對其的歡迎程度。但從文學研究的角度看,王小波的創(chuàng)作和文學成就,還是引來很多的爭議。
對王小波的文學成就的價值認同上的分歧,一方面是源于對新時期以來中國文學發(fā)展狀況的不同認識,另一方面是源自于作家、評論家固有的文學趣味使然。在前一個方面,有不少文學研究者認為王小波是當代中國文學中的“異類”,他的工作不是建構,而是解構,猶如文學拆遷隊,將原有的文學大廈中威嚴堂皇的東西拆解成磚塊和泥粉,讓它現(xiàn)出最基本的精神原形。但他自己所推崇的東西,似乎還沒有來得及建立起來。這樣的看法,影響到對他一系列作品的評價。在后一個方面,王小波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反英雄”題材、同性戀題材,總讓一些習慣于從文學閱讀中尋找美感的閱讀者感覺著不大不小的不舒適感。所謂不大不小的不舒適感是指在閱讀理性上,人們能夠容忍王小波小說中種種對大眾閱讀趣味的冒犯,但如果要說到發(fā)自內心的喜歡,就有點強人所難了。也正是這樣的原因,在當代文學史定位上,王小波的身份和作品總顯得有點暖昧,有的說他是學者,有的說他是客串作家,似乎正業(yè)應該在學術研究上。對他的文學成就的論述,相比之下,也不及對同時期的知青作家如韓少功、張承志、阿城等人的論述來得明確。這種暖昧不明的認識壁障,造就了王小波研究至今還是一個輪廓不清的世界。所以,我有點佩服韓袁紅的勇氣,記得很多年前,她選王小波的小說作為博士論文選題時,我從心底為她擔憂,這種擔憂不是擔心她的研究能力,而是選題自身的價值問題。但我看她態(tài)度堅決,而且,看她交來的初稿,似乎有很多的話要說。這種研究狀態(tài),讓我覺得她是真的感受到當代文學研究中有很多地方需要突破,而王小波的小說創(chuàng)作的研究,僅僅是一個方面而已。在做完王小波的小說創(chuàng)作研究之后,韓袁紅又應天津人民出版社之邀,編選了兩卷本的《王小波研究資料》,可以說是從最基本的文學史材料出發(fā),重新清理研究對象。在上述工作的基礎上,韓袁紅新近推出了這部研究專著。我想有著長久的研究積累,再加之她認真刻苦的努力,這部王小波研究專著是值得廣大讀者信賴的。
做當代文學研究的難度之一,是敏感和發(fā)現(xiàn)的眼光,應該說,韓袁紅在王小波研究上中是貫穿了這種敏感和發(fā)現(xiàn)的眼光。對韓袁紅而言,我想這是她文學研究邁出的最堅實的第一步,以后一定還會有更扎實的成果貢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