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京生 劉怡
“西班牙之星”降臨中國
西諺對意大利人的道德水準頗有質疑,不過單就精明而論,意大利人還算得上好商人。還在1926年,他們就將12架拆除了武裝的安薩爾多SVA-5型戰(zhàn)斗機偷偷運進中國,賣給了國民聯軍將領馮玉祥。在中意航空合作全面開始前,海灣公司也在上海內江路上開設了辦事處,專門負責卡普羅尼飛機和伊索塔·弗拉斯基尼發(fā)動機的銷售。1935年中國政府與意大利四大飛機生產廠簽約后,意大利人更在上海九江路190號設立代辦行東方公司,除負責菲亞特、布雷達飛機與零件的一切銷售外,還代賣降落傘和機場探照燈。
對力量貧弱、基礎差的中國空軍來說,滿足要地防空需要顯然是首位的。1933年,中國航空代表團前往歐洲求購先進戰(zhàn)斗機,首先來到菲亞特公司。總工程師切萊斯蒂諾·羅薩泰利拿出了他的最新設計CR-30。這是一種雙翼全金屬戰(zhàn)斗機,安裝一臺新開發(fā)的600馬力菲亞飛行中的菲亞特CR-3Z。該機在西班牙內戰(zhàn)中贏得“西班牙之星”稱號,在“二戰(zhàn)”爆發(fā)時是意大利空軍中裝備數量最多的單座戰(zhàn)斗機。特直列液冷發(fā)動機。
CR-30的原型機曾奪得1932年蘇黎世航空展覽會莫林杯的榮譽,這成了菲亞特公司向中國客人們炫耀的資本。但問題是,在中國現存的維修保養(yǎng)技術和人員都有限的情況下,中國采購人員傾向于安裝星形氣冷式發(fā)動機的戰(zhàn)斗機,而不是直列液冷發(fā)動機。雖然后者能夠使飛機具有更高的功率重量比,而且油耗較低,但卻因冷卻系統(tǒng)脆弱易損而廣受詬病。
失望的意大利人放棄了推銷CR-30的努力。但在中意合作的大背景下,當年年底,中國空軍仍通過東方公司購買了兩架CR-30,交由筧橋航校保管使用。1936年底,其中一架CR-30失事墜毀,事后證明這正是由于冷卻系統(tǒng)故障所致。
20世紀30年代,飛機設計正處于自雙翼變?yōu)閱我怼⒂陕椴济善ぷ優(yōu)槿饘僦圃斓霓D型期。當時歐美主流國家的戰(zhàn)斗機設計強調高速度和爬升率,而意大利人的某些思路就值得玩味了。在CR-30研制成功后,羅薩泰利繼續(xù)醉心于雙翼機的盤旋格斗性能,以求在一對一咬尾戰(zhàn)術上取得絕對優(yōu)勢。在CR-30生產了僅僅124架之后,它的改進型、1930年最杰出的雙翼戰(zhàn)斗機菲亞特CR-32誕生了。CR-32最突出的優(yōu)點是其超眾的機動性,最大時速360公里,升限8800米,航程達760公里。武器為兩挺安裝在機鼻的7.7毫米維克斯機槍或12.7毫米布雷達一薩法特機槍,通過射擊協(xié)調器在螺旋槳旋轉范圍內射擊。
在拒絕了CR-30之后,中國空軍的本意也不喜歡CR-32。這種飛機不燒航空汽油,發(fā)動機使用的是汽油、苯和酒精的混合燃料,而苯和酒精這兩種添加劑當時中國都無法自制,只能依賴進口。但意大利顧問團提出了諸多優(yōu)惠條件,包括飛機在上海由中國技術人員組裝完成、將來實現該機生產的全面中國化等,并承諾對燃料問題負責到底。在此情況下,中國航空代表團最終同意采購24架CR-32,自1935年起運。
1936年,西班牙內戰(zhàn)爆發(fā)。支持佛朗哥的意大利空軍為國民軍組建了“外籍軍團航空兵”,其主要轟炸機型號為薩伏亞S-81“蝙蝠”,戰(zhàn)斗機即為菲亞特CR-32。外籍軍團航空兵三個中隊的SR-32在對共和軍的作戰(zhàn)中表現優(yōu)異,尤其是以其優(yōu)良的格斗性能有力地克制住了共和軍的蘇制伊-16“蒼蠅”。西班牙國民軍的華金·加西亞·奠拉托上尉在80次交戰(zhàn)中共擊落41架飛機,成為內戰(zhàn)頭號王牌,也是世界上駕駛CR-32戰(zhàn)績最好的飛行員。三年戰(zhàn)爭期間,運到西班牙的CR-32多達377架,擊落了共和國空軍投入戰(zhàn)場的近半數飛機。國民軍空軍總戰(zhàn)績294架,意大利航空軍團703架,絕大部分為CR-32所獲得,為該機一舉贏得“西班牙之星”的稱號。
1938年,國民軍通過西班牙一瑞士公司獲得100架CR-32quater的生產許可證,一直使用到1954年。所有各型CR-32的總產量達到1152架,在“二戰(zhàn)”爆發(fā)時是意大利空軍中裝備數量最多的單座戰(zhàn)斗機。而中國早在該機推出之初就得以購置一批,可以說是意外之喜。這些飛機先由貨輪運至上海,隨后經菲亞特公司技術人員在南昌組裝完成,并在南昌就地編成空軍第三大隊第八中隊,隊長為王天祥。
在購入CR-32的同時,意大利人還設想為中國空軍提供一種價格低廉、性能較為低端的戰(zhàn)斗機,以實現與CR-32的“高低搭配”。布雷達公司這次拿出了他們在美國競技機基礎上開發(fā)的全金屬結構下單翼戰(zhàn)斗機——Ba-27M。這種飛機是由安東尼奧·帕拉羅和朱塞佩·潘澤里兩位工程師在一架鋼木混制、發(fā)動機推力不過關的原型機基礎上改進而來的,性能可想而知。
由于可靠性值得懷疑,Ba-27M既沒有拿到挪威空軍的訂單,意大利人自己也不敢要,最后只好連哄帶騙地賣了18架給中國。以先期運到的11架為基礎,1935年中國空軍在南昌成立了第三大隊第七中隊,隊長郝鴻藻。使用中的經驗證明,Ba-27M的燃油系統(tǒng)存在嚴重隱患,在空中飛行時發(fā)動機常常莫名起火。因為當時中國飛行員常在要員檢閱時使用此種飛機進行特技飛行,故一旦造成失速,往往人機俱毀。僅在1936年,因燃油系統(tǒng)的故障就造成5架Ba-27M失事,飛行員4人殉職,以至于中國飛行員將這種故障率奇高的飛機稱為“棺材機”。經調查鑒定,此機不適作戰(zhàn),故僅限作訓練使用。當時南昌中意飛機制造廠的機棚里常年排列著5架全新卻無法使用的布雷達Ba-27M,聞者紛紛前往觀看此“展覽”,竟成一時奇觀。最后中國空軍連剩下沒到貨的那7架也不敢要了。
遠程轟炸機與南昌中意工廠
初期的中意航空合作遠不如預想得順利,在墨索里尼看來,中國人的銀子也不那么好賺,有必要多投血本。1934年,意大利第一次將中國駐羅馬公使館升格為大使級。在接見中國首任駐意大使劉文島時,“領袖”不止一次流露出對當時的中國領導人和“中國人民”的好感。他同時承諾,新的顧問將為中國人帶來他們夢寐以求的“大飛機”和航空工廠。
1935年夏,斯卡洛尼上校接替洛蒂,就任意大利空軍顧問團第二任團長。為彌補前任工作的失誤,斯卡洛尼除繼續(xù)協(xié)助加強中國空軍的訓練、戰(zhàn)備及添購新機外,還積極籌劃協(xié)助中國自造意式飛機。在他的努力下,意大利政府最終同意向中國提供貸款,由四大飛機公司協(xié)助新建中國第二航空制造廠(中意飛機制造廠)。
1934年7月,墨索里尼以意大利政府名義向蔣介石贈送一架卡普羅尼Ca-111式客機,編號I-ABIC,由著名飛行家馬里奧·德·貝爾納迪少校代表“領袖”本人飛至南昌呈獻。1935年8月,正當中國政府與
意大利談判合作籌辦航空工廠時,“領袖”又派斯卡洛尼親駕一架編號為I-AMBO的薩伏亞SM-72型轟炸機改裝的豪華客機來華,贈送給蔣介石作為專機。這架“1001”號SM-72后來編配在委員長侍從室機隊組,供蔣夫人宋美齡使用,飛行員為意大利籍飛行員席加薩上尉,這也是所謂“美齡號”專機的由來。后來,該機還作為意大利顧問和一些政界人士的來往專機使用。
墨索里尼贈送蔣介石的兩架飛機中,其中Ca-111系轟炸機是魯道夫·卡普羅尼開發(fā)的一種結構簡單的輕型偵察/轟炸機,1932年首飛。最大時速290公里,巡航時速254公里,升限6700米,航程達到2000公里。機背、機腹各裝2挺7.7毫米活動機槍,作為運輸機使用時有效載荷超過2噸,最大可達2.5至2.8噸,作為轟炸機使用時,機腹彈艙及翼下掛架共可載炸彈780公斤。而薩伏亞·馬爾凱蒂SM-72則是尺寸更大的鋼/木混制上單翼三發(fā)轟炸機,最大時速295公里,巡航時速235公里,升限8000米,航程2000公里。機背、機腹各裝2組雙管7.7毫米活動機槍,作為運輸機使用時載客6至7人;作為轟炸機使用時可載炸彈1.6噸。
贈送大型轟炸機改裝的客機及兼有轟炸功能的大型運輸機給當時的中國領導人,顯然也是墨索里尼的手腕之一。作為空權論的發(fā)源地,轟炸機隊自然是意大利的優(yōu)勢,而這一優(yōu)勢恰恰是后進的中國空軍所艷羨的。假若中央空軍能擁有一支具備一定數量的轟炸機隊,不僅可以對外敵日寇與內部謀叛的各地方勢力進行先發(fā)制人的打擊,更可以將影響力伸及幅員遼闊、交通不便的邊疆地區(qū)。
而從實戰(zhàn)經驗看,1933年中國購入20架菲亞特BR-3,當年9月就開赴江西參與“剿共”,次年1月更進至福建參與平定“福建事變”。1月7日凌晨,空軍新制第一隊BR-3機群飛臨延平上空轟炸襲擾,同日該城克復。僅僅依靠這種老式低速的輕型轟炸機就取得了可觀的戰(zhàn)果,甚至培養(yǎng)出了中國第一代轟炸機飛行員(使用BR-3作為訓練機型的中央航校第一期轟炸班),也從側面證明了轟炸機在實戰(zhàn)中的價值。
既有“銀彈”的刺激,復有“千軍萬馬中取上將首級”的考慮,采購轟炸機自然成為第二階段航空合作的主線。在“領袖”慷嘲贈送的兩種機型中,I-ABIC號Ca-111先交南昌基地轟炸訓練班使用,1937年又調回委員長侍從室機隊組擔任專機。由于該機使用情況良好,中國空軍遂通過海灣公司購進6架Ca-11lc型(轟炸型),改裝功率更為強勁的發(fā)動機,1935年全部運抵南昌。至于I-AMBO號薩伏亞SM-72,經中國軍方評估后認為性能合用,遂向意大利廠方續(xù)訂20架,1935年首批6架的零配件運抵南昌。
除以上兩種機型外,為遠程運輸需要,中國還在1933年向卡普羅尼廠采購了14架Ca-10l型。這是一種1928年投產、性能平庸的三發(fā)上單翼運輸機,可以視為Ca-111的前身。
授人以魚,究不比授人以漁,中意雙方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建設中央飛機制造廠(即中意飛機制造廠)就成為第二階段航空合作的重中之重。1935年,首先選定南昌市區(qū)東南郊為中意廠廠址所在,廠房工程開始修建,同時在廠區(qū)西側開工全亞洲最大的風洞(航委會投資,由清華大學使用)。經過一年多的建設,1936年,風洞主體已經建成,中意廠車間也開始投入工作,首先完成了對“美齡”號專機和兩架薩伏亞SM一72的修理。同年,還以意大利方面提供的配件組裝成一架新的SM-72交航委員會使用。
1937年春,南昌工廠正式建成投產。按照斯卡洛尼、貝爾納迪等人和中國方面協(xié)商的結果,該廠第一批技術合作產品將是20架布雷達教練機和6架薩伏亞SM-81B雙發(fā)轟炸機,后者也是作為中國方面期盼已久的“新型遠程轟炸機”被引進的。單從技術上論,SM-81比不上意大利空軍已經開始量產的新型中轟——薩伏亞一馬爾凱蒂SM-79和菲亞特BR-20“鸛”。不過顧問們認為,按照西班牙內戰(zhàn)的經驗,SM-81對中國空軍來說已經“夠用了”。
出售給中國的是意大利海軍開發(fā)的魚雷轟炸型SM-8lB,時速為328公里,巡航時速300公里,升限8000米,航程2000公里。機背和機腹各裝一座液壓動力槍炮塔,內置雙聯7.7毫米布雷達一薩法特機槍,彈艙與翼下掛架可帶炸彈2噸。
按照南昌工廠建廠時中意雙方簽訂的合同,首批6架SM-8lB中方只承擔20%的制造工作。但裝配制造SM-81B這樣的雙發(fā)大型飛機在中國畢竟還是第一次,而且合作協(xié)議規(guī)定中方在項目完成后還可以獲得該型飛機的圖紙。完成首批26架飛機的制造后,菲亞特公司還將向南昌廠輸出一條CR-32戰(zhàn)斗機的生產線,由中國方面以許可證方式制造150架。為解決CR-32使用的特殊燃料問題,后續(xù)的擴建計劃還包括一個大型合成燃料工廠。中意合作的瑕疵與結束
中意航空合作邁人第二階段的同一年——1935年,墨索里尼因悍然入侵阿比西尼亞,受到國際社會的一致聲討。國際聯盟通過決議,對意大利實施經濟制裁。飽受外強侵略之苦的中國為了表示同情弱者,維護國際正義,亦在國聯表示支持制裁決議,因而觸怒了墨索里尼。中意兩國的航空合作并無明顯的經濟基礎驅動,更多緣自領導人個人的喜好及增加國際政治籌碼著想?,F在意大利既已無多少國際聲望可言,1935年中國財政改革又明顯表現出親英美的趨勢,墨索里尼對中意合作、抵消英國勢力自然不抱多少希望了。與此同時,意大利顧問團和意制戰(zhàn)機在雙方合作中的種種缺陷也日益暴露。
1936年1月18日,第三大隊第八中隊副隊長張夢緹駕駛902號Ca-111運輸機自重慶運送人員赴宜昌,再接運另一批人員去貴陽。當天天氣惡劣,飛機起飛后不久無線電設備即全部失靈,最后迷航到河南內鄉(xiāng)撞山失事,同機8人全部殉難。當年3月某日晨8時,駐洛陽機場的空軍教導總隊一架Ba-27M剛剛飛起,上升至1000米高度時突然起火,當場墜落于機場邊緣公路上,人機同歸于盡。
意機兩次失事后,空軍人員推派代表到教導總隊面見總隊副張廷孟,力陳利害,聲淚俱下。張廷孟立即下令暫停所有布雷達飛機的訓練,并召開失事審查會議。會議參加者除空軍失事審查委員會全體委員外,還有空軍教導總隊副、總教官,各飛行隊的隊長,洛陽中央第三飛機修理廠廠長、技師,布雷達戰(zhàn)斗機機械人員,并邀請意大利顧問雷多少校和美國顧問列席。
大多數人認為,飛機的發(fā)動機構造不良是發(fā)生起火自焚的唯一原因。但意大利顧問堅持反對此說,反而把飛機失事的責任一股腦兒推到駕駛員身上。一場爭辯于是激烈展開。會議進行了一天,最后,中國機械人員在美國顧問授意下拿出
了布里斯托爾“水星”發(fā)動機的解剖圖,指出意大利人在制造工藝上的不合格及其易于起火的缺點所在,經大家鑒定已無疑義。會議主席張廷孟據此做出結論:發(fā)動機缺陷是造成事故的主因,即日起停飛剩余的Ba-27M。意大利顧問也不再做聲。會后,委員會還專門起草了失事審查會議報告書呈報給航空委員會。
Ca—111無線電時常失靈,Ba-25空中停車,Ba-27M發(fā)動機工藝有缺陷,SM-72從來達不到最高航速,最好用的CR-32又無法配制燃料……至于意大利顧問,也和他們的飛機一樣,不太靠得住。洛蒂和斯卡洛尼本人固然是聲名在外的飛行高手,但手下人中次品和冒牌貨卻為數不少。據當事人回憶,駐在空軍教導總隊的意大利顧問中,有一名機械顧問名叫卓第,在國內不過是一名普通技工,卻來華充作顧問,對中國空軍機械人員指手畫腳。有一次在檢查發(fā)動機的工作中,洋“顧問”大人露出了馬腳,由此證明他的技能還不及中國空軍的普通機械師。他一天到晚只顧喝酒、跳舞,特別愛好踢足球。這也算是一件怪事。甚至有資料顯示,航校中意大利教官執(zhí)教的批次飛行員畢業(yè)率奇高,據說連一些自己不能放單飛的學員都被不負責的教官評定為“合格”。
自身技藝不精的意大利人還得面對一個雄心勃勃的對手——美國佬。1932年,南京政府與美國柯蒂斯一萊特公司代表威廉·波利簽訂合同,在筧橋機場附近興建了中央飛機制造廠,裝配來自美國的飛機零件。僅1934年,中國就從美國進口了132架飛機和14臺航空發(fā)動機,總額達370萬美元,超過中意合作期間引進意大利飛機數量的總和。1930年對中國的出口占到美國航空器材出口總量的五分之一以上,美國公司還染指中國的商業(yè)航空線路。結果,和中國空軍當局對意大利人的信任日趨降低相比,美國勢力繼續(xù)深入,囊括空軍各個方面,試圖形成獨占。曾經顯赫一時的意大利顧問,不滿兩年便全部卷起鋪蓋走人了。
1936年11月25日,德、日締結了《反共產國際協(xié)定》。到1937年初,整個中國上空已經戰(zhàn)云密布。是年5月,國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長孔祥熙作為慶祝英王喬治六世加冕典禮的特使,高調參加了在倫敦舉行的盛大典禮,同時借機順道率代表團訪問歐洲各國,秘密向各國商洽貸款及購買軍火事宜,以準備對日抗戰(zhàn)。
孔祥熙的這次歐洲之行向各國提出了多種型號作戰(zhàn)飛機的采購計劃,其中包括:英國布里斯托爾“斗士”雙翼戰(zhàn)斗機36架;法國德瓦蒂納D-510戰(zhàn)斗機34架、莫朗·蘇尼爾MS-406單翼戰(zhàn)斗機12架、波特Potez-63雙發(fā)輕型轟炸機8架;德國亨舍爾Hs-123俯沖轟炸機12架;意大刺菲亞特G-50戰(zhàn)斗機50架。蔣介石也寄希望于以軍火支出和利害關系勸說歐洲各國領導人,使其設法遏止日本的侵略勢頭。但意大利“領袖”的態(tài)度卻在反復中。他固然不希望中日發(fā)生戰(zhàn)爭,但中國的“吸引力”還遠不足以促使他做出對日本利益明顯挑釁的出售武器行為,因此中國購買菲亞特G-50的要求被他當場駁回。
1937年7月7日,日軍在盧溝橋挑起事件,中日戰(zhàn)爭全面爆發(fā)。意大利顧問斯卡洛尼主張中國將空軍實力集中于正太一線(河北正定至山西太原),但中國方面當時已不信任對方,擔心意大利人為日本充當間諜,因此予以拒絕。意大利顧問多次要求驗看中國空軍的國土防空計劃等機密檔案,也被中方拒絕,可以說此時中國空軍與意大利顧問的合作已經是貌合神離。1937年11月6日,意大利宣布加入《反共產國際協(xié)定》,公開站到了日本一邊,中意關系終于走到了崩潰邊緣。12月,意大利政府宣布終止對中國的軍事援助,并召回顧問團。
1938年初,中國政府仍在對意大利問題上做出了最后的外交努力。蔣介石派著名軍事理論家蔣百里出使西歐,爭取各國的道義同情和物資援助,尤其是勸說德、意兩國不要支持日本侵略中國,不要干涉妨礙中國政府的自主抗戰(zhàn)。蔣百里到羅馬后,對墨索里尼表示蘇日有心照不宣、自東西協(xié)同侵華的野心,對德、意在遠東的利益都有影響。墨索里尼當即表示,意大利簽署《反共產國際協(xié)定》絕無傷害中國之意,同時對中國抗戰(zhàn)表示同情,但也沒有其他積極的表示。
此后不久,意大利向日本出售了85架當時最新的菲亞特BR-20“鸛”中型轟炸機,日后這批飛機被日寇用于對我國蘭州、重慶等地的轟炸。隨著意大利飛機投下的炸彈,中意的航空合作也就走到了結束。
1937年7月抗戰(zhàn)全面爆發(fā)之際,南昌中意飛機廠正式開工才幾個月。意籍技術人員認為德、意、日為友好國家,日本飛機絕不會轟炸意大利投資興建的工廠。所以盡管南昌市區(qū)一帶一再遭到日機低空轟炸,但中意廠不僅不考慮疏散,反而盡量把南昌郊區(qū)航空委員會器材庫中儲存的鋼材、鋁材,以及當時幾種常用飛機的部件,大量領取存入本廠器材庫,以為這樣可以不受日機轟炸。但11月剛過,中意廠就遭到了敵機轟炸,幾個車間房屋被炸毀。是年年冬,南昌已經瀕臨戰(zhàn)爭前線,年底前廠內的意籍職工全數搬走,工廠由中國員工接管。在中意航空合作結束前,該廠組裝生產出一批意制戰(zhàn)機,后來大多投八了抗戰(zhàn)戰(zhàn)場,為保家衛(wèi)國作出了貢獻。
1938年春,南昌中意飛機廠搬遷到四川南川,改組為中央第二飛機制造廠。抗戰(zhàn)期間,該廠仿制蘇制伊16-10戰(zhàn)斗機生產出“忠”-28甲戰(zhàn)斗機,裝配過美制P-40戰(zhàn)機,并自行研制出我國第一架中型運輸機“中興一號”??箲?zhàn)勝利后的1948年6月,第二飛機制造廠遷回南昌。解放后該廠改稱洪都機械廠,幾經變更,即為今日的南昌飛機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