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妖無歡

那些長而白的，綢緞的或純棉的腳布，在我的閣樓里，一捆又一捆；那些刺繡的純手工金蓮鞋，一雙又一雙。它們都沾滿情欲的淚與掙扎，像我的一生，在秋鐲倏然的一聲尖叫之后幡然悔悟。她給了我香艷欲絕的小腳，卻鑄成了我的罪惡……

處在戀愛年紀，我交往過許多女孩也失去了許多女孩，原因都是因為我的裹足SM。

我有著過度SM傾向，我把一邊嗑藥一邊SM當做生活主流。我玩膩了繩索皮鞭手銬煙頭酒精K粉跳跳糖的戲碼，我畜養(yǎng)并特殊訓練了蛇和羊，我喜歡看著蛇用它那迅急的舌尖劃過女孩美麗的私密，而女孩們渾身不斷抽搐。

我把女孩雙手捆縛住懸吊起來，裸露出花園和嫩白腳底，我在上面抹滿蜂蜜讓饑餓的羊去舔舐，女孩因巨大的快感而面肌扭曲，狂烈嘶喊：殺了我吧……我不管不顧地把身體擠進她的花園，我那放蕩的樣子也像一條蛇或一只饑渴難耐的羊。

難道口口聲聲說愛我的女孩連這樣簡單的SM都不能忍受？不，她們最忍受不了的其實是我對她們進行裹足。

因為我最喜歡的只是女孩的腳，這腳不是一般的腳，最好是那種三寸金蓮，像小女童那樣的腳，白嫩、弱小、紅潤，馨香而剔透，像一件珍寶。

我無數(shù)次地走進我的儲藏室，那里面有許多我收藏的金蓮鞋，多達百雙。我真希望這些美好的繡著鴛鴦和并蒂蓮的鞋子能穿在哪個貌美如花的女人腳上。

我無數(shù)次地想像著穿著金蓮鞋的女孩在我面前弱柳扶風一般地搖擺，她會激起我男性的欲望，然后我把她撲在床上，她就用美好的腳侍弄我的身體。

可令我遺憾的是，我?guī)缀跤龅降乃信⒌哪_都不符合我的想像，她們的腳都太大了，哪怕是最柔美的腳也要比三寸金蓮大好多。

所以我才要在做愛之前堅持為女孩裹足，要纏幾小時，我拼命讓這雙腳小一點，小一點，再小一點。直到女孩的腳因血液不通而腫脹火熱，我才讓女孩用腳來撫觸我的身體，夾緊我……少有女孩會配合，就是真配合了也會罵我變態(tài)，然后一瘸一拐地離開我。

當然，得到美人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

秋鐲是我在美足論壇上遇到的，她的頭像就是一只很美好的腳，她的帖子上面說，那只腳是她拍下的自己的腳。網(wǎng)海里混，吊上一個單純的女孩很容易，很快我們就網(wǎng)戀了，秋鐲說如果我愛她，她愿意為我做任何事。

所以在我們約會的那家酒店，當我們做足前戲，她看著我從挎包里拿出一軸綢緞的裹腳布時，并沒有拒絕我。我很興奮，為了讓秋鐲的腳看起來更小一點，我把秋鐲的腳趾縫間撒上明礬粉，然后拼命把秋鐲的五只腳趾向腳心的位置彎過去，一邊彎折一邊用綢布固定扎緊，讓它看起來有一個非常美的弧度。

秋鐲疼得流下了眼淚，她沒想到我說的裹腳竟然真的和封建社會給女孩裹腳是同一種做法，她不僅疼痛了還害怕我的蠻力會毀了她的腳。但我執(zhí)意這樣做，我說如果不這樣，如果不用纏過的腳來撫慰我，我就無法有性快感。

我把秋鐲的腳纏了一圈又圈，直到完完全全地裹覆住。好在秋鐲也是SM高手，所以面對我的做法見怪不怪，她說倒要看我有什么新花樣。

可能是心理作用吧，秋鐲的那雙腳在兩個小時的捆縛之后看起來真的小了好多，紅潤了許多，也性感了許多。我撲到秋鐲耳邊，咬著她的耳，親吻著她的發(fā)絲，我說親愛的：來，愛撫我，用腳，用你乖乖的腳，快，趁它還是熱的……

秋鐲配合了我，她的十只腳趾似十只靈動的琴鍵，又似癢癢撓一端的小錘頭，忽而迅急忽而有力地揉搓著我的身體。我的身體突然就腫脹了，我前前后后地奔突起來，我嘶叫著，變成了一條欲望的蛇……我終于把秋鐲撲在床上，我撲進她的黑森林里。我說，你是多么可愛的妞，你是一個神物，你的腳也是。

事后，我又趕忙從挎包里拿出一雙金蓮鞋，我扳過秋鐲的腳，想把她的腳套進這雙鞋子里，可遺憾的是，根本套不進去。那雙鞋子的鞋頭太尖，像一把錐子，腳面又太高，像一個小山峰或者像一個女人聳起的乳。

誰的腳會有這樣的造型呢？我放開了秋鐲的腳，但我堅定地對秋鐲說，寶貝，給我時間，讓我好好打造你的腳吧。要做就做隋煬帝的吳月娘，不要做朱元璋的馬娘娘，我有信心讓你羅襪一彎，金蓮三寸……

面對我的裹腳之后再做愛，秋鐲是惟一一個說我有情趣的女孩。只是，她無數(shù)次地問過我，是愛她最重要，還是打造她的腳最重要。我說最重要的是愛她，但如果打造了她的腳會讓我更愛她。

秋鐲說我恐怕是這個世界上她遇到的最鐘情于三寸金蓮的男人，輕微SM的她，愛我也感嘆我對裹腳的執(zhí)著。

她說她愿意成為我的試驗品；愿意她的腳在我的打造下能穿上我收藏的近百雙金蓮鞋；她說她愿意因為有了一雙小小的腳而無法擠公車；她愿意為我輕移蓮步、熱羹湯、暖被衾；愿意讓她的腳成為開發(fā)我身體的鍬鋤。

她說她要做我的吳月娘，一生不離不棄……在那一刻我流下了激動的淚水，我把秋鐲狠狠地摟在懷里，在心里暗暗發(fā)誓，難得有一個女人如此仗義，我定不能負她。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瘋了，我只是想盡辦法讓秋鐲的腳一定要達到三寸金蓮的標準。我每天都要給秋鐲裹腳，我每天都與秋鐲裹過的腳做愛。

可一天天地過去，我卻越來越失望，因為秋鐲的腳還是老樣子，穿36碼的鞋子，腳掌有一點點寬，強行塞也塞不到35碼的鞋子里，更不用說那些美侖美奐的金蓮鞋了。

秋鐲曾經(jīng)小心翼翼地問過我，裹出來的小腳對你真的那么重要嗎？我淡淡一笑，我說你的腳裹過、纏過、充血了，腫脹了之后，它比你的性器官更能吸引我，具備能給我快感的神力……秋鐲不解地嘆了一口氣。

是啊，時光漫漫，很多事情我都無法搞清楚真正的緣由了。

有一段時間，我非?？鄲溃驗槲也恢€能用什么樣的方式讓秋鐲能穿上那些金蓮鞋。我整日苦思冥想，終于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找這座城里最貴的鞋子設計師，我讓他給秋鐲設計一款鞋子，鞋頭尖尖，腳面高高，不僅能穿下還能起到束足作用，我期望秋鐲的腳能借助外力變得小一點。隨著腳的變小，再設計出更小一點的鞋子，再繼續(xù)束足，一直到這雙腳達到我的標準為止。

可能我的想法有些異想天開，總之我又一次失敗了，秋鐲的腳因為長期穿小鞋子都磨出了雞眼也沒有變小，還是36碼。似乎秋鐲的腳無法成為我愛欲的最終歸宿，我的快感正在一次次地減少。我的悲傷，秋鐲看在了眼里。

秋鐲說，再不你狠纏幾天吧，就纏兩個小時怎么會變小呢？你也可以大點力量纏，不用怕傷到我的腳。

我又一次把秋鐲抱在懷里，我說寶貝你待我真好。

我依秋鐲的意見決定纏七天，大力地纏。

那天晚上，我使出吃奶的力氣對付秋鐲的腳，我把她的腳趾全部折向腳心的位置，然后用長長的布帶綁住，一直綁了三層，一邊綁一邊下狠力扎緊。我看到汗水從秋鐲的臉上流下來，我說疼嗎？秋鐲淺淺一笑，不疼。

但我知道一定會很疼，所以在纏右腳時，我說什么也下不去狠心了，纏得并沒有左腳緊。我在心里安慰自己，過了七天，沒準秋鐲的腳就能適應所有金蓮鞋了。那時候，我就與秋鐲結婚。我很早就知道的，小腳的女人最體貼。

這七天里，我度日如年。秋鐲的兩只腳像小饅頭一樣安靜，秋鐲躺在床上也很安靜，她一言不發(fā)，看不出來有什么痛苦，就像一直在睡覺，我的心里才稍感安寧一些。我不知道秋鐲在想什么，而我心里想的是，一定要成功，一定要讓秋鐲的腳成為三寸金蓮。

終于等到打開裹腳布的那一刻，但事實卻同我想像得有些出入，不能說成功也不能說失敗。因為秋鐲的一只腳成功了，一只腳卻失敗了。纏得較緊的那只腳成功了，它嶄新、明亮，紅燦燦的，前端尖得像粽子的一角，中間隆起似性感的乳，所有腳趾都那么紅潤可愛，像一只只精靈。

我拿過一只金蓮鞋套上去，很輕松地就套上去了……可另一只腳卻像一只彎著身子沉睡的毛毛蟲，現(xiàn)在終于復蘇了，伸了個懶腰，一下子又變長了，金蓮鞋說什么也套不上去……

一個女人擁有兩只完全不同的腳，那還不成了怪物？我怎么會與怪物做愛呢？所以我的遺憾溢于言表。

七天的臥床不動讓秋鐲看起來很虛弱，但我的表情盡收她的眼底。她抬起手來摸著我的臉說，要不，把右腳再纏一回？我口里說著別別，但眼里卻劃過驚喜。

秋鐲的眼里浮上一層淚光，她撲在我的懷里用尖利的牙齒咬我，她說冤家，我穿三寸金蓮就不能出去做事了，你愿意養(yǎng)我？我說那當然，你說過要做我的吳月娘的，我要與你結婚，讓你整天圍著我轉，什么都不需做。

秋鐲說那么趁熱打鐵吧，趁現(xiàn)在我還能忍受，馬上裹吧。

我依秋鐲的建議把她的右腳重新裹了起來，決定再裹七天。這回我纏得很緊，像左腳一樣緊。秋鐲的手一直按在我的大腿上，在最后系死扣子的那一刻，我感覺秋鐲的指尖快陷進我的肉里了。我知道她疼，但我太想看到她的右腳像左腳那樣美好了。

這七天里，秋鐲總是不斷顫抖，我問她疼嗎？她說親愛的不疼。

七天時間又過去了，我搬過秋鐲的右腳想幫她打開裹腳布，可秋鐲卻大叫一聲昏死了過去。我嚇壞了，我不敢打開裹腳布了，我送秋鐲去了醫(yī)院。

醫(yī)生打開了秋鐲的裹腳布，卻發(fā)現(xiàn)整個右腳因為長時間不通血液已經(jīng)變成黑色，全部壞死了。必須截去，否則右腿都保不住了。

醫(yī)生聽聞我的裹腳做法后齊聲指責我是神經(jīng)病，竟然用這樣的方式殘害女朋友。我心里駭然，喃喃著，好在還有左腳?？勺竽_的檢查結果竟然是，腳骨全部斷裂，已經(jīng)沒有接上的可能性了，就是說左腳也不具備行走的能力了……我癱坐在地上，而醫(yī)生拔打了110，他們以故意傷害罪檢舉了我。

面對警察的問詢我一直在哭，我說秋鐲同意我給她裹腳了，是她說讓我放心纏，如果忍不住她會說的。一個警察憤怒地指責我是禽獸，他說你是不是以為用那種方式裹腳不疼啊，你干嘛不裹自己的腳？

一個警察還說，裹到骨頭都斷裂的程度，這個女人竟然連哼都不哼一聲，裹到腳壞死都不求救，也不知是癡了還是疼傻了。我嗚咽著，我知道，我的秋鐲只是愛傻了。

我像個孩子那樣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我說我爸說的，小腳的女人最體貼。

是的，我媽是我爸從遼西的一個一直有著裹腳風俗的非常邊遠的山區(qū)用一塊上海表和一輛金鹿自行車換來的。美貌、體貼、善良、溫婉，命卻短，那小腳生前被我爸奉為至寶，死后被我爸日夜懷念。

再娶的媽來了三個走三個，無一例外地帶走錢財，留下傷痛，無一例外全是大腳妹，看中我爸的錢，卻沒有一個體貼過，言不聽計也不從……所以我爸在我幼小時就捏著我媽手工做的金蓮鞋嘮叨，一直嘮叨到我成人，他說：哎，還是小腳的女人體貼啊。

我請求警察寬恕我，我說我真的不是報復大腳女人，我只是想找個小腳女人，能穿下我媽留給她兒媳婦的那些金蓮鞋……

我終于明白，裹腳SM是一個多么恐怖的危險游戲，一個有心靈隱疾的人，必將害人害己，我只能在鐵窗里向至愛的女人秋鐲懺悔……

（責任編輯 花掩月 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