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志偉

問道北武當山

□ 趙志偉

北武當山和我想得不一樣，原以為不過青山翠綠中人造一些道觀，堆砌若干風景而已，沒想到車過龐泉溝（在山西省呂梁市方山縣境內(nèi)，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中國特有珍禽褐馬雞的棲息地）山路越行越陡，稍不留心就會跌落懸崖，車毀人亡，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呂梁”，從小在太行山上摸爬滾打，總覺得呂梁山不過爾爾。今次，初到呂梁山腹地，才知郭蘭英在《人說山西好風光》中所唱不虛。

北武當山，與龐泉溝自然保護區(qū)同樣，位于山西境內(nèi)，呂梁山脈中段。多年前，當?shù)嘏笥烟峒按松?，竊以為不過“北”武當而已，正如“南”少林之于少林寺，何況在呂梁山區(qū)，便趁早打消了登此山的念頭，婉拒了朋友的好意。

此去經(jīng)年，音訊全無。

今年中秋，恰逢出差，前往之日，更有好友聽聞消息，不遠千里趕往赴約。久別重逢，盛情之下，幾人相約前往北武當山一觀。

北武當山，亦是道教圣地。相傳，此處為真武大帝在湖北武當山修成正果以后，在北方地區(qū)先后游歷99次，才終于尋得此山以作行宮之用，贊曰“又一武當山兮”。北武當山從此得名，沿用至今。

我們一行，先是停車山腰平坦地帶，因主峰金頂處有土木工程在建，此處稍顯凌亂。主峰建筑所用木材、水泥等，一律從此出發(fā)，經(jīng)由工人順“天梯”（沿山修建的石道別稱），肩扛或肩挑登峰，頗為艱難。

筆者大小伙子，試著肩挑一擔木材，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搖搖晃晃略微挺起腰桿，更不用說拾階而上，直至峰頂。然而，這樣的負重終是人力所為，不禁噓噓。

從山腰處，抬眼望去峰頂，有“天梯”相連，宛如一條白色鎖鏈，不知長度幾許。山峰四周，群山巍巍，霧靄朦朧，青山白石，連綿不絕。

登山伊始，有朋友摘了崖壁旁邊叢生的野沙棘果來食，黃橙橙的顆粒入口之后，酸甜味美，開胃之極，心情更是爽快。

一路小跑，進入“天梯”，朋友之間談笑風生之余，或拍或攝，漸入高處。沿途青山翠谷自不必說，身已處在北武當山“雄、奇、險、秀”的風光之中，成為山腰處游人一景。正所謂，我在山上看景，看景的人在山下看我。

然而，“天梯”越走越陡，山路漫漫，不知何時才能登頂，“一覽眾山小”。好在每走一段，便有歇腳處，建亭刻石，以供游客覽勝。

據(jù)悉，北武當山“天梯”累計石階1450余級，不少地方就山鑿筑，鬼斧神工，凡險峻之處，設(shè)有鐵索扶手，以防事故。不過，越往高處，越是驚心動魄，目盯著腳下幾乎延綿無盡的石階，步步上攀，步步驚心，絲毫不敢斜視，覽勝之情早已煙消云散。

手握鐵索，心里不禁打起了鼓，“若是一個不小心腳下踩空了，這么多石階不是白白攀登了嗎？可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又想，“這個鐵索萬一是個豆腐渣工程，一環(huán)不慎，豈不是葬身懸崖？”

想著，想著，腿腳不禁顫抖起來，后背發(fā)涼，幾乎眩暈?！霸僬撸偃缑菜茝姾返纳綆n，一旦今朝地震，天昏地暗，地裂山崩，這小命……不堪設(shè)想?！?/p>

假如，假如，再也不敢假如下去了……只好弓著身子，慢騰騰地，就近挪到歇腳處，背靠山巒，吐納呼吸，自我調(diào)節(jié)，轉(zhuǎn)移一下腦海中虛無縹緲的幻象。朋友在旁不住地鼓勁，更有4歲的小男孩與父母親，端坐在懸崖邊一塊突出的巖石上，談笑自如?！八麄冊趺淳筒恢篮ε履?？”那時，我?guī)缀鯖]有勇氣跟他們聊天說話，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們驚嚇了山去。

“真的快要放棄了，真的不想往上走了，真的太難了。”這話差點出口，但轉(zhuǎn)念想想人生短暫，今年過去，今時放棄，以后還有多少機會再登此山？“小男孩都敢上去，我在怕什么呢？惜命嗎？我是誰??！我怕誰呢？”這樣想著，走著，不知不覺就接近北武當山的頂峰了。

沒想到，愈接近山頂，山路反而愈好走，平坦，開闊，渾然不覺已在高處。及至金頂，極目四望，山腰處原本高大的真武塑像，山路邊曾經(jīng)歇腳的崖邊小亭，等等，早已虛化在飄渺間。

一股清新之氣吸進、呼出，精神頓時抖擻起來……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千年之前，唐代詩人王之渙已將玄機道破，只不過，如我等后人，愚不可及。其實，人生之道，與登山之道，殊途同歸，不是嗎？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北蔽洚斏酱巳?，不虛行也。

□ 編輯 朱墨軒 □ 美編 王 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