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華
(中國社會科學院 文學研究所,北京 100732)
桓譚生卒年新考
孫少華
(中國社會科學院 文學研究所,北京 100732)
因為歷來直接證據(jù)較少,桓譚生卒問題一向爭議很大?;缸T自云“年十七為奉車郎中”與《后漢書》本傳稱桓譚“出為六安郡丞,……道病卒,時年七十余”,無疑是考察其生卒年的關鍵點。桓譚十七歲陪侍漢成帝赴甘泉的時間,有可能是漢成帝“微行”的鴻嘉元年(前20)。本此,桓譚生年當在漢元帝建昭三年(前36),卒年在漢光武帝建武十一年(35)。
桓譚;謝承《后漢書》;鴻嘉元年
桓譚為兩漢之際著名思想家,沛國相人(今安徽省淮北市濉溪縣西北)。1975年,安徽大學的一些師生曾在淮北市相山發(fā)掘到“桓君山藏書處”石碑一方,乃明崇禎年所立。這說明,桓譚至少在明末還具有一定的文化影響。
桓譚在兩漢之際,一度與揚雄、劉歆齊名,并且熟知當時的經(jīng)學、天文、歷算、讖緯、音樂、辭賦、治水、神仙等各方面的知識,算得上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學者?;缸T今存作品不多,他的《新論》一書,也因為久已亡佚,其中的零章斷句,給今天研究桓譚造成了很大困難。但由于桓譚是跨越兩漢,歷仕漢成、哀、平、劉玄更始、王莽新朝、劉秀光武六朝的著名學者。他生活的時代,正逢古文經(jīng)學初步興起,音樂、天文、養(yǎng)生、讖緯與陰陽學說等思想也極為盛行。因此,研究桓譚,對我們了解兩漢之際的學術狀況與思想變動,很有意義。而這些研究,首先離不開對桓譚生卒的把握。
關于桓譚生卒年問題,歷來爭議較大。前人對桓譚研究已有綜合述評[1]。在此基礎上,筆者擬對其再行思考。
前代史書與類書引桓譚《新論》有關其生卒年的主要資料頗夥:
《太平御覽》卷二百一十五:“桓譚《新論》曰:‘余年十七,為奉車郎中,衛(wèi)殿中小苑西門。”[2]1028
《北堂書鈔》卷一百二:“桓子《新論》:吾少時為奉車郎,孝成帝出祠甘泉河東,見部先置華陰集靈宮,門曰‘望仙’,殿曰‘存仙’,欲書壁為之賦,以頌美二仙之行。”[3]430
《藝文類聚》卷七十八:“后漢桓君山《仙賦》曰:余少時為中郎,從孝成帝出祠甘泉、河東,見郊先置華陰集靈宮。宮在華山下,武帝所造,欲以懷集仙者王喬、赤松子,故名殿為‘存仙’。端門南向山,署曰‘望仙門’。余居此焉,竊有樂高眇之志,即書壁為小賦,以頌美曰……”。[4]1260
《后漢書》桓譚本傳:“其后,有詔會議靈臺所處,帝謂譚曰:‘吾欲以讖決之,何如?’譚默然良久,曰:‘臣不讀讖?!蹎柶涔?,譚復極言讖之非經(jīng)。帝大怒曰:‘桓譚非圣無法,將下斬之!’譚叩頭流血,良久乃得解。出為六安郡丞,意忽忽不樂,道病卒,時年七十余。”[5]961
今人多參照這些材料進行了各方面分析,但對桓譚生卒年卻眾說紛紜,多有爭議。今將一些主要觀點臚述于次:
1.漢元帝建昭三年(前36)年至漢光武帝建武十二年(36)說。汪廷奎、邱耐久認為,建武十二年之前,天下未定,光武又崇尚節(jié)儉,不可能有興建明堂、靈臺等大型建筑的舉動。建武十二年,軍閥割據(jù)的情形結束在望,天下行將實現(xiàn)統(tǒng)一,故桓譚因議靈臺地址被貶而死的時間應在建武十二年,即公元36年。參照“年17為奉車郎中”、“少時”隨帝出祠、卒時“年70余”等史料,桓譚的相對生年應在公元前36年[6]。
2.漢成帝建始二年(前31)至漢光武帝建武二十二年(46)說。姜亮夫先生在《桓譚疑年的討論》中認為,桓譚極有可能是永始四年(前13年)隨漢成帝出祠,如此,其生當于成帝建始二年庚寅,其卒在建武22年以前[7]。
3.漢成帝陽朔元年(前24)至漢光武帝建武中元元年(56)說。姜亮夫《歷代人物年里碑傳綜表》等采此說。姜亮夫認定,綏和二年(前7年),桓譚隨漢成帝出祠,上推17年即為陽朔元年(前24年);其卒在漢光武帝建武中元元年(56)。
4.漢成帝陽朔二年(前23)至漢光武帝建武中元元年(56)說。劉汝霖《漢晉學術編年》卷三據(jù)漢成帝綏和二年(前)祠甘泉、河東,又據(jù)《續(xù)漢書·禮志》立明堂乃中元元年事,考證桓譚當生于此年。陸侃如《中古文學系年》從之。今人多從此說。
5.漢元帝永光元年(前43)至漢光武帝建武四年(28)說。前捷克學者鮑格洛在其《桓譚的年代》和《再談桓譚的年代》中提出了這一說法。他根據(jù)六安郡省并于建武十三年的史實,推斷譚不會卒于該年之后。他根據(jù)《后漢紀》建武四年條下記述了桓譚受宋弘舉薦、罷給事中以及他兩次上疏等事,認為這一年極有可能就是桓譚的卒年;他又根據(jù)桓譚享年有“70”和“70余”兩種歷史記載,認為“桓譚的年齡為69歲至72歲”,照此推算,其生卒年當以“公元前43年到公元28年為最可能”。董治安先生主編的《兩漢全書》采納此說。
6.生年在漢成帝陽朔二年(前23)之前,卒年存疑說。曹道衡《桓譚生卒年問題志疑》認為,桓譚的年齡恐怕比劉汝霖推測的要大,他出仕的時間也比綏和二年為早。他的生年應早于陽朔二年(前23)[8]。
7.漢成帝永始元年 (前16年)至漢光武帝建武中元元年(56)說。臧知非《桓譚生卒年考》認為,據(jù)《后漢書·光武帝紀》中元元年“初起明堂、靈臺、辟雍”,桓譚因選靈臺地址對奏不合上意被貶而死,其卒年“當在是年”。又按其卒時享年70余,其生年應在公元前16年前后[9]。
8.日本人大久保隆郎《桓譚年譜考》將桓譚生年定于漢元帝永光四年 (前40),卒年定于漢光武帝建武七年(31),年七十一[10]。
另外,還有漢成帝鴻嘉元年左右 (約前20年)至漢光武帝建武中元元年(56)說、漢元帝竟寧元年(前33)至漢光武帝建武十五年(39)說、漢元帝永光四年 (前40)至漢光武帝建武八年(32)說、存疑說,等等。
大致說來,前人對桓譚生卒年的說法各有援據(jù),不無道理,但也有很多偏頗之處。如眾人對“初起明堂、靈臺、辟雍”、“道卒”、“年七十余”等關鍵詞的理解,還是有值得商榷之處。
毫無疑問,“年十七為奉車郎”是考察桓譚生年的一個關鍵點。有人雖然懷疑這種說法不一定可靠[11],但沒有切實證據(jù),故我們還當信從此說。另外,桓譚與揚雄、劉歆的交往,也可作為考察其生卒年的依據(jù)。
歷史明確記載的漢成帝出祠甘泉、河東凡四次:永始四年(前13)、元延二年(前11)、元延四年(前9)、綏和二年(前7),我們現(xiàn)在所做的,就是進一步考察這四個年份哪一個適合桓譚“年十七”這個條件。
范曄《后漢書》稱其“出為六安郡丞,意忽忽不樂,道病卒,時年七十余”,劉珍《東觀漢記》、袁宏《后漢紀》亦皆稱其“七十余”卒;明陳禹謨補注《北堂書鈔》稱“案譚時年七十余”??梢妼W者多以桓譚卒時在七十開外。惟謝承《后漢書》稱:“桓譚年七十,非毀俗諸儒,出為六安郡丞,感而作賦,因思大道,遂發(fā)病卒?!贝颂幩坪踔x承認為桓譚“年七十”時“發(fā)病卒”,看起來這種說法與他書所記有所不同。
但是,筆者認為,范曄《后漢書》桓譚“出為六安郡丞”與“道病卒,時年七十余”之間,有一個時間差;謝承《后漢書》“年七十,非毀俗諸儒,出為六安郡丞”與“因思大道,遂發(fā)病卒”之間,也有一個時間差。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各書所記桓譚“道病卒”,謝承《后漢書》則稱:“桓譚年七十,非毀俗諸儒,出為六安郡丞。感而作賦,因思大道,遂發(fā)病卒?!庇芍x承記載分析,好像桓譚只是在七十歲時出為六安郡丞,但并未“道卒”,而是在“感而作賦”之后才“發(fā)病卒”。
由謝承記載我們可以得出兩個信息:第一,桓譚七十歲時出為六安郡丞;第二,桓譚“發(fā)病卒”時并非七十歲,實際上已逾七十。這樣看來,謝承的記載與其它各書的記載還是一致的。另外,范曄《后漢書》與其它各書記載的“道病卒”,很像是謝承《后漢書》所言“因思大道,遂發(fā)病卒”之誤,即各書在記載之初或流傳過程中產(chǎn)生了脫字現(xiàn)象。如果確實如此,對范曄《后漢書》稱桓譚“道病卒”的記載,就應該重新認識。
關于桓譚卒年,還有兩個要素需要引起我們的注意:“有詔會議靈臺所處”與“出為六安郡丞”。
首先,《資治通鑒》卷四十四的記載可以給我們很多啟示:“(中元元年)是歲,起明堂、靈臺、辟雍,宣布圖讖于天下。初,上以《赤伏符》即帝位,由是信用讖文,多以決定嫌疑。給事中桓譚上疏諫曰:‘凡人情忽于見事而貴于異聞。觀先王之所記述,咸以仁義正道為本,非有奇怪虛誕之事。蓋天道性命,圣人所難言也,自子貢以下,不得而聞,況后世淺儒,能通之乎!今諸巧慧小才、伎數(shù)之人,增益圖書,矯稱讖記,以欺惑貪邪,詿誤人主,焉可不抑遠之哉!臣譚伏聞陛下窮折方士黃白之術,甚為明矣;而乃欲聽納讖記,又何誤也!其事雖有時合,譬猶卜數(shù)只偶之類。陛下宜垂明聽,發(fā)圣意,屏君小之曲說,述《五經(jīng)》之正義?!枳?,帝不悅。會議靈臺所處,帝謂譚曰:‘吾以讖決之,何如?’譚默然,良久曰:‘臣不讀讖?!蹎柶涔?,譚復極言讖之非經(jīng)。帝大怒曰:‘桓譚非圣無法,將下,斬之!’譚叩頭流血,良久,乃得解。出為六安郡丞,道病卒。”[12]299
《后漢書》所稱“有詔會議靈臺所處”,與“起明堂、靈臺、辟雍”并非同一事。故以“起明堂、靈臺、辟雍”的中元元年作為桓譚卒年,值得商榷。很多學者認為,“有詔會議靈臺所處”與“起明堂、靈臺、辟雍”之間,有一個時間間隔。這種說法有其道理。因為,第一,《后漢紀·光武皇帝紀》記載“是歲,起明堂、靈臺、辟雍”之后,又以“初議靈臺位,上問議郎桓譚”云云,轉為敘述往事。并且桓譚非讖被光武“良久乃解”之后,又有“譚以屢不合旨,出為六安太守丞”,“屢”字顯示“初議靈臺位”與“出為六安太守丞”之間,應有一個時間段?!顿Y治通鑒》采納了這種記敘方式,在“是歲,起明堂、靈臺、辟雍,宣布圖讖于天下”之后,亦以“初”字領起轉入倒敘桓譚反對讖緯與出為六安郡丞及“道病卒”事??梢?,中元元年并非“有詔會議靈臺所處”與桓譚出為六安郡丞之年,當然也并非桓譚卒年。
其次,《后漢書》、《太平御覽》卷四八三引《東觀漢記》與《資治通鑒》稱桓譚出為“六安郡丞”,《后漢紀·光武皇帝紀》、《文選》卷五十四李善注引《東觀漢記》與明王《大事記續(xù)編》卷九稱其“出為六安太守丞(之官)”①《文選》卷五十四劉孝標《辨命論》李善注:“《東觀漢記》曰:‘桓譚字君山,少好學,遍治五經(jīng)。光武即位,拜議郎,詔會議云臺。上問譚曰:“吾以讖決之,何如?”譚不應,良久對曰:‘臣生不讀讖?!瘑柶涔?,譚頗有所非是。上怒曰:‘桓譚非法,將去斬之?!T叩頭流血乃貰,由是失旨,遂不復轉遷,出補六安太守丞之官。意不樂,道病卒?!?,“郡丞”與“太守丞”屬于同一職官。據(jù)《后漢書·郡國四》:“廬江郡,建武十年省六安國,以其縣屬?!薄端螘肪砣吨菘ざ?“廬江太守,漢文帝十六年,分淮南國立。光武建武十三年,又省六安國以并焉?!薄逗鬂h書·肅宗孝章帝紀》,元和二年五月,改廬江為六安國?!稏|觀漢記·丁鴻傳》:“元和二年,車駕東巡狩……三年,以廬江郡為六安國?!盵13]649《資治通鑒》卷四十四胡三省注:“賢曰:‘六安郡故城,在今壽州安豐縣南。’余據(jù)《郡國志》,建武十六年省六安國②胡三省“建武十六年省六安國”,“六”當作“三”。,以其縣屬廬江郡。譚出為郡丞,不必在是年?!锻ㄨb》因靈臺事并書于此?!盵[5]61據(jù)此可知,第一,桓譚出為六安郡丞,不在中元元年,其卒當然亦不在此年;第二,六安國入廬江在漢光武帝建武十三年(37),則桓譚出為六安郡丞時間必在建武十三年(37)之前,其卒又應在出為郡丞之后。
如此,至建武十三年,桓譚至少已經(jīng)七十歲。也就是說,桓譚生年至晚當在漢成帝建始元年(前32)。本此,上面所說的那四個漢成帝出祠的時間,都不符合桓譚任奉車郎的條件,因為如果桓譚在這四個年份正好十七歲的話,其生年各為:漢成帝建始四年(前29)、河平二年(前27)、河平四年(前25)、陽朔二年(前23)。由這四個年份至建武十三年(37),桓譚皆不滿七十歲。故桓譚為奉車郎的時間,應不在這四年之中。
那么,桓譚隨漢成帝赴甘泉,還會有其他時間嗎?
檢索史書,漢成帝除了這四次赴甘泉、河東,在鴻嘉元年 (前20)還有一次“微行”?!稘h書·成帝紀》:“(二月)上始為微行出?!睆堦淘?“于后門出,從期門郎及私奴客十余人,白衣組幘,單騎出入市里,不復警蹕,若微賤之所為,故曰微行。”[14]316《資治通鑒》卷三十一:“(鴻嘉元年)二月壬午,上行幸初陵,赦作徒;以新豐之戲鄉(xiāng)為昌陵縣,奉初陵。上始為微行,從期門郎或私奴十余人,或乘小車,或皆騎,出入市里郊野,遠至旁縣,甘泉、長楊、五柞,斗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12]206這次出行甘泉,漢成帝雖然屬于“微行”,但應該少不了奉車郎中的侍奉?;缸T以奉車郎身份從漢成帝赴甘泉,即在鴻嘉元年(前20)二月辛丑。
這種說法有無道理呢?《北堂書鈔》、《藝文類聚》引桓譚《新論》,卻稱“孝成帝出祠甘泉宮”、“從孝成帝出祠甘泉、河東”,其時桓譚當為“奉車郎中”?!稘h書·郊祀志》:“建始元年,徙甘泉泰、河東后土于長安南北郊。永始元年三月,以未有皇孫,復甘泉、河東祠。綏和二年,以卒不獲佑,復長安南、北郊。建平三年,懼孝哀皇帝之疾未瘳,復甘泉、汾陰祠,竟復無福?!盵14]1265據(jù)此,如果按照桓譚《新論》所言,桓譚從漢成帝赴甘泉、河東“出祠”,當有兩種可能的時間:第一,建始元年(前32)之前;第二,永始元年(前16)與綏和二年(前7)之間。第一種情況,即以建始元年桓譚十七歲算來,桓譚至建武十三年當超過八十歲,不合常理;第二種情況,實際上也就是史書記載的漢成帝赴甘泉的永始四年(前13)、元延二年(前11)、元延四年(前9)、綏和二年(前7)四種說法,上文實際上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否定。
《北堂書鈔》卷一百二引《新論》:“吾少時為奉車郎,孝成帝出祠甘泉河東,見部先置華陰集靈宮,門曰‘望仙’,殿曰‘存仙’,欲書壁為之賦,以頌美二仙之行?!盵3]430桓譚頗有閑暇,竟然在集靈宮“書壁為之賦”;并且,《四庫全書》本《北堂書鈔》記載,桓譚作賦還是“承命”而作①《四庫全書》本《北堂書鈔》:“桓子《新論》云:予少時為奉車郎,孝成帝幸甘泉宮,欲畫壁為之賦,以頌美二仙之行。余承命為作《仙賦》,以書甘泉之壁?!?。這與《漢書》記載的漢成帝他們出祠甘泉、河東的莊重儀禮頗有不合。我們可以認定:桓譚所稱此次“出祠甘泉宮”,有可能并非朝廷正式行為,而是漢成帝的個人舉動,故桓譚才能以優(yōu)游之心游玩、作賦。其時甘泉祠皆罷,桓譚《新論》“出祠”之說,只不過是當時漢成帝掩人耳目的“托辭”而已。
本此,我們將桓譚從漢成帝赴甘泉宮的時間,定在鴻嘉元年(前20)二月辛丑,是有道理的。本年,漢成帝微行甘泉,桓譚十七歲,以奉車郎隨行,則其生年當在漢元帝建昭三年 (前36)。由此時至建武十三年(37),桓譚已逾七十。再根據(jù)謝承記載桓譚七十出為六安郡丞的說法,桓譚出為六安郡丞的時間當在建武十年(34)。這個時間,與史書記載的漢光武帝建武十三年省六安的記載不悖。
又,建昭三年(前36),桓譚一歲,揚雄十八歲,劉歆約十五歲,王莽十歲②這些說法,分別見錢穆《劉向歆父子年譜》、劉躍進《秦漢文學編年史》、陸侃如《中古文學系年》與劉如霖《漢晉學術編年》。。錢穆《劉向歆父子年譜自序》以為,“桓譚、杜林與歆同時”;《劉向歆父子年譜》以為,桓譚卒在建武初年,年七十余,其生年與劉歆、王莽略同時[15]88。我們將桓譚生年系于建昭三年,與錢穆先生的推斷頗相吻合。
下面,我們再來看看桓譚的卒年。
王先謙《后漢書集解》卷十八上《桓譚傳校補》稱:“譚于西漢成帝時,即以父任為郎,又為樂府令,歷哀、平兩世,凡十一年。又更新莽、更始,至建武初元,凡二十年。其齒當已六十矣。卒年僅七十余,則仕光武朝不過十許年也?!盵16]1035筆者認為,王先謙之說不無道理。
上文說過,建武十年(34),桓譚七十歲,出為六安郡丞;其后,桓譚“因思大道,遂發(fā)病卒”。由“出為郡丞”到“發(fā)病卒”,這個時間不會相隔太久。同時,在這個時間段內,史書對桓譚的事跡再無記載,由此分析,這個時間間隔最多為一年。結合王先謙“卒年僅七十余,則仕光武朝不過十許年”的說法,桓譚卒年當在建武十一年(35)。本年,桓譚七十一歲。
以上考證的這個時間段,大致符合桓譚生活的歷史、經(jīng)濟、文化、文學等思想背景,將這段時間作為研究桓譚生卒的參照,是可行的。為了進一步開拓桓譚研究的學術空間,挖掘桓譚的文學、文化價值,筆者擬在此基礎上進行《桓譚年譜》的整理工作,并正以桓譚《新論》為基礎,對桓譚各方面的思想進行深入細致的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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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2095-0683(2011)06-0014-04
2011-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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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少華(1972-),男,山東萊蕪人,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博士。
責任編校 劉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