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小明

(解放軍西安政治學院，陜西 西安 710068)

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是黨在十七大上作出的重要戰(zhàn)略部署，學術界研究方興未艾，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決定》再一次提出“推進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時代化、大眾化”。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是一個系統(tǒng)工程，又是一個環(huán)環(huán)緊扣、構造復雜的機制。雖然它實現(xiàn)的評價標準在于末端落實，但從理論構建的起端到“化大眾”的末端，每個環(huán)節(jié)都需要著眼實際協(xié)調推進。這些環(huán)節(jié)既體現(xiàn)階段性，又體現(xiàn)整體性，是階段性與整體性的有機統(tǒng)一。

一、前端環(huán)節(jié)——理論構建的多維性

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可以看做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徹底化”和馬克思主義“化大眾”兩個階段。前一階段工作主要由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特殊主體理論研究者、理論宣傳教育者來完成。理論的徹底化是一個過程，是一個相對概念，只有著眼“徹底化”才能實現(xiàn)“化大眾”?！袄碚撘唤浾莆杖罕姡矔兂晌镔|力量。理論只要說服人，就能掌握群眾;而理論只要徹底，就能說服人。所謂徹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保?］P9所謂抓住了事物的根本，有多層涵義。

理論的創(chuàng)新維度。“抓住了事物的根本”首先要表達人民大眾的根本利益。理論在一個國家實現(xiàn)的程度，總是決定于理論滿足這個國家的需要的程度。而之所以需要是因為與利益有關，正如馬克思所說：“人們奮斗所爭取的一切，都同他們的利益相關?！保?］P82大眾利益會根據(jù)現(xiàn)實條件、時代發(fā)展不斷變化，這就要求不斷推進理論創(chuàng)新，使理論緊跟時代步伐、緊隨大眾需求。理論創(chuàng)新根據(jù)創(chuàng)新程度又分為宏觀理論創(chuàng)新和微觀理論創(chuàng)新、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和一般理論創(chuàng)新，楊鳳城提出了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成果的四條標準，“1．該理論的問題背景和實踐背景;2．具有重大的戰(zhàn)略意義、標志著戰(zhàn)略思想和深層理念的變化;3．屬于重大的理論問題，具有理論母體的地位或意義;4．按照對馬克思主義的傳統(tǒng)解讀，其‘異端’特征顯而易見”，并指出“創(chuàng)新性理論成果越是符合或接近這四條標準，其創(chuàng)新的重大性就越強?！保?］一般認為，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是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創(chuàng)新成果，它包括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學發(fā)展觀等一脈相承而又與時俱進的理論體系，在當代中國條件下，就是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正是表達了人民大眾的利益需求，如鄧小平關于社會主義本質理論中明確的“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币约啊叭齻€有利于”標準明確的“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明確的“代表最廣大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以及科學發(fā)展觀明確的“堅持以人為本”都鮮明地體現(xiàn)了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所在。而這個理論體系又是一個開放的理論體系，它是在理論與實踐的雙向互動中來逐步發(fā)展完善的，由于實踐的繼承性與邏輯性決定了理論的繼承性與邏輯性，每一個重大創(chuàng)新理論都是在前面重大創(chuàng)新理論體系的基礎上進行的創(chuàng)新，是對前面創(chuàng)新理論體系的繼承和發(fā)展，是同一理論體系的不斷徹底化過程，它永無止境。正如恩格斯所說：“不存在任何最終的東西、絕對的東西、神圣的東西……除了生成和滅亡的不斷過程、無止境地由低級上升到高級的不斷過程，什么都不存在?！保?］P217

具體理論創(chuàng)新是在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的前提下，吸取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成果，圍繞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內容展開的，它分為黨的具體理論創(chuàng)新和民間的具體理論創(chuàng)新。馬克思主義本質上是人民大眾的理論，它產生于民間，來自于大眾實踐，馬克思主義的真理存在于人民大眾的實踐中。黨的理論創(chuàng)新和群眾的理論創(chuàng)新相互促進、辯證互動，形成馬克思主義的真理體系，不能因為馬克思主義與政權相結合就要使馬克思主義“高高在上”，使馬克思主義帶上官氣，大眾只能被動地接受創(chuàng)新理論，而不能參與這種理論創(chuàng)新。理論創(chuàng)新的源泉和動力歸根到底在民間。但不可否認民間的理論創(chuàng)新一般是個體層面的，主要體現(xiàn)在學術層面，很難實現(xiàn)創(chuàng)造性。因為開創(chuàng)性的理論創(chuàng)新“需要一定時間、一定過程、一定實踐的積累”，需要合力，［3］只有融合黨的集體智慧，對人民大眾的長期實踐經驗進行升華才能實現(xiàn)創(chuàng)新性。

理論的學理化維度?！白プ×耸挛锏母尽边€在于科學揭示了事物的本質，充分體現(xiàn)理論的科學性和邏輯性。而科學性和邏輯性不僅體現(xiàn)在“知其然”的概念層面上，還要不斷深入以至“知其所以然”，即要通過理性認知即概念、判斷、推理的過程來說服人。學者劉建軍著重論述了通過學理化實現(xiàn)大眾化的必要，認為學術化與通俗化是辯證統(tǒng)一的?！榜R克思主義的學術研究是馬克思主義宣傳教育的基礎，它為后者提供所需要的思想內容和思想材料”，“馬克思主義學術研究的進展，本身就是一種很好的理論宣傳?！保?］一種思想如果沒有了學術支撐是不能長久的。馬克思主義的通俗化離不開學理的支撐，一旦離開“理”字就無法從理性層面即本質上掌握群眾。但如果學術研究不注重文風的通俗化和研究的針對性，學術研究的價值發(fā)揮也受到局限。列寧指出：“最高限度的馬克思主義 =最高限度的通俗化?！保?］P467毛澤東、鄧小平可謂通俗化、大眾化的典范，但絲毫不損害偉人的理論家的形象。通俗化不能以降低理論的科學性為代價，即便是宣傳教育者面向文化素養(yǎng)低的同志進行宣傳時，也不能降低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使其庸俗化。要根據(jù)受眾的文化修養(yǎng)、知識積累、抽象思維能力來選擇學理的深度，力求達到理論性與通俗性、理論性與現(xiàn)實性的統(tǒng)一。

“主義”與具體問題結合的維度?！白プ×耸挛锏母尽边€要關注大眾現(xiàn)實的切身的利益問題。馬克思主義的普遍原理與理論觀點，需要繼續(xù)現(xiàn)實化、實踐化以拉近與人民大眾的距離。如果說重大理論創(chuàng)新是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創(chuàng)新，那么通過學理層面解讀“主義”和把“主義”與具體問題相結合解釋“主義”則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語境中的理論創(chuàng)新。因為大眾利益既有共同的利益需求，又有局部的、特殊的、切身的利益需求。需要在黨的創(chuàng)新理論指導下與學術研究成果基礎上，結合一定群體、一定區(qū)域甚至一個單位的現(xiàn)實問題，使理論具有針對性和吸引力，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理論創(chuàng)新。大眾化的理論創(chuàng)新既要反映和解決群體的物質利益需求，又要反映和解決群體的政治利益需求，這一具體化使馬克思主義的“主義”特征可能不是很明顯，但不可否認，它依然是這一群體、這一地區(qū)、這一單位的“馬克思主義”，因為其精神實質和主題沒有變。

抓住了事物的根本”還要抓住大眾思想上關注的熱點問題和疑惑問題，注重用理論做好針對性解疑釋惑工作，才能說服大眾。當前社會轉型期矛盾不斷涌現(xiàn)，利益格局正在調整，多元文化和多元價值觀相互激蕩，而人們思想的獨立性、選擇性不斷增強，許多現(xiàn)實問題得不到及時有力的解答，致使部分群眾思想出現(xiàn)困惑和混亂，產生一些誤會，甚至傳播消極言論，這種消極輿論又影響更多群眾，形成惡性循環(huán)。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要注重研究大眾的思想心理問題，要把握準大眾的思想癥結，忽視這一點，即使理論內涵多么豐富，論述如何嚴謹，說理如何充分，也無法掌握群眾。

之所以用維度稱之，即是說它們是一個問題的多個出發(fā)點，它們不僅體現(xiàn)出遞進促進關系，即創(chuàng)新基礎上的學理研究，學理研究基礎上的通俗化;同時，創(chuàng)新又促進學理研究，學理研究又促進理論現(xiàn)實化，形成良性循環(huán);再者，它們也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創(chuàng)新是著眼現(xiàn)實問題的創(chuàng)新，學理研究既要以創(chuàng)新理論為前提和指導，又不能脫離現(xiàn)實問題。

二、中端環(huán)節(jié)——注重“化大眾”的多種途徑

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包含馬克思主義化大眾內涵?！盎蟊姟笔沁^程和結果的統(tǒng)一，即通過理論的多種形態(tài)的傳播普及、宣傳教育、渲染感化來使大眾具有馬克思主義覺悟和素養(yǎng)，具有馬克思主義信仰追求，行為上體現(xiàn)出公道正派的馬克思主義作風，從而發(fā)揮馬克思主義應有的價值功能。

馬克思主義本身也是一種文化，文化的最大特點就是傳承性，但它與文學、藝術、宗教等文化有本質區(qū)別。毛澤東曾說過，“我們說的馬克思主義，是要在群眾生活群眾斗爭里實際發(fā)生作用的活的馬克思主義，不是口頭上的馬克思主義?！保?］P858馬克思主義不僅是科學的世界觀，也是一門來自實踐、又以改造社會為目的的實踐科學，同時又是先進的政治意識形態(tài)，是無產階級價值觀和行動目標指南，是制定政策、制度的依據(jù)。可以將理論轉化為制度、政策和規(guī)范，提高群眾物質和文化生活水平，通過黨組織的實踐增進群眾利益，從而獲得群眾對馬克思主義的認可和信仰。它作為一個整體體現(xiàn)在不同形態(tài)、蘊含在不同載體中。就如同廣義文化傳承的四個層次即物態(tài)文化層、制度文化層、行為文化層、心態(tài)文化層一樣，馬克思主義傳播可以通過制度、政策維度，行為維度、器物維度，思想理論維度。

通過理論維度傳播馬克思主義，要根據(jù)受眾的接受能力來決定通俗化程度，要根據(jù)大眾的喜愛來選擇內容、形式和載體。如果不注重對象的感覺，而是“一刀切”，用手機、網絡的形式進行傳播，即便在內容和通俗化上下了功夫，但由于缺乏對對象思想的了解，可能在一部分群眾中產生效果，但也可能會使另一部分群眾產生反感情緒，初期留下的不好印象很難被扭轉。其實不論就內容還是就形式來說都要緊貼大眾實際，采取的內容與形式要實現(xiàn)“分眾化”。載體主要分傳統(tǒng)載體和時代載體，有形載體和無形載體，感性載體和理性載體，每種載體各有優(yōu)缺點。在使用傳統(tǒng)媒介即報紙、電視、宣傳品的過程中要結合這種載體傳播對象的特殊性;在使用時代媒體如網絡、手機傳播時既要防止被曲解，又要防止被大眾“庸俗化”，還要注重結合大眾普遍關注的問題和共同的利益進行闡述;在與大眾文化結合中要防止大眾文化的負面影響。要深入大眾學習民間文化，如果“不跟老百姓去學”，“連三句老百姓的話都講不來”，那“仍是小眾化”;［8］P841對文化素養(yǎng)較高的群體要用理性、直接的理論形態(tài)，對于文化素養(yǎng)較低的群體要注重感性、間接的理論形態(tài)，例如融入通俗文學、小說漫畫中，通過生活化、形象化的語言表達理論。實現(xiàn)理論的通俗化還要建立大眾話語體系，善于從現(xiàn)代媒體吸取親切幽默的時代語言、網絡語言，盡快建立一套貫穿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的話語體系，從專業(yè)語境、政治語境向大眾語境轉變，通過運用平等互動、以人為本的話語提升理論的親和力。

制度、器物、行為形態(tài)的馬克思主義是實踐中的馬克思主義。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理論學習馬克思主義是為了實踐中的運用，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說到底是馬克思主義實踐的大眾化。要不斷使理論的“應然”逐步轉變?yōu)閷嵺`的“實然”，這既是馬克思主義的本質要求，也是增強理論的說服力、感召力的現(xiàn)實需要。事實上“馬克思主義是好東西，但如果馬克思主義不能帶來人民生活的改善，誰還相信馬克思主義?”［9］通過制度形態(tài)傳播馬克思主義，就是在關注大眾最需要解決的切身利益問題的基礎上，不斷促進理論向宏觀和具體政策、制度和體制轉化。群眾正是通過制度、政策和規(guī)范及其實施后果來逐步形成適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政治、法律等多方面要求的思想觀念和思維模式，確立法治、民主、公平等馬克思主義理念。通過行為形態(tài)傳播馬克思主義，除運用藝術化的行為如電影、電視劇來感召大眾外，最主要就是通過理論指導現(xiàn)實，解決實際問題，滿足群眾的物質利益需要，還要樹立公道、廉潔、正派、親民的馬克思主義作風，時時處處起到示范引領作用。器物的馬克思主義就是通過紅色物質文化遺產和社會主義現(xiàn)實成就傳播馬克思主義。而這最能增強現(xiàn)實馬克思主義實踐的認同感，堅定共產黨的領導。

三、末端環(huán)節(jié)——實現(xiàn)內化維度與傳播途徑的契合

十七大報告以及十七屆四中全會強調的是“開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宣傳普及活動，推動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武裝全黨”，“在當代中國，堅持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就是真正堅持馬克思主義”，所以，一般認為，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就是推動馬克思主義理論的大眾化。但同時也注重制度形態(tài)和行為形態(tài)的馬克思主義對大眾的實際影響。例如十七大報告提出“全黨同志特別是領導干部都要講黨性、重品行、作表率”，胡主席也多次講到：“以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斗爭的實際成效取信于民”，《中共中央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的建設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中提出組織黨員干部學習“黨的路線方針政策和國家法律法規(guī)”，這些“馬克思主義”不是理論形態(tài)的馬克思主義，但它在傳播馬克思主義中的功能作用卻能彌補理論形態(tài)的不足。

馬克思主義可通過多種形態(tài)途徑進行傳播，就如同毛澤東同志所說的讀“無字之書”，注重向實踐學習、向人民群眾學習。大眾接受馬克思主義的方式不只是“文本理論”?？偟膩碚f，大眾接受馬克思主義主要通過兩種渠道，即情感認同的感性認知和邏輯推理的理論認知，感性認知和理論認知只是相對的，感性認知是理性的感性，理論認知伴隨著感性認知。此處的理論認知主要指抽象邏輯思維。從器物制度、行為以及用形象化語言傳播馬克思主義主要是靠感性認知，不需要很強的理性思維能力，而學理的馬克思主義主要通過理性認知。感性認知在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認同方面的效果有著理性認知無法替代的作用。正如毛澤東同志曾說的：“讀過馬克思主義‘本本’的許多人，成了革命的叛徒，那些不識字的工人常常能夠很好地掌握馬克思主義”，［10］P111但要進一步掌握馬克思主義，即發(fā)揮馬克思主義的理論功能和方法論功能，則必須從理性層面掌握馬克思主義，通過真理性的認知不僅從本質上實現(xiàn)了認同，而且掌握了馬克思主義這一批判的方法武器。

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要注重各種形態(tài)相互融合，要考慮大眾的接受特點以及所期望達到的目標，堅持內容與形式、科學性與價值性、灌輸與滲透相結合的方式。由于大眾的社會地位、工作性質、興趣愛好、理論素養(yǎng)的不同，試圖統(tǒng)一實現(xiàn)“大眾馬克思主義化”即讓大眾掌握理論是不可取的，也不現(xiàn)實。列寧曾說：“要記住，工程師為了接受共產主義而經歷的途徑將不同于過去的地下宣傳員和著作家，他們將通過自己那門科學所達到的成果來接受共產主義”。［11］P441－442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要注重理論的宣傳與灌輸，對于個體來說，雖然理性認識越深刻，馬克思主義這一精神武器的價值功能發(fā)揮就越大，但也要尊重客觀實際，根據(jù)大眾的工作性質和實際接受能力等因素來決定側重感性認知還是理性認知推動馬克思主義大眾化。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

［3］楊鳳城．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歷程中理論創(chuàng)新的標準與重大創(chuàng)新成果［J］．教學與研究，2007，(4)．

［4］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5］劉建軍．關于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若干問題［J］．思想理論教育，2008，(7)．

［6］列寧全集(第36 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0．

［7］毛澤東選集(第 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8］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9］冷榕，汪作玲主編．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上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

［10］毛澤東選集(第 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11］列寧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