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蔚旸
(海南師范大學,海南 ???571158)
盧梭是十八世紀的法國偉大的思想家,在他所著的《懺悔錄》、《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社會契約論》、《愛彌兒》等文章著作中,都或多或少地透露著他對社會、政治、人性、教育、道德等方方面面的思想。盧梭處于一個特殊的時期,文藝復興過后,人性開始復蘇,社會正在轉型,他面對動蕩的日益腐化的文明社會,從道德層面上對舊的社會制度、價值觀念進行批判并試圖構建一個理想的道德國度。這不能不引起我們對其道德觀的再次認識和思考,乃至質疑。
盧梭認為要討論道德問題,必離不開政治問題,正如他所說:“企圖把政治和道德分開來研究的人,結果是這兩種東西一樣也弄不明白?!保?]可見,他將政治看成一個國家成立與否的核心要素,而將道德看成這個國家治國的重要手段。那么,在他的一系列著作中,就不難看出他的道德觀的核心即是政治。而組成這個國家的人民群眾是平民,也即是說平民才應該是一個國家持久存在的主要力量。那么要組織起一個偌大的國家,安定好廣大的平民,就需要一種先進的或盧梭所稱的“自然的”秩序,作為國家政治的載體。盧梭為了挽救淪喪的國家道德意識,提出了兩條重要的途徑,即公民宗教與道德教育。
(一)政治是盧梭道德觀的根本,也是其道德思想的目的。他認為,是封建的社會制度導致了人類社會文明的變異,從而使得人類本性的變質,使人們善良的本性扭曲異化,他說:“出自造物主之手的東西,都是好的,而一到了人的手里,就全變了?!保?]他將沒有被社會所污染的人比喻為“自然人”,而將受到社會習氣玷污的人比喻為“文明人”,由此將“自然人”與“文明人”做對比,認為是自然狀態(tài)下的平等使得人善良,而是文明狀態(tài)下的不平等使人變得丑惡,所以他便提出了“天賦人權”、“自然權利”、“自由平等”的思想,均作為反抗當時封建制度的響亮口號。如果說人性論是盧梭道德觀的基石,那么封建社會制度就是基石腐化的根源。
(二)平民是主要力量,是道德同情的真正對象。盧梭認為世界、社會是由平民百姓所構成,“是人民構成人類,……人數最多的等級就最值得我們尊敬”。[3]“如果把所有的國王和哲學家都除掉的話,在人民中間也不會覺得少了什么人,而且種種事物也不會因此就變得不如從前的好”。[4]雖然這種說法只是從量上勉強可以作為支撐其論點的論據,但難免有些偏激,可是不可否認的是,盧梭的確看到了道德觀念中極其重要的情感因素——同情。他認為“善”是來自貧民的,“不是在達官貴人繡金衣服下面,而是在莊稼人的粗布衣服下隱藏著力量和一顆善良的心”。[5]這也是后來為什么他提出要對富人進行貧民教育的理論基礎。從而他指出要對遭受苦難的窮苦人民給予同情心和愛心,因為“人在心中設身處地地想到的,不是那些比我們更幸福的人,而只是那些比我們更可同情的人”。[6]也只有與平民感同身受他們的痛苦,才是真實的、可靠的,因為我們經歷過痛苦的遭遇,就會同情比我們更苦難的人民,而帝王將相則只是依靠世襲享有名譽與地位與金錢,并沒體驗過真正的痛苦,就無法同情貧民。盧梭的這些對平民同情的理念雖說偏激,但卻在那個時代能夠站穩(wěn)腳跟,因為在那個急速分化的社會中正需要這些對貧弱者的同情和關懷來作為消除特權、等級的價值觀念取向。
(三)社會秩序是政治的載體,也是對其的擴展說明。
盧梭并非真正反對文明,而是反對文明社會中的混亂的狀態(tài),反對因為文明、科技的發(fā)展而給社會帶來的眾多沖擊。他指出:“隨著科學藝術的光芒在我們的地平線上升起,德性也就消逝了?!保?]盧梭崇尚“自然”,崇尚不被人為破壞的“自然秩序”、“自然狀態(tài)”,是“各安其位”的狀態(tài),“大自然是那樣的和諧,那樣勻稱,而人類則是那樣混亂,那樣沒有秩序!萬物是這樣的彼此配合、步調一致,而人類則紛紛擾擾、無有寧時!”[8]那么按照盧梭的理論推理來看的話,應該是這樣的:有秩序,或說遵循“自然的”秩序,就會有安定平穩(wěn)、各司其職的社會,沒有特權、沒有欺壓,那么人類文明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文明,從而就沒有了“自然人”與“文明人”的對立,最終人類的本性也就回歸到了善良美德。但其實這并非像數學公式一般可以推理得出的一個精確、科學的結果。而只是依靠思辨來推理,將人類本性變質或道德淪喪敗壞的原因追根究底到了社會制度之上,太過武斷與簡單,但仍舊不可否認的是社會制度的確是其變質腐壞的重要因素或表現。
(四)挽救社會文明繼續(xù)腐化、人類道德繼續(xù)敗壞的兩條重要途徑,即公民宗教與道德教育。盧梭雖是一個自然神論者,但他所指的“公民宗教”并非“宗教”這個專有名詞所指代的特殊意義,而是注重人人都應有自己的信仰,擁有所處在這個社會中進行自我約束的信仰,可以是信仰上帝、信仰自律等,盧梭寫道:“一旦人們進入政治社會而生活時,他們就必須有一個宗教,把自己維系其中,……假如它不曾被賦予一個宗教,它也會為自己制造一個宗教來?!币舱沁@個緣由,盧梭“制造”了“公民宗教”,即從他的道德觀念來看,多是指一種安定、公平的社會制度、社會秩序。如果說“公民宗教”是盧梭所提出的對挽救道德的強硬措施的話,那么“道德教育”就是他所提出的相對懷柔的措施。因為盧梭認為在一切有益于人類的事業(yè)中,教育是第一位的。盧梭根據人的自然發(fā)展的過程以及不同年齡時期個體的生理、心理特征來劃分,將教育劃分為四個階段:從出生到兩歲為嬰兒期,教育以鍛煉身體為主;從兩歲到十二歲為童年期,盧梭稱這個階段為“理智睡眠期”,主要進行感覺教育;從十二歲到十五歲是學習知識的時期;從十五歲之后才是道德教育和情感教育的時期。并且他還通過《愛彌兒》這本富有哲理性的小說來明確地指出教育的對象應該是富人家的小孩,因為“富人從他的化境中所受的教育對他是最不合適的,對他本人和對社會都是不相宜的?!F人是自己能成長為人的”。[9]并且他認為,培養(yǎng)一個富有的人就是搶救了一個為偏見所犧牲的人。[10]
縱觀盧梭的一系列著作,大概了解到盧梭對于構建一個社會所采取的核心概念,即是“有序”,并且他根據教育對象的不同,提出了對兒童進行“自然教育”,而對公民進行“公民教育”。因為他認為人的天性是善的,那么教育就應該是發(fā)揚善端、至少是不會腐壞人性的,所以他也提出“消極教育”的原則。他反對成人對兒童進行過多的干涉,而是要順應兒童的天性來進行教育,就算兒童犯了錯誤,也應該由他自己去承擔錯誤所帶來的后果。但對于成人就不同了,我假想,盧梭是否將成人看成是自然教育失敗的產物,所以才提出“公民教育”。因為“公民教育”的核心是通過他所謂的與“消極教育”相對的“積極教育”,也即“積極干涉”來扭轉已被扭曲的心理,其根本就是依靠法治與德治。那么,上文所說的“有序”作為理想社會建立的核心概念,它得以建立的方式就是“德治”。所以,可以說盧梭想要建立的理想社會,是一個“道德有序”的社會,而這個“序”又并非現實中看得到或說得清的“序”,而是一種“感受”,一種趨向做出善舉的感受。我們可以把它稱為“使命感”、“愧疚感”、“內疚感”、“憐憫感”等。因為在他的理想國度中,人性之初是善的,而教育應該是自然而然的,也就是說,在沒有外力逼迫的情況下,人是受其本性來指使做出行為的,而這種“善”就是所謂的“道德感”。
但盧梭在宣揚道德應該自由的時候,又強調要將道德置于法律之中。盧梭“把道德融入了法律體系……強調道德只有借助法律的力量才能得到強化”,[11]但同時又指出“唯有道德的自由才使人類真正成為自己的助人;因為僅只有嗜欲的沖動便是奴隸狀態(tài)”。[12]按道理,道德可以自由,而且應該完全是依靠人的自由意志去實現、完成,道德與自由的關系也應該是一種自我約束的關系。但盧梭也指出要將道德置于法律之中,可法律原本是一種維護自身權利與監(jiān)管履行義務相統(tǒng)一的工具,是維持一個社會有序進行的武器,那又如何可以做到道德與自由并駕齊驅。這是否是盧梭本身自我矛盾的看法,又或者說,他是一位悲觀的政治道德觀者,既希望道德可以由自由意志施展開來,又苦于自由意志容易散漫而不能做到盡善盡美。又或者說,不能用“自由”這個名詞來與道德相提并論,而應說“道德與自律”反而更為貼切些,那與“自由”似乎相距甚遠了。
盧梭是一位偉大的思想家,他的思想雖然受到時空的局限,但對現世我國的道德教育的意義非常重大。盡管都是身處同一國家、同一社會制度中的人們,擁有的觀念卻是大不相同,持有的道德觀也是千人千面,那么在總體的大局的道德原則不動搖的情況下,應該對待身份、職業(yè)、能力不同的人們所賦予的道德底線也有所不同。這也許才可以實現自律,做出自己可以力所能及的道德行為。
針對我國的高等學校而言,需要的是一種情感的、理想的道德教育,如今面對許多大學生輕視他人與自我生命的事例,我們需要反思,作為引領和凈化社會風氣的學府怎會反倒讓人們失望。這源于我國多年的書本教育,只在書本上對道德教育紙上談兵,沒有給學生足夠的機會去踐行其道德觀念,空而大的道理不少學生可以從口中涓涓流出,一旦要落實卻成了多數的觀望者。究其根本而言,他們是缺乏對未來社會的理想,缺乏對理想國度的構建,以及缺乏與所處社會相應的責任感?;蛟S我國的教育應適度采用盧梭的“自然后果法”,以培養(yǎng)學生的責任感和主人翁意識。
[1][2][3][4][6][9]盧梭.愛彌兒(上)[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312,1,295,296,292,27-28.
[5][7]盧梭.論科學與藝術[M].商務印書館,1963:9,11.
[8]盧梭.愛(下)[M].人民教育出版社,1985:402.
[10]趙立坤.盧梭道德觀簡論[J].湘潭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7,(1).
[11]高靜.盧梭的治國思想:法治與德治[J].江西社會科學,2002,(9).
[12]盧梭.社會契約論[M].商務藝術館,198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