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恒

諾貝爾文學(xué)獎得主，美國著名黑人女作家托尼?莫里森在2008年發(fā)表了她的最新力作《慈悲》。該書出版后廣受好評，被《紐約時報書評》評選為當年的十大最佳圖書之一。在這本篇幅僅僅167頁的小說里，莫里森第一次把背景放到17世紀的美洲大陸，讓讀者回到了美國殖民地成立初期的階段。讓大家目睹了種族主義和奴隸制尚未合謀，不同種族、不同族裔共同建設(shè)家園的場景。莫里森曾說過“我真的是想要抵達那個蓄奴制尚未與種族劃等號的地方，在那里，他們擁有什么，他們的權(quán)利是什么要比他們是黑人還是白人來得重要”。

莫里森在《慈悲》里運用了她從第一部作品《最藍的眼睛》就開始使用的多角度敘事手法。她對這一敘事技巧運用嫻熟。小說由多個敘述者從不同的視角講述。雅各布的農(nóng)場是北美殖民地成立初期社會的縮影。各種膚色、各種種族的人聚合在一起。弗洛倫斯的身世讓人唏噓不已。她對母親對她的“拋棄”一直無法釋懷。直到小說的最后一章，作者才安排她的母親以第一人稱道出事情的原委。八年前身為奴隸的母親舍棄女兒不僅是為了能哺育尚在襁褓的兒子，她發(fā)現(xiàn)女兒日益豐滿的胸脯引起了主人的注意。她不想讓女兒也想她一樣成為奴隸主的泄欲工具、生育機器和賺錢商品，她從前來收賬的雅各布身上隱約看到了人性，于是抓住機會，跪在地上，懇請他買走自己的女兒。但母親的包含母愛的行為被弗洛倫斯誤會，讓她沒有歸宿感。雅各布的妻子翠貝卡是一名“郵購新娘”，到新大陸尋找新的生活。“她的前景或是奴仆，或者妓女，或是妻子。雖然每一個職業(yè)都有其可怕的傳聞，但最有一個職業(yè)看來是最安全的”。但她實際的婚姻生活比預(yù)期的要好，雅各布是一個溫和的農(nóng)場主，兩人和睦相處。但是她的孩子卻接二連三的夭折，后來丈夫早逝，她也差點染病身亡，最終她皈依宗教。康復(fù)后的她與以前完全不同，在虔誠的宗教信仰背后后某種“冰冷”。莉娜是印第安土著，天花瘟疫幾乎將她所在的部落滅絕。她幸存下來，幾經(jīng)漂流，最終來到雅各布的農(nóng)場；農(nóng)場里還有混血奴隸莎羅和白人契約勞工以及一個自由的黑人鐵匠。

在《慈悲》中，莫里森透過單個的人物經(jīng)歷探討那段種族主義還沒有和奴隸制劃等號，種族主義的種子尚在萌芽，正在被貪婪和欲望澆灌的歷史階段。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勾畫出了雅各布怎么從一個貧窮而善良的歐洲移民逐步轉(zhuǎn)變成一個種族主義者的過程。開始追求物質(zhì)，大新土木構(gòu)建華宅；從反對奴隸制到間接的染指罪惡的奴隸貿(mào)易。

雅各布是個貧窮的歐洲移民，幼年時飽受了世間的辛酸，他獨特的個人經(jīng)歷使得他和別的白人奴隸主不一樣。他富有同情，對他人心懷仁慈，反感蓄奴制，認為“人肉不是他的商品”，反感把奴隸作為商品來交易。他雖然有幾個奴隸，但是作為主人的雅各布和他的妻子翠貝卡對家中的仆人、奴隸和幫工像親人一樣。即便這樣，他也不能擺脫當時社會風(fēng)氣的影響，奴隸主們赤裸裸的追求物質(zhì)財富。有一次雅各布去收賬，看到那家奴隸主華麗的大房子后，他艷羨不已，他開始反思自己和那家奴隸主之間的差異，他“并不是第一次意識到，不是血統(tǒng)、或者身份地位，而是物質(zhì)財富把他和他們區(qū)別開來”，并開始計劃在“不遠的一天他在自己的土地上也能建造同樣大的房子”。為了修建豪宅，雅各布開始投資他一直以來十分鄙夷的種植園。但是為了良心上過得去，他的種植園在遠方，這么做也不過是掩耳盜鈴，一旦和種植園掛鉤，雅各布也就開始染指他唾棄的蓄奴制。

從雅各布復(fù)制他艷羨不已的豪宅開始，貪婪的種子開始在他的心理生根發(fā)芽，瘋狂的生長，再也無法控制對物質(zhì)的欲望。他開始追求物質(zhì)，大新土木構(gòu)建華宅；從反對奴隸制到間接的染指罪惡的奴隸貿(mào)易?！把鸥鞑荚趶?fù)制房子的同時也在復(fù)制罪惡，建成的新屋大門上纏繞一起的銅蛇即顯示這所房子其實是萬劫不復(fù)的失樂園”。當房子要完工的時候，他就病倒了，而頭腦里還是念念不忘他的大房子。莉娜見證了雅各布在極度膨脹的物質(zhì)欲望下，試圖復(fù)制豪宅，如何大興土木走向不歸路。

出于經(jīng)濟上的需求，奴隸制逐漸與種族主義劃算等號。各個州相繼確立奴隸制為合法的制度。麻省在1641年確立奴隸制合法，弗杰尼亞在1661年也頒布了奴隸制合法的法令，其它各州分別效仿。其實在美洲殖民地建立的初期，和種族掛鉤的奴隸制并不是一開始的初衷，但是出于經(jīng)濟的需求，在十七世紀后二十年，各州都相繼立法確立奴隸制。到1781年殖民地獲得獨立時，奴隸作為財產(chǎn)的制度已經(jīng)成為南方社會的一種體制。奴隸制并非起源于種族歧視或是種族壓迫，而是經(jīng)濟因素。

［1］Kachka Boris “Toni Morrison’s History Lesson” New York Guides (24 August 2008) < http //nymag com/ guides/ fall preview，2008.

［2］Morrison Toni A Mercy［M］.New York Knopf，2008.

［3］胡俊.《一點慈悲》：關(guān)于“家”的建構(gòu)［J］.外國文學(xué)評論，2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