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頂成，張潤志

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北京 100101

外來物種進入新分布區(qū)的方式可分為有意引進、無意引進和自然擴散3種。目前，無意引進已成為我國外來生物入侵的主要途徑。我國的外來入侵物種中有49.3%屬于無意引進(徐海根等，2004;徐海根和強勝，2004;Xuet al.，2006)。近幾年，新發(fā)現(xiàn)的紅火蟻Solenopsis invictaBuren(曾玲等，2005)、三葉草斑潛蠅Liriomyza trifoliiBurgess(汪興鑒等，2006)、棗實蠅Carpomya vesuvianaCosta(張潤志等，2007)、扶桑綿粉蚧Phenacoccus solenopsisTinsley(武三安和張潤志，2009;Wanget al.，2010)等均屬于無意引進的重大入侵害蟲。許多極具危險性的物種，如花園蟻Lasius neglectusVan Loon和阿根廷螞蟻Linepithema humileMayr已在我國鄰近地區(qū)以及與我國貿(mào)易頻繁的地區(qū)發(fā)生，極有可能入侵我國(張潤志等，2008)。隨著我國對外開放程度的加深、范圍的擴大及國際旅游貿(mào)易量的不斷增加，無意引進的入侵種對我國農(nóng)林生產(chǎn)和生態(tài)安全所構(gòu)成的威脅將進一步加大。本文對我國無意引進的入侵種的種類組成、原產(chǎn)地結(jié)構(gòu)及變化趨勢進行分析，以期為口岸檢驗檢疫及監(jiān)測預警工作提供參考。

1 材料與方法

從正式出版的期刊論文、專著、編著以及政府公告、報告等中收集我國無意引進的入侵種名單、分類地位、原產(chǎn)地及在我國的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或記錄時間(簡稱首發(fā)時間)等信息。在 Catalogue of Life 2010 Annual Checklist(http:∥www.catalogueoflife.org/)數(shù)據(jù)庫中核對收集到的入侵種學名，當存在同物異名時，以數(shù)據(jù)庫推薦的學名(accepted name)為準，并統(tǒng)一使用該數(shù)據(jù)庫提供的分類系統(tǒng)界定入侵種的高級分類階元(界、門、綱、目和科)。原產(chǎn)地按洲際劃分為亞洲、歐洲、美洲、非洲和大洋洲。對難以確定原產(chǎn)地的種類均歸為“原產(chǎn)地不詳”。共收集我國主要的入侵種234種，其中，192種有首發(fā)時間信息。本文中與首發(fā)時間有關的分析不包括以“古代”、“近代”和“現(xiàn)代”記載的13種。將1899～2008年以每10年為一個時間單位進行劃分。根據(jù)入侵種的首發(fā)時間，統(tǒng)計各個類別的入侵種每10年新增的數(shù)量以及在每10年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

2 結(jié)果與分析

2.1 種類組成與變化趨勢

收集到的234種入侵種隸屬于7界16門27綱65目122科，其中，種類數(shù)占10%以上的綱有木蘭綱(78 種，33.3%)和昆蟲綱(66 種，28.2%)。兩綱中物種數(shù)超過10種的目有菊目(22種，9.4%)、鞘翅目(20 種，8.5%)、半翅目(17 種，7.3%)、石竹目(14 種，6.0%)和雙翅目(10 種，4.3%);種類數(shù)占1%以上的科有木蘭綱的菊科(22種)、莧科(8種)、禾本科(7種)、茄科(5種)、十字花科(4種)、玄參科(4種)、傘形花科(3種)、石竹科(3種)、葫蘆科(3種)、大戟科(3種)、錦葵科(3種)和車前草科(3種)，以及昆蟲綱的葉甲科(8種)、粉虱科(5種)、潛蠅科(4種)、癭蚊科(3種)、象甲科(3種)、蟻科(3種)、珠蚧科(3種)、粉蚧科(3種)和實蠅科(3種)(表1)。

近40年來，入侵昆蟲每10年增加的數(shù)量呈明顯的上升趨勢，在每10年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也明顯增大。1969～1978年，入侵昆蟲新增2種;而1979～1988、1989～1998和1999～2008年，分別新增7、10和17種。1969～1978年，入侵昆蟲在每10年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為12.5%;而1979～1988、1989～1998和1999～2008年，分別達到 29.2%、52.6% 和 77.3%。木蘭綱的入侵種每10年的增加數(shù)量有較大的波動，2個高峰出現(xiàn)在20世紀30年代和80年代(分別新增10和7種)，而在每10年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總體上呈下降的趨勢。1899～1949年，木蘭綱的入侵種在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平均高于50%，而在最近30年(1979～2008)則低于20%(圖1)。

2.2 原產(chǎn)地結(jié)構(gòu)與變化趨勢

在這些入侵種中，來自美洲的種數(shù)最多，共計121種，占總數(shù)的51.7%;歐洲次之，共計57種，占24.4%;亞洲和非洲分別有29和16種，各占總數(shù)的12.4%和6.8%;來自大洋洲的最少，僅有3種，占1.3%;原產(chǎn)地不詳?shù)墓? 種，占3.4%(圖 2A)。來自亞洲和非洲的入侵種主要是昆蟲，分別占58.6%和50.0%，而來自美洲和歐洲的入侵種則是木蘭綱植物最多，分別占45.5%和26.3%(圖2B)。

原產(chǎn)于美洲的入侵種每10年的增加數(shù)量有2個高峰(20世紀30年代和80年代)，而在每10年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除在1949～1978年有大幅度的下降外，其余時期(1899～1948年和1969～2008年)基本穩(wěn)定在55% ～65%。相比之下，原產(chǎn)于歐洲的入侵種每10年的增加數(shù)量以及在每10年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變動幅度較小;近100多年來，平均每10年增加2～3種，在新增的所有入侵種中所占比例為20% ～30%(圖3)。

原產(chǎn)于美洲的入侵種類群結(jié)構(gòu)在1959～2008年發(fā)生了較大的變化，昆蟲在每10年新增的原產(chǎn)于美洲的入侵種中所占的比例呈明顯的上升趨勢，而木蘭綱入侵種所占的比例無此趨勢(圖4A)。原產(chǎn)于歐洲的入侵種類群結(jié)構(gòu)在不同時期有較大的差異，但未呈現(xiàn)較長時間的上升或下降趨勢(圖4B)。

表1 中國無意引進的外來入侵種的類群組成與結(jié)構(gòu)(界、門、綱)Table 1 Taxonomic summary of unintentionally introduced invasive alien species and their proportions in China between 1899 and 2008

圖1 每10年新增的昆蟲綱和木蘭綱外來入侵種數(shù)量及其占新增所有入侵種的比例Fig.1 The number of newly detected invasive alien species of Insecta and Magnoliopsida in China between 1899 and 2008，and their proportions to all newly detected invasive alien species per decade

圖2 入侵種原產(chǎn)地結(jié)構(gòu)(A)及同一原產(chǎn)地的昆蟲綱和木蘭綱比例(B)Fig.2 The distribution of origins of invasive alien species(A)and the proportions of Insecta and Magnoliopsida to the invasive alien species of an origin(B)

圖3 每10年新增的原產(chǎn)于美洲和歐洲的入侵種數(shù)量及其在新增所有入侵種中的比例Fig.3 The number of newly detected invasive alien species of American and European origins in China between 1899 and 2008，and their proportions to all newly detected invasive alien species per decade

圖4 每10年新增的原產(chǎn)于美洲(A)和歐洲(B)的入侵種中昆蟲綱和木蘭綱所占的比例Fig.4 The proportions of Insecta and Magnoliopsida to all newly detected invasive alien species of American(A)and European(B)origins per decade

3 討論

徐海根等(2004)及Xuet al.(2006)核查了我國283種入侵種的進入方式，發(fā)現(xiàn)其中無意引進種約140 種(49.3%);如果加上22 種(8.0%)進入方式不詳?shù)娜肭址N，則無意引進種最多不超過162種。萬方浩等(2009)報道，中國有入侵種500多種，但未見相應的物種名單。若以入侵種總數(shù)500種、無意引進所占比例50%～60%估計，則我國無意引進的入侵種為250～300種。本文共收錄234種無意引進的入侵種，是前者的1.4 ～1.7 倍，后者的0.8 ～0.9 倍。盡管可能不完全，但具有較高的代表性。

本研究發(fā)現(xiàn)，1949～1978年新增的入侵種數(shù)量明顯少于其他時期(圖1)，減少的主要是原產(chǎn)于美洲的種類(圖3);而自1969年以后外來入侵昆蟲物種數(shù)急劇增加，增加的部分主要是原產(chǎn)于美洲的種類(圖4A)。這與1949年以來我國對美洲國家開放的時間點基本吻合。1949～1969年，我國與美洲許多國家未建立外交關系，國際旅游與貿(mào)易量較小;而1969年以后，我國陸續(xù)與加拿大、墨西哥、美國等美洲國家建立外交關系，國際旅游與貿(mào)易量急劇增加。原產(chǎn)于美洲的物種入侵我國的風險也逐漸增大。

最近30年入侵我國的主要昆蟲類群有鞘翅目葉甲科和象甲科，半翅目粉虱科、粉蚧科和珠蚧科，雙翅目潛蠅科、癭蚊科和實蠅科，以及膜翅目蟻科。這些昆蟲類群的繁殖力通常較大，抗逆性強，寄主范圍和適生范圍廣，危害程度高，而主要傳播蟲態(tài)的體型小，隱蔽性高，極易通過貿(mào)易和旅游等途徑遠距離擴散和入侵。因此，要特別重視對國際特別是來自美洲的商旅所攜帶的植物和植物性產(chǎn)品的口岸檢驗檢疫。

澳洲和非洲有可能是我國未來新增入侵種的重要原產(chǎn)地。本研究發(fā)現(xiàn)，無意引進我國的外來入侵種中，原產(chǎn)于澳洲和非洲的物種數(shù)量少(共19種)。Xuet al.(2006)的研究也表明，在包括有意引進和自然擴散的283種入侵種中，僅有25種原產(chǎn)于這2個地區(qū)。這與歐洲的情況差別很大。目前已知至少286種原產(chǎn)于澳洲和非洲的物種入侵歐洲(DAISIE，2008)。這說明潛在的原產(chǎn)于澳洲和非洲的入侵種還很多。隨著我國與這2個地區(qū)經(jīng)貿(mào)往來的增加，原產(chǎn)于這2個地區(qū)的入侵種也可能隨之增多。因此，對來自這2個地區(qū)的貨物和交通工具的口岸檢驗檢疫也不容忽視。

近年來，我國許多新增的入侵昆蟲在緊隨其首次發(fā)現(xiàn)之后的調(diào)查中又發(fā)現(xiàn)多個跨地區(qū)分布點，表明這些入侵種在首次發(fā)現(xiàn)之前可能早已傳入。如扶桑綿粉蚧于2008年在廣東省廣州市首次發(fā)現(xiàn)(武三安和張潤志，2009)，很快又在福建、海南、湖南、浙江、江西、廣西等9個省(自治區(qū))發(fā)現(xiàn)(張潤志和王福祥，2010;徐衛(wèi)等，2009);三葉草斑潛蠅在2005年廣東省中山市首次發(fā)現(xiàn)后的第二年又在海南海口市郊、澄邁、凌水、文昌和三亞相繼發(fā)現(xiàn)(汪興鑒等，2006);蔗扁蛾Opogona sacchariBojer在北京首次發(fā)現(xiàn)后的同年又在福建、廣東和海南等地發(fā)現(xiàn)(程桂芳和楊集昆，1997)。鑒于我國目前外來物種傳入速度的增加趨勢，有關部門應加大力度進行早期監(jiān)測和預警，及時采取合理防控措施，盡可能減少甚至根除潛在危害。

程桂芳，楊集昆.1997.蔗扁蛾在我國的發(fā)生情況.植物保護，23(6):46.

萬方浩，郭建英，張峰.2009.中國生物入侵研究.北京:科學出版社.

汪興鑒，黃頂成，李紅梅，薛大勇，張潤志，陳小琳.2006.三葉草斑潛蠅的入侵、鑒定及在中國適生區(qū)分析.昆蟲知識，43(4):540－545.

武三安，張潤志.2009.威脅棉花生產(chǎn)的外來入侵新害蟲——扶桑綿粉蚧.昆蟲知識，46(1):159－162.

徐海根，強勝.2004.中國外來入侵物種編目.北京:中國環(huán)境科學出版社.

徐海根，強勝，韓正敏，郭建英，黃宗國，何舜平，丁暉，吳海榮，萬方浩，孫紅英.2004.中國外來入侵物種的分布與傳入路徑分析.生物多樣性，12(6):626－638.

徐衛(wèi)，付海濱，龍瓊?cè)A，蔣林蓉，趙剛，鄒細萬，韓玉春.2009.海南省發(fā)現(xiàn)有害生物——扶桑綿粉蚧.植物檢疫，23(5):33.

曾玲，陸永躍，何曉芳，張維球，梁廣文.2005.入侵中國大陸的紅火蟻的鑒定及發(fā)生為害調(diào)查.昆蟲知識，42(2):144－148.

張潤志，汪興鑒，沙塔爾·阿地力.2007.檢疫性害蟲棗實蠅的鑒定與入侵威脅.昆蟲知識，44(6):928－930.

張潤志，王福祥.2010.扶桑棉粉蚧(棉花粉蚧).北京:中國農(nóng)業(yè)出版社.

張潤志，張亞平，蔣有緒.2008.世界重要入侵害蟲對中國的威脅.中國科學C輯:生命科學，38(12):1095－1102.

DAISIE.2008.Handbook of Alien Species in Europe.Berlin:Springer.

Wang Y，Watson G W and Zhang R.2010.The potential distribution of an invasive mealybugPhenacoccus solenopsisand its threat to cotton in Asia.Agricultural and Forest Entomology，12:403 －416.

Xu H，Qiang S，Han Z，Guo J，Huang Z，Sun H，He S，Ding H，Wu H and Wan F.2006.The status and causes of alien species invasion in China.Biodiversity and Conservation，15:2893－2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