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興志

在深夜的山村中，有陷阱，有獵槍，不同的人為著各自的目的……

1深夜槍聲

這些年，人們重視封山禁獵，使得幾近滅絕的野生動物又繁衍起來，尤其是繁殖率極高的野豬，多得山林里漸漸容納不下，它們就拖兒帶女，竄下山糟蹋起莊稼來了。

村民們只得每夜在莊稼地里敲鑼吆喝放炮仗，起初還有點兒震懾作用，可時間一長野豬們聽慣了，就跟村民們玩起了游擊戰(zhàn)。糧田損失越來越大，村民們惱得牙癢癢，可野豬屬于國家三級保護野生動物，地方政府都無權(quán)采取控制措施，村民們又能怎樣呢?

大山村，有戶小夫妻倆，男的叫趙滿倉，女的名田秀花。他家那塊地是野豬上下山的必經(jīng)之路，那塊地的莊稼被野豬糟蹋得慘不忍睹。莊稼沒了，吃什么?秀花急得抹著眼淚給在外打工的滿倉打電話，滿倉一聽，既惱又心疼。

趙滿倉是個要強的小伙子，他爹生前是個獵戶。滿倉也是玩槍好手，接了老婆的電話，當即悄悄在網(wǎng)上買了獵槍和彈藥，決心跟野豬較量較量。他恨恨地說：你吃我的糧，我吃你的肉!

滿倉回到家的當天晚上，就埋伏在了自家的玉米地里，專等野豬下山。滿倉聽他爹生前說過：最厲害的是“群狼獨豬”。狼成了群是一伙兒亡命徒，有道是“猛虎架不住一群狼”，而一只狼就變成了膽小鬼，遇到威脅趕緊繞道躲開，野豬恰恰相反，它們成了群卻是一盤散沙，受了驚嚇，只會爭先恐后落荒逃跑，一只豬反倒成了亡命徒，遇到威脅肯定跟你拼命。

滿倉正想著，突然聽到“呼嚕?！甭曈蛇h而近，同時各家地里響起了銅鑼、炮仗和吆喝聲，接著不遠處的玉米稈咔嚓嚓紛紛折斷。只見一群黑糊糊的東西邊跑邊“呱唧呱唧”啃玉米棒子。來的是一群豬，滿倉心里有了底兒，他舉槍瞄準了走在前面的一頭黑家伙，穩(wěn)穩(wěn)扣下了扳機，槍口火光一閃，只聽“砰”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一聲凄號，玉米地里頓時像炸了鍋，野豬們“呼啦啦”四散奔逃，一眨眼就不見了影兒。

滿倉聽聽沒了動靜，便端起槍，躡手躡腳搜尋過去，只見前面倒著一頭黑糊糊的東西，滿倉按亮手電一照，果然是一頭野豬!那野豬躺著一動不動，身上卻沒有彈洞血跡。滿倉想難道是裝死?再看看野豬的肚子沒有起伏，看來真的死了。這一槍打中了哪里呢?他拿手電往野豬頭上一照，哈!子彈正好從豬的鼻孔打了進去。這就叫一槍斃命!

野豬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斤。滿倉樂得心里開花，他拿繩子套住野豬的腦袋，拉起來搭在背上，一路連拽帶馱弄回了家里。

回到家里，老婆秀花見了樂得直拍手，忙著要動手燉野豬肉。滿倉笑罵道：“饞嘴婆娘缺心限兒，這么大的野豬褪毛開剝，哪能瞞得過鄰居的眼睛?燉上肉香味飄出，更是堵不住鄰居的鼻子。到時派出所還不找上門來?！睗M倉曾在一家違法經(jīng)營野味的餐館打過工，他馬上給店主打了電話，商定十元一公斤，黎明前來車把野豬拉走。滿倉覺得開了一槍就掙了八百多，滿心歡喜得直哼小曲。

俗話說：隔墻有耳，背后有眼。滿倉這么小心謹慎，鄰居胡二還是聽見他家夜里來了車。說起這個胡二，卻是村里出了名的小混混。若是換了別人家，胡二也懶得過問，但他最恨滿倉瞧不起自己，背地里罵自己是好吃懶做的二流子，胡二想：滿倉家半夜來車干什么?好事兒不背人，背人沒好事兒，這里邊多半兒有貓膩!

等到第二天清早起來，胡二就跑到滿倉家院子門口查看，只見地下有一道拖痕，拖痕上竟有一些凝固的血跡。胡二不由大吃一驚。

胡二為啥吃驚?原來滿倉在外打工，胡二就眼饞滿倉的媳婦秀花，常常主動幫她干些力氣活兒，借著機會調(diào)笑挑逗。只因秀花性情潑辣，胡二沒敢動真格的，可是去得勤的鄰居們見了，便有人背地里風言風語。胡二想：難道滿倉回來聽到這風言風語，他一氣之下打傷了“淫婦”，半夜送去了醫(yī)院?如果真是這樣，下一步就該找他這個“奸夫”算賬了!

就在胡二想得心驚肉跳時，忽然聽到滿倉招呼秀花上街買酒買肉，說要請老丈人來家喝酒。胡二心里一塊石頭這才落了地。他剛要轉(zhuǎn)身回家，忽然又想起了地上的血跡，于是，他蹲下來，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血跡上粘了許多寸把長的黑毛，他終于恍然大悟。

當天晚上，胡二趴在院墻頭上盯著滿倉家。到了將近半夜的時候，果然看到滿倉穿著棉大衣出來了，見他那大衣里鼓鼓囊囊的，里面肯定藏了家伙。待到滿倉走遠，胡二縱身跳進了滿倉家的院子。

秀花聽到院子里“咕咚”一聲，出來一看，見是胡二，不由雙眉緊皺。秀花其實也討厭胡二，只因滿倉在外打工，家里的力氣活兒沒人干，自己才不得不白使喚這傻小子，便隨他嬉皮笑臉說幾句瘋話，沒想到他色膽包天，大半夜的竟敢跳墻進來了!

秀花低聲喝斥：“你作死呢?現(xiàn)在還敢來瞎胡鬧!”胡二嘻嘻笑道：“有啥好怕的，他敢把我當野豬打?”秀花聽了一愣：“你又瞎說介啥，還不快點兒回家挺尸!”這時胡二可不怕秀花潑辣了，他伸手在秀花臉上擰了一把：“瞎說?只怕說出來有人要進公安局!”

胡二見秀花被嚇住了；頓時上前抱住秀花就要親嘴，秀花慌忙用力推開胡二，說：“咱們玩笑歸玩笑，可不能動真格的!”胡二嬉皮笑臉湊上來：“光棍兒難熬嘛，你就當是心疼我唄!”秀花生氣了，抬手給了他一巴掌，說：“偷嘴吃能飽一輩子?想女人就娶個媳婦唄。”胡二撇起了嘴：“說得輕巧，我又不會打野豬，沒錢拿啥娶媳婦?”秀花笑道：“你不就是想掙錢嗎?回頭我?guī)湍阆雮€辦法……”秀花邊說邊急忙推了胡二一把，“有人來了，快走吧，明天等我的回話。”

2興風作浪

第二天清早，滿倉空著手回家了。不是野豬沒到地里來，而是遇到了村治保主任老戰(zhàn)。

老戰(zhàn)早就想把村民們組織起來巡邏，可是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婦孺老弱，他們哪吃得消整夜在莊稼地里東奔西跑?無奈老戰(zhàn)只好一個人單槍匹馬去巡邏，看到誰家地里的野豬多，就過去幫忙趕一趕。滿倉開槍打野豬，別人以為是放了大炮仗，老戰(zhàn)可是退役的特種兵，一聽就覺得是槍響，只是因為突如其來，一時沒有確定槍響的方位而已。

為了提防有人頂風作案，引起連鎖反應(yīng)。這天夜里，老戰(zhàn)顧不得自家的地，帶著鐵锨炮仗到各家地里巡查。老戰(zhàn)怕出誤會，每到一家地都要招呼幾聲，滿倉聽見老戰(zhàn)在地頭招呼，慌忙把槍藏起來，答應(yīng)著迎了上去。

老戰(zhàn)見滿倉空著手，便問他拿啥趕野豬，滿倉撒謊說靠吆喝。老戰(zhàn)知道滿倉是個機靈鬼，當然不信滿倉的話。滿倉見老戰(zhàn)不信，嗨嗨一笑說炮仗放光了，等明天再去買。老戰(zhàn)決定給他敲敲警鐘，給他解釋《野生動物保護法》，滿倉不愛聽，抖著腿哼哼哈哈，老戰(zhàn)火了：“嚴肅點兒!你當我扯閑篇呢，這是給你講法!”滿倉見老戰(zhàn)發(fā)了火，這才趕緊洗耳恭聽。

老戰(zhàn)這么一折騰，滿倉當然不敢再打野豬了，只好在地里吆喝了一

夜……

秀花心疼老公，侍候滿倉吃了飯，鋪好被子讓他補一覺。過了一會兒，秀花聽到滿倉打起了呼嚕，便悄悄來到小倉房，翻出滿倉爹過去用過的捕獸夾，裝在編織袋里來到了胡二家。胡二見到秀花登門，真是大喜過望，跳起來要拉秀花的手，秀花順勢把編織袋塞進了他手里。

胡二掏出來一看，原來是只上滿鐵銹的捕獸夾，胡二磕打了半天才裝好了機關(guān)，看著夾子直搖頭，說：“這東西還能使嗎?”秀花在他腦門上戳了一指頭：“不信你踩一腳試試?！边@一指頭戳得胡二挺舒服，他涎著臉又湊了上來：“你就拿這個破夾子打發(fā)我?”秀花伸出手來，胡二趕忙抓住，秀花一抽手，胡二手里出現(xiàn)了一百元錢。胡二不高興了：“你把我當啥人了?”秀花咯咯笑了起來：“啥人?壞人!”

她話音一落，身后突然有人應(yīng)聲：“沒錯兒，他就是個壞小子!”兩個人回頭一看，是老戰(zhàn)!

老戰(zhàn)指著胡二喝道：“你擺弄這夾子想干啥?”胡二嬉皮笑臉道：“閑著沒事兒干，隨便擺弄擺弄……”老戰(zhàn)瞪起了眼；“隨便擺弄?我看你是想作死!”扭過頭又問秀花，“你是不是也要跟著隨便擺弄?小心擺弄出事兒來!”秀花頓時面紅耳赤，嗔道：“看你說的是啥話!”說罷一跺腳轉(zhuǎn)身走了。

胡二好吃懶做出了名，地里的莊稼不去看守，盡會追著村里要補償。老戰(zhàn)知道這個壞小子啥事兒都干得出來，今天特地來給他敲敲警鐘，恰好發(fā)現(xiàn)了捕獸夾還有秀花，這可都是出事兒的苗頭呀!

老戰(zhàn)也聽到過胡二和秀花的一些風言風語，不過他不大相信，秀花這么漂亮精明，又有滿倉這樣會掙錢能養(yǎng)家的男人，怎么會跟二流子攪在一起呢?只是這種事兒不好明說。老戰(zhàn)有心要警告一下胡二，他喝道：“幾天不管你就要興風作浪，我看你是肉皮子發(fā)癢!”邊說邊挽起袖子瞪起眼，一步步向胡二逼近，胡二當然知道特種兵的厲害，嚇得連連倒退，一腳踩在了捕獸夾上，只聽“啪嚓”一聲，胡二“哇”慘叫起來。

老戰(zhàn)見捕獸夾咬住了胡二的腳丫子，他也顧不得裝狠，慌忙過去掰開了夾子，幸好胡二穿了雙破皮鞋，沒有扎穿腳掌，只是咬破了一些皮肉。老戰(zhàn)怕他感染了破傷風，趕緊架著他去了診所……

這下老戰(zhàn)可惹下麻煩了。這胡二平日里就是個沒事兒還要到處鉆空子占便宜的主兒，現(xiàn)在腳丫子扎破了，便盯著老戰(zhàn)要誤工費。老戰(zhàn)琢磨這事兒總歸是自己引起的，給點兒錢息事寧人，沒想到胡二得寸進尺，又說自己腳疼走不了路，要老戰(zhàn)管吃管喝管伺侯。這下可把老戰(zhàn)惹火了，罵了聲：“放你的狗屁!”轉(zhuǎn)身就走。胡二不敢去拉老戰(zhàn)，扯開嗓子叫嚷開了：“村干部欺侮人呀!弄傷了人還不管飯呀……”

秀花得知捕獸夾惹了禍，正在屋里提心吊膽，聽到胡二叫嚷，急忙跑了過來，一問是為了管吃管喝的事兒，就趕緊兜攬道：“啥大不了的事兒，不就是吃飯嘛，我多做點兒都有了!”胡二喜笑顏開，連連點頭答應(yīng)。秀花擔心滿倉聽見來打橫炮，急忙回到了家里。

滿倉被胡二的叫嚷聲驚醒，隔著墻聽得一清二楚，正要跑出去阻攔，看到秀花匆匆回來，瞪起眼發(fā)了脾氣：“敗家的娘們兒!人家吵架關(guān)你屁事，搶著去伺候二流子，打算狗扯連環(huán)是不是?”秀花一聽火了，叉起腰杏眼圓睜：“你太小看我了，我要扯連環(huán)也找不到他頭上!真想給你戴綠帽子也等不到今天!”

滿倉被戧得干瞪眼兒說不出話。這時秀花才壓低嗓子，把胡二發(fā)現(xiàn)打野豬的事兒說了一遍。滿倉聽了擔心起來：“只怕胡二那張破嘴靠不住。”秀花笑道：“你真糊涂，咱們最該提防的是老戰(zhàn)，胡二好糊弄，給點兒好處就能堵住他的嘴?！睗M倉嘴一嘟說：“你可當心呀，我可不是好惹的，你別把自己當好處給賣出去!”

秀花一伸手扭住了老公的耳朵，嗔道：“你也要興風作浪呀!還想不想打野豬掙錢了?”滿倉“哎喲哎喲”叫著，一頭扎進了秀花的懷里……

3母豬護崽

胡二因禍得福，又有誤工費又有秀花照顧，腳上疼心里美，躺在炕上等秀花來送飯。

聽到院門“吱呀”一響，胡二趕忙招呼：“秀花!秀花!我下不得地，你進屋來吧!”可是，等到門簾一掀，胡二的笑容立刻僵住了，只見滿倉沒好氣兒地把一大碗湯面放在炕沿上：“別他娘的胡思亂想!”

胡二趕緊表白：“你可別誤會，嘻嘻，我沒本事打野豬，就是想跟你沽點兒光，掙點兒錢娶媳婦嘛?！睗M倉哼了一聲：“那就管住你的破嘴，傷好了跟我下地，打了野豬算你一份兒!”胡二又嘻嘻一笑道：“這點兒傷不礙事，我是糊弄老戰(zhàn)的。”滿倉最煩他嬉皮笑臉，沒好氣地說：“別覺著你會忽悠，那點兒小事人家不跟你計較，打野豬可不是小事兒，讓老戰(zhàn)發(fā)現(xiàn)有你的好看!”胡二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說：“為啥讓他發(fā)現(xiàn)?咱不會換個招兒!”滿倉趕緊問：“快說，換啥招兒?”胡二故弄玄虛道：“嘻嘻，吃了面再告訴你，我不能白要你一份兒錢，等著瞧好吧!”說罷端起面呼嚕呼嚕吃了起來。

夜深了，滿倉帶著胡二來到玉米地里，趴在野豬趟出來的小路旁邊，豎著耳朵聽動靜。等了一會兒，先是各家地里響起了吆喝聲鞭炮聲，不大工夫，自家地里的玉米秸“嘩啦嘩啦”響起來，可是聲音卻很細碎，滿倉瞪大了眼睛，隱約看到了七八個黑黑的小東西，原來是群野豬崽子。

小崽子后面肯定跟著母野豬，滿倉只盼著小崽子們趕快過去，可是這些小東西卻到處亂拱亂竄，突然聽到“啪”的一聲響，一只小崽子尖叫起來，胡二忍不住叫了起來：“夾住了!夾住了!”滿倉要去捂胡二的嘴已經(jīng)遲了，緊接著“呼啦”一聲，黑地里竄出一頭大野豬，母豬護崽猛似虎，朝著胡二猛沖過來!

胡二跳起來便跑，滿倉正要扣扳機，不料被胡二一碰，“砰”的一槍打偏了，滿倉來不及再裝子彈，緊跟著也跳起來飛跑。滿倉恨透了胡二，是他一碰壞了大事，他知道自己是跑不過野豬的，可眼下，為了括命只有拼命飛跑。

胡二因腳傷影響了速度，滿倉三竄兩竄就跑到了他前面，滿倉邊跑邊裝子彈，忽聽身后“哇哇”大叫，回頭一看，只見胡二摔了個大馬趴，母野豬竄上來便咬，嚇得胡二滿地打滾兒，滿倉怕誤傷了胡二，抬高槍口開了一槍，隨即撒開腿接著跑。

子彈帶著火光掠過，母野豬吃了一驚，朝著槍響的方向愣了一下，然后丟下胡二追滿倉。滿倉可不敢跟野豬賽跑，他又邊跑邊裝子彈，聽著身后“呼哧呼哧”聲越來越近，他馬上轉(zhuǎn)身臥倒，照著母野豬迎頭一槍，母野豬嚎叫一聲，一個踉蹌摔倒，骨碌碌翻了幾個跟頭，爬起來失去了進攻的方向，瘸著腿兜起了圈子。原來槍彈打傷了它的腿。滿倉知道受了傷的野豬更厲害。他屏住呼吸，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這時遠處小野豬的叫聲越來越嘶啞，似在垂死掙扎，母野豬顧不上報仇了，急忙瘸著腿跑了回去……

隔不遠就是老戰(zhàn)家的地，老戰(zhàn)趕跑了自家地里的野豬，正要去幫別人，忽聽滿倉的地里“砰砰”響起槍

聲，緊接著又聽到了野豬的尖叫聲。老戰(zhàn)料想是出了事兒，急忙跑到滿倉家地頭，掏出一個花炮，點燃引芯，朝叫聲丟去，隨著“砰”一聲響，五彩火花炸開，只聽“噌噌噌”一陣奔跑聲，很快就沒了動靜。

老戰(zhàn)又朝地里吆喝了幾聲，見沒有動靜，便按亮了手電筒，提著鐵锨小心地鉆進了玉米地。沒走多遠，老戰(zhàn)發(fā)現(xiàn)了一片踩倒的玉米秸，玉米秸上倒著一只小野豬，拿手電一照，原來被捕獸夾咬住了脖子，已經(jīng)憋死了。

按照規(guī)定，村里人是不得擅自下套子的!是誰違反規(guī)定?老戰(zhàn)猛地想起在胡二家看到的捕獸夾，覺得這事肯定跟胡二有關(guān)系。老戰(zhàn)當即卸下捕獸夾，提著小野豬趕到了胡二家。此刻，胡二家院門緊閉，敲了半天門沒有人應(yīng)聲。老戰(zhàn)見隔壁滿倉家里亮著燈，轉(zhuǎn)而又敲起了滿倉家的院門。滿倉剛剛跑回家，從門縫里看到老戰(zhàn)，他趕緊披上大衣，裝作要下地的樣子開了門，看見老戰(zhàn)手里的捕獸夾和小野豬，故作吃驚地問：“咋了?政府讓咱打野豬了?”老戰(zhàn)瞪了他一眼，沉聲說：“裝傻!野豬是國家三級保護野生動物，政策能說改就改嗎?”滿倉振振有詞道：“政策不是以人為本嗎?不符合老百姓的利益為啥不能改?政府就是給老百姓辦事的，不然要政府干啥?”

嗬!出去打了幾年工，長了本事了!老戰(zhàn)喝道：“改不改不是你說了算!現(xiàn)在打野豬就是犯法!”滿倉不敢再頂撞，就悶著頭不吱聲了。老戰(zhàn)把捕獸夾和小野豬舉起來說：“你少給我裝蒜!看吧，這就是在你家地里找到的!”

滿倉覺得再不吱聲就是默認了，趕緊狡辯道：“誰看到我下夾子了?這能算證據(jù)嗎?”老戰(zhàn)才不跟他矯情：“我現(xiàn)在帶著這些東西去報案，是不是證據(jù)我說了不算，你留下這話對警察說吧!”說罷，提著夾子和小野豬走了。

4命懸陷阱

滿倉感到事兒鬧大了，他等老戰(zhàn)走遠了，急忙翻墻進了胡二家。

滿倉恨不得狠狠揍胡二這個稀泥軟蛋，可是把柄抓在他手里，只怕一打他，他會狗急跳墻，鬧個兩敗俱傷。這么一想，滿倉只好忍下這口氣，囑咐胡二繼續(xù)裝瘸，老實在家躺著，如果警察來了就一問三不知。交代完了，滿倉又翻墻回了家，編了謊兒等著警察來調(diào)查……

老戰(zhàn)到派出所報了案，警察做了筆錄，便讓老戰(zhàn)先回家，等他們請示了上級再作處理。老戰(zhàn)雖然懷疑滿倉有槍，但懷疑當不得證據(jù)，所以也沒跟警察提起槍的事。老戰(zhàn)憋了一肚子氣，回家等警察來處理，哪知等了兩天也沒消息，再打電話問派出所，人家說上級正在研究，急得老戰(zhàn)干瞪眼。

有人急有人樂，滿倉見警察遲遲沒動靜，心里松了口氣：看來警察也知道體恤老百姓，夾死一頭小野豬算個啥?老百姓沒飯吃才是大事兒!

滿倉這么一想，又要蠢蠢欲動了。他想甩掉胡二自己一個人干，但又怕胡二舉報揭發(fā)，這打一頭大野豬能賣上千元，可不能因小失大呀!正想著，胡二找上門來，又提起了打野豬的事兒。

這一提勾起了滿倉一肚子氣，他瞪起眼把胡二罵了個狗血淋頭。胡二呢，嬉皮笑臉聽他罵，心說：這罵反正不疼不癢，量你也不敢把我甩下。滿倉罵累了，心里也打起了算盤：這種擔風險事兒，不能總在自家地里干，讓胡二輕輕松松跟著分錢。于是滿倉提出地點要換一換，改在胡二家的地里，方法也要換一換，開槍容易惹麻煩!胡二眼珠一轉(zhuǎn)，想反正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于是馬上同意了。

當天夜里，滿倉背著槍，胡二扛著鐵锨，來到地里挖陷阱。在哪挖?滿倉受過爹的親傳，知道野豬的腦子一根筋，一慣愛走捷徑，從山上下來直奔玉米地，吃飽了也要走這條近路回山。挖陷阱一定要看準野豬的來路，否則挖了也是白挖。

兩個人找到了野豬的來路，就開始行動起來。滿倉知道野豬雖然愛走捷徑，但鼻子很靈，聞到異味兒就會改道。所以挖陷阱，先得把表層土和踩倒的玉米秸鏟到一邊，把挖出來的新土遠遠撒開，等到挖好陷阱蓋上樹枝，再把表層土和玉米秸鋪在上面。

胡二是個懶蛋，挖到一米多深就說行了。滿倉知道大野豬直立起來足有一米多高，不挖兩米深絕對不行，他見胡二偷懶躺倒忍不住又罵起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夠!不愿意干滾蛋!”看在錢的份兒上，胡二只好咬牙接著干。

挖好陷阱做好偽裝，已經(jīng)到了半夜，野豬該下山了。兩人就趴在不遠處被豬踩倒的玉米秸里，豎起耳朵聽動靜。

不大工夫，附近人家的地里響起了鞭炮聲吆喝聲。接著，胡二的地頭上也“嘩啦嘩啦”響了起來，嘩啦聲越響越近，突然“咔嚓”一聲，一只野豬嚎叫起來，地里頓時大亂，一陣“呼隆呼隆”的奔跑聲漸漸遠去，地里只剩下了一頭野豬在嚎叫。

滿倉端著槍，胡二打著手電，跑到陷阱邊一看，只見里面是一頭齜著獠牙的大公野豬，看個頭足有二百多斤!獨豬果然厲害，大公豬看到人反而不叫了，氣勢洶洶地向上躥，躥上去滑下來，紅著眼睛拼了命。滿倉解下纏在腰里的鋼絲繩，把一頭挽成了活套兒，只等它跳得沒了勁兒，套住脖子把它勒死。

大公豬不斷向上躥，扒得坑沿的土不斷塌下來，漸漸形成了個斜坡，滿倉覺得再這樣下去，豬就要跳出來了。得趕快行動，當大公豬又一次躥跳上來，滿倉急忙甩出鋼絲繩套，套住了大公豬的脖子，胡二趕緊幫著拉住鋼絲繩，兩個人一齊用力往上拽，要把豬吊起來勒死。哪知大公豬的勁頭兒正足，鋼絲繩反倒成了它的救命索，它借著拽勁兒向上一躥，“呼隆”一聲跳了出來!

鋼絲繩一松，兩個人一齊摔了個四仰八叉，滿倉再去抓槍已經(jīng)來不及了，大公豬一低頭撞上來，獠牙一下扎進了滿倉的大腿，它又猛地一甩腦袋，滿倉被甩得騰空而起，“撲通”一聲跌進了陷阱里!

大公豬瞪著陷阱里的滿倉，“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若不是吃過陷阱的虧，它一準兒會跳下去要了滿倉的命。滿倉嚇得屁滾尿流，知道無路可逃，只好忍著劇痛，躺下一動也不敢動。大公豬怒氣不消，轉(zhuǎn)身又去找胡二，可是脖子上還套著鋼絲繩，另一頭拖在了身后，一走動就掛得玉米秸“嘩嘩”響，活像一條纏在脖子上的大蛇，嚇得它拼命地轉(zhuǎn)圈兒甩頭，可是越是折騰響得越厲害，大公豬又驚又怕，拖著鋼絲繩“嘩啦嘩啦”逃跑了。

滿倉的大腿汩汩地流血，他趕緊脫下背心使勁纏上，壓低嗓子招呼胡二。喊了幾聲沒人答應(yīng)，氣得滿倉直罵胡二的八輩祖宗，罵了一陣，只好忍痛爬起來，扒住坑沿往上躥，可是受傷的左腿使不上勁兒，一條腿往上一跳，滑下來摔了個跟頭，傷腿又被扭了一下，疼得直叫媽。

實在沒辦法了，滿倉只好扯開嗓子叫起胡二來……

5因禍得豬

再說胡二，當他看到大公豬把滿倉挑進了陷阱，嚇得跳起來不管東西南北，撒腿便跑。他暈頭轉(zhuǎn)向地跑了一陣，一看，竟然跑到了大山腳根下那條野豬下山踩出來的小路!胡二大吃一驚，正要轉(zhuǎn)身往回跑，只聽玉米

地里一陣稀里嘩啦亂響，嚇得他趕緊趴在了亂草叢里。

夜光下只見一頭大野豬從地里竄出來，身后好像還拖了什么東西，“嘩啦嘩啦”地往山上跑。胡二正在納悶兒，嘩啦聲突然停止了，變成了野豬沉悶的嚎叫聲。這是怎么了?胡二趴著沒敢動，聽那嚎叫聲越來越沉悶，很像是垂死掙扎的倒氣兒聲，倒氣兒聲也越來越小，漸漸沒了動靜。

聽聲音好像是野豬死了，難道是天上掉餡餅?胡二猶豫了一陣，實在經(jīng)不住誘惑，就按亮了手電。就在這當口，忽然聽到玉米地里滿倉在叫他。胡二不禁幸災(zāi)樂禍地樂了：你不是愛罵街嗎?那你就在坑里慢慢罵吧，老子現(xiàn)在可顧不上你了!于是，他拿起手電向山上晃了晃，見上邊沒有反應(yīng)，他便壯起了膽子，小心翼翼地向上摸去。

走了不多遠，電筒照到了一頭大野豬，大野豬腦袋頂在一棵大樹上，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胡二走近幾步再一照，只見野豬脖子上套著鋼絲繩，鋼絲繩又纏在了大樹上。胡二明白了，這正是跳出陷阱的大公野豬，它身后拖的鋼絲繩掛住了樹杈，這蠢東西不曉得退回去，反倒圍著大樹轉(zhuǎn)圈兒，轉(zhuǎn)得活套兒變成了死結(jié)，越是掙扎套子就越緊，結(jié)果被活活勒死了。

果然是天上掉下餡餅兒!這個餡餅兒正好掉進我胡二的嘴里，這自然沒有滿倉的份兒了。這時，胡二沒有馬上動大公豬，而是扒了些枯枝敗葉把大野豬嚴嚴實實地蓋起來，然后轉(zhuǎn)回地里找滿倉。

胡二找到了陷阱，陷阱里沒有滿倉。他又在周圍找了一遍，仍不見滿倉蹤影，他估摸是滿倉喊了一陣兒沒人答應(yīng)，自己想法子爬出來回家了。胡二心里嘀咕：滿倉肯定恨透了自己，回去見了他總該有個交代呀，胡二一邊往回走，一邊琢磨編謊兒，突然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撲通”摔了個大馬趴，爬起來拿手電一照，竟是滿倉的獵槍!

胡二覺得不對頭了，他想滿倉再粗心也不會丟掉獵槍呀!胡二背上獵槍往家走，快到村邊時，看到路口有幾點火光閃爍，仔細一看，原來是幾個村民正在抽著煙說話。胡二悄悄湊過去，躲在墻角里一聽，他們說的正是滿倉。聽了一會兒，這才知道滿倉被野豬挑進了陷阱，腿上豁開了一個大口子，是老戰(zhàn)聽到了滿倉的叫聲，把他救出來背回村，剛剛找車去了醫(yī)院。

自己得了大餡兒餅，全靠老天爺照應(yīng)，滿倉差點兒送命，只怪他牛皮逞能!胡二溜到滿倉家，見大門上了鎖。他忙回家藏起了獵槍。他覺得槍在手，就是抓住了滿倉的把柄，就不怕他了。

天亮了，胡二聽見滿倉家大門響，趕緊扒著墻頭一看，原來是秀花回來了，看秀花急急忙忙的樣子，肯定滿倉住了醫(yī)院，秀花是趕回來取錢拿東西的。于是胡二縱身跳過墻頭，跟著進了屋。

秀花聽到有人進來，吃了一驚，轉(zhuǎn)身見是胡二，迎面啐了一口：“呸!狼心狗肺的東西!”胡二沒有擦臉上的吐沫，他嬉皮笑臉地表白：“我不跑怎么辦?兩個人就能斗得過野豬了?還不是多賠進去一個!”秀花沒理他，氣呼呼地打開柜子找東西。

胡二又湊上去：“嘻嘻，別生氣呀，我把槍找回來了，今天夜里就去打野豬，賣了錢給滿倉治傷，你告訴我誰買野豬就行?！毙慊ㄆ财沧欤骸澳隳切軜觾焊掖蛞柏i?”胡二一拍胸脯說：“有槍還怕啥?不敢打我就是你養(yǎng)的!”秀花哼了一聲，找了一張紙，寫了個號碼：“喏，打這個電話就行，我就等著你的錢了!”胡二接過紙條：“寶貝兒，我連人帶錢都給你!”說著突然一伸脖子，想吻秀花，可臉上卻“啪”地挨了一巴掌。

真是個辣娘們兒!胡二摸摸熱辣辣的臉，心里卻麻癢癢地高興：挨個耳光算啥?他給秀花一個飛吻，跑了。

胡二回家馬上打電話，店主一聽是滿倉的朋友，當然愿意收購，價錢還是十元一公斤，胡二要他黎明前開車來拉野豬，他到村外大路上等著帶路。

6豬口余生

大野豬賣了一千二百三十元，胡二數(shù)過嘎嘎響的大票子，拿著套在野豬脖子上的鋼絲繩，樂顛樂顛地往回走，到天快亮時，胡二沒有直接回家，他又來到野豬下山的小路，把鋼絲繩拴在了大樹上，另一頭挽成了活套兒，埋在路上做了偽裝，然后才回家睡覺……

胡二一覺睡醒，聽村民們說上面派來了調(diào)查組，老戰(zhàn)正陪著這些人走村串戶。胡二想，怪不得老戰(zhàn)沒來找自己算賬，原來他是忙著發(fā)補償呀?胡二剛要去找老戰(zhàn)他們，報告自己家的損失，村里人又告訴他，這些人是省里來的專家，主要是調(diào)查野豬的繁殖狀況。

一聽不是發(fā)補償?shù)模蜎]了興趣。他想到挖陷阱的事兒暴露了，老戰(zhàn)肯定不會放過自己，還是回家想法子應(yīng)付吧。

哪想到胡二前腳進家，老戰(zhàn)后腳就氣沖沖地闖進來，指著胡二喝道：“好大的狗膽，竟敢忽悠我!你不是腳傷不能走路嗎?咋能跟滿倉到地里挖陷阱?”胡二裝傻道：“你說啥?誰去挖陷阱了?”老戰(zhàn)瞪圓了眼，一把揪住胡二訓道：“陷阱就在你家的地里，滿倉又在陷阱里喊你，不是你是誰?你個喪良心的東西，滿倉受了傷你連管也不管，還敢躲在家里裝蒜!”

胡二嚇壞了，趕緊掏出一些錢，哭喪著臉說：“誰說不管了，我求爺爺告奶奶才借到這些錢，不正要去醫(yī)院嘛。”老戰(zhàn)放開了手：“這才像人做的事兒，快去吧，挖陷阱的事兒不算完，再敢想歪門邪道，咱們老賬新賬一起算!”老戰(zhàn)說罷，一摔門走了，胡二不敢怠慢，趕緊揣上錢去了醫(yī)院。

滿倉的腿被豁開了一個大口子，若不是老戰(zhàn)及時把他送進醫(yī)院，早就失血過多沒命了。老戰(zhàn)這人面惡心善，他正言厲色地把滿倉訓了一頓，看到秀花帶的錢不夠，趕緊替滿倉墊了住院押金。老戰(zhàn)發(fā)過了脾氣，又把專家的話告訴滿倉：以人為本可不是讓人們?yōu)樗麨?，保持生態(tài)平衡才能保持人類的生存發(fā)展，所以控制野豬的數(shù)量要有科學依據(jù)，，不能濫捕濫殺，對受害人家的補償也要制定合理的標準，專家們正在調(diào)查研究，所以需要一定的時間。他特別指出，這樣私自去打野豬，不但違法還害了自己。

老戰(zhàn)語重心長，感動得滿倉熱淚盈眶，他沒敢說私藏槍支的事，只是一個勁兒地保證再也不打野豬了。

到了下午，胡二來到病房，進門就放下了六百元錢，連連給滿倉賠罪，說自己當時嚇昏了頭，一直逃到了村外的大路上，沒有聽到滿倉的招呼。等他再回到地里，正好看到老戰(zhàn)把滿倉背出來，所以沒敢露面，趕緊把獵槍找了回來。

滿倉見獵槍沒暴露，也不想跟胡二計較了，可他知道胡二見了錢比爹還親，不知道他送錢是何居心，便要把六百元還給他，胡二嘴上推辭，手卻不由自主地伸了出來，忽見秀花冷著臉直撇嘴，只好推開了滿倉的手，說了些仗義的話就怏怏走了。

回到家里，胡二越想那六百元越心疼，越想越恨老戰(zhàn)，又覺得秀花這小娘們兒也真刁，就像鼻子尖上抹蜜糖，讓你聞得到吃不到，還是自己找個老婆最實惠。想到找老婆需要錢，這錢哪來?只能靠打野豬了!

正在盤算晚上的行動，老戰(zhàn)帶著兩個調(diào)查組的專家來了。省里的人找

上門來，多半兒是禍事臨頭，胡二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沒想到專家挺和氣，老戰(zhàn)也沒發(fā)脾氣。專家了解了他家的受害情況，又耐心地告訴胡二：地球的資源是有限的，人多了要計劃生育，野豬多了也要計劃生育，政府正在組織專家研究實施辦法。為了控制目前的災(zāi)害，準備按比例獵捕一批野豬。在一旁的老戰(zhàn)警告胡二：獵捕要由公安部門組織實施，私自捕殺還是違法行為。

說話聽聲，鑼鼓聽音，胡二本來就賊心不死，這一來心里便有了底兒，心想：老戰(zhàn)的警告算個屁，怪不得政府沒有追究夾死小野豬的事兒，原來是要改章程了，等新章程公布下來，再打野豬就晚了!他認為這一陣兒正好渾水摸魚，要打得趕快打，抓住機會撈它一票!

胡二已在地里下了套子，用不著再趴一夜守株待豬，反正野豬只要套住了，就跑不了。

等到三星偏西了，胡二估摸，野豬們都該回山了。于是他拿了槍悄悄來到山腳下，支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山上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胡二拿手電朝山上亂晃了一陣，見沒有異常動靜，就端起槍搜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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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到下套子的地方，胡二隱約看到大樹旁邊倒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走近幾步再看，果然是一只大野豬!大野豬一動不動，看來確實被勒死了。胡二興奮得心狂跳起來，走到豬跟前按亮了手電，突然發(fā)現(xiàn)野豬動了一下，胡二大吃一驚，沒等他向后跳開，大野豬突然躥起來，一口咬住了胡二的腳脖子，猛地一甩頭，把胡二拽了個狗吃屎!

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疼得胡二殺豬般地慘叫起來，他雙手扒地拼命地向前爬，野豬只是死死咬住不松口，卻沒有乘勢撲上來。胡二回頭一看，原來野豬是被拴在樹上的鋼絲繩拽住了。

想當然害死人呀!胡二本以為野豬被套會繞著大樹轉(zhuǎn)圈子，哪知這頭豬只是一味地向前沖，掙扎累了正在喘息，看到來人裝死反擊!幸好獵槍還在身邊，胡二忍住劇痛撿起槍，用力把槍口頂在野豬的腦袋上，狠狠地扣下了扳機，只見紅光一閃，轟然一聲巨響，胡二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老戰(zhàn)知道胡二狗改不了吃屎，夜里常到他家地里巡查，這次剛剛來到地頭，突然聽到一聲沉悶的槍響，老戰(zhàn)心里一驚，莫不是又出事兒了?

跑進胡二家地里，老戰(zhàn)先放了一個花炮，地里沒有動靜，又大聲呼叫胡二，也沒聽到回答。老戰(zhàn)徑直奔向地頭搜索過去，快搜到山腳下的時候，隱約聽到有人呻吟。

老戰(zhàn)急忙跑出地頭，呻吟聲卻來自山上，他趕緊按亮了手電，順著野豬踩出的小路搜了上去。呻吟聲越來越清晰，走不多遠，便看到大樹旁邊倒著一個人，跑上前拿手電一照，正是胡二!

胡二臉上胸前都是血，神志不清地哼哼著。一頭大野豬被鋼絲繩套在樹上，脖子被繩套磨得血淋淋的，鼻孔里呼呼喘著粗氣，死死咬住胡二的腳脖子不放。

野豬咬得這么狠，怎樣才能把胡二救出來呢?老戰(zhàn)突然發(fā)現(xiàn)胡二身旁扔著一二支獵槍，趕緊撿起來一看，槍膛已經(jīng)炸開了。獵槍上沒有任何標記，顯然是私造的，老戰(zhàn)當然懂得，這種普通鋼材根本經(jīng)不住多次沖擊，自制的子彈裝藥不均，一旦超量就會把槍膛炸開。

膛炸了槍管還有用，老戰(zhàn)把槍管插進野豬嘴里用力一撬，野豬一聲嚎叫張開了嘴，老戰(zhàn)趕緊把胡二拉了出來，背上他，急忙向村里跑去……

胡二被送進了醫(yī)院，經(jīng)過檢查，胡二的腳脖子沒有被咬斷，臉上胸前卻被崩進了很多碎鋼渣，雖然沒有擊中要害，可那些碎鋼渣都要一塊塊取出來，先不要說花多少錢，這份兒罪可遭大了。

派出所接到老戰(zhàn)的電話，馬上趕到醫(yī)院調(diào)查。胡二還在手術(shù)室里挨刀，滿倉見勢不妙，趕緊讓秀花叫來了警察，搶先坦白了私買槍支偷獵野豬的事，還揭發(fā)了收購野生動物的店主。警察又聽老戰(zhàn)講了事故的經(jīng)過，得知野豬還沒有死，趕快讓老戰(zhàn)帶路趕到山上。

雖然警察沒顧上說什么，可是滿倉和胡二心都懸著，就算是坦白從寬，只怕也要拘留罰款。冤家變成了難兄難弟，兩個人提心吊膽地養(yǎng)傷，可是住院花銷大呀，滿倉還能勉強支撐，胡二可是借了一屁股債，他們又盼著傷快好，又怕出來受懲罰，真是度日如年吶……

胡二的傷口基本愈合了，正在害怕警察找上門來，滿倉卻神神秘秘地進了病房，咬著胡二的耳朵說：“別再給醫(yī)院送錢了，現(xiàn)在機會難得，咱們趕緊回去接著打野豬吧!”胡二嚇得直搖手：“媽呀，警察還沒跟我們算賬呢，你還要作死呀!我是一朝被豬咬，十年怕野豬!”

滿倉哈哈大笑：“傻蛋，再怕也要去!秀花剛才回家拿東西，聽說派出所來村里組織捕獵隊了，老戰(zhàn)當了隊長，咱們趕快回去將功折罪呀!”胡二一聽“騰”地跳下床來：“太好了!打野豬咱倆可比別人有經(jīng)驗，快!趕緊去找老戰(zhàn)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