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硯
阿P買了輛私家車,一個月頭發(fā)掉了半斤多,為啥?那是愁的,如今城市道路太堵了!這天,阿P和老婆小蘭回鄉(xiāng)為八姨婆祝壽,還沒上中環(huán)高架,兩人就傻了眼:路上那個堵呀,簡直是水泄不通,車子趴在那兒就不動了。這下小蘭急壞了,八姨婆一手把自己帶大,如今壽宴要遲到,可如何是好?正著急呢,突然聽到有人敲車窗,阿P扭頭一看,只見窗外有個騎摩托的瘦子,笑瞇瞇地問:“大哥,要代堵嗎?”
阿P瞪著眼,詫異道:“啥……代堵?”
瘦子向身后的摩托牢隊一努嘴,介紹道:“喏,我們是代堵公司的,可以替您在這兒等堵,另外再派人騎摩托送你們出去,到時路通了,我們會把車送到你指定的地點,不知二位是否需要?”
不等阿P答話,小蘭頭點得如雞啄米,連聲道:“需要,需要,我們迫切需要!”說罷,推著阿P下了車。
阿P見對方開價不菲,有些猶豫,小蘭一瞪眼,阿P無奈答應了,姥姥的,就算是違章被罰款吧!他們報上地址,然后各自上了一輛摩托。還別說,這摩托就是方便,七拐八彎地就開出了堵車長蛇陣,“呼”地直奔八姨婆家而去。
因為有人代堵,小蘭總算按時趕赴壽宴,等吃罷飯,車子也被人送來了。這下小蘭倒是滿心歡喜,阿P呢,卻心疼得方向盤都抓不住了!
從鄉(xiāng)里回來,阿P一直為那代堵費的事悶悶不樂。這天,他看電視,突然看到一則消息,說是本市解放大道常年遭遇嚴重堵車,經常有上百、上千車輛滯溜其中。阿P靈光一閃,心想:這代堵的活,人家干得,我阿P怎么就干不得呢?我得把損失補回來。就這樣,阿P帶著美好的憧憬進入了夢鄉(xiāng)。
第二天一早,阿P就讓小蘭跟自己下樓。小蘭不明就里,不過她知道這些天阿P心情不爽,也沒敢多問。到了車庫,阿P推出自己那輛舊摩托,帶著小蘭風馳電掣地上了路。
眨眼工夫,兩人就到了解放大道,現(xiàn)在已到了上班高峰時間,那大車小車堵得密密麻麻。阿P欣喜不已,這才對小蘭說明了自己的意圖。小蘭一聽,立刻把頭搖得如撥浪鼓,連連擺手說千不來。阿P有些惱怒地說:“人家干得,為啥我就千不得?等掙了錢,我給你買條金項鏈?!毙√m這才沒了聲音。
于是,阿P讓小蘭先推著摩托在一旁等候,自己則穿梭于堵車長龍中搜尋目標。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一輛捷達車,車主是個穿T恤的男人,只見他表情焦躁,坐立不安,顯得十分著急,于是阿P學著那天瘦子的樣兒,走到車窗旁敲了敲玻璃,禮貌地問:“大哥,要代堵嗎?我可以替你在這兒等堵,再派人騎摩托送你出去,等路通了,我們會把車送到你指定的地點,你需要嗎?”
T恤男聽了阿P的解釋,一下子興奮起來,喊道:“代堵?好啊,我要代,我要代!”
阿P見生意來了,不由滿心歡喜,正要回身喊小蘭,突然,他發(fā)現(xiàn)T恤男的胸前有好幾處血漬,心里不由一顫,就問T恤男:“你這是要去哪啊?”
T恤男迫不及待地說:“你帶我去民主路,越快越好!”
民主路?阿P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民主路離堵車的地方只有站把路,可順著那條道再往前就是機場。瞧T恤男急得滿頭是汗、極度緊張的模樣,再聯(lián)想到他胸前的血漬,阿P頓時起了疑:這人可別是犯了什么事,有同伙在機場接應著準備外逃吧?千做萬做,犯法的事不能做,阿P這點覺悟還是有的,他故作鎮(zhèn)定地問道:“大哥,你去那兒?有什么急事嗎?”
T恤男聽了有些不耐煩,瞪著眼吼道:“廢話,沒急事誰找九代堵啊!”
阿P發(fā)現(xiàn)男人說話時,下意識地向副駕駛座位下瞥了一眼,于是也瞪大眼睛跟著望過去。這一望,阿P更加緊張了,他發(fā)現(xiàn)座位下面放著個黑色塑料袋,袋口雖然系著,可有個小豁口,露出的部分好像是帶血的東西 。
這時,T恤男似乎也注意到阿P神色異常,就把塑料袋往座位下踢了踢。
阿P鼻子用力一吸,仿佛嗅到車上有一股血腥味,緊接著就聽后備廂里“砰”地一響。他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連退三步,轉身就逃。
T恤男見狀,忙大聲喊道:“喂,代堵的,你怎么回事呀?怎么跑了?”阿P像只兔子,連蹦帶跳地跑到路口,接過小蘭的摩托,猛地一轉油門,帶著小蘭離開了現(xiàn)場。
摩托開出去老遠,阿P才顫抖著將事情告訴小蘭。小蘭聽了,驚訝不已:“啥,你說啥,那人是殺人犯?”
阿P顫聲道:“可不是嗎?我看到袋子里血淋淋的,好像是只人手,那手的主人說不定就在后備廂里,人……人還沒死透,還……還在動……”阿P這人喜歡發(fā)揮,他越說越興奮,也越說越離譜了。
小蘭聽傻了,一拍阿P后背,說:“天啊,趕緊報警呀!”
一句話提醒了阿P,他一抬眼,正好看到堵車長龍里有一輛巡邏警車,當即下了摩托,走過去朝車里招手,大喊道:“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車上的三個民警聞聲,“刷”地跳下車,阿P清了清嗓子,結巴著將事情經過加油添醬地描述了一番。民警聽罷,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向那輛捷達車奔去,阿P和小蘭也尾隨其后。
民警們很快來到捷達車前,只見車窗玻璃全都搖上了,看不清T恤男在里面做什么。民警連敲了幾遍玻璃,里面都毫不理會,一個民警正欲伸手拉車門,突然聽到里面“咔”的一聲,T恤男竟然將車門反鎖了。
現(xiàn)場氣氛頓時緊張起來,一位民警大喝道:“里面的人聽著,趕緊下車,你已經被包圍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車門卻始終不見打開,一位民警向身后的公交車司機借來了扳手,正欲砸窗,只見車窗緩緩搖下了,那T恤男手里舉著一個礦泉水瓶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問:“警官,我、我剛在車里撒了泡尿,犯什么法了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面面相覷。阿P見此情景,氣憤地上前說:“你少裝無辜,我都看見了!”
男人聽阿P說完整個事情經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差點岔了氣,他向民警解釋:由于車堵了兩小時,自己內急得厲害,正好遇上阿P問代堵,他想到民主路的路口有座公廁,當即表示愿意接受服務,沒想到阿P卻突然走了。他實在憋得不行了,急中生智,想起車上有瓶快喝完的礦泉水,就用礦泉水瓶子做容器,在車上臨時解決。民警過來的時候,他正處于尷尬狀態(tài),只得將車門反鎖了。至于那個袋子,里面裝的是擦過血漬的紙巾,而后備廂里,其實是剛從菜市場買回來的一條大魚。
民警們再次經過確認,證實了男人身上的血漬是魚血。阿P見此,窘得滿臉通紅,耷拉著腦袋悶聲不吭。
就在這時,一個女孩突然躥出人群,拉著阿P的衣袖急道:“大哥,你是代堵的?快,快替我代一個!”說著,眼淚噼里啪啦直往下掉,“我媽剛打電話來,說我爸腦溢血,快不行了,讓我趕緊去醫(yī)院?!?/p>
阿P聽了,立馬又精神了,忙問明地址,準備出發(fā)。哪料幾位民警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位民警手一揮,沖著阿P道:“你,下車,接受調查。我送姑娘去醫(yī)院?!闭f罷,騎上摩托帶著女孩就朝醫(yī)院駛去。
阿P憤怒了,他沖著民警的背影大叫道:“怎么回事,搶生意呀?這一單是我先拉的!”
這時身旁一位民警嚴肅地說道:“你嚷什么,我們跟你搶生意?你無公司無合同的代堵,屬于非法營運,走,跟我去交警大隊接受處罰!”
“啥,處罰?”這下阿P傻了眼,“我、我還沒開張哩。”
到了交警大隊,阿P和小蘭好話說了一籮筐,最后民警念在他們是初犯,總算答應免于經濟處罰,不過要求他們在以后三個月的周末志愿擔任“義務交通協(xié)管員”,幫助疏解道路堵塞。
出了交警大隊,小蘭憤憤不已,說都是阿P干的好事,一分錢沒賺著,還要倒貼十幾個周末。阿P開始也是一臉不快,不過他轉念一想,堵車給大家?guī)砹四敲炊嗖槐?,自己做協(xié)管員,義務排堵,不也是為社會盡一份力嗎?他將想法告訴小蘭,小蘭想想也覺得有些道理,心情頓時好多了,兩人手牽手逛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