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幸生
記得在以前編輯周刊“編讀往來”的時候,推出過一條消息,國家高速公路除了規(guī)定的收費口子,沿路縣級性的收費站,也就是被司機們喻為專收買路錢的“卡子”,要統(tǒng)統(tǒng)撤銷。這對降低物流成本,進而降低各類消費用品的物價,作用是明擺著的。制定這規(guī)定的上級機關用心良苦。我把這一條讀者來信編上刊物,白紙黑字地登出去了,不過心中有些吃不準。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高速公路上那些大大小小、鱗次櫛比的收費站的存在,在人家地盤上,那是“財政”源頭之一,“就業(yè)”崗位之一,這些收錢的“卡子”能一個文件就“消滅殆盡”嗎?
關于近年收費站的最大新聞,出自河南省的報道,“為了逃掉高速通行費、多掙錢,禹州市一農民購買兩輛大貨車后,拿著兩套假軍車牌照瘋狂營運,8個月的時間里,免費通行高速公路2361次,偷逃過路費368萬余元”。后來跟進的媒體甚多,質疑也多,里面的貓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道。
前不久讀《報刊文摘》,看到一條有關“中國高速路”的很短的報道,令人大開眼界。為準確計,摘要如下:《新京報》4月15日報道,記者隨機跟隨一輛物流大貨車川AC6805,從成都出發(fā),駛往北京,途經(jīng)某省某縣地段:“(司機)老段的駕駛室堆著幾十個駕駛證、行駛證的封皮。老段說,這些封皮一塊錢一本,遇到罰款,司機提前把百元鈔夾在封皮內。執(zhí)法人員敬禮后要證,司機就把夾錢的封皮遞過去,對方微微打開,掃到紅色大鈔后,揮手放行。”“又一次,他企圖僥幸過關,在一本綠色的行駛證封皮內夾了50元遞過去。交警已揮手讓他過關,車剛走出幾米又被喝住‘師傅,不對!老段問怎么不對,對方說‘行駛證顏色不對。老段說他當時想行駛證都是綠的啊。這時警察喝道‘紅的!紅的!老段才反應過來,50元是綠的,得換成百元。他換了‘紅的,得以過關?!?/p>
這條消息的新聞清晰度和模糊度,成正比例。長途貨車加大加寬加高,“沒有不超限的”;過一卡子,要“被路政、運政、交警三次罰款,每家200元,共600元”。司機老段面對的是其中一家:警察,按規(guī)定應交200元。老段自掏綠色封皮遞上去,標明老段已認“超限”。老段耍弄執(zhí)法部門,只給了50元。這些細節(jié)都是清晰的。糊涂的是:長途貨車加大加寬加高,尺寸不是一樣的,載重量也會因所載貨物的不同而不一樣,而三部門每次罰款都是統(tǒng)一的200元,不按超載量計算罰款,這與相關規(guī)定有悖;三部門怎么可以不按規(guī)定執(zhí)法?警察吆喝得也不對,怎么不說錢交得不夠數(shù),只喊“行駛證顏色不對”?老段換成百元始得放行,那老段究竟是交了一張百元,還是兩張百元的紅色大鈔?
老段的駕駛室里堆有幾十個這樣的“封皮”,如是的結果是:這一趟“耗油共6250元,高速收費4775元,罰款400元(寫著又糊涂了,是誰家少收了200元?)。成本共11425元?!?“跑成都至北京這一趟,凈虧1425元”。這還沒有包括司機工資、支線運輸成本即車輛損耗。
這篇鮮活的報道有點小品的味道。我們被告知的馬克思主義政治經(jīng)濟學原理說:馬克思是在研究利潤的過程中找出剩余價值的真正來源和本質的。這樣,這個長途小品又似乎具有了“上品”的可能。
我記起曾去東南亞某國采訪“胡志明小道”,行前被告知,“那是非常腐敗的國家”,入境時候必須在護照內夾上一張美鈔,一美元少了點,五美元多了點,十美元是浪費,兩美元差不多,“不論多少,一定要夾進去,夾進去過關就沒問題”。有同行的朋友問,那么出關回國是否還要夾?當時大家都笑了起來,回答是:反正走了,又不見得不讓你走,夾不夾隨你自己。我很聽話,是進出都夾的。
人家是在出入國境時候上夾,屬外交事務,我們也是在出入縣境時夾,是內政無疑。我不知道,這兩件事情在性質上是否類似,能否類比?當然,美元都是綠的,我們的貨幣有紅有綠,在錢的顏色這一點上國情有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