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

早些年流行過所謂“哈佛女孩”，很有意思。一女孩上了哈佛了，連一年級還沒讀完，就能出本書，就能在中國書店里大賣。照理說，哈佛大學(xué)的6655名本科生，豈不是得整出兩萬本書出來，每本書賣上兩萬冊，就有四億冊，美國人手一本還不止，還能勻給加拿大和墨西哥呢。但是很奇怪，美國似乎從來沒有這樣的書，因為美國人的思維很奇怪：你考上什么學(xué)校不重要，你在學(xué)校里學(xué)到什么東西才重要。當(dāng)然，中國的家長們是斷然不會被這種歪理邪說所蠱惑的。

哈佛里學(xué)到了什么呢？哈佛女孩消失了，再也沒有聲音，我只好自己去找。好在哈佛大學(xué)把自己很多優(yōu)秀的課程全部搬上了網(wǎng)，我挑了一門課程，叫做“什么是公正”，覺得很有意思。桑德爾教授的話很有深度，但是更有深度的是他和學(xué)生們的交談。為了說明“高雅”和“低俗”，他放了兩段錄像，一段是莎士比亞劇作片段，另一段是搞笑動畫片《辛普森一家》的片段，在美國的文化里，那絕對是要歸入“三俗”中的“三俗”的。他向大家誠懇地說，請你們告訴我，誰更高雅？大禮堂里的哈佛學(xué)子們壓倒性地舉手贊成是莎士比亞。他又問，請你們告訴我，你們喜歡看那部片子？學(xué)生們壓倒性地選擇了《辛普森一家》。

原來，縱然是哈佛學(xué)子，也喜歡與低俗為伍的，看到這里，我忽然想起那部《讓子彈飛》的電影，剛放出來幾天，也有個中央臺的主持人批評它“低俗”。但是，中國廣大的電影觀眾體現(xiàn)出了與美國學(xué)術(shù)圣殿里的學(xué)子們相同的審美水平：他們讓這部片子創(chuàng)了票房新高。這個事兒讓我很困惑：究竟是中國大眾的水平高，還是美國精英的水平高呢？我的朋友說，你也去看看不就得了？

我于是去看了。結(jié)論是：我沒看懂。朋友開導(dǎo)我說，你看，革命家吼了半天，連口號都那么上口，結(jié)果所有的老百姓都不跟他，最后只剩下了50只鵝。這是什么意思？我說，我不知道。朋友又說，你說，大家一般給鵝起什么外號？我想想，說：呆鳥。朋友說，那你說，這是什么意思呢？我說，哦，原來是說，老百姓很聰明，不是呆鳥。朋友說，你看，你連這都沒看懂，說明什么？我說：我是呆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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