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郁低沉的天色仿佛快要落淚,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各種各樣嘈雜的聲音似乎都被染成了灰色,暗淡無光。我愣愣地站住,望著這塊空地發(fā)呆——這兒以前應該有什么的吧?這家超市旁邊幾平方米的地方,顏色似乎比周圍的黑灰色要淺,時光明顯在這兒留下了某種痕跡。
問同學:“這兒以前應該有什么的吧?”他們說,沒注意過。問父母:“這兒以前應該有什么的吧?”他們說,哪有閑工夫注意這些。問朋友:“這兒以前沒有東西么?”她說,應該——有——一個報亭吧。
對,消失的是一個報亭!報亭里曾經(jīng)坐著一位常聽錄音機里京劇唱段的老爺爺!那些花花綠綠的雜志曾經(jīng)吸引了我一次又一次駐足!
那個夏天,陽光灼人,像要融化掉什么似的,照得我緊皺著眉頭睜不開眼,整個馬路在視線里蒸騰扭曲。一枚枚硬幣被我抓在手中,濕濕的,暖暖的,那老爺爺抬起布滿皺紋的臉,我當時想,他的眼鏡可真厚啊。我踮腳張望,吃力地伸手指向角落里掛著的那份封面是泉此方(注:日本漫畫《動畫幸運星》中的人物)的雜志,心跳得極快,聲音甚至有些顫抖,然后拿著雜志興高采烈地離開。
這是我第一次獨自去報亭買雜志時的情景,是我記憶最深的。后來去別處買同名的雜志時,我顯得泰然自若,再無第一次那種緊張、激動、復雜、難以言喻的感覺?,F(xiàn)在偶爾心血來潮胡亂地翻一下那些雜志,無聊、幼稚從心底流瀉而出,心想以前的自己怎么會喜歡這種東西?
試著找那本封面是泉此方的雜志,可是連床底下都搜過了,還是找不著,看來是時間把它帶走了。除了那整張是笑臉的封面,其它的內(nèi)容我都不記得了,被時間帶走的東西應該還有很多吧?
以前愛到要死的動漫,以前說好我們四個好朋友要永遠在一起的誓言,以前悠閑的生活,以前超喜歡的作家,以前那些數(shù)都數(shù)不完的幼稚……但就算我可以倒著返回原點重新開始,我還是情愿讓時間帶走那些東西,因為它們留下的,叫做成長。
會消失的東西有大有小。有可能在行走中,你從未靜止過,停留過,但那兒,確實消失過一個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