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卓童
(瓊州學院外國語學院,海南 三亞 572000)
所謂“通感”,即各種感覺是可以相通的,觸覺與味覺相通,味覺與嗅覺相通,嗅覺與聽覺相通,聽覺又與視覺相通。這由外界事物引發(fā)的人體各感官上的互通,心理學上把它解釋為一種由大腦內主管各感覺的神經產生了相似的共鳴的心理現(xiàn)象,[1]詩人把人體及心理的通感表現(xiàn)到文學作品中,并作為一種常用的修辭手段。
其實我國自從古代詩歌中就存在通感這一寫作手法,屢見不鮮,被唐宋代詩人大量使用。但是“通感”這一學名卻還是從外國引進的。我國學者朱關潛,錢鐘書對通感都進行過闡述。筆者對英漢詩詞中通感現(xiàn)象,并把之中的一些類型歸納探究。
(一)視覺的位移。其一,視覺位移到觸覺:曉鏡但愁云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李商隱《無題》
“月光寒”:皎月的光無光熱,讓人覺得發(fā)冷,由外景中的月無光熱村托人內心因孤寂無奈而感到的冷清。
其二,視覺位移到聽覺:隔竹卷珠簾,幾個明星,切切如私語。黃景仁《醉花陰·夏夜》
其三,視覺位移到意覺:
Night,with all thy stars look down,—
Darkness,weep thy holiest dew,—
Never smiled the inconstant moon
Percy Bysshe ShelleyA Bridal Song
夜空中閃著無數(shù)顆星星,黑夜滴下了圣潔的甘露,善變的明月也變得嚴肅。“明月變得嚴肅”即把視覺位移到意覺了,因為嚴肅是一種人才的情感狀態(tài),而凡涉及到思考,情感等的內心意識都射影到意覺方面。
Ten thousand saw I at a glance
Tossing their heads in sprightly dance.
The waves beside them danced,but they
Out-did the sparkling waves in glee:—
William WordsworthThe daffodils
一眼便瞥見萬朵千株,
搖顫著花冠,輕盈飄舞。
湖面的漣漪也迎風起舞。
水仙的歡悅卻勝似漣漪(楊德豫譯)
千萬朵水仙花隨風而動,如此歡呼雀躍,也感染了湖面的水波,它們也開始移動起步伐,紛紛登場,可水波的舞步怎能比得上正興在頭上的水仙呢?詩人從眼前視覺意境的描寫傳神到意覺,感覺隨風舞動的水仙正歡欣雀躍,情緒高昂。
漢語古詩詞中也有如此寫法的作品:
薄霧濃云愁永晝,瑞腦消金獸。
佳節(jié)又重陽,玉枕紗廚,半夜涼初透。李清照詞《醉花陰》
天空中的濃云也賦予了人的感情色彩,烏云也“愁”了,以外界的濃云來表示女詩人在重陽佳節(jié)一個人過的孤寂,愁悶的心情,以視覺位移到意覺?!耙箾觥?,不僅有夜里變得寒冷的意思,還有詩人因一個人一整天冷冷清清過節(jié)而內心不由覺得悲涼的意思。夜景位移到內心的哀涼,也是位移到意覺的表現(xiàn)手法。
(二)聽覺的位移。其一,聽覺位移到嗅覺:
雨過樹頭云氣濕,
風來花底鳥聲香。賈唯孝《登螺峰四顧亭》
Music,when soft voices die,
Vibrates in the memory—
Odours,when sweet violets sicken,
Live within the sense they quicken.Percy Bysshe Shelley To—(1821)
音樂猶如香氣,即使音樂停奏后,香氣宛如音樂的旋律會存留在人的記憶里。
其二,聽覺位移到味覺;
Let me drink of the spirit of that sweet sound,
More,oh more,—I am thirsting yet;
Percy Bysshe Shelley,To Music
(三)嗅覺位移到視覺:
疏影橫斜水清淺,
暗香浮動月黃昏。林逋《山園小梅》
梅花淡淡的清香撲鼻飄來,而當時的月色己經接近黃昏。[2]詩人把聞梅香投射到梅花香氣飄散的時間背景,“暗”與“黃昏”照應,“香”與“浮動”照應,隱隱中撲鼻而來的梅香在昏黃的月色中浮動,寓香氣于昏黃的背景之中,所以才稱之為暗香。黃昏中浮有暗香,兩者交集為一體,視覺嗅覺也相互交融。此時此地,看到并聞到,聞到并看到。
(四)意覺到聽覺:
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
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王維《鳥鳴澗》
人悠閑自在,心無雜事,這是人的意念的表現(xiàn),意念再突然轉到了聽覺,夜晚中聽到了桂花飄落的聲音。后一句又從視覺轉向了聽覺:月亮從烏云中露出了臉龐,月光驚動了山洞里的小鳥,時而傳來洞里小鳥的叫聲。
(五)視覺聽覺嗅覺三者互通:
青色的夜流蕩在花陰如一張琴,
香氣是它飄散出的歌吟。何其芳《預言·祝?!?/p>
夜為“青色”,花為“琴”和“香氣”為歌聲,充斥三種感官的畫面一齊呈現(xiàn)在我們眼前。
Silver key of the fountain of tears,
Where the spirit drinks till the brain is wild;Softest grave of a thousand fears,
Where their mother,Care,like a drowsy child,
Is laid asleep in flowers.
Percy Bysshe ShelleyA Fragment:To Music(1817)
開啟淚泉的銀鑰匙,
靈魂痛飲這泉能至瘋癲;
上千種恐懼最溫柔的墓地,
它們的母親煩惱,像個困倦的孩子,
已在那里的鮮花叢中睡著。(江楓譯)[3]
音樂還能“痛飲”,聽覺轉向味覺,接著至“癲”—精神狀態(tài),又為意覺,最后是“最溫柔的墳墓”,轉向了觸覺——“溫柔的”,可謂聽,味,觸三通。
Pour forth the sound like enchanted wine,
Loosen the notes in a silver shower;
Like a herbless plain,for the gentle rain,
I grasp,I faint,till they wake again.
Percy Bysshe Shelley,To Music(1821)
請傾泄那美酒般的聲音;
請釋放出那音符的銀色陣雨;
猶如荒原渴求輕柔的雨,
我喘息,暈眩,知道它們蘇醒。(徐蕪城譯)[4]
音樂宛如美酒,又如陣雨,聽覺上變?yōu)槲队X,又變?yōu)橐曈X。音樂可以如良辰美酒般慢慢細細品嘗,又象及時的陣雨解除內心荒漠的干燥,可見詩人對音樂之熱愛,渴求之如此強烈。
此文只是列舉了詩歌通感藝術手法中的一些類型。重點對人的感官功能中的視,聽,味及意(腦)四種感官進行通感剖析。發(fā)現(xiàn)英漢詩歌創(chuàng)作中,通感創(chuàng)作手法是兩種語言較常用的一種,視聽覺的位移發(fā)生比味覺和觸覺普遍,可能是因為詩人視聽的機會多余品嘗和觸摸的機會,而因視聽產生的意覺的互通在詩歌中也較常見。
[1]張敏.認知語言學與漢語名詞短語[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91頁.
[2]吳長青,何宗達.古詩中的通感[J].語文知識,2003年09期,11頁.
[3]江楓譯文.http://tieba.baidu.com/f?kz=516730162
[4]楊德豫譯文.http://www.zufe.edu.cn/document.asp?docid=1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