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鐵 ,郝利群
(1.大連海事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6;2.大連外國語學院 軟件學院,遼寧 大連 116044)
后殖民文學是后殖民主義批評的重要組成部分.比爾.阿什克羅夫特(Bill Ashcroft)等人的著作《逆寫帝國:后殖民文學的理論與實踐》(The Empire W rites Back:Theory and Practice in Post-colonial Literatures)指出,后殖民文學是指"所有英國及其他歐洲列強所統(tǒng)治的前殖民地諸國的文學,以及從殖民時代開始直到今天受到帝國主義擴張影響的國家和地區(qū)的文學"[1].盛寧說:"我們平常所講的后殖民文學其實涵蓋了'后殖民地文學'和'宗主國關于殖民和殖民地的文學'."[2]綜上所述,可以把后殖民文學的定義歸納如下:首先,后殖民文學是受英帝國等列強奴役并成為殖民地而后取得獨立國家或地區(qū)的文學,如尼日利亞文學、印度文學、澳大利亞文學,甚至包括美國文學①關于美國文學劃入后殖民文學范疇,參見文獻[1].等;其次,從時間上來看,后殖民文學并非指殖民之后的文學,"后"并不是時間的概念,而是相對于殖民時期而言,是人們對于殖民主義的反思和評價,后殖民是指"自殖民主義產(chǎn)生以來直到今天"[3];再次,后殖民文學還包括從英帝國殖民開始與之密切相關、"受其影響的"國家和地區(qū)的文學,如西印度群島文學、南太平洋文學、非洲地區(qū)文學、中國文學、不列顛地區(qū)除英格蘭以外其他地區(qū)的文學等;最后,后殖民文學也包括帝國內(nèi)部,即宗主國本身內(nèi)部有關殖民的過程和經(jīng)歷的文學,如大家熟悉的英國文學中笛福的《魯濱遜漂流記》、狄更斯的《遠大前程》、薩克雷的《名利場》等.
從上面的概念中會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那就是后殖民文學研究者多關注英帝國主義其(原)殖民地之間關系,后殖民文學研究多數(shù)受后殖民理論的發(fā)達/發(fā)展、第一世界/第三世界、殖民者/被殖民者、殖民地/宗主國、東/西、南/北等二元對立范疇影響,卻忽視了宗主國內(nèi)部反殖民主義的傾向和民族的覺醒意識.正如王旭峰所說:"后殖民之后的解放實踐已經(jīng)不僅僅局限在殖民地和宗主國之間,也開始轉(zhuǎn)向殖民地內(nèi)部."[4]筆者認為,后殖民的解放意識不僅轉(zhuǎn)向殖民地內(nèi)部,同樣發(fā)生在宗主國內(nèi)部.本文以后殖民文學理論為根據(jù),通過對不列顛地區(qū)的愛爾蘭、蘇格蘭、威爾士等地區(qū)的文學解讀,來分析不列顛地區(qū)文學的后殖主義意識.
歷史的原因形成了不同民族之間的矛盾②愛爾蘭自從12世紀遭到盎格魯-撒克遜人入侵后,一直對英格蘭代表的英國懷有敵意,這種矛盾延續(xù)至今,參見文獻[6],文獻[10]第314、325頁.威爾士對英格蘭的抵抗從公元5世紀羅馬帝國沒落后開始.自12~14世紀起,一些詩人用威爾士語號召威爾士奪取英國的王權(quán),把榮譽還給威爾士.這種感情延續(xù)到今天.20世紀威爾士語詩人格溫納爾特.瓊斯(Gwenallt Jones)認為,英格蘭一直遏制和阻礙威爾士語言和文化的發(fā)展.過去蘇格蘭民族主義不如愛爾蘭和威爾士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但今非昔比,這種強烈的民族獨立的意識尤其體現(xiàn)在蘇格蘭文學中.從出身來看,英格蘭人是由盎格魯-撒克遜人衍生而來,蘇格蘭人、威爾士人和愛爾蘭人是凱爾特人的后裔.,不列顛群島上其他民族與英格蘭代表的英國文化矛盾沖突日益明顯.大英帝國殖民方式之一就是推行語言---英語(English).語言在殖民擴張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甚至勝過槍炮等武器.法儂③20世紀法國著名思想家、后殖民主義理論家,其思想對后殖民作家如西昂戈(Thiong'O)等人影響頗深.說:"不同的語言意味著不同的世界."[3]對殖民地普及英語,不僅被視為傳播"文明",而且是加強對當?shù)厝说慕y(tǒng)治.盡管大英帝國沒落,但宗主國的語言---英語卻得以推廣.米耐特.馬林說:"我們失去了帝國,但是我們贏得了通用語(lingua franca)."[5]英國殖民的一個方面就是讓殖民地的人使用英語,然而,殖民地的人卻用它作為民族斗爭的武器,同殖民者在文學領域展開了斗爭.愛爾蘭、蘇格蘭及威爾士等民族作家,運用本民族語或非純粹的英語(對英語的挪用和再造)等不同形式對抗標準英語.
1.民族主義與文學:愛爾蘭文學
愛爾蘭擁有不列顛文學中的相當一批重量級人物,如葉芝、喬伊斯、貝克特、格雷戈里夫人(Lady Gregory)、辛格(John Millington Synge)(又譯為"沁孤")等.愛爾蘭著名的民族運動領導人奧利里認為":永恒的英愛文學④下劃線是筆者所加,轉(zhuǎn)引自文獻[6].筆者認為這段翻譯成"英愛文學"值得商榷,因為這部分內(nèi)容在該書中一直把"愛爾蘭文學"稱為"英愛文學".作為愛爾蘭的民族主義者,奧利里不會把英格蘭和愛爾蘭混為一談,即不會稱"愛爾蘭文學"為"英愛文學".接著,看到這句話中的后半部分譯文提到了愛爾蘭欲擺脫英國的統(tǒng)治.毫無疑問,這里的英國是指以英格蘭為代表的英國,這樣,前面提及"英愛",后面還要脫離英國,這顯然是矛盾的.故筆者認為,這里的"英愛文學"實所指"愛爾蘭文學".的發(fā)展,取決于一個作家是否能夠和愿意把民族主義事業(yè)視為己任……沒有一種偉大的文學可以脫離它的民族而存在.一個民族如果離開了偉大的文學,也就無法確定它的特性.為了擺脫英國在政治和文化上的束縛,愛爾蘭作家必須為發(fā)展愛爾蘭獨特的民族想象力創(chuàng)造條件."[6]這個想法得到了大批作家的積極響應.喬伊斯被認為是"英語文學后殖民主義作家的核心人物,因為他與英國傳統(tǒng)打交道的方式并強行讓英語為他的愛爾蘭主題服務"[7]15.他從歐洲象征派和現(xiàn)實主義技巧中找到了表現(xiàn)愛爾蘭民族主義的方式.他的小說《芬尼根的覺醒》完全體現(xiàn)了后殖民主義精神,讓"標準英語去睡覺了"[8].伊戈爾頓說:"喬伊斯用英語這個載體來反對滋養(yǎng)它(英語)的國家,這樣在話語層面上改變了權(quán)利關系……因此,在語言所有者眼里,英語變得陌生了,他(喬伊斯)代表了受欺壓和受羞辱祖先們給殖民者有力的回擊."[9]
葉芝是愛爾蘭文學中堅定的民族主義者,一生都致力于愛爾蘭的復興運動."他是無可爭辯的偉大的民族詩人."[10]313他的詩歌和戲劇都圍繞著愛爾蘭人民及文化.他創(chuàng)作的作品,從城市、鄉(xiāng)村到一草一木都表現(xiàn)出其對愛爾蘭深厚的感情.他曾說:"我的大部分作品是建立在古老的愛爾蘭文學上的……古老的愛爾蘭文學成了我一生想象力的主要啟發(fā)."⑤1923年葉芝在愛爾蘭上議院的講話,轉(zhuǎn)引自文獻[6]第63頁.但是這樣的愛爾蘭已變成了歷史,"浪漫時代的愛爾蘭已經(jīng)死去,一去不復返了"[10]321,取而代之的是,"充滿葉芝詩歌的'英國---愛爾蘭沖突'是20世紀解放戰(zhàn)爭的典型"[10]335.
后殖民理論三大代表之一的霍米.巴巴借用拉康的理論,提出"殖民擬仿"(colonial mimicry)的策略,討論殖民地作家如何利用語言模仿、反諷等手段來解構(gòu)殖民者建立的語言中心主義.[11]后殖民作家常采用在語言上吸收同化或模仿的抵抗形式挑戰(zhàn)殖民地權(quán)威.當然還有的作家干脆拒絕用英語寫作.貝克特在創(chuàng)作方面就走的這條道路:他不是用英語進行原始創(chuàng)作,而是用法語,然后把部分作品再譯成英語.貝克特的經(jīng)歷可以同肯尼亞作家尼古吉.瓦.西昂戈(Ngugi wa Thiong'o)相比,后者用英語寫了一些小說后,最終放棄了第一語言的英語而改用基庫尤語(Gikuyu)①基庫尤語是東非肯尼亞民族之一"阿基庫尤人"使用的語言,屬尼日爾-科爾多凡語系北班圖語群.阿基庫尤人用拉丁字母拼寫文字,多信原始宗教,少數(shù)信基督教和天主教.創(chuàng)作.在小說《青年藝術(shù)家的肖像》的結(jié)尾,斯蒂芬感到對英語怎么也無法親近起來,便有了逃避的想法,打算到歐洲去.這也是喬伊斯選擇的道路.貝克特也自愿把自己放逐歐洲大陸,多數(shù)時間住在巴黎.
2.民族主義與本族語:蘇格蘭文學
英國殖民者在不列顛島內(nèi)推行英語進而加強文化統(tǒng)治的同時,還對凱爾特語實行壓制(凱爾特語主要是在威爾士、蘇格蘭等地使用).凱爾特語的分支---馬恩島語(Manx)和康沃爾語(Cornish)②后者是在英格蘭的康沃爾(Cornwall)地區(qū)使用的語言.已經(jīng)滅絕.盡管英格蘭推行強勢文化,蘇格蘭各民族并沒有放棄自己的語言,他們還在不斷用凱爾特語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甚至也有用不列顛島上三種凱爾特語中講得最少的蘇格蘭蓋爾語進行創(chuàng)作.在蘇格蘭,蓋爾語文學和民族主義密切相關,其中蘇格蘭重要作家、詩人索雷.麥克林(Sorley Maclean)和小說家愛恩.克里奇頓.史密斯(Iain Crichton Smith)起了很大的作用."麥克林的詩歌勝過一切","蓋爾語仍是年輕人看待蘇格蘭文化重要的核心".[12]然而,現(xiàn)在能講蘇格蘭蓋爾語的人不到8萬人,蘇格蘭語經(jīng)常被視為"英語的方言"或"英語的變體".
盡管蘇格蘭語處于滅亡的邊緣,蘇格蘭人對于本民族的語言十分珍視.蘇格蘭偉大詩人羅伯特.彭斯為他們的民族做了很好的示范:只有用蘇格蘭語才能抒發(fā)自己內(nèi)心最深切、最炙熱的情感.休.麥克迪爾米德(Hugh McDiarmid)是20世紀蘇格蘭主要詩人,是1928年蘇格蘭民族黨主要成立人之一.在開始創(chuàng)作時,他也使用英語.然而,他逐漸發(fā)現(xiàn),他無法用英語來表達自己的思想.在詩歌《長蛇盤繞》中他哀嘆道:"詛咒我的兩重生活!兩種語言!/---好端端的蘇格蘭語全讓英語蹂躪./用英語的詞來說蘇格蘭的事,/就像讓吱吱的鳥來唱貝多芬的曲子."[7]298后來他用一種獨特的蘇格蘭語---拉蘭斯語進行創(chuàng)作.這種語言是部分從詞典找來的古蘇格蘭詞和低地方言的人工合成語,只有真正了解蘇格蘭語的靈魂所在并能運用自如的作家,才能真正發(fā)揮其魅力和特色.比爾.阿什克羅夫特等人的《逆寫帝國:后殖民文學的理論與實踐》中把這種現(xiàn)象稱為"語言的挪用".③《逆寫帝國:后殖民文學的理論與實踐》中劃分了"語言挪用"的5種策略:(1)注解,即對個別詞語加解釋;(2)保留原詞不譯; (3)混雜語;(4)合成語法;(5)語碼轉(zhuǎn)換和土語挪用.詳見文獻[3]."語言的挪用是后殖民寫作顯示文化差異的重要手段."[3]
近年來,反殖民主義不斷加強,尤其是體現(xiàn)在蘇格蘭年青一代作家身上.例如,克耳曼說:"在70年代我第一次讀《棕櫚酒鬼》(ThePalm Wine Drinkard)……就像我讀了薩姆.塞而翁(Sam Selvon)的《孤獨的倫敦人》(Lonely Londoners)一樣,立即就產(chǎn)生了親近感."④《棕櫚酒鬼》是尼日利亞作家阿莫斯.圖圖奧拉(Amos Tutuola)的作品,講的是一個喝了很多棕櫚酒的酒鬼到冥府轉(zhuǎn)了一圈的故事,薩姆.塞而翁出生在特立尼達(Trinidad).[13]克耳曼認為,現(xiàn)在的蘇格蘭文學是激進的文學,當然要和其他地方的后殖民文學相聯(lián)系,包括那些文學中革命的方面.
3.民族主義意識:威爾士文學
作為古老的凱爾特語的一種,威爾士語直到1965年才獲得同英語同等的地位.但今天,威爾士語的地位受到了英語的挑戰(zhàn),即使有少量的用威爾士語創(chuàng)作的作品存在,這些作品也缺少與英語創(chuàng)作的作品對抗的能力.
托馬斯(Thomas)是威爾士最著名的民族主義人士.在他初期一首詩歌中,他哀悼了威爾士人受到英格蘭人語言的奴役,失去了話語權(quán).但托馬斯是個矛盾的人物.最開始創(chuàng)作時,他討厭英語,但是卻不得不用英語創(chuàng)作.他承認,"要是用威爾士語寫詩,他缺乏領會那種語言的細微差別的能力"[14],最終他還是能用地道的威爾士語進行創(chuàng)作.當回憶起過去時,托馬斯充滿愧疚和自責,他總覺得用英語寫的詩歌就如同傷口上撒鹽.其實他的威爾士語聽起來并不純正,有些生硬,并且書卷氣十足.
文學和民族主義的密切關系不容置疑.霍米.巴巴談到這個問題時也指出:"為爭取民族解放而進行的斗爭,無論是在印度、安哥拉,還是在非洲的其他地方或者是在加勒比海地區(qū).在爭取獨立的斗爭中(甚至可以追溯到費希特對德國人民所做的發(fā)言),文學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因為文學有一種團結(jié)人民的力量,文學團結(jié)人民,它將人民當做一個群體并對之發(fā)言,它用民族語言向他們發(fā)言."[15]托馬斯是位強烈的民族主義者,但其思想形成較晚,只是當遇到從監(jiān)獄被釋放的威爾士著名民族主義領導人、作家桑德斯.劉易斯(Saunders Lewis)才改變了他一生的理想.拉什迪認為:"托馬斯的詩歌在于煽起民眾的怒火."[16]盡管拉什迪說托馬斯的民族主義只體現(xiàn)在幾首詩中,但顯然,他詩歌以外的民族主義熱情是不可忽視的.
總之,不列顛島上的其他民族把英語當外語,而不是自己的語言.這種觀點對于那些精通英語的僑民來說也一樣.喬伊斯在《青年藝術(shù)家的肖像》結(jié)尾處,對史蒂芬的描述是:他無論怎樣精通英語,仍然感覺是"外鄉(xiāng)人,低級,被剝奪了權(quán)利".這三個民族的民族意識是因為他們一直在不斷尋求民族文化身份.《詩歌評論》的主編思凱梅爾說:"蘇格蘭、愛爾蘭及威爾士作家從來沒有停止對自己文化身份的思考,而英格蘭人詩歌卻缺少那樣元素."[17]
后殖民作家運用挪用、改寫、添加等方式,實現(xiàn)對宗主國語言中心主義的顛覆,從而凸顯本民族語言和文化身份.文化身份是后殖民理論的重要概念."文化身份是在與他者文化鏡像對比映照中形成文化差異性的價值認同.一般而言,文化身份潛存在于國內(nèi)外各種權(quán)力抗衡中,其性別、種族、階級、年齡、語言、圈層、社群等因素使得身份構(gòu)成呈現(xiàn)斑駁陸離的色彩,意味著個體存在價值與其文化身份不可剝離,相反總是受到整體社會和族群的深刻影響.在后殖民主義風靡之時,文化身份又與話語相關聯(lián)."[18]語言更能體現(xiàn)文學的話語權(quán),有了表達自己思想的語言,其結(jié)果便是擁有真正的文化身份,實現(xiàn)個體價值.然而,最能體現(xiàn)這種民族主義的表現(xiàn)方式是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運用在標準英語中無法找到的方言,這樣的語言讓人聽起來仿佛受到暴力侵襲一樣,不妨稱其為"暴力語言"(即臟話或詛咒語).詹姆斯.克耳曼(James Kelman)和愛文.維爾西(Irvine Welsh)就是用這種方式來顛覆英語的作家.
詹姆斯.克耳曼是威爾士著名的小說家、劇作家及時政要聞撰稿人,創(chuàng)作了長、短篇小說十幾部.克耳曼的《太遲了,太遲了》是爭議最大的作品之一,被認為是"臟話連篇"的作品.西蒙.簡金斯(Simon Jenkins)在《泰晤士報》上寫道:"讀這部小說時,就如同坐在火車的包廂里遭到了格拉斯哥的醉漢搶劫一樣."[19]塔里波選了克爾曼小說中典型的一段,共190個單詞.其中帶"fuck"的詞出現(xiàn)了17次,幾乎每11個詞就出現(xiàn)一次.單詞"bastard"出現(xiàn)三次,類似這樣的詞語每10個詞就有一個.[20]
另一個創(chuàng)作與此類似的威爾士作家是愛文.維爾西,他是蘇格蘭當代小說家,也寫過劇本和電影腳本,并導演過電影.《猜火車》(Trainspotting,又譯《迷幻列車》)是他的代表作.《猜火車》的小說語言被描述為"淫蕩""污穢".在維爾西為電視創(chuàng)作的第一部作品中,以字母f-為詞首詞語(f-word,即fuck一詞的簡寫)出現(xiàn)了61次,這同克耳曼的小說中出現(xiàn)4000多次相比,要遜色得多.在愛文.維爾西的小說《猜火車》中,很多臟話被刪掉了.總體上,這部小說在使用污言穢語的數(shù)量上要比克耳曼的小說少.
克耳曼和維爾西的顛覆性語言被認為是后殖民的,這是同澳大利亞劇院發(fā)生的一個事件有聯(lián)系的. 1968年,亞力克斯.部左(Alex Buzo)的新作《諾姆和阿莫德》(Norm and A hmed)首演時,由于帶有"f-"詞語,結(jié)果劇組成員中幾個人被抓了起來.澳大利亞學者海倫.吉爾博特(Helen Gilbert)和瓊納.湯普金斯(Jonanne Tompkins)認為該劇包含的"f-"詞語無疑是反殖民主義的象征(或是用來表達后殖民主義反對殖民主義最強烈情緒的詞語).這些語言在戲劇中的使用也是對澳大利亞英語中標準英語的挑戰(zhàn).這樣,"f-"詞語的使用標志著方言的應用規(guī)模更大了,也顯現(xiàn)了反殖民傳統(tǒng)的重要意義.后者在解讀后殖民文學中的蘇格蘭小說時,是考慮的重要元素.
克耳曼小說中的語言對于年輕的蘇格蘭作家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原來被認為污穢的語言變成可接受的文化象征,這也使蘇格蘭方言和文化的范圍擴大.作家鄧肯.麥克林描述克耳曼作品的影響時說: "我一看見他,我就想,'這就是他'.他用了一種我能認出的語言來描寫我能認出的蘇格蘭."[21]
博埃默(Elleke Boehmer)對不列顛后殖民文學總結(jié)道:反殖民主義是愛爾蘭、蘇格蘭、威爾士等民族團結(jié)的核心,文學為他們提供了精神武器.[22]筆者想借用中外兩位名家的觀點來結(jié)束本文的探討.印度學者拉納吉.古哈提出"屬下研究"(subaltern studies)(又稱賤民研究),其含義是對沒有自己的話語權(quán)的底層人物(即屬下)與擁有話語霸權(quán)而虛構(gòu)歷史的統(tǒng)治階級關系的研究,目的在于澄清歷史,揭露統(tǒng)治階級的真實面目,從而擺脫主流文化,凸顯多元文化.中國學者王岳川說,文化多元論(culture pluralism)告訴人們,在文化層面上對抗單邊主義文化,堅持世界不應該一元獨霸,而應呈現(xiàn)文化和話語的多元多極.這也是我們對不列顛文學中后殖民主義意識的關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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