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世華

(西南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四川成都610041)

0 引言

20世紀之中出現(xiàn)了哲學對語言和認知學問題的研究，出現(xiàn)了文學分析對文本和情景闡釋性質(zhì)的研究，出現(xiàn)了社會科學甚至自然科學對知識內(nèi)涵的研究。這些研究都指出:需要有一種包括語言和知識的全面理論，一種包括實用推理、語言行為、論證結(jié)構(gòu)、勸說和同一等所有豐富成分的修辭學。哲學家和文學批評家重新發(fā)現(xiàn)，通過運用話語對其進行徹底改造，豐富的美國新修辭學不僅能夠解決傳統(tǒng)的意義理論所提出的問題，而且還是一種把語言作為社會行為，把目的和闡釋作為意義的決定性因素的新理論。

1 傳統(tǒng)修辭學影響下的美國新修辭學的構(gòu)建與演變

1.1 美國新修辭學與哲學和邏輯學之關(guān)系

就傳統(tǒng)的角度而論，語言哲學的中心問題是邏輯學與修辭學之間的關(guān)系。傳統(tǒng)的語言哲學把語言視作為邏輯學不完美的表達形式。由于哲學是由語言表達并依賴于語言，所以哲學的許多分科應(yīng)該對語言問題進行思考。邏輯學本身也同樣對語言及其可改善性有著興趣，因為邏輯學試圖根據(jù)推理論證來分析陳述的真假值。哲學在最近的歷史上一直在轉(zhuǎn)向以語言為中心的概念分析。他們現(xiàn)在較有興趣研究的是概念的意義，是與概念有關(guān)的那些術(shù)語的定義命名及其在論述概念過程中出現(xiàn)的語義問題。

對美國語言哲學產(chǎn)生決定性影響的是皮爾斯、索緒爾、羅素和維特根斯坦等人。美國哲學家皮爾斯在20世紀初提出了一種有影響的符號理論。他認為，在符號學中，語法學成為研究意義的條件，邏輯學成為研究真理的條件，而修辭學成為研究符號之間的關(guān)系。皮爾斯說，符號的作用是闡釋者腦子里想起一件要被闡釋的東西，這樣，要被闡釋的東西也是一種符號，但它存在于人的腦子里。在他的理論體系中，意義并不是與要被闡釋的東西有關(guān)，甚至也不是與闡釋者的指代有關(guān)，而是與命題在闡釋者身上發(fā)生的作用有關(guān)。

瑞士語言學家索緒爾獨立地提出了一種類似的符號理論。他把這一理論稱為語義符號學。索緒爾認為，語言的體系有可能使言語具有意義，語言是一種社會的合約，是說話者必須用來進行有效交際的普通語法和詞匯，語言學家從歷時性和共時性兩個角度研究語言。索緒爾強調(diào)，符號是任意的，并不具有內(nèi)在的意義。他認為，意義是一種心理現(xiàn)象，是一種語言符號引起大腦概念的方式，因此意義不是符號學研究的內(nèi)容，“要確定符號學的準確歸屬是心理學家們的任務(wù)”［1］見 FerdinarddeSaussure著《普通語言學教程》(CourseinGeneralLinguistics)，第61頁。。

羅素則提倡“邏輯原子學”，這是一種把語言縮小到可變成為一種形式的方法。根據(jù)這一方法，哲學家們可以通過對命題的陳述進行語言分析來確定現(xiàn)實的構(gòu)成形式。維特根斯坦卻認為，命題是現(xiàn)實的圖畫或模式。

1.2 美國新修辭學的構(gòu)建與演變

正是在語言哲學朝著以上所陳述的幾個方向發(fā)展的情況下，美國新修辭學理論的先驅(qū)I.A.Richards提出要對意義之意義進行重新研究。他在與C.K.Ogden合作的《意義之意義》(The Meaning of Meaning)一書中提出了一種研究意義的語境理論。他認為，意義是一種闡釋，不是詞語的內(nèi)在涵義。在書中，他們還討論了皮爾斯、索緒爾、羅素和維特根斯坦等人的研究成果。他們贊同索緒爾關(guān)于符號任意性的原則，但索緒爾回避了意義的問題，而這正是他們的興趣所在。他們想用自己對修辭哲學的這些興趣來代替?zhèn)鹘y(tǒng)修辭學的地位，I.A.Richards認為修辭學“應(yīng)該是對誤解及其糾正法的研究”，“是對詞語如何起作用的方式進行的持久的、有系統(tǒng)的仔細研究”［2］見 I.A.Richards著《修辭哲學》(ThePhilosophyofRhetoric)，第3、23 頁。。他們認為，符號為了要有意義需要闡釋。他們的結(jié)論是，符號闡釋取決于要被闡釋的符號的環(huán)境，因此意義不是存在于詞語的本身之中，而是存在于闡釋者記憶中的情景之中。

美國新修辭學的另一代表Kenneth Burke也像I.A.Richards一樣，看到了擴大修辭學范圍的可能性。雖然他聲稱他不想除去舊修辭學，并說他的哲學成分只是對舊修辭學的增加，但是他的那些哲學成分也被希望能滲透在自己設(shè)想出來的教學修辭學中，因為他的“同一”已經(jīng)作為主要的術(shù)語和主要的目的代替了亞里士多德的“勸說”。他認為，“舊”修辭學與“新”修辭學的區(qū)別在于:舊修辭學是“勸說”，其重點在于有意識的目的，而新修辭學是“同一”。修辭學應(yīng)該建構(gòu)在人們的同體、共同的感情、思想和行為模式之上，其目標是合作［3］見 KennethBurke著“新舊修辭學”(“Rhetoric-Oldand-New”)，《普通教育學刊》(TheJournalofGeneralEducation)，5，1951年4月，第203頁。。Burke對修辭學最重要的貢獻是他撰寫了《動機語法》(A Grammar of Motives)和《動機修辭學》(A Rhetoric of Motives)。在這兩部論著中，Burke把所有形式的話語都作為修辭分析的對象，并創(chuàng)立了有助于揭示話語影響行為動機的各種形式的方法和概念。Burke還認為，修辭學提供了一種對所信奉的共同論題進行推理的方法，這是被傳統(tǒng)修辭學所忽視的領(lǐng)域。

Chaim Perelman像Kenneth Burke一樣，也認為修辭學是一種論辯和勸說的學說，是一種分析工具，能被用于揭示訴諸理性的思想基礎(chǔ)。他還竭力主張對知識的生成應(yīng)有一種修辭學的觀點。Perelman認為，知識本身是以論辯為基礎(chǔ)，而大多數(shù)論辯的主張卻是以永恒真理為基礎(chǔ)。修辭學的目的是要揭示所有的話語都是修辭性的。因此Perelman認為，他是在復活修辭學，是在把論辯、勸說、聽眾和辯證法重新用來分析人類事務(wù)中的實用推理。

傳統(tǒng)邏輯學的局限性也使得英國哲學家Stephen Toulmin試圖尋找一種實用論辯的哲學。在《論辯的作用》(The Uses of Argument)中，Toulmin根據(jù)論辯的斷言、論據(jù)、條件和假設(shè)提出一種分析論辯的方法。Toulmin認為，在評估許多知識領(lǐng)域中命題的真假值時，這樣一種或然性的論辯方法要比形式邏輯有用。他并沒有鄙棄哲學對必然性的研究，也沒有把修辭學看成是一種代替語言和推理的理論，但他認為知識往往是默契的假設(shè)，是所信奉的共同論題和勸說的一種作用。

Richard M.Weaver關(guān)于修辭學意義的理論與Richards和 Burke的相類似。他認為，知識對于論辯的依賴使得修辭學必須注意論辯的道德倫理。在“語言是布道”(“Language Is Sermonic”)一文中，Weaver認為所有的語言使用情況都是勸說性的，即所有的話語形式都屬于修辭學的范疇，都滲透著倫理價值，也就是說，沒有一種話語是不具有價值論的。他還認為，人類的言語反映出一套價值觀，并以使其他人接受那個價值觀世界的意象為其目的。講與寫就是在從事一種倫理活動，修辭學的價值就在于揭示某一特定話語的倫理基礎(chǔ)為其目標。他還認為修辭學是對善表現(xiàn)出來的理性的愛，它通過使人們對自己有更好的了解使他們完善起來［4］見 RichardM.Weaver著《修辭倫理學》(TheEthicsofRhetoric)，第25頁。。

為什么這些新學說都想把哲學放進教學修辭學中?其理由很明顯:新科學已使這些新學說對語言在任何領(lǐng)域研究中所遍及各方面的意義，有了一種新的認識。另外，語言也提出了以前從未被碰到過的多種多樣的問題。

2 美國新修辭學演變過程中哲學對語言學的影響異同研究

回顧一下這些新修辭學學說的論述，我們就很容易找到它們的共同點。它們都認為，對語言重要性的重新認識是人類理解自己、掌握自己進展之關(guān)鍵。它們一致認為，正是人類使用語言，所以人類才能用他的特性起作用，也正是語言使一個人具有人的本性。

這些學說所具有的另一共同成分是對具體定義種類的強調(diào)，他們都認為這種定義法是對亞里斯多德關(guān)于屬一種分類法的一個新增加的內(nèi)容。按新學說，定義法試圖把事物看著是個體，而不是把它們分門別類地進行歸類。

這些學說所達成的最深刻的共識成分是它們所取得的最終的研究成果。這些學說起源于幾種不同的觀點——聯(lián)想主義、適度的社會厭世主義、一種實驗主義的反亞里斯多德主義。雖然這些學說走的是不同的道路，它們在方法、目的和背景方面也各不相同，但最令人驚奇的是，它們殊途同歸，結(jié)果都發(fā)現(xiàn)修辭哲學應(yīng)該在任何一種新修辭學中起著主要的作用。

正如我們在前面指出的那樣，不僅這些學說的研究來源和方法很不相同，而且它們的研究目的和背景也很不相同。Richards是一位語言學家，新批評主義的發(fā)起人之一，受過英國大學的傳統(tǒng)教育，幾乎沒有什么哲學背景，但卻有著豐富的關(guān)于柯爾律治的知識和其他文學知識。他致力于尋找一種較為有效的闡釋體系。Burke也是一位重要的文學批評家，由于博覽群書成了一名社會學家、心理學家和人文學家，他那個時代的社會和經(jīng)濟不平衡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創(chuàng)傷，這使他決意要對動機——更深刻意義的真正來源——進行探究。普通語義學家代表的是一種群體的熱情，一種既有理性信念又有感性信念的運動，他們是一群既代表了一種方法論的學科，又代表了一種反傳統(tǒng)信仰運動的人。他們把自己的精力瞄準了對傳統(tǒng)邏輯學和認識論的摧毀，為的是因此能給人類語言關(guān)系帶來一種正常的地位。

從認知的角度來看，這幾種新學說之間也沒有會合點。對普通語義學家來說，現(xiàn)實是客觀的現(xiàn)實;對Richards來說，現(xiàn)實是客觀的，但也包括理性現(xiàn)實的，只要我們不給它們以特殊的實體現(xiàn)實。Burke費了很大力氣去研究認知學，只是想通過間接的方法向我們表示，他對玄學觀點的興趣與亞里斯多德式玄學的現(xiàn)實主義有某種相似性。普通語義學家聲稱在思想和事物之間幾乎沒有什么關(guān)系。Richards卻說思想和事物之間有一種真正的關(guān)系。Burke的觀點很可能是較為傳統(tǒng)，他認為思想是對事物的表現(xiàn)。

3 結(jié)束語

從 Richards I.A.，到 Kenneth Burke，Richard M.Weaver，Chaim Perelman和 Stephen Toulmin，反映的不僅僅是美國新修辭學的演變，更反映了科學哲學對語言學的不斷滲透和作用。思想、詞語、闡釋、動機和同一，每一個概念的標志性建立，都包含了深刻的哲學內(nèi)容。新學說的每一次變革都反映了科學哲學在語言學領(lǐng)域的作用過程?？茖W哲學給語言符號以新的內(nèi)涵，語言符號也為科學哲學概念的定義與詮釋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是語言學與哲學的永世不解之緣。

［1］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1910—1911索緒爾第三度講授［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

［2］Richards I.A..The Philosophy of Rhetoric［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36.

［3］Kenneth Burke.“Rhetoric – Old and New”［J］.The Journal of General Education，1951，(5).

［4］Burke，Kenneth.A Rhetoric of Motives［M］.New York:George Braziller Inc.，1945.

［5］Weaver R.M.Language Is Sermonic:Richard Weaver on the Nature of Rhetoric［M］.Louisiana:State University Press，1970.

［6］胡曙中.美國新修辭學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7］陳嘉映.語言哲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8］馬蒂尼奇 A.P.語言哲學.［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