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炎 吳振華

（1．安徽廣播影視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合肥 230011； 2.安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安徽蕪湖 241003）

論駱賓王的詩序*

潘仁炎 吳振華

（1．安徽廣播影視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合肥 230011； 2.安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安徽蕪湖 241003）

駱賓王詩序在初唐四杰中具有鮮明特色，取得了較高的成就：1.具有駢文的典型特征，為駢文詩序的格律化做出了貢獻(xiàn)；2.描寫景物雄壯開闊、氣勢磅礴，在寫景中表達(dá)深沉的人生感慨；3.詩與序有明確的分工，避免了王勃“序重詩輕”的缺陷，為詩文交融作出了有益的探索；4.運用比興、托物言情、感而賦詩的創(chuàng)作方法，有較深的意蘊(yùn)。

駱賓王；詩序；藝術(shù)特點

駱賓王（619？—687？），（1）義烏人。《舊唐書·駱賓王傳》說他“少善屬文，尤妙于五言詩，嘗作《帝京篇》，當(dāng)時以為絕唱。然落魄無行，好與博徒游。高宗末，為長安主簿。坐贓，左遷臨海臣，怏怏失志，棄官而去。文明（684）中，與徐敬業(yè)于揚(yáng)州作亂。敬業(yè)軍中書檄，皆賓王之詞也。敬業(yè)敗，伏誅，文多散失”。（2）高宗末之前，駱賓王的行事《新唐書駱賓王傳》有補(bǔ)充：“初為道王府屬，嘗使自言所能，賓王不答。歷武功主簿。裴行儉為洮州總管，表掌書奏，不應(yīng)，調(diào)長安主簿。武后時，數(shù)上疏言事，下除臨海丞?！保?）對駱賓王生平的考訂大多圍繞這兩傳提供的線索進(jìn)行，已經(jīng)取得了較大的進(jìn)展。駱賓王是初唐四杰中詩文兼善者，年歲也較高，一生非?？部?，也是沉淪下僚終生不遇的典型代表。從詩序創(chuàng)作來看，在四杰中，他是唯一的詩、序雙存最多的詩人，本文對他的詩序試作探究，以就教于通家。

一、駱賓王詩序的基本情況

駱賓王的詩序分別收在《全唐文》和《全唐詩》中，如下表：（4）

出處類別 《全唐文》 《全唐詩》 合計宴會詩序 4 2 6游歷詩序 3 0 3贈別詩序 2 3 5留別詩序 0 1 1酬贈詩序 0 1 1獨特經(jīng)歷序 0 2 2獨特觀念序 0 1 1合 計 9 10 19

第一類：宴會詩序?！肚锶侦兑嬷堇铋L史宅宴序》（《全唐文》卷199第2014頁）、《晦日楚國寺宴序》（同上）、《初夏邪嶺送益府竇參軍宴詩序》（同上）、《秋日與群公宴序》（《全唐文》卷199第2015頁）、《初秋登王司馬樓宴得同字并序》（《全唐詩》卷77，第845頁）、《初秋于竇六郎宅宴并序》（《全唐詩》卷78，第846頁）。

第二類：游歷詩序?！睹坝陮ぞ招颉罚ā度莆摹肪?99第2014頁）、《揚(yáng)州看競渡序》（《全唐文》卷199第2015頁）、《圣泉詩序》（同前）。（5）

第三類：贈別詩序。《餞宋三之豐城序》（《全唐文》卷199第2014頁）、《秋日餞麴錄事使西州序》（同前）、《秋日餞陸道士陳文林并序》（《全唐詩》卷78，第844頁）、《秋日送尹大赴京》（同上）、《秋夜送閻五還潤州并序》（同上）。

第四類：留別詩序。《于紫云觀贈道士并序》（《全唐詩》卷78，第840頁）。

第五類：酬贈詩序?！断娜沼螐灾葙涹{四并序》（《全唐詩》卷77，第828頁）。

第六類：獨特經(jīng)歷詩序?！对讵z詠蟬并序》（《全唐詩》卷78，第848頁）、《傷祝阿王明府并序》（《全唐詩》卷79，第859頁）。

第七類：獨特詩歌觀念詩序?！陡￠恫⑿颉罚ā度圃姟肪?9，第857頁）。

二、駱賓王詩序的藝術(shù)特點

1.宴會詩序。四杰中駱賓王與王勃的詩序風(fēng)格比較接近，可能與二人四處漂泊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都擅長描寫宴會場景，駱賓王的宴會詩序中充滿對禪道境界的向往。如《秋日於益州李長史宅宴序》：

夫以五岳棲真，杳眇清溪之上；六爻貞遁，寂寥滄海之濱。斯并激俗矯時，獨善之風(fēng)自遠(yuǎn)；懷材蘊(yùn)智，兼濟(jì)之道未宏。長史公元牝凝神，虛舟應(yīng)物。得喪雙遣，巢由與許史同歸；寵辱兩存，廊廟與山林齊致。乘展驥之馀暇，俯沈犀以開筵。曲浦澄漪，似對任棠之水；芳亭興洽，如歸山簡之池。加以秋水盈襟，寒郊滿望，洲渚肅而蒹葭變，風(fēng)露凝而荷芰疏，忘懷在真俗之中，得性出形骸之外。雖四子講德，已頌美於中和；而五際陳詩，未形言於大雅。爰命虛諛，題其序云：弁側(cè)山頹，自有琴歌留客；操觚染翰，非無池水助人。盍各賦詩，式昭樂事云爾。這篇詩序當(dāng)作于益州，具體時間不可考，陳熙晉箋注時未考證情事。由詩序開頭的論“棲真”“獨善”來看，這位李長史是一個崇尚清靜、向往歸隱的人，所以駱賓王不無贊美地說：“元牝凝神，虛舟應(yīng)物。得喪雙遣，巢由與許史同歸；寵辱兩存，廊廟與山林齊致?！闭侵就篮鲜柜樫e王參加了這次宴會。照例，宴會詩序要描寫景物，他寫道：“秋水盈襟，寒郊滿望，洲渚肅而蒹葭變，風(fēng)露凝而荷芰疏?！睂懢斑€是強(qiáng)調(diào)忘懷真俗的精神向往。最后的賦詩卻是“已頌美於中和”“未形言於大雅”，則強(qiáng)調(diào)言志方面，表現(xiàn)了他思想中對出處看法的矛盾。

又如《晦日楚國寺宴序》：

夫天下通交，忘筌蹄者蓋寡；人間行樂，共煙霞者幾何？群賢抱古人之清風(fēng)，玩新年之淑景。情均物我，緇衣將素履同歸；跡混汙隆，廊廟與江湖齊致。於時春生城闕，氣改川原。聞遷鶯之候時，行欣官侶；見游魚之貪餌，坐悟機(jī)心。加以慧日低輪，下禪枝而返照；法云凝蓋，浮定水以涵光。忘懷在真俗之中，得性出形骸之外。雖交非習(xí)靜，多慚谷口之談；然醉可逃諠，自得山陽之氣。詩言志也，可不云乎？

值得注意的是這篇詩序宴會地點就在楚國寺，文中也有與上面一篇相同的兩句 “忘懷在真俗之中，得性出形骸之外”，說明群公的游宴寺廟，追求的是 “緇衣將素履同歸”“廊廟與江湖齊致”的亦官亦隱的任性逍遙生活，只不過這篇詩序多了一些獨特情境的描寫，如在春風(fēng)怡蕩、氣改川原的時候，“慧日低輪，下禪枝而返照；法云凝蓋，浮定水以涵光”，就符合寺廟特征，在這種境界里醉酒賦詩，應(yīng)該別有一番情趣。由此可見初唐時期文人游歷寺廟的生活情狀，是不受束縛、沒有禁忌而充滿詩意的。

再如《秋日與群公宴序》，這篇詩序開頭還是展現(xiàn)那種“掛瓢隱舜”“潛心物外”的怡性閑適生活方式，接著強(qiáng)調(diào)群公的志同道合：“或道合忘筌，契金蘭而貴舊；或情深傾蓋，披玉葉以交新。”然后是景物描寫：“玉女司秋，金烏返照。煙含碧蓨，結(jié)虛影於鱗枝，風(fēng)起青蘋，動波文於翼態(tài)。庭榴剖實，擎丹彩以成珠；岸石澄瀾，泛清漪而散錦。”景象真切如畫，富于動態(tài)感和藝術(shù)表現(xiàn)力。最后自然是賦詩抒懷，這里駱賓王將詩歌當(dāng)作“雅什”看待，是“引文江”“開筆?！钡奈娜苏故疚牟傻闹匾绞?。

當(dāng)然，駱賓王也有單純的宴會贈別詩序，這時候，就只有朋友之間的感情，不再表現(xiàn)對禪道境界的追求了。如《初夏邪嶺送益府竇參軍宴詩序》：

分首三春，送君千里。青山白日，非舊國之春秋；翠斝清樽，是他鄉(xiāng)之杯酒。況復(fù)圭峰南望，切登高之情；渭水北流，動臨川之嘆。於時寒光將歇，春景未華，殘雪飄花，猶開六出；輕水涵影，未解三川。晨風(fēng)軫孫楚之情，岐路下楊朱之淚。雖載言載笑，賞風(fēng)月於離前；而一詠一吟，寄心期於別後。詩言志也，可不云乎？

雖然題目是宴會詩序，但實際上，主要筆墨都落在寫景抒情上。一開篇就點明“分首三春，送君千里”的主旨，然后強(qiáng)調(diào)“翠斝清樽，是他鄉(xiāng)之杯酒”，即客中送客，自然心中多了一份依依惜別的深情。接著是展現(xiàn)離別時的情景。盡管運用了一些相關(guān)的典故，但是托景抒情還是很感人的，尤其結(jié)尾的“雖載言載笑，賞風(fēng)月於離前；而一詠一吟，寄心期於別後”更是真摯難分難舍，這種情景下即景賦詩，也應(yīng)該是一片純真沒有任何掩飾的心聲流露。

最后看《初秋于竇六郎宅宴并序》：

六郎道合采葵，嘯懸鶉而契賞；諸君情諧伐木，仰登龍以締歡。于時一葉驚寒，下陳柯而卷翠；百花凝照，澹虛牖以披紅。既而俱欣得兎之情，共掩亡羊之淚。物我雙致，匪石席以言蘭；心口兩齊，混污隆而酌桂。雖忘筌戴笠，興交態(tài)于靈臺；而搦管操觚，葉神心于勝氣，盍陳六義，詩賦一言。即事凝毫，成者

先唱云爾。

詩曰：

千里風(fēng)云契，一朝心賞同。

意盡深交合，神靈俗累空。

草帶銷寒翠，花枝發(fā)夜紅。

唯將澹若水，長揖古人風(fēng)。

這篇詩序與詩歌雙存，序文開頭簡要敘說自己與竇六郎心志相通，隨即描寫秋景：“一葉驚寒，下陳柯而卷翠；百花凝照，澹虛牖以披紅?！庇尚蕾p景物而進(jìn)入“物我雙致，匪石席以言蘭；心口兩齊，混污隆而酌桂”的精神佳境，因此借酒興作詩抒懷，宴會只是作為一個觸媒，沒有作過多的描述，說明唐人寫詩大多是在某一獨特情景下，通過宴會的形式催生詩興。

2.贈別詩序。駱賓王的贈別詩序不多，卻特別富于深情厚誼。如《餞宋三之豐城序》：

黯然銷魂者，豈非生離之恨與？帝里天津，槐衢分黑龍之水；巴陵地道，楓江連白馬之門。親友徘徊，締歡言於促膝；故人樽酒，掩離涕於交頤。於時晚吹吟桐，疑奏別離之曲；輕秋入麥，似驚搖落之情。白日將頹，青山行暮。想姑蘇之地，夕露沾衣；望吳會之郊，斷風(fēng)飄蓋。嗟乎！岐路是他鄉(xiāng)之恨，溝水非明日之歡。玉斗臨吳，太阿之氣可識；金陵背楚，小子之路行遙。動各賦詩，式昭離緒。

這篇詩序非常具有詩的意蘊(yùn)，充滿濃郁的人情味。一開篇就點明“黯然銷魂”的生離別恨，令人難堪，接著寫景烘托：“帝里天津，槐衢分黑龍之水；巴陵地道，楓江連白馬之門。”當(dāng)前的景象和友人目的地的景象相互映襯，展開了一個廣闊的抒情空間；繼而描述親友、故人送別時的“締歡言於促膝”“掩離涕於交頤”，更妙的是，駱賓王還采用移情手法，托物言情：“晚吹吟桐，疑奏別離之曲；輕秋入麥，似驚搖落之情?！边@是神來之筆，一個“疑”一個“似”，晚風(fēng)和輕秋也似乎懂得人類的情感，此情此景，人何以堪！為了渲染離情別緒，駱賓王又進(jìn)一步懸想一路風(fēng)景來慰藉相思：“想姑蘇之地，夕露沾衣；望吳會之郊，斷風(fēng)飄蓋?！弊鳛榭椭兴涂停匀蛔约簝?nèi)心也充滿了悲慨，“岐路是他鄉(xiāng)之恨，溝水非明日之歡”即是這種感情的流露，因此將這種惜別的難舍之情和自己的漂泊之恨交融在一起，流出來的就是同樣深情的詩歌。雖然詩不存，但透過此序已經(jīng)能夠充分感受詩歌的意境和情緒了。這是駱賓王的一篇較少用典的詩序，達(dá)到了情景交融的藝術(shù)境界。

駱賓王曾經(jīng)赴邊塞從軍，因此送友人赴邊塞時，特別充滿惜別深情。如《秋日餞麴錄事使西州序》：

麴錄事務(wù)切皇華，指輪臺而鳳舉；群公等情敦素賞，臨別館而鳧分。促樽酒而邀歡，望山川而起恨。於時露團(tuán)龍隰，云斂雁天。落葉響而庭樹寒，殘花疏而蘭皋晚。聞秋聲之亂水，已愴分溝；對零雨之飄風(fēng)，倍傷岐路。五日之趣，未淹蘭藉之娛；二星之輝，行照蔥河之境。清飆朗月，我則相思；隴水秦川，君方嗚咽。行歌不駐，遽驚班馬之嘶；贈言可申，聊振飛魚之藻。人探一字，一韻一篇。

序文中“指輪臺而鳳舉”點明友人前往的目的地。“促樽酒而邀歡，望山川而起恨”寫置酒送別并引起離情別緒，接著描寫秋天特有的蕭瑟蒼茫景象。情由景生，于是“聞秋聲之亂水，已愴分溝；對零雨之飄風(fēng)，倍傷岐路?！奔榷洲D(zhuǎn)為想象友人途中的情景：“二星之輝，行照蔥河之境。清飆朗月，我則相思；隴水秦川，君方嗚咽?！本跋髩验?，情景交融，極富藻思。最后是探字拈韻賦詩贈別，雖然其詩已佚，但駱賓王等人送別的情景還是真切如畫。詩序中展現(xiàn)的邊塞景象當(dāng)含有駱賓王當(dāng)年從軍西域的體驗，帶有一股悲涼之氣，顯然沒有盛唐時期王維出使西域時觀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那種瀟灑情懷。

駱賓王不同于其他三杰的重要方面是他很多贈別詩序中所賦的詩歌還留存下來了，因此可以詩文同賞，他為詩文的交融提供了樣本。如《秋日送尹大赴京》：

尹大官三冬道暢，指蘭臺而拾青；薛六郎四海情深，飛桂尊而舉白。于時兎華東上，龍火西流。劍彩沈波，碎楚蓮于秋水；金輝照岸，秀陶菊于寒堤。既切送歸之情，彌軫窮途之感。重以清江帶地，聞吳會于星津；白云在天，望長安于日路。人之情也，能不悲乎？雖道術(shù)相望，協(xié)神交于靈府；而風(fēng)煙懸隔，貴申心于翰林。請振詞鋒，用開筆海，人為四韻，用慰九秋。

詩曰：

掛瓢余隱舜，負(fù)鼎爾干湯。

竹葉離樽滿，桃花別路長。

低河耿秋色，落月抱寒光。

素書如可嗣，幽谷佇賓行。

這篇詩序中“三冬道暢，指蘭臺而拾青”是對尹大的祝愿，而“四海情深，飛桂尊而舉白”則表達(dá)惜別的情感。然后是大量運用典故和景物描寫圍繞這兩個方面進(jìn)行渲染，“重以清江帶地，聞吳會于星津；白云在天，望長安于日路”綰結(jié)客我雙方，最后是賦詩“人為四韻，用慰九秋”。從詩與序來看，有一種對應(yīng)關(guān)系，序中所涉及的內(nèi)容，在詩中也必須有交待，像這首詩首聯(lián)概括客我雙方，友人赴京“干湯”即“指蘭臺而拾青”，我則“隱舜”即“劍彩沈波，碎楚蓮于秋水”；第二聯(lián)寫離別，是對序中描寫的精練概括；第三聯(lián)寫景襯托氣氛，是對序文寫景部分的補(bǔ)充；末聯(lián)與序文末尾相輝映，是對友人旅途的慰藉。無論序還是詩，都追求情景交融，追求凝練整飭，詩與序是對稱的。這充分說明初唐時期詩序?qū)υ姼栌幸环N制約作用，贈別詩序的結(jié)構(gòu)模式和情調(diào)氛圍對贈別詩有重要影響。總體上看，序文優(yōu)于詩歌，這在初唐時代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又如《秋日餞陸道士陳文林并序》：

陸道士將逰西輔，通莊指浮氣之關(guān)；陳文林言返東吳，修途走落星之浦。于是維舟錦水，藉蘭若以開筵；紲騎金堤，泛榴花于祖道。于時赤煙沈節(jié)，青女司晨。霜雁銜蘆，舉賓行而候氣；寒蟬噪柳，帶涼序以含情。加以山接太行，聳羊腸而飛蓋；河通少海，疏馬頰以開瀾。豋髙切送歸之情，臨水感逝川之嘆。既而嗟別路之難駐，惜離尊之易傾。雖漆園筌蹄，已忘言于道術(shù)；而陟陽風(fēng)雨，尚抒情于詠歌。各賦一言，同為四韻，庶幾別后，有暢離憂云爾。

詩曰：

青牛游華岳，赤馬走吳宮。

玉柱離鴻怨，金罍浮蟻空。

日霽崤陵雨，塵起洛陽風(fēng)。

唯當(dāng)玄度月，千里與君同。

這是贈別陸道士和陳文林的詩序，陸 “將逰西輔”，而陳“言返東吳”，因此對友人旅途是對稱雙寫，然后綰結(jié)于眼下統(tǒng)一的秋景：“赤煙沈節(jié)，青女司晨。霜雁銜蘆，舉賓行而候氣；寒蟬噪柳，帶涼序以含情?！痹僖蕴猩胶忘S河的壯闊景象作陪襯，表達(dá)登高送遠(yuǎn)、臨水傷別之情，最后是安慰友人，賦詩贈別。這一完整的送別過程，在詩歌里也有表述，首聯(lián)概括陸、陳二人的遠(yuǎn)路目的地，次聯(lián)敘寫宴會情緒，展現(xiàn)離別時的場面，三聯(lián)用洛陽的景象作陪襯，最后抒發(fā)望月相思的惜別深情。詩與序相比，更顯空靈，而序則翔實，帶有一種很雄渾壯健的氣勢。再如《秋夜送閻五還潤州并序》，這位閻五是返回故鄉(xiāng)金陵，李六郎設(shè)宴餞別，當(dāng)時是“璧彩澄虛，漏輕光于云葉，珪陰散迥，揺碎影于風(fēng)梧”，一派深秋的景象，因此一面“勸君更盡一杯酒”，一面抒發(fā)“青山黃鶴，將惆悵于九秋”的感傷之情。詩曰：“通莊抵舊里，溝水泣新知。斷云飄易滯，連露積難披。素風(fēng)啼迥堞，驚月繞疏枝。無力勵短翰，輕舉送長離?！被窘Y(jié)構(gòu)和詩序一樣，只是特別注重情感的表達(dá)，帶有自己漂泊異鄉(xiāng)的身世之感。

3.游歷詩序。駱賓王的文人特征還表現(xiàn)在他的游歷詩序之中。如《冒雨尋菊序》：

白帝徂秋，黃金勝友，解塵成契，冒雨相邀。涼燠則鴻雁在天，敘交游則芝蘭滿室。砌花舒菊，還同載酒之園；岸葉低松，直枕維舟之浦。參差遠(yuǎn)岫，斷云將野鶴俱飛；滴瀝空庭，竹響共雨聲相亂。仰折巾於書閣，行閱飄麰；挹雅步於琴臺，坐聞流水。字中蝌蚪，競落文河；筆下蛟龍，爭投學(xué)海。珠簾映水，風(fēng)生曳露之濤；錦石封泥，雨濕印龜之岸。泛蘭英於戶牖，座接雞談；下木葉於中池，廚烹野雁。墜白花於濕桂，落紫蒂於疏藤。雖物序足悲，而人風(fēng)可愛。留姓名於金谷，不謝季倫；混心跡於玉山，無慚叔夜。

這篇詩序描述了跟朋友冒雨尋菊的獨特經(jīng)歷，非常富有詩意，他們浮舟載酒到洲渚賞菊，“參差遠(yuǎn)岫，斷云將野鶴俱飛；滴瀝空庭，竹響共雨聲相亂”，寫景境界開闊，整飭宏麗，句法和意境都與王勃相同。接著寫文人的彈琴、觀書、閱字、作文等活動，然后又回到雨景上來：“珠簾映水，風(fēng)生曳露之濤；錦石封泥，雨濕印龜之岸?！边@風(fēng)雨已經(jīng)完全藝術(shù)化了，具有詩情畫意。最后在清談和宴會中觀賞“墜白花於濕桂，落紫蒂於疏藤”的景致，雖然時序是使人悲愁的秋天，但是“人風(fēng)可愛”，抵消了一切的低落情緒，所以比肩先賢的心境產(chǎn)生了，要像當(dāng)年石崇那樣在金谷園賦詩紀(jì)興，流傳不朽。

又如《初秋登王司馬樓宴得同字并序》，這篇詩序開篇點明王司馬在閑暇時候舉行宴會，接著描寫秋景：“葭散秋灰，檀移夏火。鴻飛漸陸，流斷吹以來寒；鶴鳴在陰，振中天而警露?！痹谶@樣清迥宜人的背景下，“肴開玉饌”，仿佛聞到了蘭花的幽香，“酒泛金翹”，仿佛酒中泛著菊花的倩影，因此“物色相召，江山助人”，只有詩歌才能表達(dá)此時此境的心態(tài)和感受。詩曰：“展驥端居暇，登龍喜宴同。締賞三清滿，承歡六義通。野晦寒陰積，潭虛夕照空。顧慚非夢鳥，濫此廁雕蟲?！逼渲小耙盎藓幏e，潭虛夕照空”是空靈雋永的名聯(lián)，涵虛包融、令人神遠(yuǎn)，表達(dá)了詩序中未能體現(xiàn)的意蘊(yùn)。再如《揚(yáng)州看競渡序》，描寫了夏日在揚(yáng)州觀賞龍舟競渡的情景：“夏日江干，駕言臨眺，於時桂舟始泛，蘭棹初游，鼓吹沸於江山，綺羅蔽於云日。媥娟舞袖，向綠水以頻低；飄飏歌聲，得清風(fēng)而更遠(yuǎn)。是以臨波笑臉，艷出浦之輕蓮；映渚蛾眉，麗穿波之半月。靚妝舊飾，此日增奇；弦管相催，茲辰特妙?！奔葘懗隽私兄圩硬僦蹱幎?、氣壯河山的激越場面，又表現(xiàn)出岸上美女如云、清歌飄揚(yáng)的美妙氛圍，還特別描寫出采蓮姑娘的動人形象，因此駱賓王抑制不住詩興說：“能使洛川回雪，猶賦陳思；巫嶺行云，專稱宋玉，凡諸同好，請各賦詩云爾?！痹姼璩蔀槲娜藗兩畹囊徊糠?，在這篇詩序中再次得到印證。

4.酬贈詩序。駱賓王的遭遇非常曲折，帶有初唐時代文士普遍的悲劇命運，因此他深沉而蒼涼的人生感慨經(jīng)常通過詩序向知己傾訴，與宴會群聚送別友人不同，這樣的酬贈之作，帶有獨抒性靈的色彩，如《夏日游徳州贈髙四并序》：（6）

夫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詩有不得盡言，言有不得盡意。仆少負(fù)不羈，長逾虛誕。讀書頗存渉獵，學(xué)劍不待窮工。進(jìn)不能矯翰龍云，退不能棲神豹霧。撫循諸己，深覺勞生，而太夫人在堂，義須捧檄。因仰長安而就日，赴帝鄉(xiāng)以望云。雖文闕三冬，而書勞十上。嗟乎！入門自媚，誰相謂言？致使君門隔于九重，中堂逺于千里。既而交非得兔，路是亡羊。敬止弊廬，朅來初服。遂得載披玉葉，款洽金蘭，傾意氣于一言，締風(fēng)期于千祀。雖交因氣合，資得意以敦交；道契言忘，少寄言而筌道。是以輕投木李，以代疏麻。章句繁蕪，心神媿恧。庶瞻雅韻，佇辱報章。則紫曜運星，開龍文于劍匣；素輝虧月，領(lǐng)驪頷于珠胎云爾。

詩曰：

日觀鄰全趙，星臨俯舊吳。鬲津開巨浸，稽阜鎮(zhèn)名都。紫云浮劍匣，青山孕寶符。封疆恢霸道，問鼎競雄圖。神光包四大，皇威震八區(qū)。風(fēng)煙通地軸，星象正天樞。天樞限南北，地軸殊鄉(xiāng)國。辟門通舜賓，比屋封堯德。言謝垂鉤隱，來參負(fù)鼎職。天子不見知，群公詎相識。未展從東駿，空戢圖南翼。時命欲何言，撫膺長嘆息。嘆息將如何，游人意氣多。白雪梁山曲，寒風(fēng)易水歌。泣魏傷吳起，思趙切廉頗。凄斷韓王劍，生死翟公羅。羅悲翟公意，劍負(fù)韓王氣。驕餌去易論，忌途良可畏。夙昔懷江海，平生混涇渭。千載契風(fēng)云，一言忘賤貴。去去訪林泉，空谷有遺賢。言投爵里刺，來泛野人船。締交君贈縞，投分我忘筌。成風(fēng)郢匠斫，流水伯牙弦。牙弦忘道術(shù)，漳濱恣閑逸。聊安張蔚廬，詎掃陳蕃室。虛室狎招尋，敬愛混浮沉。一諾黃金信，三復(fù)白珪心。霜松貞雅節(jié)，月桂朗沖襟。靈臺萬頃浚，學(xué)府九流深。談玄明毀璧，拾紫陋籝金。鷺濤開碧海，鳳彩綴詞林。林虛星華映，水澈霞光凈。霞水兩分紅，川源四望通。霧卷天山靜，煙銷太史空。鳥聲流向薄，蝶影亂芳叢。柳陰低槧水，荷氣上薰風(fēng)。風(fēng)月芳菲節(jié)，物華紛可悅。將歡促席賞，遽爾又歸別。積水帶吳門，通波連禹穴。贈言雖欲盡，機(jī)心庶應(yīng)絕。潘岳本自閑，梁鴻不因熱。一瓢欣狎道，三月聊棲拙。棲拙隱金華，狎道訪仙查。放曠愚公谷，消散野人家。一頃南山豆，五色東陵瓜。野衣裁薜葉，山酒酌藤花。白云離望遠(yuǎn)，青溪隱路賒。儻憶幽巖桂，猶冀折疏麻。

這篇詩序及詩歌與 《帝京篇上裴侍郎并啟》稍有不同，后者是干謁之作，一方面在“啟（書信，作用略同于序）”中敘述自己的遭遇和才華、志向，另一方面通過詩歌表達(dá)“誰惜長沙傅，獨負(fù)洛陽才”的懷才不遇之嘆，求裴侍郎垂憐、提攜的用意很明顯，在這樣的情景下，心境是不可能完全展露的。而這篇詩序卻不同，是投贈知己朋友的，因此在序中將自己的遭遇悉數(shù)傾吐，“仆少負(fù)不羈，長逾虛誕。讀書頗存渉獵，學(xué)劍不待窮工。進(jìn)不能矯翰龍云，退不能棲神豹霧”，真是進(jìn)退維谷，一事無成，心中充滿了壓抑，然如母親在堂，必盡孝道，因此不得不進(jìn)京追求功名，上書求薦，但是沒有任何效果。在這種情況下，德州的高四“敬止弊廬，朅來初服。遂得載披玉葉，款洽金蘭，傾意氣于一言，締風(fēng)期于千祀”，自然是精神上的巨大慰藉，何況高四贈詩在前，因此駱賓王作了這首長篇五排，作為對友人“雅韻”的報答。全詩49聯(lián)，11次轉(zhuǎn)韻，含有這些內(nèi)容：（1）游德州的情事，并將德州與故鄉(xiāng)對舉敘寫；（2）自己潦倒落魄的遭遇；（3）與高四的知音交誼和對高四的贊美；（4）自己的歸隱志愿；（5）因為“詩有不得盡言，言有不得盡意”，故贈詩抒懷。這些內(nèi)容實際上就是對詩序的具體化，只不過詩歌運用大量典故抒寫感慨，還運用大量的景物描寫增強(qiáng)氣勢，烘托情感?？傊@可算是駱賓王的一篇詩、序雙存的敘寫生平的重要作品，有史料價值，也對研究詩文交融有一定的意義。

5.獨特經(jīng)歷詩序。如果說上面引用的酬贈友人詩序及詩歌還是初次遭受挫折心境壓抑的表述的話，那么下面這篇詩序及詩歌就是人生怨憤心情的展露?！对讵z詠蟬并序》：

余禁所禁垣西，是法廳事也，有古槐數(shù)株焉。雖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樹；而聽訟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每至夕照低陰，秋蟬疏引，發(fā)聲幽息，有切嘗聞。豈人心異于曩時，將蟲響悲于前聽？嗟乎！聲以動容，德以象賢。故潔其身也，稟君子逹人之髙行；蛻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靈姿。候時而來，順陰陽之?dāng)?shù)；應(yīng)節(jié)為變，審藏用之機(jī)。有目斯開，不以道昏而昧其視；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喬樹之微風(fēng)，韻資天縱；飲髙秋之墜露，清畏人知。仆失路艱虞，遭時徽纆。不哀傷而自怨，未揺落而先衰。聞蟪蛄之流聲，悟平反之巳奏；見螳螂之抱影，怯危機(jī)之未安。感而綴詩，貽諸知巳。庶情沿物應(yīng)，哀弱羽之飄零，道寄人知，憫余聲之寂寞。非謂文墨，取代幽憂云爾。

詩曰：

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侵。

那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jìn)，風(fēng)多響易沉。

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

這篇詩序和詩歌作于高宗儀鳳三年（678），（7）當(dāng)時駱賓王任侍御史，因上疏論事觸怒武后，遭人誣陷，以貪贓罪名下獄。序中描述了“每至夕照低陰，秋蟬疏引，發(fā)聲幽息”的獨特感受，用漢賦的鋪排筆法，從潔身、蛻皮、候時、應(yīng)節(jié)等方面寫蟬的“聲以動容，德以象賢”，表現(xiàn)它“有目斯開，不以道昏而昧其視；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的高尚品質(zhì)，雖然他“吟喬樹之微風(fēng)，韻資天縱”，但是“飲髙秋之墜露，清畏人知”，還要擔(dān)心螳螂的威脅。然后聯(lián)想到自己品行高潔卻身遭徽墨，這樣物我同一，于是托興抒發(fā)自己獨特的人生感慨，這樣哀蟬即憐己，達(dá)到了水乳交融的境界。序中“哀弱羽之飄零”“憫余聲之寂寞”與詩中“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有相得益彰之妙。這是駱賓王寫得非常成功的詩、序照應(yīng)交融的代表作品。

再如《傷祝阿王明府并序》：

夫心之悲矣，非關(guān)春秋之氣；聲之哀也，豈移金石之音。何則？事感則萬緒興端，情應(yīng)則百憂交軫。是以宣尼舊館，流襟動激楚之悲；孟嘗髙臺，承睫下聞琴之涙。祝阿王明府，毓德丹穴，襲吉黃裳，靈基峙金闕之峰，層源瀨玉輪之坂。既而鴻飛漸陸，將騁平輿之龍；鶴鳴在陰，爰絆朝歌之驥。乃當(dāng)名懸闞月，德貫陳星；豈徒遽切夢瓊，掩沈連石？嗟乎！輪銷桂魄，驪珠毀貝闕之前；斗散紫氛，龍劍沒延平之水。某昔承嘉惠，曲荷恩光。留連嘯歌，從容風(fēng)月。撫心陳跡，泣血漣如。然而始終者萬物之大歸，生死者百年之常分。雖則知理之可有，而未曉情之可無。聊綴悲歌，敢貽同好。諸君或締交三益，列宰一司；或葉契筌蹄，投心膠漆。如比肩于千里，遽傷魂于九原。既切芝焚，彌深蕙嘆。盍言四始，同賦七哀。庶蘭室流薰，襲遺芳而化徳；故蓬心申拙，效庸音于起予。觸目多懐，周増流慟。

詩曰：

洛川真氣上，重泉惠政融。

含章光后烈，繼武嗣前雄。

與善良難驗，生涯忽易窮。

翔鳧猶化履，狎雉尚馴童。

錢滿荒階綠，塵浮虛帳紅。

夏馀將宿草，秋近未驚蓬。

煙晦泉門閉，日盡夜臺空。

誰堪孤隴外，獨聽白楊風(fēng)。

“祝阿”是山東禹城縣，駱賓王將山東視為第二故鄉(xiāng)，在山東有很多朋友，這位王明府也是像高四一樣的知己，寫這篇詩序時，駱賓王已經(jīng)是歷經(jīng)了人世滄桑，滿懷感慨，尤其對故友的凋零更是傷感，他說“事感則萬緒興端，情應(yīng)則百憂交軫”，王明府不僅才德雙馨，而且與賓王友誼深厚：“某昔承嘉惠，曲荷恩光。留連嘯歌，從容風(fēng)月?！币虼擞讶巳ナ篮?，他是“撫心陳跡，泣血漣如”，何以表達(dá)悲懷，只有托之于詩歌，“既切芝焚，彌深蕙嘆”，并說：“觸目多懐，周増流慟?！痹娭小板X滿荒階綠，塵浮虛帳紅。夏馀將宿草，秋近未驚蓬”和“煙晦泉門閉，日盡夜臺空。誰堪孤隴外，獨聽白楊風(fēng)”，托景言情，將失去友人的獨特心理感受，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尤其結(jié)尾四句寫孤墳的荒寂蒼涼，浸透了賓王沉郁的人生感慨。

總體上看，駱賓王的詩序在初唐四杰中具有鮮明的特色，取得了較高的藝術(shù)成就。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1.駱賓王的詩序具有駢文的典型特征，與王勃的詩序風(fēng)格比較接近，為駢文詩序的格律化做出了貢獻(xiàn)；2.駱賓王的詩序描寫景物也具有雄壯開闊、氣勢磅礴的特點，更突出的是在詩序中表達(dá)深沉的人生感慨；3.駱賓王詩、序并存的作品最多，詩與序有明確的分工，不像王勃那樣仿佛是刻意作序，避免了“序重詩輕”的缺陷，因而駱賓王為詩文交融作出了有益的探索；4.駱賓王的詩序體現(xiàn)了他運用比興、托物言情、感而賦詩的創(chuàng)作方法，有比較深的意蘊(yùn)。當(dāng)然，也有一些缺點，主要是運用典故過多，有堆垛之嫌，也增加了理解的困難；另外敘述因素的缺乏，也導(dǎo)致他的部分詩序難于捉摸具體情事，對他人生履歷的考證增加了難度。

注釋：

（1）按：駱賓王的生卒年也沒有定論，這里主要依據(jù)駱祥發(fā)的說法，見傅璇琮主編《唐才子傳校箋》第一冊第55-65頁。另外，聞一多 《唐詩大系》定為（640？-687？），不為學(xué)界認(rèn)可。

（2）《舊唐書·駱賓王傳》卷190，第5006-5007頁。

（3）《新唐書·駱賓王傳》卷201，第5742頁。

（4）按：《全唐文》（卷199第2015頁）駱賓王詩序中的《餞李八騎曹序》與《王子安集》中《送李十五序》相同，據(jù)考證為王勃所作可能性大，故入王集，不入駱集。

（5）陳熙晉《駱臨海集箋注》卷九說：“此序各本不載，今從《全唐文》錄出。檢《王子安集》有《圣泉宴詩》一首，序即此篇也。且子安在梓州所作詩文尚多?？址邱樜??！保ㄗ髡甙矗宏愓f是）見第327頁。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9月版。

（6）按：這篇詩序及詩歌，應(yīng)該是駱賓王中年時期（任長安主簿前后）仕途受挫后的作品，應(yīng)當(dāng)作于《帝京篇》（上元三年[676]）之前。增訂注釋《全唐詩》排在第一首的位置，可能認(rèn)為是早期之作。而陳熙晉將《帝京篇》排在卷首，可能是從代表作的角度看問題。

（7）按：傅璇琮主編《唐五代文學(xué)編年史》（初盛唐卷）認(rèn)為駱賓王這首詩作于高宗調(diào)露二年（680）七月。見第266頁。

（責(zé)任編輯 文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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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1-862X（2011）05-0185-008

教育部社科規(guī)劃基金項目“唐代詩序及其文化意蘊(yùn)研究”（10YJA751089）；安徽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規(guī)劃項目“唐代詩序的流變歷程及文化意蘊(yùn)研究”（AHSK010D81）

潘仁炎：（1957-）安徽舒城縣人，安徽廣播影視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影視藝術(shù)系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xué)研究。吳振華（1964-）安徽宿松縣人，安徽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副教授，文學(xué)博士，碩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中國古代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