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洞庭,李異飛
(湖南理工學院 公共外語教學部,湖南 岳陽 414006)
略論馬修·阿諾德的文化觀
潘洞庭,李異飛
(湖南理工學院 公共外語教學部,湖南 岳陽 414006)
馬修·阿諾德是第一位將“文化”這一概念明確地置于其理論中心位置的人。他生活在物質(zhì)豐富但精神信仰缺失的英國維多利亞時代,面對精神斷裂和社會巨變,阿諾德推崇以文化銜接新舊世界的裂痕,實現(xiàn)社會的和諧發(fā)展。阿諾德所言的文化與宗教有著錯綜的關(guān)系,這與其文化觀也是不可分割的。從馬修·阿諾德文化觀產(chǎn)生的時代背景、其文化觀中文化的品格及文化與宗教、文學的關(guān)系三方面來詳細考察阿諾德對“文化”的闡述,由此來發(fā)掘文化概念的最初淵源,這對我們今天的文化研究無疑具有重要意義。
馬修·阿諾德;文化;宗教;文學
作為“統(tǒng)領(lǐng)英國文學批評界那片荒蕪之地的、最出色的批評家”以及“英國文學學術(shù)批評的奠基人”[1]6,馬修·阿諾德創(chuàng)建了英國人文批評傳統(tǒng),關(guān)注道德人生,代表“維多利亞時代最后一代文化偉人——既非學人亦非以文謀利者,而是穿越于詩歌、批評、期刊雜志和社會評論之間,可以說是一種發(fā)自公眾領(lǐng)域內(nèi)部的聲音?!憩F(xiàn)出知識分子的兩大古典標志,而與學術(shù)知識分子形成對照:他拒絕被綁縛在單一的話語領(lǐng)域內(nèi)而尋求使思想對整個社會生活產(chǎn)生影響”[2]。這位維多利亞時代英國的文化巨人躋身于英美思想文化傳統(tǒng)的主流,影響了艾略特、白璧德、萊昂內(nèi)爾、弗萊、利維斯等名家。
維多利亞時期一般是指英國女王維多利亞(Queen Victoria)在位統(tǒng)治英國的歷史時期(1836~1901年)。這個時期的英國已經(jīng)完成了工業(yè)革命,正處于資本主義發(fā)展的鼎盛時期。在物質(zhì)財富一派繁華景象的背后,科技的發(fā)展也直接導致舊傳統(tǒng)的崩潰。自然科學的重大成就,尤其是地理大發(fā)現(xiàn)和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論摧垮了精神信仰的支柱。人們不再相信上帝是萬物之主以及上帝創(chuàng)造了人類的說法?!盎靵y與轉(zhuǎn)折中……舊的模式、舊的觀念、古老的體系都被扔進熔爐;它們在熔合——它們必須重新被打造一新:誰能知道在新的模子下會出來什么樣的東西?”[3]
許多知識分子都敏銳地洞察到當時英國社會所蘊藏的深層次精神危機,并勇敢地擔當起價值混亂社會生活中的中心角色。阿諾德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他以自身豐富的閱歷、理智的目光和冷靜的心態(tài)以及與生俱來的敏銳的洞察力,看到崇尚物質(zhì)和功利的現(xiàn)代社會充斥著庸俗和市儈的氣息,人們只顧著為追逐現(xiàn)實的物質(zhì)利益而奔忙,卻不重視文化藝術(shù)修養(yǎng)。功利主義的盛行和人文精神的失落,令他感到了信仰支柱的轟然坍塌?!皯阎环N憤世嫉俗的心情和對傳統(tǒng)文明的深深依戀”,他在其傳世佳作《多弗海灘》中以精煉的語言概括了維多利亞時代的繁華以及繁華背后的危機,“以他低沉的歌聲和憂郁的情調(diào)抒發(fā)出他心中的郁悶和悲哀,寫出了剛跨入現(xiàn)代社會的人所經(jīng)歷的精神上的孤獨和異化的傾向”[4]。
面對精神斷裂和社會巨變,阿諾德推崇以文化銜接新舊世界的裂痕,實現(xiàn)社會的和諧發(fā)展。他認為“文化理論能夠跨越舊世界和新世界的鴻溝,并將兩者連接起來,也就是保存過去的精神遺產(chǎn),并用以統(tǒng)一振興現(xiàn)代世界”[5]。那么,他所謂的“文化”到底是指什么呢?文學與其“文化”又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呢?
雖然在阿諾德之前,“從柯爾律治時代起,文化的觀念確然地進入到了英國的社會思想中”[6],但他是第一位將“文化”這一概念明確地置于其理論中心位置的人。萊斯利·詹森說:“按照雷蒙·威廉斯的看法,為十九世紀的文學知識分子所使用的文化觀點,在十八世紀即已存有。但是對之最清楚、最有力的表述卻是由英國維多利亞中期的馬修·阿諾德所給出的。阿諾德有意識地將這一術(shù)語(term)置于言說的中心,以表達其有關(guān)社會的觀念,而他的前輩比如柯爾律治,則尚未將之安放于如此明顯優(yōu)勢的位置上?!盵7]阿諾德的文化定義是一個在范圍上涵蓋面更大的概念,他認為:“文化是,或應當是一種對完美的探討與追求;文化所追求的完美,就是美(beauty)與智(intelligence),或曰美好與光明,這是它的主要品格。”[8]29“文化是對整體完美的追求,通過認識最關(guān)切于我們的所有事務,與世上曾有過的最好的想法與言論,使這些知識轉(zhuǎn)化為新鮮與自由的思想之流,去沖擊我們固定的觀念與陳習?!盵8]5“文化不僅被看作是一種觀察與理解(see and learn)的努力,同時也能在實踐中通行天下,使文化所具的道德的、社會的與慈善的品格顯示出來?!盵8]32由此可見,阿諾德實質(zhì)上將“文化”視為整體抽象性的概念,包括了思(thinking)與行(acting)兩個方面,并且重視其中所含的對事物普遍法則探索的能力。
文化(culture)在阿諾德看來,是甜美,是光明,是人類思想過和言說過的最好的東西,是對完善的研究,內(nèi)在于人的心靈,又為整個社會所共享。與文化相對應的則是文明(civilization),文明指的是人類的物質(zhì)生活,是外在的機械的東西。文化和文明的矛盾,也就是精神生活和物質(zhì)生活的矛盾。希臘精神(Hellenism)與希伯來精神(Hebraism)是組成“文化”這一圓幣的兩面?!跋ED精神長于印歐民族中,希伯來精神則是閃米特民族的產(chǎn)物”[8]121。據(jù)阿諾德所述,希臘精神與希伯來精神的目標都是為了人類的完美與贖救,“希臘精神以思想清晰、能洞察事物的本質(zhì)和事物之美為人所能取得的偉大而寶貴的成就;而希伯來精神所提倡的偉大基業(yè),則是對罪惡的清醒意識,是覺悟到人皆有罪”[8]116。它們建立在人性的基礎(chǔ)之上,整個世界都在其影響下運行。但兩者又各有自己的特征,“希臘精神最為重視的理念是如實看清(see)事物之本相;希伯來精神中最重要的則是行為和服從(conduct and obedience)”[8]112。
雖然如此,但是在阿諾德看來,“兩大精神準繩,一個注重智慧,另一個注重順服;一個強調(diào)全面透徹地了解人的職責的由來根據(jù),另一個則力主勤勉地履行職責;一個慎之又慎,確保不將黑暗當成了光,另一個則是看到大的亮光就奮力向前——這兩大準繩之中,自然是堅固人類道德力量、鑄就必要的人格基礎(chǔ)的準則處于優(yōu)先地位”[8]118。也就是說,希臘精神要高于希伯來精神。因為,“希伯來精神堅持讓我們天性中的一個方面而不是所有的方面達到完美;它單單提出道德的一面,服從和行動的一面,它只強烈地關(guān)注這些,使嚴厲的道德良心成為幾乎唯一的大事?!盵8]140即人們除了付諸實際的行動,就不需要思想、不考慮其他的問題(通俗的說法是只低頭拉車,不抬頭看路)。
阿諾德在《文化與無政府狀態(tài)》中舉了一位中產(chǎn)階級人士因為“焦慮不安,害怕自己會一貧如洗,深恐自己已萬劫不復”[8]126而自殺的事例,以此來說明希伯來主義將時任社會中堅力量的中產(chǎn)階級變得狹隘和機械,希伯來精神似已開始向負面上的意義轉(zhuǎn)化,它的單一使“完美”的意義遭到損害。阿諾德認為,在維多利亞時代,由于希伯來精神長期以來已成為主宰英國社會的強大力量,將英國社會推到了危難的邊緣,因此補救之,就需要求助于希臘精神?!跋ED精神的要義在于造就完人的沖動,它要將人的一切方面聯(lián)系起來,使之和諧地發(fā)展,使各個部分都盡善盡美,不讓任何一個部分靠碰運氣僥幸生存”[8]138?!皵[脫蒙昧狀態(tài)、看清事物真相、并由此認識事物之美,這便是希臘精神要求于人的純樸而迷人的理想。其樸素和魅力,使希臘文化精神及其影響下的人生獲得了一種飄逸、澄澈和光彩,使之充滿了我們所說的美好與光明。困難被排除在視線之外,理想之美與合理性占據(jù)了我們的全部思想”[1]115。由此可見,阿諾德將文化主要解釋為一種“精神傳統(tǒng)”,由各個階層中誕生的少數(shù)人維護并繼承。
文化與宗教有著錯綜的關(guān)系。關(guān)于文化與宗教的異同,阿諾德書中有較詳細的說明,即在追求人類完美的意識上二者相同,但文化有更廣泛的包含面,不限于單一的道德訴求。關(guān)于文化的內(nèi)容或包含面,阿諾德以為除了宗教以外,還包含藝術(shù)、科學、哲學和歷史中那些最好的知識。
阿諾德的“文化”身上散發(fā)著濃郁的宗教氣息。阿諾德的人文主義蘊涵了宗教的底色,而且他甚至是以布道者的姿態(tài)與聲調(diào)來敘述文化。他的“文化”概念喻示了一種帶有宗教性的構(gòu)造特征,它是一種沒有任何外證的、不可懷疑的、絕對化的、可以覆蓋一切心靈、解決一切根本問題的信仰對象,這些均可從阿諾德敘述文化這一概念的方式與語氣中體察出來。如此而言,即以其所建構(gòu)的形式看,在宗教遭受重大沖擊的時期,阿諾德則試圖以其構(gòu)想的“文化”來替代那種已經(jīng)無法涵蓋更多人文內(nèi)涵的宗教,從而建立起一種新的信仰形式與心靈神學,無怪乎其同時代人即已將之稱為“文化宗教”。
而對于宗教,阿諾德指出宗教是表達人類最深刻經(jīng)驗的聲音,它批準且贊許文化的崇高目標,即讓我們致力于弄清什么叫做完美,并使普天下皆完美……文化所構(gòu)想的完美不只是擁有,不只原地踏步,而是不斷成長,不斷轉(zhuǎn)化,而這一點也同宗教不謀而合,而且文化心目中的完美是全體人類的完美,它不可能獨善其身,也就是說如同宗教一樣,個人必須攜帶他人共同走向完美[1]10-11??梢?,宗教和文化有著相通之處,文化和宗教為人類規(guī)定了相同的任務,即共同走向完美。
但是,雖然宗教在人類精神的完善上發(fā)揮了作用,但是通過宗教人類所達到的完美還只是初步的完美,人類要達到絕對的完美還得依靠文化。因為雖然阿諾德承認新教各派在道德、良心等方面的努力,但他認為這樣做并沒有超出普通自我(ordinary self)的范疇,因為新教各派扼殺了同樣存在于人性中的對思想、智性和美的追求。而文化可以給完美的人性提供宗教無法提供的東西,即達到理想社會、完美人性這種終極目標所必需的兩大要素之一——智慧。阿諾德認為,人性包含道德和智性兩組本能和力量。他在《文化與無政府狀態(tài)》中主張“應該全面地協(xié)調(diào)人性中的兩個方面——人性不僅有智性的,而且也有道德的需求,應該充分地估量兩者,使之達到和諧。這種認識在哲學上有至高的價值,對現(xiàn)代人也是最為有益的教育”。人類通過宗教取得道德上的進步,“宗教的主旨是克服人身上的種種顯而易見的動物性的缺陷,使人性達到道德的完美”[1]16。智慧是現(xiàn)代社會獨特的要求,而文化能為人類提供智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宗教與文化又是互補的。
隨著宗教機構(gòu)紛紛解體、宗教闡釋逐一崩潰,人們常感到世道無常、困惑絕望,但阿諾德認為人們?nèi)裟茏⒅匚幕墓δ?,強調(diào)文化在社會轉(zhuǎn)型時期的作用,則在某種程度上對文化的追求可以替代宗教信仰,文化可承擔重塑人類精神的重任。他的這種思想實質(zhì)上導致了宗教地位的大幅降落。當他在討論宗教時,又將宗教情感與宗教思想分離開來,這實際上等于是瓦解了宗教的思想基礎(chǔ)。正是因為阿諾德的這種推動,19世紀的思想發(fā)生了嚴重的解體,如藝術(shù)、哲學、宗教、倫理與文學之間各自獨立,宗教也被分割為依附于其他各個領(lǐng)域(在各學科的研究中)的標簽。
阿諾德作為一位詩人,他的社會理想是與文學緊密相連的,他的文化觀與其文學觀是不可分割的。他認為文學是文化很重要的一部分,文化是以“語言”為基礎(chǔ)的,是對這些語言的使用。就順序上來看,語言是更為基礎(chǔ)的,文學則又建立或矗立其上。阿諾德顯然是語言中心主義的推崇者,雖然他并沒有明確地提出這一點。
阿諾德認為精神的重塑可以通過文學完成。這不僅是因為“文化和詩歌氣質(zhì)相同,遵守統(tǒng)一律令……詩歌主張美,主張人性在一切方面均應臻至完善,這是詩歌的主旨……”[1]16阿諾德認為文化使我們了解自身及世界,而文學則“包含足以使我們了解自己和這個世界的材料,因為人類生活的建構(gòu)包含“行為的力量、智能和知識的力量、美的力量和社會生活及方式的力量”, 而這些力量的來源正是文學。阿諾德所謂的“最優(yōu)秀的知識和思想”以及希臘精神就存在于荷馬史詩、莎士比亞、但丁等一類人的作品中,可見他所指稱的文化也就是以文學為中心的文化,由此在比較確定的意義上也限定了“文化”的內(nèi)涵。
阿諾德對于文學與文化的思想反映其精神渴望和理想,也再現(xiàn)了英國文學在19世紀浪漫主義思潮的沖擊下嚴肅文學的某種突圍和反撥。他希望通過文學與文化的互通來弘揚人文精神和文化傳統(tǒng)。阿諾德對其文化概念已可比較清楚地描繪出來,即“文化”—以“語言”為基礎(chǔ)—又聚焦于“文學”作品、批評、研究、教育—蘊涵或呈示了人文主義的精神傳統(tǒng)(文化傳統(tǒng)),雖然此循環(huán)論證有四個步驟,但可進入實際操作的卻是文學。依照威廉斯的解說,以文學作為文化對現(xiàn)代文明的一種抵抗,是英國觀念史上的一個悠久傳統(tǒng)。阿諾德便是這一傳統(tǒng)的有力推進者。
綜上所述,阿諾德所言的文化實質(zhì)上是一個簡潔、概括地表達心智的精通與完美的概念,是其腦海中所締構(gòu)的美好之物,是一種完整的精神承載物。頗具理想主義抱負的阿諾德希望依賴文化來對抗和批判現(xiàn)代文明及其衍生物——工業(yè)主義、技術(shù)主義、大眾民主、世俗文化等。文化一方面與宗教在追求完美人性方面是一致的,而完美人性正是維多利亞時期人們在精神層面上所匱乏的東西,而且正因為上帝在裁判席上的缺席,文化才擔此重任;另一方面,阿諾德所指稱的文化實質(zhì)上是以文學為中心的文化。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阿諾德強調(diào)文學要具有思想性、批判性、道德性和嚴肅性了,因為只有這樣的文學才能體現(xiàn)“勸諭和訓導”的功能,并實現(xiàn)其“詩歌是人生批評”的宏大理想。阿諾德正式為英國“文化”概念史揭開了帷幕。其后,這個概念的用義相沿成習,并在利維斯、艾略特等人那里獲得了進一步富有個人和時代特色的闡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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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hewArnold’sPerspectiveonCulture
PANDong-ting,LIYi-fei
(Public Foreign Languages Dept., Hunan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Yueyang 414006, China)
Matthew Arnold, the first person who placed “culture” in the center of his theory, lived in British Victorian society with plentiful material resources but without beliefs in spirit. Facing the absence of belief and great social changes, he proposed that culture could be the best prescription to cure the society. His perspective on culture is greatly related to religion and literature. The origin of culture is explored in this paper by analyzing the background leading to Arnold’s perspective on culture, the connotation of culture and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religion, literature and culture, which is definitely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the study of culture today.
Matthew Arnold; culture; religion; literature
G0
A
1674-9014(2011)03-0087-04
2011-03-09
湖南省哲學社會科學基金項目“‘詩歌是人生的批評’——馬修·阿諾德的文學功能觀研究”(2010WLH21)。
潘洞庭(1965-),男,湖南岳陽人,湖南理工學院公共外語教學部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為文學與翻譯和英語教學。
(責任編輯:劉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