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露
(長沙學院 外語系,湖南 長沙 410003)
一部描寫 20世紀 80年代生活在黑人貧民區(qū)的 16歲少女不幸遭遇的電影《珍愛》在第 82屆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大放異彩,共獲六項提名,并最終捧得“最佳女配角”和“最佳改編劇本”兩座小金人。這部基于現(xiàn)實題材的電影讓人們再次把目光聚集到被諸多假象掩飾的黑人當下生存狀況的嚴峻問題上。導演李·丹尼爾斯說:“黑人在美國永遠是少數(shù)族裔,永遠是二等公民。別看現(xiàn)在美國有了一個黑人總統(tǒng),但是非洲裔的黑人還是備受歧視。無論是教育、醫(yī)療還是別的公共設施的享受上,都要比白人差上好幾個檔次……對于我們這一代移民而言,祖先和家族是一個遙遠的概念,他們是如何被運送到北美大陸來做奴隸的,和我們當下的生活并沒有直接的聯(lián)系。我們考慮的最多的就是當下的生活?!雹俎D引自 http://www.tom365.com/movie_2004/html/7735. html?2010330130701.htm[2010-04-02]在多元文化背景下美國黑人如何建立起自身獨特的文化身份認同,是這部奧斯卡獲獎影片向我們提出的關鍵問題。這里筆者想引入同時代兩位著名非裔美國女性作家托尼·莫里森和托尼·凱德·班芭拉的作品。她們都將自己獨特的女性視角帶入了同樣的文化訴求,在各自作品中深入探討了美國黑人的困境和出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里森和身兼社會活動家的班芭拉有諸多共同點:她們生活在同一時期,是當代美國黑人女權主義批評理論的重要開拓者和實踐者;她們都承認從哈萊姆文藝復興的代表人物佐拉·尼爾·霍斯頓那兒吸取藝術靈感;莫里森甚至幫助班芭拉出版作品,并評價她的寫作“對于 20世紀文學具有關鍵價值”[1]。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她們對同類主題的藝術處理卻大相徑庭。莫里森的《爵士樂》(1992)和班芭拉的《吃鹽者》(1980)中截然不同的藝術視角給 20世紀末的美國黑人群體提供了兩種可選的社會政治范式,本文擬從文化研究的角度對這兩部作品進行對比研究。
荷蘭比較文學學者萊恩·T.賽格爾斯指出:“在當今這個時代,對一個民族的文化身份充分而均衡的洞察,意義重大?!盵2]文化身份的解構、建構與認同是困擾非洲裔美國人的一個歷史性的集體經(jīng)歷?!毒羰繕贰芬?1926年紐約的哈萊姆為背景,以黑人女中學生多卡斯的被殺為引線和情感沖突的焦點,追敘了南方黑人夫婦喬·特雷斯和維奧莉特背井離鄉(xiāng),在北方城市流浪漂泊、謀求生路的坎坷經(jīng)歷。小說結尾,敘述者承認故事并沒有按她預期的方向發(fā)展,她的人物抗拒本要強加于他們的敘述,他們選擇了人生的另一個版本。這種無視敘述者期待的自我構建過程最終被定義為人性的本質:“他們很忙,忙著變得更新奇、更復雜、更飄忽不定——我猜你會說,更有人味了?!盵3]234個體身份的自我構建、自由選擇我們是誰的觀點,是《爵士樂》這部后現(xiàn)代小說恒定的主題。
小說中,使人物身份的自我構建成為可能的必要途徑是模糊他們的家庭關系 (身世)。書中的主要人物均沒有父母或孩子。維奧莉特被父親拋棄,母親自殺;喬的母親在他出身時就遺棄了他,父親的身份是個謎;多卡斯的父母在暴亂中被殺害。喬的姓是自己取的,“因為沒人給我取過姓,因為沒人知道它可能或應該是什么”[3]129。他選擇“特雷斯”
(Trace)作為自己的姓,是因為他聽說當年父母親不留痕跡地失蹤了,“disappeared without a trace”,喬以為他們失蹤時沒帶走的“痕跡”就是他自己[3]123。喬和維奧萊特沒有孩子。父母 /孩子的缺場迫使他們進入到與他人接觸的世界,他們不得不選擇什么樣的人能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喬如此描述他對少女多卡斯的愛:“我選擇了你……是我把你挑選出來的。時機不對,是啊,而且對不起我妻子??赡翘暨x、那選擇啊……我沒有墜入愛河,我從愛中站了起來。我看見了你,就下定了決心?!盵3]141-142
選擇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同樣是班芭拉的《吃鹽者》的重要主題。①班芭拉曾對《吃鹽者》這個書名作出解釋:鹽是醫(yī)治蛇傷的解毒劑……為了抗爭,為了發(fā)展,人們必須掌握中和毒性的方法。鹽也讓人聯(lián)想到關于希臘神話里羅德妻子變成鹽柱的寓言,如果不相信轉變的能力,人就會骨化僵硬。班芭拉曾提到創(chuàng)作這部小說“源自一次解決問題的沖動”,這個問題便是當代美國黑人所面臨的身份困境。[4]小說的主人公薇爾瑪·亨利是一位典型的黑人女強人,但過度的勞累與外部刺激幾乎使她精神崩潰并導致她自殺。故事的主線圍繞著她自殺未遂后在社區(qū)診所接受黑人老太太敏尼·蘭薩姆的充滿黑人傳統(tǒng)文化色彩的治療過程而展開。與《爵士樂》的自由選擇不同,在《吃鹽者》中,每一個決定只有兩種選擇——正確的和錯誤的——正確的選擇永遠是個人從屬于集體的需要,行使個人自由將不可避免地導致孤立,而孤立無異于某種形式的自殺。小說在開篇就建立了這樣的倫理聯(lián)系。主人公薇爾瑪準備自殺時,望著一個玻璃做的煮蛋計時器陷入沉思:“像那樣被密封住——聲音、味道、空氣,沒有什么能夠滲透進去,最終變得觸不可及,封在里面……與時間和生命隔絕?!盵5]19-20在接受精神治療期間,敏尼不斷提醒薇爾瑪要選擇康復,而唯一另行的辦法是選擇不康復,這是無法接受的,因為薇爾瑪?shù)纳皇撬齻€人的了。對班芭拉而言,身份的自我構建并非出自一系列開放性的選擇,而是已經(jīng)存在于一個人的社會身份之中,惟一有意義的選擇是是否接受隱藏在這個身份背后的責任?!冻喳}者》惟一認可的自由是愿意接受責任的自由,是正確選擇的自由。黑人的自由是承認并接受已經(jīng)是他們的力量。在獲得力量、權力和健康的同時也必須接受責任——“當你好的時候,有太多的重擔”[5]5。甚至小說中最具權威的聲音——敏尼在擁有隨心所欲去宇宙中任何地方的精神力量之后,仍然感到困惑,“那么我為什么選擇和這群人糾纏不休呢”?這表明連她也沒有真正的選擇,因為“愛,敏尼,愛不會讓你放走她”[5]60。
身份的自我構建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如何看待自身過去的歷史問題?!毒羰繕贰泛汀冻喳}者》中均多次出現(xiàn)了“約束”意象,但由于二者對個人和集體的強調(diào)不同導致對這一意象的處理方式也截然不同,這也表現(xiàn)出兩位作家對“約束”的普遍代表——過去歷史——的不同態(tài)度。班芭拉在《吃鹽者》中區(qū)分了“約束”的正反兩面——積極面和消極面,區(qū)分的基礎非常清楚:如果約束是導向死亡的,如薇爾瑪將頭放入火爐中企圖自殺,或是罐頭食品“在人類體系中發(fā)展出對被屠宰的、陳舊的、無生命的東西的親和力”時,它是毀滅和自殺性的[5]152;如果它孕育生命,像陶工雕飾粘土的手、將薇爾瑪包裹起來使其痊愈成熟的披巾、接納個人的集體,這樣的制約則是積極的、有生命力的。對班芭拉而言,正如“約束”有正反兩面,歷史也提供好與壞兩種范例,它們的判斷標準是相同的。純粹的個人歷史,讓薇爾瑪無法釋懷對挫折和背叛的記憶,因為把個人從集體中孤立出來而被削弱;而更大的文化史——非洲部落的習俗儀式、運送奴隸的船只、黑人為自由而戰(zhàn)的歷史——由于是文化認同和文化身份的基礎,則是解放人、賦予人力量的。《吃鹽者》中文化記憶的缺失被描述成背叛自我和集體的罪過。
《爵士樂》中則幾乎沒有關于“約束”的正面意象。文中最具代表性的是維奧萊特的母親選擇自殺的那口井,“那么窄、那么黑,后來看見她在一個木頭盒子里伸直了身子,才讓人純粹放松下來,長出一口氣”[3]105。這里,約束是自殺,是死亡。對于試圖構建全新身份的人而言,約束是陷井,是他們自身無助的反射,就像黑種工人決不會抗議他們的工作條件,因為他們像“桶里的螃蟹,不需要蓋子,也不需要棍子,甚至不需要監(jiān)督,誰也不能從桶里出來”[3]59。小說中關于“約束”唯一正面的意象是在一切得到寬恕后,當喬和維奧萊特完成他們的身份構建,感受到成為“新人”的幸福時,“身下的床是他們一起挑選的……還有床墊子,彎得好像以上帝的名義要求得到證明的牧師的手掌,它每一個夜晚都要把他們包起來,裹住他們那低聲細語的舊式的愛”[3]243?!毒羰繕贰分?過去被視為潛在的陷井,人們只能通過自我構建的選擇性力量將自身從中解放出來。小說結尾,敘述者說:“過去就是一張用壞了的唱片,只能在裂紋處不斷重復自己,此外別無選擇,而且根本不存在什么力量能把唱針抬起來”[3]234。莫里森當然不鼓勵我們遺忘美國黑人的歷史責任,但對作為社會變革奠基石的強大個體成長的強調(diào)使她將所有包裹人的力量視為約束性的。對她而言,歷史是個體學習如何與之相處的東西,而不是個體被卷入其中的文化力量。莫里森在1993年接受《巴黎評論》的專訪中肯定了這種論斷:“歷史不應該成為壓制人和束縛人的緊身衣,但也不應該被遺忘。為了獲得比許可更大的自由,為了獲得真正、成熟的代理,我們必須批判它、考驗它、面對它、理解它?!盵6]114
與“壞了的唱片”、“令人窒息的緊身衣”這些意象所表明的對歷史潛在的約束弱化作用的焦慮相反,班芭拉在訴諸選擇過程中明確表達了對個人自治的不信任。對她而言,只有一種積極的選擇——與自己的集體聯(lián)盟并為之服務,多樣化的選擇只能是讓人困惑的?!冻喳}者》中,薇爾瑪?shù)慕棠杆鞣茖F(xiàn)代人對各種選擇的強調(diào)追溯至物質與精神世界出現(xiàn)“巨大裂縫”的時候,那個世界曾是“通往巴別塔之路”——無序與混亂的起源[5]92。小說建議,對混亂的多樣性的積極回應是堅持一種選擇。而《爵士樂》中,即使當主人公只面臨單一選擇時,它也是開放的,與內(nèi)在現(xiàn)實相關聯(lián)的選擇,甚至種族問題也是如此。自小被當成白人養(yǎng)大的年輕人戈爾登·格雷帶著無法解釋的要殺掉自己黑人父親的念頭與其會面,父親對他說,“你看,你想當什么就當什么吧——白的或是黑的。你挑吧……可你要是挑了黑的,你就得表現(xiàn)得像個黑人,就是說,提起你的男子漢氣概來?!盵3]182父親的建議展現(xiàn)了使一種選擇超越另一種選擇的精神氣質,但這仍是一個真正的選擇,代表了一系列真實的可能性。
正如班芭拉所言“我致力于創(chuàng)作拯救我們生命的作品”[7]41。莫里森也承認文學應當是政治性的。當談及 20世紀 60年代藝術與政治的關系時,兩人的觀點有驚人的相似,“那就是藝術家的角色——政治家……一部小說必須對社會負責,同時又提供美的享受”[8]。莫里森堅定地認為作家的任務涉及政治使命,“它證明事實,擦亮人們的眼睛,加強人們的政治意識”[9]。評家約翰·萊昂納德也肯定了身份與政治的聯(lián)系:“如果我們不理解身份是政治性的,我們就什么都不了解?!盵10]《爵士樂》中,政治行動由進行身份構建的個體行為組成。身份的政治維度對美國黑人的意義遠比對其他人更為重要,因為對“我究竟是誰,究竟是什么,我的歸屬在哪里”的追問往往與更大范圍的社會政治事件和運動聯(lián)系在一起——奴隸制遺留問題、南北戰(zhàn)爭、民權運動等等。《爵士樂》為我們預想了一種轉型后的模式。在黑人聚集的哈萊姆區(qū),白人的威脅被時間和地理拉開了距離。喬說他年輕時“見過這種事”,但通過不定期地將自己轉化成“新人”[3]135,這些威脅被拋諸腦后。小說中唯一的種族沖突發(fā)生在東圣路易斯,奴隸制和種族隔離的影響在逐漸減弱,并最終被黑人社區(qū)中更為個性化的身份認同所取代,這些認同包括人際關系、財產(chǎn)安全、家庭責任等。
就作品的政治內(nèi)涵與個體身份構建的后果而言,《爵士樂》與《吃鹽者》的對立又一次顯露無疑,因為后者的政治性更明顯地表現(xiàn)在社會公共領域中。小說穿插著對 20世紀六七十年代民權運動的倒敘,奴隸制的后遺癥和白人不斷威脅的陰影自始自終籠罩在小說人物頭上。在克雷伯恩鎮(zhèn),由于有核輻射威脅的化工廠的存在,黑人與鎮(zhèn)壓他們的白人之間的沖突一觸即發(fā)。在 1984年發(fā)表的《拯救是個重要議題》一文中,班芭拉問道:“我們想作為一群健全、完整、自治的人去擁有未來嗎?”[7]47答案是不言自明的?!冻喳}者》中,正確選擇未來的必要性和選擇錯誤的后果在薇爾瑪對未來反烏托邦的一系列幻想中戲劇化了。在一幅幅超現(xiàn)實的恐怖畫面里,人們“應征入伍,在陌生的草地上戰(zhàn)斗,不是為石油或鉆石,也不是為了勞動力或市場,而是為了墓地”[5]274,被放射性廢料毀去面目的孩子為了得到她的膠鞋、面罩、連體服作為獎品而追殺她。
莫里森則沒有在小說中提供如此明白的選擇,她沒有提供可選項供讀者作出正確或錯誤的判斷,而是使選擇的永恒進程戲劇化,從而教育讀者重要的不是選擇什么,而是怎樣選擇。她想使讀者參與到有意識的、個性化的評價過程中來,參與到事件、真實和身份構建的選擇中來;她想讓讀者對所講述的故事負責,對存在的現(xiàn)狀負責。莫里森在《爵士樂》中堅持敘述者的不可靠性,不僅承認她的人物有構建自我身份的自由,同時也堅持讀者的責任——以某種創(chuàng)造性的、使文本個性化的方式投入其中。美國加州大學的艾略特·埃文斯教授曾指出兩位作家在創(chuàng)作觀上的差別:“莫里森推崇大眾美學,尤其是美國黑人神話,班芭拉的小說則構建在整體民族主義意識形態(tài)之上?!盵11]神話學是相對開放的敘述系統(tǒng),為讀者在各種符號的游戲中摸索自己的方法提供了足夠的空間;而意識形態(tài)卻是有目的的,試圖說服讀者采取明確的行動立場?!冻喳}者》中主要的政治團體“七姐妹”是一群多樣化的女性團體,她們的個體身份和種族身份相互交織——山藥的姐妹(非洲人)、玉米的姐妹 (印第安人)、稻谷的姐妹 (亞洲人)——在種族身份之內(nèi),個體能夠互換。而《爵士樂》中的人物則是清一色的非裔美國人,他們的種族身份僅僅只是開始。
對班芭拉而言,真理有自己的生命,它不會屈從于個人闡釋,也不會受制于運用的無限形式,它可以被發(fā)現(xiàn)但不能被創(chuàng)造;莫里森則認為,真理只能靠個人能力來預見和體現(xiàn),只有負責任的、創(chuàng)造性的探索才能使它具有生命力?!毒羰繕贰泛汀冻喳}者》都試圖引導讀者,尤其是美國黑人讀者,發(fā)現(xiàn)通往自由、力量、幸福和自我實現(xiàn)的最有價值的道路;兩位藝術家都承認藝術作品的社會和政治力量,相信它對個體和社會的健康發(fā)展所作的積極貢獻,但是她們對未來的預見以及為實現(xiàn)這些預見所追隨的道路卻有著根本的不同。莫里森相信幸福最終存在于多種選擇的可能性中——沿著以前沒有思考過的路線重新設想我們自己的機會,將自己從歷史的緊身衣中解放出來;與此同時,班芭拉也希望她的讀者和人民得到幸福,但警告說幸福只會降臨在那些拒絕遺忘過去,并參與到創(chuàng)造歷史進程的人身上。無論終極答案如何,有一點是肯定的,即黑人女性關于種族、性別、文化、身份的文學創(chuàng)作沖破了白人為黑人身份和男人為黑人女性身份界定的范式。在黑白兩種文化的催生下,黑人女性作家筆下的身份書寫必將在維系黑人種族文化、固守黑人女性主體性的基礎上呈現(xiàn)出流動的變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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