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舸禛 曹小航
醉酒型犯罪作為一種特殊狀態(tài)下所實施的犯罪行為,歷來為世界各國刑法所重視。然而縱觀我國現(xiàn)行刑法,僅僅在刑法總則中對醉酒1后實施的犯罪做了原則性的規(guī)定,即在《刑法》第18條第4款中規(guī)定:“醉酒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狈梢?guī)定的粗疏,導致在司法實踐的具體運作中,往往對于醉酒后實施的犯罪與正常狀態(tài)下所實施的犯罪等量齊觀,醉酒狀態(tài)的有無在司法判斷的過程中被忽略不計。然而近年來,隨著紛紛擾擾的醉酒犯罪案件甚囂塵上,理論上的難題與實踐中的困境促使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將視野投向醉酒犯罪領域,開始重新檢視我國刑法中對于醉酒犯罪的規(guī)定。
案情簡介:A每周五在下班后都會駕駛自己的轎車去一個固定的酒館。A知道自己可能會與朋友們喝很多酒,以致造成自己無力駕駛,并相信自己如果喝多了的話,就會像往常一樣把車停在那里,自己走回家。某個周五,A與朋友暢飲并在事實上陷入了排除責任能力的爛醉如泥之中。在離開時,因為醉酒,A把自己的大衣與B的大衣弄混了。當他正準備穿上大衣時,B來到他的身旁,并禮貌地提醒他拿錯了。但是,A認為自己沒拿錯,當B再次指出時,A推開B,當B想從A手里奪回大衣時,A打倒了B。后經(jīng)鑒定,B構成重傷。然后,A拿著A認為是自己的(其實是B的)大衣離開了酒館,并且忘記了原來的打算,進入自己的轎車,朝家開去。盡管A蛇形地開車前行,但因為是無人的街道而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根據(jù)我國現(xiàn)行刑法關于醉酒犯罪的規(guī)定,無論行為人因為何事陷入醉酒,也無論行為人的自陷行為最終導致了何種責任能力狀態(tài),行為人均應對自己的行為所造成的犯罪結果承擔完全的刑事責任。在本案中,我們可以將A的行為分為二個部分進行考察。對于A在醉酒狀態(tài)下所實施的傷害B并致其重傷的行為,由于A在醉酒狀態(tài)下對正當化前提事由發(fā)生了錯誤認識,誤將B的大衣認為是自己的,且對B奪回大衣的行為誤認為是對自己財產(chǎn)權的侵害,為了維護自身權益實施了打傷B的行為,因此,對于A的行為應當認定為假想防衛(wèi)。根據(jù)我國刑法關于假想防衛(wèi)的規(guī)定,假想防衛(wèi)排除行為人的故意,如果存在過失,按照過失犯罪處理;如果沒有過失,按照意外事件處理。在本案中,由于A是因為醉酒才產(chǎn)生了假想防衛(wèi),因此按照我國刑法關于醉酒犯罪的規(guī)定,A的行為符合《刑法》第235條的規(guī)定,應當以過失致人重傷罪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對于其之后實施的醉駕行為,根據(jù)《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八)》的相關規(guī)定,應以危險駕駛罪判處拘役并處相應罰金。行為人犯兩罪,根據(jù)我國刑法的規(guī)定,應當數(shù)罪并罰,即判處過失致人重傷罪和危險駕駛罪,并在拘役一個月到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之間予以量刑2,并處相應罰金。
從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在我國刑法規(guī)定的語境下,對上述案例中的行為人所判處的刑罰最終不可能低于拘役,并且在量刑時沒有任何可供寬宥的因素。
縱觀國外的刑法規(guī)定,無論是大陸法系國家還是英美法系國家都承認特定狀態(tài)下醉酒犯罪的可罰性,但是在具體規(guī)定上又各有不同。
在英美法系國家,醉態(tài)是較為普遍的一種辯護理由。所謂醉態(tài),是指因服用酒精、藥物等造成的精神不清醒的狀態(tài)。在英美法系國家和地區(qū)的刑法上,并不是所有的醉態(tài)都可以作為一般辯護事由,而只是一部分醉態(tài)可以成為辯護理由。3在英國刑法中,醉態(tài)分為自愿醉態(tài)和非自愿醉態(tài)。根據(jù)英國的刑法理論,作為非自愿醉態(tài)的結果,由于被告人缺少犯罪意圖,他必然被宣告無罪。此時,犯罪根本沒有發(fā)生,法律沒有理由假定該犯罪已經(jīng)發(fā)生。對于自愿醉態(tài),英國刑法將其嚴格區(qū)分為以下幾種情況并且根據(jù)不同情況決定不同的刑事責任。(1)酒精與“危險”藥物引起的自愿醉態(tài);(2)非由酒精或危險藥物引起的醉態(tài);(3)引起精神病或精神異常的醉態(tài);(4)過量飲酒導致事實上的精神錯亂;(5)為實施犯罪而醉酒等情況。4在美國刑法中,處理醉態(tài)的一般原則是:醉態(tài)不是精神病,但是嚴重者確實影響心理能力,如果因此而能否定行為人的犯罪心態(tài)的也可以作為合法的辯護理由。具體而言,根據(jù)社會利益原則,主動醉態(tài)不能作為合法的辯護理由,非自愿醉態(tài)可以成為辯護理由。非自愿醉態(tài)大致由五種情形引起:被迫、受騙、遵照醫(yī)囑、無辜的錯誤、病理性原因。所謂主動醉態(tài)中實施的犯罪不能辯護,是指醉態(tài)不能排除其一般犯罪心態(tài)。但是,在以特定故意為構成要件的犯罪中,如果因醉態(tài)而影響特定故意的存在,則可以作為免罪的理由。5
在大陸法系國家,以德國為例,其承認醉酒狀態(tài)下行為人所實施行為的可罰性,但是根據(jù)具體狀況的不同而采取不同的處理方法。對于酒精導致的行為的責任處理,法官可適用刑法第49條第1款規(guī)定的特別之刑罰范圍減輕處罰,但不是必須減輕。如果責任可因行為人自己有責地造成心理障礙,且可以預見其實施犯罪行為的危險而有重大提高的話,行為人責任的減輕就可因責任提高的情況而抵銷。6對于行為人故意或者過失飲酒,使自己陷入無責任能力或者不能排除其無責任能力的醉酒狀態(tài)下實施犯罪行為的,則應當按照《德國刑法典》第323條a的規(guī)定7,將其認定為“完全昏醉”并判處相應刑罰。
通過上述介紹可知,無論是英美法系國家還是大陸法系國家都在肯定醉酒行為刑事可罰性的基礎上,又根據(jù)其具體情況的不同采取不同的處罰方法。按照英美法系關于醉酒犯罪的立法例,對于上文所述案例,盡管A重傷B的行為是在自愿醉態(tài)下所實施的犯罪行為,但是由于A并不是為了實施犯罪而醉酒,且A的醉態(tài)確實在事實上影響了其心理能力——即陷入了排除責任能力的泥醉狀態(tài),因此在本案中可以將醉態(tài)作為合法辯護的理由。如果按照德國刑法關于醉酒犯罪的立法例,由于本案的行為人A起初并沒有打算在醉酒后將汽車開回家,因此無法判斷其在喝酒時能否預見之后實施犯罪行為的危險,且行為人在醉酒后事實上陷入了排除責任能力的狀態(tài)之中,根據(jù)《德國刑法典》的相關規(guī)定,A的行為構成完全昏醉,應當判處五年以下自由刑并處罰金,且所處刑罰不能重于第229條過失傷害罪和第316條酒后駕駛罪所應判處的刑罰。綜上,無論是英美刑法中的合法辯護事由還是德國刑法中的完全昏醉,都在一定程度上考慮了行為人因生理性醉酒導致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所實施犯罪行為的特殊性,并在立法時作出了寬宥處罰的規(guī)定。這樣,就將此種行為與其他醉酒狀態(tài)下所實施的犯罪行為區(qū)別開來。
(一)理論梳理
我國《刑法》中對于醉酒型犯罪的規(guī)定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八)》出臺之前集中體現(xiàn)在第18條第4款上,即“醉酒的人犯罪,應當負刑事責任”。立法的初衷是為了嚴厲打擊醉酒后的犯罪行為,同酗酒這一舊社會遺留下來的惡習做斗爭。其立法的依據(jù),根據(jù)我國刑法學界的通說,是大陸法系國家的原因自由行為理論。
所謂原因自由行為(actio l ibera in cause),是指有責任能力的行為人在一時喪失責任能力的狀態(tài)下實施了符合構成要件的行為,但是是否陷入這種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行為人原本可以自由決定;如果是故意或者過失使自己陷入這種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則行為人應當承擔刑事責任。8肯定原因自由行為的可罰性,目前已是大陸法系國家刑法理論的通說。但是,在刑法學上考慮責任問題的時候,只要行為人以責任為前提,就要求責任能力和實行行為同時存在,這就是通常所說的“責任能力和實行行為同時存在原則”。而原因自由行為中,行為人在實施符合構成要件的行為時并沒有責任能力,這在一定程度上就與“責任與行為同時存在原則”的要求相悖。對此問題,大陸法系的刑法學界主要存在以下幾種學說9:(1)間接正犯類似說。判例和學說認為原因自由行為和間接正犯具有相同的構造,即間接正犯是將他人作為正犯而加以利用,與此相對,原因自由行為是將自己的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作為工具而加以利用。因此,和間接正犯一樣,將自己作為道具而加以利用的行為即原因設定行為就是被類型化的實行行為。(2)結果行為說。這種見解認為,存在以具有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的自由的意思決定為根據(jù)的原因行為,只要實施了作為該種意思決定的實現(xiàn)的結果行為,就可以將該結果行為看作為在具有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的意思決定的實現(xiàn)過程而追究其完全責任。(3)“同時存在原則”實質化說。這種見解放棄了實行行為和責任同時存在,但是維持了行為和責任的同時存在。主張從意思決定開始到實行行為、引起結果為止的人的態(tài)度被貫穿于同一個意思當中的時候,就將其理解為一個意思,在開始實施這個行為的時候具有責任能力的話,對于該行為就追究其全部責任。(4)原因行為說。該說認為原因行為具有正犯的性質,所以該說可以說是新的間接正犯類似說。其和傳統(tǒng)的間接正犯類似說的不同之處在于,在結果行為當中尋求原因行為。
以上是關于原因自由行為的處罰根據(jù)的爭論,學界目前尚未有固定的結論。但是,現(xiàn)在一般的觀點認為:犯罪結果只有在具有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的意思決定所引起的場合,才有可能受到譴責。因此,在具有基于自由意思決定的原因行為,并具有作為該意思決定的實現(xiàn)的結果行為的時候,該結果行為無非就是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的意思決定的實現(xiàn)過程。因此,在發(fā)生結果行為的時候,即便行為人處于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或者限制責任能力狀態(tài),也能追究全部責任。
(二)法理分析
按照上述對于原因自由行為理論具體內容的介紹,之所以處罰原因自由行為,是因為行為人所實施的結果行為實際上是其在具備責任能力的狀態(tài)下所作出的意思決定的實現(xiàn)過程。因此,在實踐中,原因自由行為僅可能存在于以下兩種情況之中:(1)行為人一開始就具有實施結果行為的意思,利用醉酒壯膽或者基于其他目的醉酒并在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后實施了事先計劃的犯罪行為。如行為人意圖殺害A,借酒壯膽,后在醉酒狀態(tài)下實施了殺害A的行為,此種情況即屬于原因自由行為適用的情形。(2)行為人在實施原因行為時并沒有實施結果行為的意思,在原因行為之后基于一貫的習性或者習癖產(chǎn)生了實施結果行為的意思并最終實施了結果行為。如行為人大量飲酒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后基于酒后傷人的習癖打傷了同桌的被害人。在這種情況下,可能存在行為人明知自己醉酒后會實施傷害行為并利用這一過程的故意,但更多的時候這種行為會按照過失犯進行處理。
回顧本文開頭所述案例,行為人A一開始并沒有傷害他人及酒后駕車的故意(甚至是懷著醉酒后走回家的好的故意),也沒有酒后傷人的習癖,因此對于A醉酒后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所實施的傷害他人及危險駕駛的行為,并不能依據(jù)原因自由行為的法理進行解釋,因此當然也就不能以原因自由行為的處罰原則對A進行處罰。但是根據(jù)我國《刑法》第18條第4款的規(guī)定,醉酒的人無論何種情況都應當負刑事責任,且其法理依據(jù)即是原因自由行為,就會產(chǎn)生下述解釋論上的困境:行為人A的行為并不屬于原因自由行為的范疇,但是在我國現(xiàn)行刑法規(guī)定的語境下,卻會籠統(tǒng)地按照原因自由行為的處罰原則予以處罰,即按照過失致人重傷罪和危險駕駛罪數(shù)罪并罰。這種處理模式不僅不符合原因自由行為的理論要求——無法對“行為和責任同時存在”作出合理解釋,也不能做到真正地罰當其罪。
2011年2月25日,第十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九次會議審議并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八)》,將危險駕駛罪納入刑法的調整范圍。即在刑法第133條后增加1條,作為第133條之一:“在道路上駕駛機動車追逐競駛,情節(jié)惡劣的,或者在道路上醉酒駕駛機動車的,處拘役,并處罰金?!敝链耍覈缎谭ā分嘘P于醉酒型犯罪的規(guī)定在第18條第4款的基礎上,又增加了1條。盡管危險駕駛行為的入罪化處理,能夠對實踐中層出不窮的酒駕案件起到一定程度的遏制作用,但是立法模式所導致的解釋論上的困境并不會因為新法的出臺而有所緩解,反而會適得其反、產(chǎn)生新的問題??v觀我國現(xiàn)行《刑法》的規(guī)定,對于罪過的處理原則是以處罰故意為原則、處罰過失為例外。過失犯罪,法律有規(guī)定的才負刑事責任,因此,對于第133條之一的危險駕駛罪的主觀罪過,應當認定為故意。由于我國刑法關于故意犯罪的規(guī)定是要求行為人在主觀上“明知會發(fā)生危害社會的結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這種結果的發(fā)生”,因此故意犯的成立要求行為人在認識因素上對行為的社會危害性有所認識。但是在上述案例中,行為人A在醉酒后陷入了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其對行為的社會危害性并不明知,且對于結果的發(fā)生從一開始就是持排斥態(tài)度的,其原本以為自己會像往常一樣在醉酒后將車停在那里、自己走回家,只是因為行為人當天的醉酒導致其陷入了無責任能力的狀態(tài),從而才實施了后來危險駕駛的行為。因此,在這種情形下,行為人A對于醉酒后所實施的危險駕駛的行為在主觀上并不存在故意或者過失,僅僅對醉酒行為存在故意或者過失,因此行為人的主觀罪過與危險駕駛罪主觀罪過的要求在本質上是截然不同的,不可混為一談。然而由于我國刑法對于行為人醉酒后的主觀罪過在究竟是對醉酒行為存在故意或者過失,還是對之后的犯罪行為存在故意或者過失上不做區(qū)分,籠統(tǒng)地進行認定,因此就會導致原本不應當按照危險駕駛罪處理的案件最終仍以危險駕駛罪定罪量刑。這種處理模式不僅會造成學理解釋上的混亂,而且會不當?shù)財U大刑法的犯罪圈,與刑法人權保障的機能大相徑庭。
對于我國現(xiàn)行立法所導致的解釋論上的困境,究其根源在于我國《刑法》第18條第4款關于醉酒犯罪的規(guī)定中,并沒有針對因為醉酒所可能產(chǎn)生的不同情況采取不同的處理模式。然而現(xiàn)實社會往往并沒有理論預設那般簡單明了,行為人醉酒后所可能產(chǎn)生的情況也頗具復雜性和多樣性,如果我們面對紛繁復雜的醉酒行為仍舊采取整齊劃一的處理模式,那么隨著醉酒型犯罪社會關注度的不斷提高,會有越來越多的案件無法在法理上得到圓滿的解答。而參考其他國家的立法例,無論是英美法系國家還是大陸法系國家,都在醉酒犯罪中根據(jù)自陷行為前后情況的不同采取不同的處罰方式。概括起來,較為一致的做法是對醉酒后責任能力有所減損的情況在量刑上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德國更是針對導致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的自陷行為設立專門的罪名——完全昏醉予以處罰,從而與原因自由行為區(qū)別開來。盡管各國刑事法律的規(guī)定都不可避免地體現(xiàn)各國所特有的利益訴求,刑事法律理論的發(fā)展也并非一味追求趨同與融合。但是對于大部分自然犯而言,由于犯罪行為的共通性,世界各國在評價和判斷的標準上都具有一定程度的一致性。因此,在立法的設置上就應相互參考與借鑒,以期取長補短、日臻完善。
此外,根據(jù)我國刑法關于責任能力的規(guī)定,責任能力是行為人的辨認和控制能力。在實踐中,行為人完全可能因為醉酒陷入辨認和控制能力完全喪失的境地。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我們仍要對其之后實施的犯罪行為進行處罰,就會陷入對于無責任能力的行為人所實施的犯罪行為仍要定罪處罰的困境,而這無疑會與我國刑法所一貫堅持的主客觀相統(tǒng)一原則背道而馳。對于行為人醉酒后是否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的判斷標準,可以通過醫(yī)學手段進行量化,界定出一個百分比界限。但是由于醉酒行為的復雜性,不可能針對所有類型的案件劃定出一個統(tǒng)一、確定的進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的百分比界限,因此這種界限應當根據(jù)具體案件性質的不同分別予以確定。如德國聯(lián)邦最高法院認為在嚴重的暴力犯罪案件中,血醇濃度超過3.3‰時被認為存在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而在交通肇事案件中,血醇濃度超過2.5‰時即被認為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但是對于百分比含量的確定,必須永遠附加一種心理診斷性的總體評價。10
綜上所述,筆者建議,鑒于我國現(xiàn)行《刑法》第18條第4款規(guī)定上的粗疏,應當在量刑時將因醉酒陷入無責任能力狀態(tài)下所實施的犯罪行為與其他因醉酒所實施的犯罪行為區(qū)別對待,將其作為一種法定減輕處罰的情節(jié)在立法中予以明確。
注:
1由于我國刑法中將病理性醉酒視為精神病的一種,因此本文所稱的醉酒僅指生理性醉酒。
2根據(jù)數(shù)罪并罰的相關規(guī)定,對于判處拘役和有期徒刑的,應當按照限制加重原則中的加重綜合刑主義判處刑罰,即在總和刑期以下、數(shù)罪中的法定最高刑以上量刑。在本案中,拘役的期限為一個月以上六個月以下,有期徒刑的期限為三年以下,兩罪合并處罰應當在拘役一個月以上有期徒刑三年六個月以下量刑。
3趙秉志主編:《英美刑法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138頁。
4、6付立慶:《論生理醉酒犯罪的刑事責任——比較、分疏與改造》,《法律與醫(yī)學雜志》2002年第2期。
5儲槐值:《美國刑法》(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81頁。
7《德國刑法典》,徐久生等譯,中國法制出版社2000年版。該刑法典第323條a(完全昏醉)規(guī)定:“故意或過失飲酒或使用其他麻醉品,使自己處于無責任能力或者不能排除其無責任能力的醉酒狀態(tài)下實施犯罪行為的,處5年以下自由刑或罰金。所處刑罰不得重于其在醉酒狀態(tài)下實施的犯罪的刑罰。行為如告訴乃論的,本罪非經(jīng)告訴或授權不得追訴?!?/p>
8張明楷:《外國刑法綱要》(第二版),清華大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04頁。
9黎宏:《日本刑法精義》(第二版),法律出版社2008年版,第182-183頁。
10[德]克勞斯·羅克辛:《德國刑法學總論》(第1卷),王世洲譯,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58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