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張玉波
桑葚飄香蜜意濃
新疆 張玉波
吐魯番的五月,是一年中最美麗最舒適的季節(jié),天不是太熱,萬木蔥榮,在這個水果淡季,這里的西瓜、杏子、桑葚和哈密瓜已經上市了,空氣中到處都彌漫著濃濃的果香,走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讓人不禁生出些許柔情蜜意來。
我的一位來自南京的畫家朋友,就是在這樣一個甜蜜的季節(jié)里來到葡萄城的。一下車他就放蕩不羈的對著我大聲嚷道:桑葚熟了的時候我來了,我就是沖著吃桑果來的,快帶我去??!我們幾個迎接他的朋友都被他的猴急惹笑了。
離吃午飯的時間還早,我們的車載著客人繞過城市的大街小巷,直奔城郊的村莊駛去。車上留著披肩發(fā)的六十開外的畫家格外興奮,情不自禁的講述著有關桑的知識,講到興頭上高聲背誦著關于桑的詩句,其中我聽清楚了一句柳宗元《聞黃鸝》中的句子:“鄉(xiāng)情何事亦來此,令我生心憶桑梓?!闭勑﹂g已經車到大片的桑樹底下。
這片緊挨著村莊的桑樹林已經吸引了品嘗桑子的人們,人們或蹲或站笑著吃著桑果,有的人扯著樹枝摘桑果吃,果園一派甜甜的氣息。我們也叫嚷著要吃桑果,可畫家卻在桑樹園里穿梭起來,我緊跟著他轉,他不時的發(fā)著“太美了”的感嘆。在一棵高大的桑樹前畫家停下腳步,他對著我說,你看這棵樹多美啊,高大巍峨,濃蔭蔽日,葉卵圓形邊緣鋸齒,樹干皴裂虬曲,可與梅花媲美??吹剿麑W⑿蕾p的樣子,又提到了梅花,我的腦筋才轉過彎來:我的這位朋友是當代畫梅的高手,在書畫界有著“筆下梅花不讓人”的雅號,他以畫家的眼睛審視桑樹,可見桑之美了。就在我愣神間,畫家指著一條樹枝又喊道:你看那是什么?我抬頭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那枝條上招展著一朵淡黃綠色的小花,在滿是果實的枝頭,高傲的昂著頭,耀眼的存在著,沒有獨存的孤獨,也沒有未變果實的輕浮,笑盈盈的孕育著遲來的果實。畫家說:這朵花的果實將來一定是最甜美的,我莊重的點了點頭。
同來的幾個朋友已經耐不住甜美的誘惑,急切的招呼我們過去品嘗桑果。我們走過去,一個小圓桌上已經擺滿了白的、紫的、黑的桑果,我們也垂涎欲滴,急忙坐下去用牙簽插著桑果吃,真是叫個綿潤甘甜。再看老先生畫家,靜靜地看著三盤不同顏色的桑果,不慌不忙,全然沒有先前的欣喜若狂,拿著牙簽的手舉棋不定,突然間向下插去,一顆黑亮亮的桑果穿在牙簽上,畫家美滋滋的欣賞著,這粒桑果顏色透亮,比其他果粒飽滿光鮮,仿佛要滴出蜜汁。畫家把它慢慢地送入口中,微閉著眼咀嚼著,那神態(tài)悠然自得,欲醉欲仙。就這樣,一顆顆上等的桑果被畫家挑了吃,約十幾顆吃后,他咂咂嘴,自言自語道:不可一次暴殄天物,要留余香回味無窮啊。我們看著畫家的吃桑葚的過程,忍俊不禁。
桑葚是落葉喬木,有山桑、白桑、魯桑之分,葉卵圓形邊緣鋸齒,花分雌雄為淡黃綠色。果實叫聚花果,也稱桑葚。桑葚樹渾身是寶,葉可飼蠶,果可食用或釀酒,木可制作各種器具,枝條可編筐,皮可制造紙。桑樹的藥用價值極高,葉、果、枝、根均可藥用,或可補肝益腎、滋陰養(yǎng)血,或主治眩暈耳鳴、心悸失眠、腸燥便秘,或祛風濕疼痛、四肢拘攣,或散風清熱、清肝明目等,《隨息居飲食譜》謂其可“滋肝腎,充血液,祛風濕,健步履熄虛風,清虛火”。
種植桑樹的歷史在我國是非常久遠了,在很早的時候我們的先民就以桑樹的種植多少來形容田疇,就有了所謂的“桑田”一說。在北魏至北周實行分田制時,分給男子種樹木的田地終身不換,可傳子孫,但還規(guī)定男子初授田時,必須至少種桑五十株,種棗五株、榆三株,有余可賣、不足買足。到了隋唐,可見居然把桑田改為“永業(yè)田”了。南宋大詞人蘇軾在《八月十五日看潮》中就寫到了:“應教斥鹵變桑田”??梢娫诠糯鷮ιL锏姆N植范圍之廣,重視程度之深了。
在古代,人們對桑樹和桑田寄予深厚的思念和孝敬情感,桑和梓是古代家宅旁邊常栽的樹木,《詩·小雅·小棄》中就有“維桑與梓,必恭敬止”的詩句,也就是說見桑與梓,容易引起對父母的懷念。張衡在《南都賦》里也有“永世克孝,懷桑梓焉;真人南巡,睹舊里焉?!边@里桑梓成了故鄉(xiāng)的代稱了。桑梓,一股濃濃的鄉(xiāng)情,一脈款款的眷顧。時至今日,漢民族對桑的情意不知何時已經有了明顯的變化,房前屋后已經不種桑樹了,民間傳說是因為與漢語言的“桑”“喪”諧音有關,倒生出一些“前不種桑后不栽柳”的陋俗來。
吐魯番的種桑傳自于內地,人們把種桑作為食用、治病、養(yǎng)蠶、蔽日遮陰的寶樹神樹,到上世紀七十年代還在桑葉養(yǎng)蠶。時至今日當地維吾爾人民還在沿襲房前屋后種桑樹的習俗,無論你到那個村莊、那家農戶,家家戶戶的庭院內外都種植有桑樹,這些桑樹樹木高大,樹干蒼勁,樹枝虬曲,花冠蔽日,在赤日炎炎的素有“火洲”之稱的吐魯番,坐在桑葚樹下乘涼,非常愜意。到了桑葚熟了的時候,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紛至沓來,在桑葚樹下品桑果,那是何等的蜜意和暢快。這時的桑葚樹,一棵樹就是一幅畫,一片樹就是一片景,人在桑林中,宛如畫中行。
在一陣快樂的品桑葚之后,到了吃午飯的時候,我們起身準備返回。走到停車的一民房旁,看到三位打桑葚的農民,一人拿著一根長木棍,輕輕的敲打著桑樹的樹枝,樹下面兩個婦女拉扯著大大的長布接桑葚,桑葚像紫色白色的雨簌簌往下落,一會兒的功夫,那長布上就落了一層桑果,那些果實晶瑩透亮誘人。這棵桑樹的旁邊,有一張長條桌,桌上碼滿了裝滿桑葚的塑料小藍。畫家又和男主人攀聊起來:你的桑葚怎么個賣法?主人答:一籃十元人民幣。畫家學著男主人生硬的漢語腔調又問:賣的快不快?男主人聳著肩笑著回道:很快,我的桑葚很甜很搶手的。畫家打開了話匣子就收不住了,男主人不厭其煩的一一回答,他還告訴我們,他們家去年響應政府的號召建造了設施農業(yè)大棚,種植了蔬菜,一年收入幾萬元呢,生活比以前大大改善。我們看著他們風趣詼諧的動作和問答都忍不住笑起來了。
在回城的路上,我們議論著桑葚的甘甜,回味著那個打桑葚的男主人甜蜜的回答,我們也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些年我們生活的改善和提高,心里都涌動著桑葚般甜甜的蜜意。
插圖 編輯: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