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滿厭倦了一有朋友來廈門,就帶著他們往輪渡、八市鉆,但說起來感受最真實的廈門,以及最草根的原生廈門人,還是得去這一片鄰近??诘睦铣菂^(qū)。白天游客穿梭,那就晚上再潛入吧,晚上清靜,并且有白天繁華過后的一種落寞的真實。
可以從輪渡沿開元路進入這片老街,商鋪漸次關(guān)去,燈火昏暗,已經(jīng)看不太清建筑的外觀,有一種腐壞的氣息從老舊的木門里,從漆黑的下水道蓋里,從一根電線簡易吊著的燈泡里,漫上整個老城區(qū),漫上人心頭。
路上很容易遇上名做“麗麗”或者“美美”的理發(fā)店,老街的歐巴??偸橇餍幸恍┛鋸埖陌l(fā)型,比如把一頭染得艷麗的黃或紅色的頭發(fā),用發(fā)膠噴的僵硬,吹得異常的高;或者燙出每一個卷都看起來一樣大小,泡面一般的圈圈卷發(fā)。這些發(fā)型會隨流行的風(fēng)潮整齊地出現(xiàn)在一眾街區(qū)里的歐巴桑頭上。黃昏時可以看見歐巴桑在菜市采買當(dāng)晚的食材,頂著時下街區(qū)里最流行的發(fā)型,操著流利的本地話,從這個攤位殺價到另一個攤位。未了,拎著戰(zhàn)利品,左 遇一個鄰居,右遇一個朋友,一路招呼打到家。
還會路過一兩家殯葬店,小小破破的店里堆著些紙扎的人偶、房子什么的。店主悠然自得坐在一角的方桌前吃一碗白粥配咸菜或鹵面筋,也會端著碗到隔壁店去閑聊。隔壁店可能是賣食雜的,可是店里沒多少東西,有時候只賣點飲料和泡面,即使品種比較齊全的,品牌也非常有限。不知是這街區(qū)需求有限,還是被大型超市逼迫到了生存的邊緣。
入夜的菜市里只有零零落落的行人,攤販幾乎全撤光了,一天的生意打烊了,沿街住的鋪子把飯桌都擺上街邊,一家人吃起了晚飯。最熱鬧的是排檔,一二十年的老招牌,又近著廈門最有名的八市,是新鮮的保證。過了菜市,燈光又漸漸微弱下去,兩旁交錯的小巷弄,看不見延伸向哪里,只偶然會有衣著輕薄的站街女一晃而過。
開元、大同、人和路,曾經(jīng)是廈門最繁華的區(qū)域。如今這里的氣息依舊,人的表情、生活的節(jié)奏,仍然很容易把你帶回那時的廈門。這里生活著很傳統(tǒng)、很典型的廈門人,沒有特別多的夢想,對生活和未來的全部想法都來自實際的需要。對自小生活在這里的人而言,老區(qū)里的生活盡管臟亂和破敗,但仍有許多不能為新區(qū)所取代的地方。熟人多、熱鬧、治安狀況好, 老城區(qū)以本地人居住為主,外來文化的人口比新社區(qū)少得多,所以治安比起新社區(qū)更令人放心。換而言之,此地比起其他的區(qū)域,也更封閉,更保守,更固執(zhí)吧。
這片老區(qū),恍如一個大漩渦,多少年來不曾停止在原地的旋轉(zhuǎn),從來沒有倒退,只是時代一直在往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