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遲婚禮

哈利小鎮(zhèn)上，單身母親珍妮帶著12歲的兒子丹尼斯一起生活。不過，她很快就要再婚了。小鎮(zhèn)上的人舉行婚禮，都習慣去風光迷人的克里斯蒂郡，珍妮已經(jīng)在憧憬浪漫的蜜月之行了。

這天，珍妮正在廚房里準備早餐，丹尼斯突然走進來，吞吞吐吐地說:“媽媽，您能不能暫時取消同邁克叔叔的婚禮?”

珍妮呆住了。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取消婚禮?丹尼斯“哇”的一聲哭了:“昨天晚上，我夢見爸爸了。爸爸說，今年一定回家。要是媽媽同邁克叔叔結了婚，爸爸又回來了，那該怎么辦啊?”

幾年前，一場突如其來的戰(zhàn)爭席卷小鎮(zhèn)，珍妮的丈夫亨利在戰(zhàn)爭中失蹤，六年來杳無音信。珍妮相信他已經(jīng)不在人世，這才決定結束沒有希望的等待，改嫁給一直默默照顧著他們母子倆的邁克。

想到消失在戰(zhàn)火中的丈夫，珍妮不禁流下了眼淚。她說:“丹尼斯，你要明白，要不是該死的戰(zhàn)爭，我和你爸爸一定會相守到老的。可是現(xiàn)在，你爸爸他……永遠不會回來了?！?/p>

“可是在夢里，爸爸還活著呀。他像以前那樣，用大胡子扎著我的臉，說今年一定回來，叫我等著他?！钡つ崴箍粗鴭寢?，輕聲道，“媽媽，不要忘了，人們都說，哈利鎮(zhèn)上，亨利是最守諾言的男人。說不定爸爸真的會遵守夢里的諾言，回家來呢。今年還剩下五個月時間，我們再等五個月，他要是還沒回來，您就嫁給邁克叔叔，好不好?”

看著丹尼斯懇求的目光，珍妮不忍拒絕，抹了把淚，點了點頭。

珍妮把推遲婚禮的想法對邁克一說，邁克很大度地同意。他們決定，如果到時亨利沒有回來，就把婚禮定在元旦。

真情等候

接下來的日子里，丹尼斯天天站在家門口，倚著門框翹首遠望，期待著爸爸回家。

一晃一個月過去。這天，珍妮接到通知，叫她去鎮(zhèn)政府開會。珍妮疑惑地去了。頭發(fā)花白的老鎮(zhèn)長接見了她，神情肅穆地說，政府剛得到一批被秘密處死的公民名單，請她來看一下。老鎮(zhèn)長遞過來一張紙。珍妮顫抖著手接過一看，亨利的名字赫然在目。她只覺眼前一黑，淚水不禁洶涌而出。原來，亨利真的死了。盡管她早有心理準備，但殘酷的事實一下子擺在面前，她還是不能抑制住悲傷。

回去的路上，珍妮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找邁克，流著淚告訴他亨利的死訊。邁克一陣沉默，輕嘆口氣，擁她入懷。良久，珍妮抬起頭來說:“我回去就告訴丹尼斯這個消息。他爸爸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再等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呢?而且，我也不忍心再讓你等?！?/p>

出人意料的是，邁克搖頭拒絕了。珍妮問為什么，邁克伸手指向她家的方向:“為了丹尼斯!在沒有確鑿消息之前，對丹尼斯來說，爸爸只是一名失蹤人員，還有回來的希望。我們?nèi)绦拇蛩樗南Ｍ麊?就讓我們守住真相，陪著他一起，繼續(xù)等待亨利回家吧?！?/p>

轉(zhuǎn)眼間，新年近了。大雪紛飛中，新年的鐘聲敲響，五光十色的煙火照亮夜空，丹尼斯眼中的希望卻一點點黯淡下去。他呆呆地望著窗外，淚流滿面地說:“媽媽，對不起!爸爸沒有回來?！?/p>

珍妮將他擁進懷里，顫抖著說:“孩子，盡管爸爸沒有回來，但我相信，邁克叔叔也會像爸爸一樣疼愛你的?！钡つ崴沽髦鴾I，點了點頭。

回到過去

第二天天亮后，丹尼斯站在媽媽身后，呆呆地看著她化妝，突然冒出一句:“媽媽，對不起，您能不能再推遲一下婚禮?”珍妮呆住了:“為什么還要推遲婚禮?”

丹尼斯吞吞吐吐地說，昨晚又夢見爸爸了，爸爸說他在去年回家的諾言依然有效。珍妮嘆著氣說:“可是，新的一年都過去幾個小時了，爸爸又怎么能回到過去，在去年的時間里回家呢?”丹尼斯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匆匆化好妝，珍妮給丹尼斯換上黑色禮服，打上漂亮的領結。一會兒，邁克來了，他們就準備起程去鎮(zhèn)上的火車站，等待開往克里斯蒂郡的火車，開始浪漫的蜜月之旅。

正要出門時，丹尼斯突然跳起來，一把拉住珍妮的手，急切地說:“媽媽，時間可以回到過去!爸爸真的會回來的?！闭淠莺瓦~克都呆住了，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丹尼斯伸手一指窗外，說:“媽媽，您聽外面的收音機!”

窗外，飄來鄰居家的收音機聲，一個渾厚的男中音說:“親愛的聽眾朋友，歡迎大家收聽SPW電臺的新年特別節(jié)目《等待去年的一秒》。今天是元旦，我們已經(jīng)迎來新的一年，可是由于去年有‘閏秒’，也就是比往年多出一秒鐘的時間，國際天文組織決定，把這一秒插進去年與今年的交接處。由于時區(qū)的原因，我國比世界時間整整差了11個小時，增加的‘閏秒’將安排在1月1日的10點59分59秒之后，希望大家屆時別忘了把您的手表撥快一秒?！?/p>

丹尼斯懇求道:“媽媽，您和邁克叔叔舉行婚禮的時間是10點半，可是10點59分59秒之后，還有去年的一秒沒過完。說不定，爸爸會在這一秒里突然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呢。您知道的，爸爸就喜歡躲起來故意讓我找不到，在我急得要哭時才現(xiàn)身。說不定……說不定今天他也躲起來了，想給我們一個驚喜呢?！?/p>

“可是，你爸爸他已經(jīng)……已經(jīng)……”突然，一只手在珍妮腰上輕掐了一下。珍妮一愣，回頭一看，是邁克。他臉上帶著笑，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這有什么關系呢?丹尼斯，叔叔答應你，推遲婚禮，我們一起等你爸爸回來?！?/p>

說著，邁克沖珍妮眨了眨眼，然后意味深長地看向丹尼斯。順著邁克的目光，珍妮注意到，丹尼斯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臉上滿是期待和興奮的神色。她明白了，對丹尼斯來說，希望遲一秒破裂，他就能多一秒鐘的快樂，現(xiàn)在離11點還差四個多小時，邁克是想多給他幾個小時的快樂時光。

一諾千金

11點的鐘聲響過，丹尼斯還是沒等回爸爸的身影。他失望地說:“邁克叔叔，對不起，我再次耽誤了您和媽媽的婚禮?？墒?，爸爸為什么不遵守諾言，回家來呢?”

邁克正要好言相勸，突然外面一陣喧嘩，好多人急匆匆地向火車站方向跑去。發(fā)生了什么事?邁克和珍妮忙追出去，一問才知道，原來剛剛傳來消息，開往克里斯蒂郡的列車在芭拉塔小山附近出軌了，死傷慘重。他們面面相覷，驚出一身冷汗:要不是推遲婚禮，他們上的就是這趟車!

晚上，電視臺對這次事故進行了報道。專家調(diào)查后認定，其實，事故隱患早在半年前就存在。由于連年戰(zhàn)爭，交通設施檢修不及時，芭拉塔小山附近的彎道鐵軌耗損嚴重，軌道距離已經(jīng)不足標準的1.2米，這致命的隱患卻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這半年來，開往克里斯蒂郡的火車，每一趟都有出軌的危險。之所以正好是這趟火車出事，原因很簡單:以前跑的火車速度慢，而新年里班次繁忙，火車拼命提速，并且鐵軌上有積雪。

珍妮淚流滿面，一把抱起丹尼斯，顫抖著說:“孩子，你父親是個遵守諾言的男人。他真的沒有食言，已經(jīng)回家了——是他回來救了我們的命呀。”

(摘自《故事會》2010年第3期圖/賈雄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