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機遇
勞倫是美國費城一名音樂指揮家,身懷抱負(fù),卻一直默默無聞。
享譽全球的音樂指揮家貝爾大師要率領(lǐng)交響樂團(tuán)來費城演出。演出前一天,貝爾正在劇院里指揮樂團(tuán)排練,勞倫偷偷溜了進(jìn)去。保安正想把他轟出去,勞倫卻斗膽上前,指出了貝爾指揮中的一個細(xì)節(jié)失誤。貝爾當(dāng)時就愣住了,把勞倫單獨叫到休息室,詢問他對指揮藝術(shù)的見解。最后,貝爾對勞倫說:“明天下午的演出,由您以我團(tuán)第二指揮的名義替我指揮。”
勞倫目瞪口呆:“什么?先生,您說什么?”
“由您來指揮這場音樂會,有什么問題嗎?您不敢?”貝爾問。
勞倫忙說:“不,我……”
“那就這樣定了。別忘了,明天下午2點演出。請您記住,萬一演砸了,不僅我的名聲會受損,您的藝術(shù)生涯也將終結(jié)?!必悹栆詮娪驳目谖墙淮?。
勞倫跑回家,把這個喜訊告訴太太和孩子們。一家人立即歡呼起來。
可隨即愁事就來了。勞倫連一身像樣的演出服都沒有,怎么指揮?勞倫太太立即指揮全家人行動起來。大女兒去鄰居家借來一雙皮鞋,幾個孩子抱著皮鞋,把它擦得一塵不染。勞倫太太找出一件干凈的白襯衣,可這件襯衣沒有硬領(lǐng)和胸襯,不能在外面套上燕尾服。她用白色的硬紙板剪成硬領(lǐng)和胸襯的形狀,巧妙地鑲嵌在襯衣上面。最后,勞倫太太又從柜底翻出一件很舊的燕尾服,用黑色染料重新染過,再用熨斗精心熨好。一件煥然一新的燕尾服誕生了。
第二天中午,勞倫理了發(fā),刮了臉,穿好皮鞋,披上滿身硬紙板,小心翼翼地把燕尾服穿在身上。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出了家門。在劇院門前,太太擁吻著勞倫,說:“親愛的,不管成功與否,我和孩子都會在這里等你一起回家?!?/p>
高潮到來
勞倫進(jìn)了劇院,在后臺找到貝爾。貝爾一臉嚴(yán)肅地沖他交代后,轉(zhuǎn)身離開。
來聽音樂會的全是費城的頭面人物和各界名流。透過帷幕的縫隙,勞倫看到男士們內(nèi)穿白襯衣、外著黑色燕尾服,女士們?nèi)┲鴿嵃椎陌亳奕埂?/p>
勞倫登上指揮臺,額頭上和手心里都是汗水,心也怦怦狂跳起來。這時,他一抬頭,看見貝爾。舞臺上方前端兩角處,各有一個小小的圍欄看臺,貝爾就坐在左側(cè)的看臺上。兩人的目光相遇時,貝爾有力地點了點頭。
大幕徐徐拉開,幕布恰到好處地遮擋住了貝爾的小看臺。勞倫最后看了一眼貝爾,雙臂一舉,悲愴雄渾的《英雄交響曲》開始了。
勞倫漸漸平靜下來,雙臂的動作優(yōu)美而舒緩,完全沉浸在音樂的意境里,忘記了觀眾,忘記了自己。他的指揮棒仿佛施了魔法,樂手們配合得渾然天成,觀眾們一個個聽得如癡如醉。
高潮終于到來了。第二樂章的結(jié)束曲奏響,所有樂器發(fā)出令人熱血沸騰的和聲。勞倫用盡全力掄起雙臂向上一揮,卻聽到“哧”一聲。隨即,大家目瞪口呆地看到,勞倫的燕尾服分家了,兩只袖子還緊繃繃地箍在胳膊上,前襟和后背卻已四分五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勞倫身上。他慌了,手忙腳亂地把燕尾服的殘片剝下來。怎料這一脫更糟,里邊的硬紙板全都一片片跑出來。臺下一陣騷動,還不時傳來幾聲偷笑。勞倫徹底絕望了,發(fā)瘋似的把燕尾服狠狠地摔在地板上,然后無力地癱坐在指揮臺上,捂住臉傷心地哭了。
這時,左側(cè)的帷幕邊突然伸出一只手,拉了拉帷幕,小看臺露了出來。貝爾站起身來,脫下燕尾服、硬領(lǐng)和胸襯,和勞倫一樣只穿一件白襯衣。他做了個瀟灑的手勢,說:“請接著來,第二指揮先生。”
觀眾們驚呆了。貝爾見勞倫遲疑地望著自己,說:“拿起你的指揮棒,把演奏進(jìn)行完,第二指揮先生。”
勞倫站起身來,向觀眾席深鞠一躬,然后手一揚,音樂聲再次在劇場里回蕩起來。
過了一會兒,觀眾席中有一位紳士站了起來,脫下自己的燕尾服、硬領(lǐng)和胸襯。緊接著,又有幾位紳士站起來……僅僅十來分鐘,所有紳士都脫得只剩下白襯衣。剎那間,劇場里白茫茫一片。勞倫再次忘我地投入到音樂中。
演出獲得空前成功。貝爾走下小看臺,與勞倫一起向瘋狂的觀眾致謝。
勞倫在如潮的掌聲中有些心神不寧。他滿面歉意地對貝爾解釋了幾句,撿起那件破燕尾服就要下臺。貝爾叫住了他,從他手里拿過一塊硬紙板,掏出筆飛快地寫了幾行字,然后攜起勞倫的手,在全場觀眾不解的目光中匆匆走出劇場。
寒冬溫情
勞倫太太和孩子們已經(jīng)在寒風(fēng)里等候了幾個小時。時間越久,他們越忐忑不安。揪心的緊張使勞倫太太頭昏眼花,幾乎就要虛脫了。突然,她感到大女兒在推自己的肩膀:“媽媽,快看?!?/p>
勞倫太太忙向劇院門口看去。大門開了,兩個人走了出來。勞倫只穿著襯衣,燕尾服揉成一團(tuán)拿在手里。勞倫太太的腦袋“轟”的一響。天啊,穿幫了。她下意識地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眼淚卻奪眶而出。
貝爾徑直來到勞倫太太身邊。他對她很紳士地點了一下頭,然后掏出一塊硬紙板請她看。勞倫太太透過婆娑的淚眼看到,上邊寫的是一行簡譜。這是一支小提琴練習(xí)曲的片段,曲名就叫《燕尾服》。
勞倫太太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轉(zhuǎn)頭去看丈夫。勞倫剛要開口,卻被貝爾制止了。他說:“尊敬的勞倫太太,‘勞倫’牌燕尾服是我在藝術(shù)生涯中所見到的最優(yōu)質(zhì)的音樂時裝。它是用心血制作的,飽含著真誠的信任和溫馨的愛情。我可以榮幸地請您也為我制作一套這樣的服裝嗎?”
勞倫太太愣在那里,一句話也說不出。貝爾笑了笑,掏出筆在硬紙板上寫下一行字,說:“您沒反對,那就說明您同意了。這就算是我的訂單?!眲趥愄ňσ豢?,上面赫然寫著:從1946年1月20日下午5時起,正式聘任勞倫為貝爾交響樂團(tuán)第二指揮。字的下面是貝爾的簽名。
貝爾回頭對勞倫說:“勞倫,您怎么還愣著?您不打算和我一起訂制一套這人間最美的燕尾服嗎?”勞倫趕忙接過筆,在貝爾簽名的下面笨拙地寫道:貝爾交響樂團(tuán)第二指揮勞倫。
觀眾們從劇院里擁了出來。他們看到,那位剛剛?cè)〉棉Z動性效應(yīng)的勞倫,正伸出雙臂把太太和孩子們用力地?fù)磉M(jìn)懷里。所有人都被這一幕感染了,靜靜地看著,像是忘記了寒冷。天漸漸黑下來,廣場上那片寂靜的白色卻久久未曾散去。
(摘自《故事會#8226;綠版》2010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