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殺毒2.0》
于洛生著
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6
定價:30.00元
如果教育只是像用模具來塑造各種標準樣式的人,教導人們?nèi)で蟀踩?、成為重要人物,或是早日過上舒服日子,那么,教育只有助長了這個世界的不幸與毀滅;如果教育只是一個職業(yè),一項賺錢的方法而已,那么老師怎么會用愛心去幫助每一個學生,讓他們對自己和這個世界充滿好奇?
顧城被稱作童話詩人,他有真正的詩性,很多作品曾被我工整地抄在筆記本里。
然而在1993年10月8日,顧城舉起斧頭砍死妻子謝燁后自殺,消息從新西蘭的激流島傳來,舉國震驚!在無數(shù)熱愛他的詩歌的讀者心中,童話詩人偶像轟然破碎。作家出版社迅速出版了他最后的詩集《墓床》,在這本遺世之作中,我們看到了他心靈世界的瓦礫,發(fā)現(xiàn)了 悲劇的起因,他的精神早已崩潰。
在詩集《墓床》中,顧城的寫作風格迥變,感覺完全換了一個人。他的思維怪誕、語言混亂,再也看不見《我是一個任性的孩子》中的美好與純真。
顧城在激流島殺妻自殺之前,可能已患上嚴重的神經(jīng)癥,是疾病毀掉了他,這是悲劇的真正原因,我們關注顧城的瘋狂,剖析這位天才的“阿喀琉斯之踵”。
詩人唐曉渡曾寫過一篇《顧城之死》,寫得很細致,從朋友的角度近距離觀察顧城:
“纖弱、單薄、憂郁得仿佛一片落葉,總是躲在一身風紀扣扣得嚴實的灰色中山裝背后,表情嚴肅而荒誕,目光誠懇而無望,在恍恍惚惚中企圖既永葆童貞的神性,又擁有老人的智慧。
“所有的瘋狂都源于偏執(zhí)和追求絕對,這正是顧城自我揭示過的兩個主要性格特征。在他旅居國外之前的幾年中,我曾多次聽過他的朗誦和發(fā)言。從第一次起,我就注意到了他獨特的姿態(tài)和語言方式:在整個過程中一直兩眼向上看著天花板,雙手規(guī)規(guī)矩矩地垂在兩側或交叉置于胸腹之間,不動聲色,語氣平直,幾無抑揚頓挫,一任那優(yōu)美而神秘的語流從口中汩汩而出。在我的印象中,這種姿態(tài)和語言方式在類似的場合下從來就沒有改變過。他的雙手無論是下垂還是交叉,都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他此刻內(nèi)心的敬畏,如同一個謙卑的學生站在嚴厲的老師面前。
“這種獨特的姿態(tài)和語言方式使顧城在初識者的眼中充滿魅力。但見多了,就不免顯得僵硬、乏味,甚至看上去有明顯的表演色彩。有朋友據(jù)此便認為他是在做假,并把同樣的結論引申到他的詩中去。
“那幾年顧城的每次朗誦或發(fā)言都令我感動,并且無法不被感動。但這并不表明我認同顧城;恰恰相反,越是到后來,我就越是感到某種由衷的恐懼,甚至厭惡。我的恐懼和厭惡完全是出于自我保護的本能,因為我在他對‘純美’虔敬而絕望的追求中直覺到某種巨大的、難以克服的結構性生命缺陷?!?/p>
顧城的行為已呈現(xiàn)古怪詭異,讓他的朋友唐曉渡感到不安,這或許是某種精神疾病的表現(xiàn),而不是個性特點。雖然在人群中不乏這樣的人,他們拘謹、不自由、像個木偶、生活在套子里,但這些都是不健康的表現(xiàn)。他們被一種力量困囿、限制,雖然可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直至將這種不適感帶入墳墓,詩人也是人,“結構性生命缺陷”,這個判斷非常準確。
當顧城還是童話詩人的時候,他的精神還是相對健康的,雖然一些怪癖與不理智的沖動已帶來不祥的預兆。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種病態(tài)的幼稚化從潛意識中浮出并逐步控制了他,這時他就開始陷入了病中,童話不再美好,而成為困囿他的噩夢。
心理年齡的幼稚化,是記憶傷痕發(fā)作的癥狀,那種不適感會羈絆心靈的運行,讓心理時鐘停在記憶傷痕的時間中。生活的貧窮、創(chuàng)作的艱辛,更加劇了他的精神危機。不僅從他后期作品,從《墓床》中那些荒謬的簡筆畫,透露出瘋狂和混亂;從他給兒子的話:“不知道為什么恐懼抓住了我,我害怕,我不知道怎樣做一個父親。”“我不知道怎么和別人在一起……我想丟掉你,或者逃走?!蔽覀兦宄乜吹剿袷窝b下內(nèi)心的病弱,透漏著焦慮和無助,這是一個神經(jīng)癥的顧城。在奧克蘭島上,他有許多次“莫名其妙”的發(fā)作,脾氣愈發(fā)怪異,他已深陷于掙扎壓抑之中,卻找不到釋放排解的出口,而性格內(nèi)向、將痛苦埋藏得很深,更強化了他內(nèi)心的沖突。
他在逐漸喪失生活能力,更多地依賴別人,向未來看只會讓他感到暈眩,回望過去才有些許平衡感。然而這種自閉于回憶,必將帶來對現(xiàn)實更深的絕望。
當他舉起斧子,劈向那個叛離自己的、唯一可以依賴的人,而不是選擇去過新的生活,走向另一條路時,背后是對殘缺生命的棄絕,對無法擺脫神經(jīng)癥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