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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12-31 00:00:00莫懷戚
        四川文學 2010年10期

        這里的三個校長是一家人:外婆是老校長,已經退休多年;她的兒子是謝校長,剛剛退休;外孫叫郝校長,才三十多歲,正在叱咤風云,可能算本市最年輕的校長之一吧。

        謝校長(實際上應該是院長)

        西南藝術學院。時間是公元1990年6月1日。

        下午,表演系的周老師騎個自行車在校園里慢悠悠的兜圈子,眼光盡往女學生溜。也有人發(fā)現(xiàn)了這個,就笑著問,喂,周兄你在找哪個呀?

        周老師回答,我找舞伴。

        他還真沒胡扯。他就是在找舞伴。

        今天不是兒童節(jié)嗎?鄰近的建筑學院偏偏搞了個大學生舞會,用時下的話說,專門一個搞笑。

        那邊有的是周老師的哥們。哥們邀請了他,打了個招呼,帶個舞伴來,越漂亮越好。

        周老師中戲畢業(yè),算得出身高貴。在一些電視劇里演了不多不少的不輕不重的角色,有了不大不小的一點名氣。他那樣的人,外表沒的說了,三十多歲,正是男人好時期。藝術學院女學生也自是不必多說。一切也就可想而知。

        可想?誰在想?別人。其實周老師并不是別人以為的那般隨便。如果要拿師德說話,他還是很講師德的。但是他不屑于同人認真。譬如常常有人很夸張的說周老師你恐怕有一個紅粉兵團啰。假如那人是男的,他就說那你就是黨代表。假如那人是女的,他就說那你就是團長。

        周老師溜,溜,不知怎的就溜到澡堂那邊去了。正在自覺好笑,一眼就看見一個女生提著個桶濕漉漉的出來了。

        那女生他很眼熟,依稀記得什么舞都跳得不錯的。身材相貌都挺好,在舞池里一站那肯定是搶眼的。

        當然,既然號稱藝術學院,結果舞技平平,那是很掉價的。

        周老師沒下車,一只腳支在臺階上。剛一支穩(wěn),那女生一甩頭發(fā)看見了他,就叫周老師好。

        周老師問,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黎黎。黎明的黎。

        哎,黎黎,你今天晚上有沒有安排?

        沒有。

        好爽快,周老師想。(他本來以為她要問有什么事嗎——中國人都這樣。)

        他說,我在找舞伴參加舞會。

        好嘛。黎黎聽話的說。好像是老師在布置作業(yè)。

        周老師笑了起來。兩人于是約好時間。

        到時候,黎黎坐在周老師自行車后架上,穿街走巷,去了建筑學院。

        在舞會上,邀請黎黎跳舞的人很多。希望被周老師邀請的人也很多。周老師和黎黎反倒一曲也沒跳。周老師為自己帶去的舞伴有如此效果心滿意足。

        舞會完了,哥們招呼吃夜宵。這里的說法是喝夜啤酒。有人宣布男女必須岔著坐。周老師沒讓黎黎挨著自己坐,他讓她去陪別的哥們。

        這一喝就喝晚了。周老師猛然想起學校的校規(guī),便說差不多了,散吧。

        還是黎黎坐在后架上。周老師說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早點走呢。黎黎說不想掃大家的興。

        周老師沒有吭聲,心想這個學生真是好。

        進了學校,周老師感到有點異樣。就是校園里似乎太安靜,或者說,太冷清了一點。就那么夜深了嗎?看看表,也不過12點。平常這個時候,花園里、樹林里還是多多少少有點人的。女生宿舍11點關門,但男生宿舍管得就比較松。還有社會上的男女到這種地方來廝混,學校也并不真正驅趕。常常是,到了夜深,這里那里,還能看到燭光搖曳。年輕人那點約略搗蛋的小情趣讓周老師很欣賞。

        但是今天——周老師總覺得不對勁。

        他推著車,黎黎跟著他。他的想法是,女生宿舍的生活老師——其實就是在門口值班的管理員——不給黎黎開門,自己就出面解釋一下。

        兩人走到第一教學樓的端頭,突然看見遠遠的那一頭橫著一排人,要走不走的,就像在等著他倆過去。周老師對黎黎說,哎,咱們不從正門過,不要去碰他們,從背后的小路繞吧。

        兩人就折轉身,往大樓背后而去。就聽見那一頭有人喊站住,叮叮咚咚還追過來了。

        在大樓背后的小路上,一男一女師生兩人被追上了。一道超級強烈的手電光射到周老師臉上。那一瞬間他覺得眼睛都瞎了。不由大怒,一抬腿把那手電踢飛了。被踢的人發(fā)出一聲慘叫,同時就聽見有人叫,噢, 是周老師。

        原來是學校的巡邏隊。周老師恢復了視力,認出了幾個,都是學校的行政干部。

        學生處長說,對不起,周老師,我們看見你們大路不走走小路,這很奇怪,就趕過來看看。

        周老師氣還沒消,說你們一大幫橫在那個路上,我害怕是社會上的人,把人家女學生怎么一下,也不好吧?我就決定躲開你們。

        對方亦無語。 周老師遂不再理會他們,兩人繼續(xù)朝女生宿舍走。巡邏隊則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到了宿舍,黎黎叫門。先是無人理睬。又拍又叫,好半天,里面才問哪一個?

        于是開始了夜空下的問答。

        哪一個系的?大聲點!

        哪一個班的?大聲點!

        什么名字?大聲點!

        為什么不按時回來?大聲點!

        ……

        這是要讓全世界都聽見啊!周老師突然就火了,大叫黎黎別叫了,跟我走,我給你找地方住。

        黎黎轉身就走。這時巡邏隊上來了。一邊攔住黎黎,一邊叫門。他們只一聲,那門就自動開了。于是后來產生一種說法,那門是聲控門。

        因為這么一鬧騰,全校都知道了這事。而且產生了多種版本。

        譬如說,是巡邏隊看見了一教樓后面的夾竹桃林子在亂動,從而發(fā)現(xiàn)了野合;

        譬如說,是手電光照見了一個白屁股;

        譬如說,是先發(fā)現(xiàn)了一輛自行車藏在林子里;

        ……

        總之認為男老師和女學生做了那事。

        只有一點,各種版本是統(tǒng)一的,就是拿手電的張科長的小臂被踢得骨折了。

        這是事實。張科長骨折了,是骨頭撕裂,醫(yī)學上叫不完全骨折。雖沒斷掉,這一腳也夠厲害了。

        大家都在估計,這是惹禍了??赡芤惶幚怼獙W生要被開除,老師要受處分。

        那天下午,表演系的教師集中。教師開會呀學習呀什么的都叫集中。集中也沒有一定的規(guī)律,有事了就通知集中,沒事哪怕三五個星期也沒事。

        這次集中,有老師就估摸著可能同周老師的事有關。周老師自己一定也是這么想的。因為集中他常常不來,不來也不請假。這是要扣錢的??劬涂?。但這次他來了,來得還比較早。

        當然后來大家明白了,周老師想在會上說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況,所謂澄清事實。

        會上,書記、系主任都沒提那事,說的全是工作上的事情。完了書記說老師們如果沒有別的事,就散會吧。這時周老師站起來說,請耽擱一點大家的時間,我說一下那天晚上的情況。

        老師們就把他看著??雌饋磉€真想聽他說說。

        但是書記說算了,下來再說吧。

        感覺是,系里并沒把這事當個事,或者即使是個事也應由學校來處理。因為這事不是發(fā)生在“系里”,而是發(fā)生在“校內”。

        周老師也是這么感覺的。所以他也沒有堅持,隨著同事們走出了會場。

        但是,在走廊里,書記突然叫住了周老師,說你跟我來一下吧。說了他就先往書記辦公室走去。

        旁邊有幾個老師聽到了書記的話,就看著周老師。周老師卻像并沒有聽到書記的話,吭都沒吭一聲,也沒朝書記看一眼,同別人開著玩笑就走了。

        事態(tài)嚴重了。

        其實事態(tài)在學生黎黎那里更嚴重。

        請注意,那還是上個世紀90年代初。說解放也罷,說開放也罷,都還剛剛開始。人們還把一個事當成一回事的。所以她要被廣泛地議論。而且這議論很快就傳到了她的男朋友那里。

        這位男朋友是個工科大學生,學汽車底盤的。黎黎當然要給他解釋。他沒有不相信,但也沒有就相信了。他獨自跑去藝術學院,在一教樓后面做了一番認真的調查。結果是很傷心的發(fā)現(xiàn)夾竹桃林子里的確有一塊地方是可以野合的——只要拂開一處夾竹桃,就可以跨進一小塊地方,有單人床大小,雖不規(guī)則,但平,而且落滿了隔冬的松針。

        黎黎很驚訝的盯著他,說我們學校沒有哪一個學生會鉆過那個林子。大家都怕夾竹桃,因為它是有毒的。

        男朋友沒有吭聲。看樣子這個工科學生比較認同這個道理。

        但是,學藝術的女朋友接下來多說了一句話,一切就變得復雜了。她說,夾竹桃臟兮兮的,葉子上都是灰,摸都不想摸。

        男朋友問,你怎么知道葉子上都是灰?意思是你肯定去碰了,你才知道的。

        其實黎黎并不知道一教樓后面的夾竹桃林子臟不臟,她只是知道路邊的夾竹桃林子臟。因此在她的印象中,夾竹桃總是灰撲撲的。

        她本來也可以就這么說,但是她不想說了。她說隨便你怎么想了,我無所謂。然后她說了一個字,累,就走了。

        她不但生氣,而且別扭。她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說夾竹桃的臟,也不明白為什么說了夾竹桃的臟就反而弄糟了。她突然就覺得戀愛吧真的很累人。

        好像從那以后,慢慢的,人們就習慣說那個字了:累。

        周老師騎著自行車在學校里轉悠。他想碰到學生黎黎。碰到了做什么他也沒有去想,只是想碰到一下。他突然想到,事情剛好過去一星期。學生們,尤其是女學生們,洗澡應該是有自己的規(guī)律的。沒準她今天又該去洗澡了。

        他就到澡堂附近轉悠。真還給他料準了。差不多又是上次那個時間,黎黎提著個桶,甩著頭發(fā)出來了。

        周老師想她見了我可能會緊張。卻不然。她很驚喜的樣子。好像她也想碰到他。

        于是他覺得有些問候的話不必說了。他問哎,一起去喝一杯怎么樣?上次吃夜宵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她是能喝酒的。

        她說好嘛。

        于是約到一家酒樓。本來黎黎提議吃大排檔,她說大排檔的東西好吃些。但是周老師還是擔心給也喜歡去大排檔的學生們碰到。他是為了保護她。

        兩人在靠窗的小桌子旁坐下來。窗外是一條背街,還算清靜。

        要啤酒,服務員問要冰的還是不冰的,周老師說當然要冰的。黎黎卻說我不喝冰的,

        周老師問你不是可以喝冰的嗎?那天跳舞以后吃夜宵,黎黎的確喝了不少冰啤酒的。

        黎黎笑起來,說你連這個都不懂嗎?

        噢,周老師也笑起來,女孩子的那事來了。一下子隨便起來,親熱起來。其實算起來兩人這只是第二次碰頭。外面如此這般的議論,倒弄得好像多年的自己人了。

        所以周老師吩咐來一瓶冰的一瓶不冰的,黎黎突然說算了,我也喝冰的。

        不好吧,肚子要疼的。

        沒什么,要完了。好像完都完了。

        于是兩人都喝冰啤酒。而且就這么的說起痛經來了。黎黎說她們寢室痛經傳染。開始只有某某一個人痛,慢慢的越來越多的人痛,后來全部都痛了。而且來月經一起來,痛也一起痛。

        有這種事嗎?周老師很吃驚。

        有。更奇怪的是,大家都痛,大家都沒有多么痛。最先痛經的那家伙,本來是痛得死去活來的,后來痛得很輕了。她說被全體稀釋了。哈哈哈哈,稀釋。

        天哪,你們女孩子的事情太不可思議了。

        所以每個月那幾天她都要買一大堆零食招待大家。

        周老師若有所思。過了一會他說女的同男的就是不一樣。

        廢話嘛!

        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女孩子間身體的情況是公開的,還互相關心。男的就不。自己保自己的秘密。

        你們有什么秘密?

        比如說,男的在結婚之前,隔一些天,就要遺精。但沒有任何人會報告,我昨天夜里遺精了。不但如此,有時候給別人發(fā)現(xiàn)了,還要否認的。

        那就是女人要團結一些,唉,我們是弱者嘛。

        不要這樣來說你們。女人的弱是表面的,比如力氣大小,算什么強弱?在深層次上女人比男人強。

        哪些是深層次?

        比如女人比男人有軔性,頑強,女人的生命力也強過男人。

        那你究竟愿意當男人還是當女人?

        我既然已經是男人了,就只能當男人,我沒有因性別自豪過。由于我沒有當過女人,我也不知道當女人是不是比當男人好,或者不如當男人。

        差不多吧,女的也一樣的。我們只有在這幾天不方便,才想哎我要是個男的就好了。

        ……兒童節(jié)那天的事,同學的議論很多吧?

        我的死黨來給我報告,說誰誰說了什么。開始我很氣憤,氣憤了兩天我不氣憤了。死黨問我同周老師真的有沒有什么,我說沒有的,我們就打過這一次交道,他連我叫什么都是那天才知道的。死黨說唉可惜了。哈哈,我說你喜歡他哪天我把你介紹給他嘛。死黨說擔心我被學校開除。

        如果我和你真有什么,你可能要被開除的。但是處理人也要有證據呀。

        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我開除了,我就到深圳去。我下海。

        如果我被開除了,我就像我北京的同學那樣,開一個文化公司。我早就想開一個重慶最早的文化公司了。

        ……

        喝到后來,黎黎說她的男朋友去看了一教樓后面的夾竹桃林子,發(fā)現(xiàn)的確有一片可以做那種事情的地方。

        周老師說神經病嗎?這是什么邏輯?有那種地方就有那種事情?他不是工科生嗎,怎么如此的想當然!他好像真還生氣了。

        但是這么說了以后他就發(fā)起怔來。怔了一會,他說可能嗎?那林子后面緊挨著圍墻呀!突然他眉開眼笑的說嘿我倒想去看看他說的是真還是假。他站起來,說我偏要去看看了,今天我偏要去看看了。

        我也去。黎黎說。

        好嘛,一起去嘛。

        看看表,十點多鐘了。一頓飯吃了三個多小時嗎?他問她。

        她說是嗎?也看看表,說那就是吃了三個多小時。

        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我們要買一只手電筒。他說。

        那當然。她說。

        兩人找到一家還開著的雜貨鋪,買了一只手電筒。

        他們走到一教樓的旁邊。周老師站住,說那天我們就是在這里看見那邊,對面,有他娘的一排人馬。

        對,就是這里。她說,你推著自行車。

        然后我們就決定避開他們,我們就從這后面繞過去了。

        兩人走那天的路線。而且不知不覺的手牽手,很快活。

        他們在夾竹桃林子前耐心地走了幾個來回,終于發(fā)現(xiàn)了那個工科學生說的那塊地方。

        是的,人家說得完全準確:有單人床那么大一塊(夠了),平,地上鋪著隔冬的松針。

        哪來的松針呢?他喃喃自語。用手電往上一照,原來圍墻外面有一溜松樹。那是別家單位栽的。

        原來真有這樣的地方啊!兩個人突然熱烈擁抱。后來就躺下來,很快就做了那事。

        現(xiàn)在該來說謝校長了。

        謝校長是有個性的。他是學文學的。他喜歡說敢說的真話——不要以為這是一句廢話。也不是哪個領導都能這樣的。譬如最近興起了一種說法,叫做教授治校。謝校長在行政會議上說這是屁話,治就是管理,教授怎么可能來管理學校?只能是校長治校。教授呢?治學。把自己的學問做好就不錯了。

        又譬如他說,隨便哪個單位,都是行政人員的。行政是什么意思?就是管理。但是請不要以為你們(行政人員)就偉大了,只要單位沒有搞好,就是行政人員的責任,少說廢話。

        謝校長就是如此的強勢。所以他要處理周老師。

        藝術學院的漂亮女學生多。藝術學院的學生感情豐富。所以對藝術學院學生的管理必須很嚴格。這是對“學生與社會”而言的。社會上的確時時覬覦這里。

        現(xiàn)在是本校的老師在打學生的主意了。近水樓臺先得月噢。這個一定要剎住。

        而且態(tài)度傲慢。不但不主動找領導解釋,書記找你你還不買賬。

        也不過就是拍了幾部電視劇嘛,藝術學院的教師,哪個沒有幾下子?都是這個做派,校長還怎么治校?

        他在一次會后留下了相關人員,叫他們考慮一下處理的辦法。他定的原則是周老師一定要公開檢查,要有書面檢查;檢查如果真誠而深刻,再考慮怎么處理。如果拒絕檢查,就開除公職。

        說這些話的時候是星期六。他說星期一再來具體討論。

        謝校長安排之后,就來到了他母親的家里,陪她度周末。

        母親就是老校長。她一個人住著。她有三個孩子:兩個女兒,一個兒子,都出息得相當不錯,生活條件也是沒的說。但她只愿意一個人住著,不愿意跟著任何一個孩子。她知道兩個女婿一個兒媳都是很好相處的人,但她還是不愿住進任何一個“別人的家”。

        謝校長知道母親是自尊。但他一直都不理解這種自尊。他的妻子認為婆婆的心理不是很健康,他也同意。

        如果母親住在自己家里,可以“順便”就陪伴她了。現(xiàn)在只能“專門”來陪伴。

        父親去世得早。那時母親還很年輕。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要再婚很容易的,但是她沒有。關于這個,她所有的解釋都只有一句話:好像要找個人來幫我養(yǎng)三個孩子,我不愿意別人這樣看。

        當然也有人說那就找個他也有孩子的嘛。母親說亂成一團也麻煩的。就是這樣。

        三個孩子都長大以后,自然都覺得母親不容易。但是對于她的堅決不再婚,是不是就是讓孩子們不受委屈,還是有所討論的。

        也許不用去面對一個陌生人來當父親,精神上免卻了委屈,但是沒有了那陌生人父親經濟上的幫助,生活上肯定就困難一些,這個算不算委屈呢?

        結果成了:是母親自己不愿意受委屈。

        當然這樣的討論不會讓母親聽到。而且對于母親的這種自尊,孩子們還是很敬重的。無論怎么樣,無論時代如何發(fā)展,自尊都是值得尊重的。

        謝校長在廚房做晚飯。每次要給母親請保姆,都給她拒絕。她說,保姆可以處理一些事務,但是對保姆是不是也需要處理呢?那可是更麻煩的事務。

        也不能不說是這么個理。謝校長覺得有點別扭的是,母親總是說——處理。是的,母親說什么都愛說——處理。

        比如這會兒她說,把豬肝放到急凍室凍一下吧,就這么不好處理。豬肝軟嘰嘰的,不好切。

        于是先做別的。過了一會把豬肝拿出來放到菜板上的時候母親說這下好處理了。

        母親這么一說,讓謝校長想到了周老師。周老師不是個怕處理的人吧?他那種人,恐怕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吧。如果要處理他,恐怕也要像這塊豬肝,要先處理一下才能處理——突然就發(fā)現(xiàn)母親似乎愛說這兩個字:處理。好像也是近來才這樣的吧。

        母子倆吃飯。母親突然問,你最近是不是要處理什么人?

        謝校長吃了一驚。你怎么說起這個來了?他問。

        我看你那個樣子,就是個要處理人的樣子。

        是嗎?謝校長更吃驚了,一個人要處理人,就有什么樣子嗎?

        那倒不是,母親說,你是我的兒子,你要做什么,我是看得出來的。

        噢,是這樣噢。是這樣的——謝校長就把周老師同那個女學生的事講了。

        準備怎么處理?

        不做公開的深刻的書面檢查,就要開除。

        如果不處理,會怎么樣呢?

        如果不處理,那學校就太軟弱了。

        學校軟弱會怎么樣呢?

        媽媽你問得太奇怪了。你當了一輩子的校長。學校如果軟弱,令不行禁不止,那還怎么管理?

        學校不處理人,并不是軟弱。學校處理了人,員工并不會給嚇住的。

        你是說,學校就不能處理有錯誤的員工了?

        學校的處理,應該在司法部門的處理之后。有人犯法了,判了刑,學校才開除。沒有犯法的就不能處理。我指的是只要沒有犯法,就無論如何不要開除。

        作為兒子的謝校長開始沉吟。

        開除一個人,是傷人,也是自傷。

        兒子想母親的話。他感到母親老了,膽子小了。母親年輕的時候,作為校長兼書記,可是敢開除人的。他有記憶,或者說,印象,就是母親要開除誰,誰就一定被開除了。

        你想吧,母親繼續(xù)說,你開除了別人,這個人的人生就會發(fā)生變化。如果他從此就落難了,你就一點不內疚?如果他倒比以前好了,不是對你的諷刺嗎?

        謝校長起身,到了一點葡萄酒,拿在手上,搖,搖。他想母親一個人呆在家里,免不了要思前想后。也許,她把被自己開除過的人,他們后來的情況,都一一打聽清楚了,心里就有了想法。她年輕的時候是多么有魄力啊!人老了和人沒老的時候,不是一個人哪。年輕的時候越是那樣的,年老了越是這樣。

        雖然如此,母親的話還是打動了謝校長。他這才想起,至今領導——系領導、校領導——還沒有同周老師交談過一次。情況究竟如何,其實并不清楚。

        程序上,應該是表演系的書記找周老師談話,哪有院長直接去找老師的。但系書記說了,周老師“不買賬”。那讓紀委去嗎?人家又不是領導干部,連黨員也不是……想來想去,突然起了好奇心——我自己找找他吧。

        他讓教務處給了一份周老師的課程表。

        這天下午,周老師快下課的時候,謝校長來到了那間教室的后門外。他比下課時間提前了五分鐘。他不知道這種我行我素的教師會不會提前下課。

        他不是很聽得清楚周老師的話,只聽得學生不時的笑聲,還有兩次大笑。

        下課鈴響了差不多兩分鐘,門開了。謝校長急忙退到走廊的端頭,慢慢往這邊走。那樣子好像他也是剛剛上完課。大學的校長書記也都要上點課的。那邊學生出來得差不多了,周老師也出來了。一眼看見校長,有點吃驚,打了招呼,就問,喲,校長你在這里有課?

        謝校長說,客串一回,哎,碰到你了,我們聊一聊,如何?你有沒有時間?

        周老師說有,有。兩人折進了教員休息室。

        謝:最近幾天,關于你和女學生,有一些傳聞。你們系的書記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你沒理睬……

        周:(笑起來)嘿,我想在會上當著大家說,他不給我這樣的機會,那我就不想說了。只要公安局的不來找我就行了。犯沒犯法我自己知道。

        謝:(這讓他想起了母親的——邏輯。突然意識到這是90年代了。而且員工比領導更知道時代——這一刻他發(fā)現(xiàn))你說得對。但我想說的與犯沒犯法無關。我只是希望學校里輿論清爽,不要流言蜚語漫天飛。所以究竟真實情況如何,至少我還是想聽當事人自己說一說。

        周:問題是我說的你信不信?

        謝:我們只當聊天。你姑妄說之,我姑妄聽之。

        周:那天是6月1號,兒童節(jié),建筑學院舉辦了一個搞笑的活動,兒童節(jié)的成人舞會。他們邀請了我參加。規(guī)定,男的必須自帶舞伴。我問了舞蹈系的王老師,他就推薦的黎黎,說她交誼舞呀國標什么的都跳得挺棒。因為,藝術學校去的人舞跳得不好,那是很掉價的。實際上舞會10點就結束了,但是朋友又挽留下來吃了夜宵,就這么拖晚了。

        謝:(如果是王老師臨時推薦的,那就不能說人家早有什么關系了。)可以理解。晚歸嘛,也是難免的事。那么為什么不走大路,偏要到背后的小路去呢?

        周:我當時就給學生處長說清楚了,我怕碰上一幫社會上的人。因為平常學校從來沒有什么巡邏隊的,是不是,校長?我至今都覺得奇怪,為什么學校突然出現(xiàn)了一支巡邏隊,而且是那種規(guī)模。

        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那么現(xiàn)在我告訴你,因為去年春夏之交的政治風波,所以今年各個學校早做預防。那一段時間,夜間組織了巡邏,讓學生不要有集體活動,早回寢室。

        周:這是應該的。但為什么不公示一下呢?讓大家都知道,不是可以避免一些誤會嗎?

        謝:(笑)學校雖然沒有公示,但是讓各個輔導員在班上給學生交代了的。你不是輔導員,可能不清楚。

        周:說的也是。所以我走小路,后面一群人追過來,我更緊張。聽到有人說噢,是周老師,我才松了口氣。但是為什么用手電光直射我的眼睛呢?我當時突然感到非常的侮辱。

        謝:可能有人沒有參加過夜間巡邏,沒有經驗。

        周:這也罷了。到了宿舍,理應讓學生盡快回去,該怎么處理,明天再說,交給輔導員處理嘛!偏要沒完沒了的刁難!學生就不是人嗎?學生就不需要尊重嗎?

        謝:我們也要理解值班人員,如果晚歸的學生多了,她也吃不消的。

        周。你說得對。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該采用羞辱人的方式來警誡人。對吧?警誡人的方法很多嘛!不管是巡邏也罷,值班也罷,都不能侮辱人。

        謝(因后面這句話沉默了一陣)所以你就讓學生索性不進去了?

        周:其實并非如此。我知道巡邏隊就在旁邊的。我想你們?yōu)槭裁淳筒粊韼椭虚T呢?既然學生已經回來晚了,那就讓人家早點回去嘛!我想學生處長是絕對不會讓我把女學生帶出去的。果然他們立刻就把門叫開了。

        謝:原來是這樣。但是這樣一來,不是造成誤解了嗎,就是那個學生可以跟著你——

        周:我后來也覺得當時沖動了一點,給人家造成了不好的影響。我給她表示了歉意,也給她的輔導員做了解釋。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問她的輔導員。

        謝:情況我已經清楚了。那么,你們系的領導找你談話,你可以像剛才那樣解釋嘛,你為什么不接受呢?

        周:那天我們系里集中,我想當眾解釋,書記不讓我說——剛才我告訴你了。結果呢完了他又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旁邊的老師就把我盯著。我當時就有點惱火。但我還是跟著他走了幾步,問找我有什么事?他邊走邊說你來把前天晚上的事情說清楚。我說我沒什么錯,不需要說清楚。我掉頭就走了。他這是在擺官架子,我不吃這一套。我不愿意讓人們議論,說我被叫去談話了。那呀,這個這樣猜那個那樣說,那就更是說不清楚了。

        謝(笑起來):其實談話了也沒什么不好。不過我也理解你這點自尊。天下事,了猶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你覺得呢?

        周(也笑起來):好吧。

        談話到此結束。

        學生黎黎那邊,輔導員對她說,6月1日晚上的事,你回校晚了是不好,但責任也不在你,學校巡邏隊也有處置不當之處。認識已經統(tǒng)一了。這事過去了就過去了。不要再提了。

        本來,按照人間規(guī)律,周老師和學生黎黎在夾竹桃后面動了真格的之后,要發(fā)展下去,而且同樣按照人間規(guī)律要以悲劇告終,但這樣一來,突然就松勁了似的。兩人從此不再來往。偶爾打了照面,點點頭就過去了。

        謝校長在母親那里說了同周老師談話的情形,也說了不了了之的情形。

        母親聽他說的時候,她臉上的皺紋像繃緊了的弦。末了那些弦都松了,還說了一句阿彌陀佛。這真不該是當了一輩子校長的人說的話。

        郝校長

        20年過去了。老校長的外孫也成了一名校長,職業(yè)學校的郝校長。這位郝校長同他剛剛退休的舅舅謝校長一樣,常常被外婆老校長問及工作上的事情。只要是下屬出了問題,就要緊張的問怎么處理人,而且多半都要加以勸阻。

        年輕氣盛的外孫同舅舅就不一樣了,不大領情,而且對于外婆的這個習慣嗤之以鼻,認為是一種“威權慣性”——領導當慣了,任誰都想管。

        最近郝校長的學校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個老師給全班學生的期末考試成績來了個全部不及格,而且一律59分。學生大嘩。

        這位老師姓劉。他開的課規(guī)定學生必須買他編寫的書作為教材,學生對此頗有微詞。他上課沉悶枯燥,學生逃課多,他也常常沖學生發(fā)火。

        學校有一種暗地里的安排,就是每個班指定了一個學生將老師講課的情況填表上報。這學生直接由教務處指定,不公開。上報的表也只供教務處掌握,不讓老師本人看到。

        但這一次,一個偶然的意外,劉老師看到了針對自己的那張報告。報告的各項評價都很低,這也罷了,讓他氣不過的是,里面居然使用了“尸位素餐”這樣的字眼。

        劉老師去教務處鬧。處長解釋,已經同那位打報告的學生交換過意見了,學生對成語“尸位素餐”的理解有誤——他(也許是她)以為是“坐著不動,言語平淡”的意思。

        這不能讓劉老師釋懷。于是出現(xiàn)了上面那種對學生的“整體報復”。

        這件事到了網上,對學校產生了很壞的影響。

        領導反復做劉老師的工作。劉老師作出讓步,讓三分之一的學生不及格,但仍然都是59分。

        年輕的郝校長火了。他要開除劉老師。

        但是這個年輕校長的火來得快也去得快。隔了兩天他想就這么一點意氣用事就開除人,不也成了意氣用事嗎?先冷他一下,對劉老師打的分,組成一個學術小組——本來就有這種小組嘛——來集體評定。

        這事又讓外婆知道了。但是外婆只知道要開除,不知道不想開除了。

        外婆苦口婆心,對外孫說,老師也是人,也是喜怒哀樂有情緒的,給學生罵了尸位素餐,產生了極端的行為也是可以理解的。外婆還建議:學生們的成績,可以另行評定嘛,劉老師打的分不算,組成一個學術小組集體評定不就行了?

        這個建議本來就是外孫的打算,但外婆這樣一說,他心里就不舒服了。他順口說了一句外婆你不要管,我自己知道處理。

        外婆也沒再說什么,只是一下子變得沉默了。過了幾天竟然病倒了。

        當然也很難講外婆的病就是外孫給氣的,但還是讓郝校長很不安。

        他不安不是因為氣病了外婆,而是外婆憑什么總要來干涉我的工作?他對舅舅說,我一要處理人,她就生病,這不是要挾嗎?

        舅舅將外甥看著。看了很久,說外婆其實早就病了,是一種精神病,應該叫做“迫害妄想狂癥”。

        外甥說,只聽說有被迫害妄想狂癥,就是老覺得有人要整自己,沒聽說總覺得自己要整別人的。

        舅舅說,她是覺得自己家里人,自己家里當校長的人在整別人。

        她為什么會這樣?外甥很吃驚。

        在這種情況下,退休的校長舅舅給外甥講了外婆的往事。

        老校長

        那是上個世紀70年代初的事情。還是“文革”期間。外婆是那個中學的校長、書記。

        有一個姓林的女老師,教生物的,在上課時講解一種植物。在講了這種植物的學名什么的之后,林老師為了提起學生的興趣,說這種植物的花在我們家鄉(xiāng)有個俗名,叫“打破碗碗花”。學生們都笑了。

        但是課后有一個學生向班主任反映:“打破碗碗花”是在影射社會主義吃不飽飯。飯碗都打破了啊!這個干干凈凈的女學生眼里閃著警惕的光芒。

        這是一種學生:守紀律,參加活動積極,學習很努力,但成績總不好;品行端正,沒有趣味。

        班主任一時沒吭聲。他既不認為是在影射社會主義,又不敢說不是影射社會主義。末了他點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然后班主任開始害怕。他不知道這個學生會不會也向其他人反映了這個問題。如果其他人,尤其是政工干部知道了這個情況,而自己卻隱瞞著,恐怕就有問題了。

        他很討厭這個學生。他清楚她只不過是來討好賣乖的。你真是吃飽了撐的,他在心里罵道。

        但是他不敢延誤,立刻就向書記也就是老校長報告了。他說得很清淡,只說“有一個學生擔心這種說法會引起誤解”。而且他還加了一句:好像川東一帶是有這么個叫法。

        老校長也并不認為林老師真的在影射社會主義。甚至她自己也知道在川東一帶的確把這種植物叫做“打破碗碗花”。但是她也不敢不予理會。她拿不準這個班主任向其他干部反映了沒有。

        她討厭這個班主任。她明白他是怕自己擔責任,把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交到上級來。

        但是,只要是反映了的,就是問題,只要是問題,就不能不處理。

        她找了林老師談話,要她在教師大會上做一個“簡單的口頭檢討”,說不應該在課堂上說這種“容易對社會主義造成不良影響的話”。

        林老師呆呆地將校長看著,沒有吭聲。看那樣子是默認了。

        但是到了會上,林老師變卦了——校長就是這么認為的:你變卦了。

        林老師說,在我們家鄉(xiāng)這種植物就是叫的“打破碗碗花”,領導不相信,可以派人去調查。

        校長說,我沒有說你們家鄉(xiāng)不這么叫,我是說你不該在課堂上說這種叫法。這種叫法容易讓人想到攻擊社會主義。

        林老師說,什么攻擊社會主義?這種叫法解放前就有了,古時候就有了,你們可以到縣文化館去查資料。

        會場起了一點騷動。好像有老師覺得這種小題大做有點好笑。

        但是也有老師在旁邊碰林老師。林老師拂開了人家。越碰她,她拂得越兇。

        老校長有點動氣了。她提高了聲量。她說不是資料的問題,不是叫法的問題,是不該在課堂上說這種話。

        林老師也提高了聲量,說你說錯了,恰恰,必須,在課堂上說。因為一種植物,學名叫什么,俗稱又是什么,必須告訴學生,這是教學大綱里規(guī)定了的。

        會場突然安靜了。安靜得像冷凍。全體明白林老師這番話是對的。但惟其如此,不該說。對領導說“你說錯了”,就錯了。不光是錯了,而且是糟了。

        旁邊有老師悄悄遞話,叫林老師做個檢討算了。但是別人越是勸她,她越是強硬。

        (后來,以及后來的后來,大家依稀覺得,林老師是讓人勸強硬了的)

        這下就搞僵了。校長感覺到老師們都是站在林老師一邊的。這很嚴重。校長下不來臺。校長說,如果你拒不檢討,我就只好向上級報告了。

        那是你的事。

        那你就可能要坐牢噢!

        就是坐牢我也不檢討,那種植物在那邊一直叫的就是“打破碗碗花”,植物的俗稱是應該告訴學生的。不在課堂上告訴,難道在走廊里告訴嗎?

        會場突然爆出幾點笑聲,又戛然而止。

        校長說你堅持這樣嗎?

        對方說我堅持這樣。

        事情到此性質徹底變化。跟社會主義已經沒有關系了。跟校長同老師誰輸誰贏有關系了。

        其實“要坐牢”這幾個字是沖口而出,但既然已經說出,就只能實現(xiàn)。林老師如果沒有坐牢,校長就輸了。

        因此校長在向上級報告時,就只能按照應該坐牢的程度來說了。

        隔天,來了一輛卡車,把林老師拉走了。

        校長贏了這一回合。但她總想不通,這個林老師為什么變卦?在會上做個口頭檢討就那么嚴重?這一點面子就那么丟不起?

        后來她才慢慢的隱約的聽說,林老師正同某個同事戀愛,而且剛剛確定的關系。開會的時候那個男同事也在場。林老師是認了死理呢,還是不愿在男朋友面前丟人呢,就說不清楚了。林老師已經28歲。

        林老師被判刑20年。判得這樣的重,大出校長的意外。她感到恐慌。當然她不會表現(xiàn)出來。

        當然這樣一來,林老師的戀愛告吹。同為女人的校長也深感懊惱。不由得想到那個民俗稱謂“打破碗碗花”。后來這幾個字就常常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

        大獲全勝的校長感到了氣氛的微妙。老師們對她,比以往更尊重,尊重到恭敬。但是她明白他們的內心。

        她找了個理由,調到了另外的學校。

        到了“文革”結束,撥亂反正的80年代初,為自己辦理退休手續(xù)的老校長突然想起了在林場服刑的林老師。她趕緊給原來的學校打了個電話。

        林老師回到學校,也得到了公開的平反。但失去了婚姻的她成了一個單身的中年婦女,老處女所有的缺點弱點她都具備——人們私下里這樣議論。

        平反以后,這學校反而給取了一個外號:碗碗花中學。

        才50出頭,林老師就中風死在屋里。沒人知道。直到有了氣味。死狀很慘??雌饋硭窍肱赖介T口開門尋救,沒有成功。大便拉在褲子里。

        老校長一直沒回過“碗碗花中學”,但一些議論還是傳到了她的耳朵里。總之是認為老校長毀了人家一生。不但無冤無仇,而且無緣無故,純是顧自己的領導面子。

        作為兒子的謝校長也知道這段歷史,當然也明白母親的內疚不安。她寬慰母親的話是:是那個時代造成的。但他對作為外甥的郝校長私下里說的話是:時代也是人造成的。

        還說,其實外婆也被林老師的遭遇刺激了。

        ——有些刺激,在年輕的時候抗得住,反映不出來;但它們會留在腦子里,到人老了,耐受力下降了,那些作用就來了。舅舅對外甥這么說。

        外孫于是對外婆說,劉老師的問題另外處理了,不開除他,調一個教研室,讓他上別的課。外婆很高興,居然就病好了。

        但這是騙外婆的。劉老師還是被開除了。謝校長對舅舅說,校長處理老師是處理,老師處理學生就不是處理嗎?現(xiàn)在是市場經濟,由著老師胡來,學校還要不要招生了?“打破碗碗花”!

        最后這句不倫不類的話,把舅舅逗笑了。

        其實外甥真正的心里話并沒有說出來。我要處理誰,你(外婆)就要來干涉,我不接受,你就生病,我怕你身體不好,就依了你,這不等于被你控制了嗎?那怎么行!本來不一定要處理的,也偏要處理了。

        責任編輯 肖 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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