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剪刀

和妻子結婚前，我愛過別的少女

愛過藍色的裙子，波浪和沙灘

妻子原諒我

她想她會是一把剪刀

或者終止符

為了告別過去，我們有了一個女兒

她小小的身體里藏有一把鎖

將她出生前，我和她母親的歷史

塵封、歸檔，不準任何人閱讀

秘密都在她的笑臉里

而我，會愛上她

只為培育一個完美的情人

一把精心制作的剪刀

我們的基督

大風吹過的早晨

馬路多么干凈

扛著槍的士兵

列隊從街道上走過去

他們從不談論戰(zhàn)爭

小店里老板娘正在梳洗

偶爾，她會看看窗外

平靜得如同一塊玻璃

乞丐還在乞討

報童帶來了最新的消息

槍炮離我們僅有二十公里

只有高大的梧桐樹

還在落葉

只有上帝聽到它的聲音

草木篇

我愛過草木，但草木

不屑與我為伍

我愛過這萬年的河山，它不斷改變姓氏

我終為其中一片泥土

我母親珍藏過一個陶罐

有褐色的花紋，外祖父

曾用它來打水

他說，那是清朝

我女兒將會為我寫下一首詩

在她的詩中，我說過的話

都是遺囑

草木還在

每年春天，它們都會生長

屈服于時間、輪回

但從不主動選擇死亡

那些食草木而生的人啊

一一埋于地下

深感愧對草木

給妻子的詩

我有一個女兒

她比我更愛你

她抓住你的乳房吮吸

兇狠，但沒有任何惡意

你的身體變得臃腫

像被她逐漸撐大的子宮

我會不喜歡

但她不會

她也許比我更純潔，也許沒有

她來得比我晚

卻會愛你更長久

當我們都燒成了灰

她也會在夢中愛我

哭著，像剛出生的嬰兒

小艾

愛上別人的男人

這不奇怪

他是飛蛾

她怕有一天，他會疼

——她是愛他的

每次約會后

小艾會慢慢下樓

在芒果樹下

刻一條橫線

很多年前

一個男人愛上了小艾

小艾在自己的手腕

刻下了一條橫線

我已經分不清

那些是恨，那些是愛

那些能夠讓她免于傷害

我在紙上寫下她

并且盡量

讓她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