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越紹興山清水秀、人杰地靈。山，以會稽山著稱;水，以鑒湖水名世。河網(wǎng)如織的紹興，以鑒湖、石橋、大運河、古纖道相連綴，風景秀麗古樸，被稱為“東方威尼斯”。水鄉(xiāng)澤國的紹興，整個鑒湖水系匯集了會稽山三十六源之水，把古越大地滋潤得飄逸而又優(yōu)美。遠山黛影，近岸綠萍，煙霧迷蒙，嵐氣氤氳。所以便有了風雅蘭亭，曲水流斛，有了千古流芳的王羲之《蘭亭集序》。

這是一座陽剛之氣與陰柔之美互為交融的文化古城。我一直傾情的越劇就是發(fā)源于古越，溫婉柔媚，讓人柔腸百結(jié)。而激越硬朗的紹劇，其高腔響遏行云，甚是撼人心魄。這一柔一剛，便是古越的魂魄，使得紹興神采飛揚、獨具風韻。

《漢書·地理志》載曰:“吳越之民皆尚勇，故其民好用劍，輕死易發(fā)?！眲?cè)嵯酀墓旁浇B興，更體現(xiàn)在深厚的人文內(nèi)涵里。大禹為治理水患“三過家門而不入”、越王勾踐為復國雪恥而臥薪嘗膽、嵇康桀驁不馴、視死如歸之名士風范、魯迅“橫眉冷對千夫指”的硬骨頭精神……皆令后人敬仰不已。然而，西施、曹娥、祝英臺、唐婉、秋瑾等古越女兒，無不忠孝節(jié)烈，嫵媚中見英氣、柔情中顯剛強，同樣讓人追慕而動容。

西 施

在吳越爭霸的烽火硝煙中，越國敗于吳國而俯首稱臣。越王勾踐這個中國第一忍者被吳王夫差釋歸回越后，為了磨礪意志、報仇雪恥，每次就餐前必先嘗吃苦膽、永遠銘記屈辱，晚上就寢時身下墊著柴草，時刻居安思危，在兩位謀臣文種、范蠡輔佐下，他臥薪嘗膽、勵精圖治。針對夫差淫而好色的弱點，文種向越王勾踐破吳獻計中便有了“遺美女以惑其心志”之計，勾踐為了洗恥復國，已不惜一切手段，命范蠡等幾經(jīng)尋覓，得諸暨羅山賣薪女西施、鄭旦進獻給夫差。

西施出生在古越苧蘿山麓苧蘿村一個貧寒的家庭中，父親砍柴賣柴，母親浣紗織布。西施粉面桃花、天生麗質(zhì)，而且是個勤勞的越國女兒，既幫母親浣紗，又隨父親賣薪?！败饺貪嵵G云鬢，眼波橫處皆多情”，青山秀水滋養(yǎng)的西施清新淳樸，稟賦絕倫。其一顰一笑，風情萬千。

作為一個亡國奴，古越山村的美女西施被推上歷史舞臺、推進政治中心，成為越國橫空出世的超級紅粉間諜，應(yīng)是身不由己的，違抗圣命丟了性命不說，還要連累家人。越女西施只能忍辱負重，以身許國。

吳王夫差得了西施、鄭旦兩個越國美女，龍顏大悅，朝擁夕陪，不亦樂乎。為了取悅西施，夫差既在姑蘇臺建春宵宮，又在靈巖山筑館娃宮，與西施飲酒戲水、日夜相伴。越女西施已是三千寵愛集一身，然而她卻是身吳心越、強作歡顏。美人一笑，傾國傾城，縱是錯愛，又有何妨?重情重義的一國之君吳王夫差，就這樣心甘情愿地為一個負有特殊使命的美人付出了所有，甚至萬里江山。夫差應(yīng)是無悔，西施應(yīng)是有恨。幾度春秋、千百晝夜，夫差對西施款款深情，讓美人享盡了人間寵愛，在西施幽怨的心靈深處，曾否泛起動情的漣漪?亡吳而來的西施，面對夫差的真情，或許只有宿命般的無奈與憂愁。

就是這樣一個絕色美女的雙肩，擔起了復國大業(yè)的重任。我想，成為政治殉葬品的西施，內(nèi)心一定是異常痛苦的。背井離鄉(xiāng)、生離死別，再也不能在青山碧水間自由快樂地生活;再也不能與父母一起鬻薪、浣紗;再也不能找一個心心相印的愛人相伴終生。為了越國的利益而犧牲自我、不辱使命的西施，當生命失去了自由、當意志強加上枷鎖時，縱是宮殿威儀、黃金塑身又如何?臨水浣紗、擔柴賣薪之從容，山情水意、清風明月之悠閑，粗茶淡飯、兩情相悅之舒暢，在吳越戰(zhàn)火風云中，成為西施永遠不能實現(xiàn)的夢想。山水無言、時光沉默，西施灰飛煙滅的內(nèi)心之痛，無處話悲涼，誰能知曉誰能體察?從苧蘿山下、浣江水畔的古苧蘿村負重赴吳的西施，就這樣走出了古越大地、走進了沉重的歷史之中。

曹 娥

忠與孝可謂是中華民族的傳統(tǒng)道德行為規(guī)范?？鬃釉凇缎⒔?jīng)》中說:“夫孝，天之經(jīng)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p>

東漢年間，紹興上虞有個十四歲的美貌少女，名曹娥，她的父親曹盱是個巫祝，在漢安二年五月五日，曹盱駕船于舜江迎接潮神伍君，不料為江水所淹，尸體沉江不現(xiàn)。傷心至極的少女曹娥，在江畔一邊痛哭一邊尋父，撕心裂肺地哭尋了十七個日日夜夜，終未見其父尸。孝女曹娥決然投江而死，“翩翩孝女，載沉載浮。或泊洲渚，或在中流?；蜈呁臑|，或逐波濤。千夫失聲，悼痛萬余”(漢·邯鄲淳《曹娥碑記》)。過了五天，當?shù)厝藗儼l(fā)現(xiàn)曹娥抱著父親的尸體浮江而出。

百善孝為先。少女曹娥之孝心大義，感天動地。后人把滔滔舜江改名為“曹娥江”，又在江邊興建了曹娥廟，彰顯曹娥孝德。在江南大地，關(guān)于端午節(jié)的傳說，其中有一種說法是為了紀念孝女曹娥投江救父。漢元嘉元年，會稽上虞令度尚為曹娥樹碑立傳，命其弟子邯鄲淳作碑文。弱冠少年邯鄲淳在此碑文中記載了孝女曹娥的事跡，對她的容貌、孝道皆極盡贊美之辭，其中有銘曰:“光于后土，顯照天人。生賤死貴，利之義門。何悵華落，飄零早分。葩艷窈窕，永世配神。若堯二女，為湘夫人?！?/p>

曹娥之孝烈義舉，歷千百年而永光。歷代帝王將相、平民百姓無不廣為頌揚，并記載于各種史籍。東漢文學家、書法家蔡邕得悉邯鄲淳《曹娥碑記》，特來造訪，時值暮夜，手摸其文而讀，題八字于碑陰:“黃絹幼婦外孫齏臼”。留下了一個令人難解的隱語字謎。南朝宋時期劉義慶組織編寫的《世說新語》記載了關(guān)于這個字謎的有趣故事，說曹操與楊修過曹娥碑時，才思敏捷的楊修解開了蔡邕的字謎:絕妙好辭。應(yīng)該說，蔡邕的“絕妙好辭”之謎底，一是贊邯鄲淳之碑文、二是頌曹娥之孝德。明代的羅貫中寫《三國演義》時，巧妙地引入了這個故事。明代方孝孺曾題詩《過曹娥江》:“娥以孝為本，江以娥得名，至今潮漲落，猶帶哭爺聲。”清代的曹雪芹作《紅樓夢》時，也提及了曹娥。賈寶玉作成《芙蓉女兒誄》后，自芙蓉花中走出來的林黛玉滿面含笑地說:“好新奇的祭文!可與《曹娥碑》并傳了?！辈苎┣圩珜憽盾饺嘏畠赫C》時，應(yīng)是精心研讀過《曹娥碑記》。

名列古代女二十四孝之首的曹娥，承載了中華民族的倫理思想與道德理想，因而具有廣泛深遠的人文影響。

祝英臺

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作為我國四大民間傳說之一，自東晉至今已流傳一千六百多年，不僅在華夏大地經(jīng)久不衰，而且在海外亦有廣泛深遠的影響。而千百年來的上虞子民，無不堅信祝英臺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上虞女兒，歷代民間傳說、方志記載、稗官野史、戲劇曲藝與相關(guān)辭典等，祝英臺為上虞籍不容置疑。新中國成立之初，為了拍攝彩色影片《梁山伯與祝英臺》，當時的華東軍政委員會文化部專門派員數(shù)度至上虞考察祝家莊遺址，最后認定祝英臺乃上虞人。故電影第一句唱詞便是:“上虞縣，祝家莊，玉水河邊，有一個祝英臺，才貌雙全……”

在晚唐張讀的《宣室志》中，我看到了這樣的記載:“英臺，上虞祝氏女，偽為男裝游學，與會稽梁山伯者同肄業(yè)。山伯字處仁。祝先歸，二年，山伯訪之，方知其為女子，悵然如有所知。告其父母求聘，而祝已許馬氏子矣。山伯后為鄞令，病死，葬鄞城西。祝適馬氏，舟過墓所，風濤不能進。問知有山伯墓，祝臨冢號慟，地忽裂陷，祝氏遂并埋焉。晉丞相謝安奏表其墓曰:義婦冢?！苯?jīng)專家考證，祝氏一族原籍山西太原，漢代南遷到此定居，祝氏世祖原在虞城以教書為業(yè)，生三子，移居上虞各地，祝家莊支是其子祝貴宗公之后。祝家莊依山傍水，東起運河村口，西至青龍山，南接玉水河，北靠鳳亭山。這是一個風景秀麗的江南鄉(xiāng)村。

佇立在玉水河畔，我仿佛穿越時空，看到女扮男裝的祝英臺，帶著同樣是女扮男裝的丫鬟銀心從玉水河上舟，入曹娥江至會稽，抵達錢塘，前往明圣湖畔(現(xiàn)稱西湖)鳳凰山上的萬松書院攻讀詩書。在萬松書院與梁山伯同窗共讀三長載，邂逅了一場生死相許、驚天動地的愛情。

如電影蒙太奇鏡頭的切換一般，我又仿佛看到，祝英臺穿上了大紅嫁衣、蒙上了鮮艷的紅蓋頭，在丫鬟銀心的攙扶下，在鼓樂齊鳴、爆竹聲急中，自玉水河登上了馬家娶親的喜船。此行水路是入曹娥江至姚江，目的地是鄞縣馬太守府。一個滿懷悲痛的新娘、一個流干了眼淚的新娘，不是前去與馬文才完婚，而是踐約殉情——生前不能夫妻配、死后也要同墳臺。生死相許，化蝶雙飛。

東晉才女祝英臺兩次從玉水河乘舟遠行，徹底地改變了自己的命運。第一次是遭遇愛情，第二次是以身殉情。在流傳久遠的梁祝故事中，真正的主角是祝英臺。我們看到，在男性話語霸權(quán)下的封建社會中，才貌出眾的祝英臺始終以叛逆與抗爭的姿態(tài)，特立獨行地追求自己的獨立與愛情，自許終身并生死相許，最后殉情化蝶。那只潔凈的白玉蝴蝶，是祝英臺交付給梁山伯的愛情信物。成雙成對、相伴而舞的蝴蝶夢，就是祝英臺的愛情之夢。

唐 婉

紹興的剛與柔，總是以淋漓盡致的形式體現(xiàn)出來。無論愛與恨，都張揚到極致、表達得徹底。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成為中國家喻戶曉的經(jīng)典愛情。而陸游與唐婉的愛情悲劇，同樣令人扼腕。當我追尋著紹興大地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那些愛情故事時，不禁情動于衷、淚濕春衫。走進古越東南的沈園，我的心中溢滿柔情。沈園，是我夢中的愛情名園。

唐婉與陸游是一對表兄妹，自幼青梅竹馬，情趣相投。及至長大，青春年華的一對年輕人，麗影成雙、吟詩作對，愛意盈盈。雙方父母與親朋好友無不認為他倆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眷侶佳偶。后陸家以一只精美無比的家傳鳳釵作信物，訂下了唐家這門親上加親的婚姻大事。有情人終成眷屬。新婚燕爾的唐婉與陸游伉儷恩愛，琴瑟相和。沉浸在溫柔鄉(xiāng)中的陸游，淡了應(yīng)試功課進仕為官之心，陸母漸起不滿之意。

陸母對陸游的管教向來嚴厲，期望甚高。她一心盼望的是陸游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昔是姑姑、今為婆婆的陸母，對唐婉大加訓斥，命她以丈夫前途為重，淡薄兒女之情?？墒囚~水之歡的唐婉與陸游纏綿依舊。婆媳矛盾日益加深。一日，陸母去寺廟求簽卜算，得到陸游與唐婉命理不合、必遭非難的兇簽，既驚又怕，一俟急急回府，便嚴命陸游休了唐婉，陸游自是不舍，怎奈母親以死相逼!

陸游對母親素來孝順，雖然心痛如刀絞，終是母命難違，把唐婉送歸娘家。多情的詩人不忍就此一去各分東西，另置別院與唐婉，一有機會前往相聚。后陸母察覺，惱怒不已，命陸游另娶王氏女為妻，徹底斬斷了陸游與唐婉的深深情絲。而唐婉也由家人做主嫁給了同郡士人趙士程，這個皇家后裔、門庭顯赫的趙士程知書達理，寬厚重情，以滿腔愛意撫慰了飽受心靈創(chuàng)傷的唐婉。從此，唐婉與陸游天各一方，把愛與思念埋藏在心靈深處。

封建禮教如同一把寒光凜冽的雙刃劍，無情地封殺了一對青梅竹馬、濃情蜜意的愛侶。這一錯手，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山盟海誓煙消云散。

十年后，唐婉與陸游在沈園偶遇，倆人唯有百感交集，此情卻是無以遣解。

善解人意、溫婉多情的唐婉征得夫君趙士程同意，便遣致酒肴，借以撫慰不期而遇的故人。然而，長歌當哭，情何以堪!這細巧精致的越瓷酒杯里，斟滿的不是琥珀色的黃滕酒，而是永遠也飲不盡的人生苦酒。陸游悲從中來，臨壁作詩《釵頭鳳》:“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年輕的詩人急疾書罷，一擲柔毫，早已肝腸寸斷，泣不成聲。

碧色繡襦、長裙曳地的唐婉，一字一句面壁吟來，珍珠般的淚珠從她那雙秀美哀傷的眼睛、從她的心靈深處奔涌而來。

翌年，唐婉再臨沈園，面壁讀詩，觸景生情而悲慟不已，和詞一闋: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干、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詢問，咽淚妝歡，瞞!瞞!瞞!

唐婉一闕《釵頭鳳》，如杜鵑啼血，凄艷異常。琴瑟相和成絕唱、相思似災落黃泉。

多情應(yīng)是沈園魂。唐婉作成《釵頭鳳》不久之后，憂傷滿懷的她悄然作別人世?；蛟S，作為一個柔弱的女子，在封建的年代，唐婉唯有以死殉情。

從此，陸游已不能再執(zhí)一回紅酥手，再飲一杯黃滕酒。天上人間、無處相覓。愛情兩個字，道來太心傷。海誓山盟言猶在耳，人已天各一方，從此無法牽住彼此的手兒、從此再也不能深情相擁、從此只能滿腹相思走向落日蒼茫。落花流水空遺恨，此恨綿綿無絕期。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直至天老地荒，此心永殤。

秋 瑾

百年秋瑾，鑒湖女俠。因為有了秋瑾，古越女兒英氣浩然，驚天動地。

秋瑾生活的那個時代，是中國災難深重的清光緒年間。中日甲午戰(zhàn)爭后，作為戰(zhàn)敗國，清政府被迫簽訂了屈辱的《馬關(guān)條約》。后戊戌變法，因慈禧太后等守舊派發(fā)動血腥政變，導致新政夭折。至義和團起事，英、俄、德、法、美、日、意、奧八國聯(lián)軍入侵中國、攻占北京，清政府逃亡西安。一年后，清政府與列強簽訂了《辛丑條約》。中華民族到了喪權(quán)辱國、空前危機的歷史時刻。

風姿卓秀的秋瑾，性格頗具豪俠之風，喜著男裝，習文練武，素來蔑視封建禮法，提倡男女平等。清政府的腐敗無能，造成的民族危機，深深地刺痛了秋瑾的心靈。她懷著一顆報國之心，于二十九歲那年沖破封建家庭的束縛，辭親遠赴日本自費留學。中途回國時，經(jīng)民主革命先驅(qū)徐錫麟介紹，加入了蔡元培先生創(chuàng)辦的以“光復漢族，還我河山，以身許國，功成身退”為宗旨的光復會。秋瑾再去日本后，在黃興寓所加入了孫中山先生領(lǐng)導、組織的以“驅(qū)除韃虜，恢復中華，創(chuàng)立民國，平均地權(quán)”為綱領(lǐng)的中國同盟會。

秋瑾東渡日本期間，她的革命理想真正成熟，她的奮斗目標日益清晰。從她慷慨激昂的詩篇中，可強烈地感知女俠的愛國激情與獻身精神:“危局如斯敢惜身?愿將生命作犧牲?！辈l(fā)出了鐵骨錚錚的熱血誓言:“拼將十萬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p>

回國后的秋瑾，反清起義、拯救民族危亡成為她的政治目標。無論是在浙江湖州南潯鎮(zhèn)潯溪女校任教、還是在上海創(chuàng)刊《中國女報》，她都積極奔走，聯(lián)絡(luò)會黨，策劃起義。1907年2月，秋瑾應(yīng)徐錫麟之邀請，接任紹興大通學堂督辦。其時，創(chuàng)立大通學堂的徐錫麟已成功地打入安徽警界，在安慶市赴任安徽巡警處會辦兼巡警學堂監(jiān)督之職。秋瑾以大通學堂為基地，積極籌建“光復軍”。在此期間，徐錫麟與秋瑾等光復會成員策劃了震驚中外的浙皖起義。

那一段時間，秋瑾滿懷革命激情，奔波于滬、杭之間，秘密發(fā)動軍學兩界，并編制光復軍制，起草檄文、告示，積極籌劃起義工作。

文人輩出的紹興、女兒柔情似水的紹興，孕育了秋瑾這樣一個叱咤風云的鑒湖女俠。柔弱的雙肩，自覺地擔負起民族的苦難;剛烈的傲骨，不讓須眉半分。——這就是秋瑾。

1907年7月6日，因安徽方面起義事泄，突然發(fā)生變故，浙皖起義總指揮徐錫麟倉促應(yīng)變，發(fā)動起義，在成功地刺殺了清廷封疆大吏、巡撫恩銘之后，徐錫麟不幸被捕，當晚英勇捐軀?！俺鰩熚唇萆硐人?，常使英雄淚滿襟?！?月10日，在紹興的秋瑾得知徐錫麟起義失敗，并悉牽連，她表現(xiàn)出了從容鎮(zhèn)定的革命家本色，拒絕了會黨同仁、朋友讓她避禍隱身的勸告，堅定地表示:“革命要流血才會成功?！薄@使我想起1898年間戊戌六君子之譚嗣同，在戊戌變法失敗后，日本使館曾派人對譚嗣同表示可以為他提供“保護”，他毅然回絕道:“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日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國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請自嗣同始?！倍戾a麟也曾說過:“我國在初創(chuàng)的革命階段，亦當不惜流血，以灌溉革命的花朵?！?/p>

鑒湖女俠秋瑾的選擇，亦與譚嗣同、徐錫麟一樣義無反顧。1907年7月13日下午，大批清兵包圍了大通學堂，堅持留守的秋瑾被捕。7月15日凌晨，秋瑾被斬首于紹興軒亭口，時年三十二歲。

在《說文解字》中，“瑾”即“美玉”也。而自古以來，就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說。所以，就在這古越的鬧市街口——軒亭口，作為革命先驅(qū)的秋瑾，泰然自若地勇赴國難——那是二十世紀初中華民族最黑暗的歲月，距今已逾百年。在生命的最后時刻，秋瑾一聲絕唱，猶如電閃雷鳴、劃破長空:秋風秋雨愁煞人!時隔百年之后，我的心依然被這發(fā)自生命深處的絕句所震痛、深深地震痛。

在秋風秋雨中涅槃的鳳凰，成為古越紹興最壯美的人文蘊涵。秋瑾同鄉(xiāng)蔡元培先生稱譽鑒湖女俠為“女界第一人”。偉大的革命先行者孫中山先生為秋瑾題贈了“巾幗英雄”的匾額。同為古越后人的偉人周恩來亦揮毫題詞，表達了他對秋瑾的敬仰之情:“勿忘鑒湖女俠之遺風，望為我越東兒女爭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