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個月前,陳阿姨的老伴去世了。從此,一向愛說愛笑的她變了,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病懨懨地發(fā)呆。可雖然如此,陳阿姨的耳根子可一刻都沒清凈過。就像那天下午,兒子大劉和兒媳黃鶯一走進家門,又火藥味十足地吵了個雞飛狗跳。
黃鶯聲如其名,就算抱怨也像極了黃鸝鳥在婉轉(zhuǎn)歌唱:“大劉,我上了一天班,累得頭昏腦脹,可回到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你說,我到底是你媳婦,還是你的保姆?”
“閉嘴吧你,你是不是成心讓媽聽到啊?”大劉沒好氣地回道,“趕緊做飯去,我餓了?!?/p>
“做飯做飯,用啥做?菜沒買,鹽也沒了!這日子還怎么過?”黃鶯的動靜越來越“高”,緊接著傳來飯碗落地的碎裂聲。大劉急了:“你拿碗撒啥氣?有本事你把房子拆了!”
陳阿姨實在聽不下去了,嘆口氣走出臥室,挎起菜籃出了門。大劉快步追來:“媽,你回屋歇著吧,黃鶯一會兒就把飯做好了——”
“哼,冰箱里就半只糠蘿卜,還能做出滿漢全席來?”黃鶯接過話茬,打斷了大劉。大劉眼睛一瞪,氣鼓鼓地嚷:“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賣了?做你的飯去!”
“黃鶯,累了一天你別忙了,一會兒我回來做?!标惏⒁炭嘈α艘幌拢v騰地出了門。誰知剛下樓,就見一條大黃狗“嗚嗚”叫著撲來,陳阿姨嚇得躲到一旁。
“大黃,趴下!”隨著一聲呵斥響起,那條大狗當即收住四肢,乖乖地趴在了陳阿姨腳下。陳阿姨捂著“怦怦”直跳的心口,愣愣看去。
讓人難以相信的是,牽狗的竟然是住在對面樓的老張頭。以前,這老張頭是個不折不扣的“藥罐子”。沒想到1個月不見,他都能遛狗了!
“老妹子,有些時候沒看到你了,身體還好吧?”老張頭笑呵呵地打招呼。
“還行吧?!标惏⒁讨钢复簏S狗,納悶地問,“你就不怕被狗拽倒,摔著?”
“不怕不怕,你看我這身板,能摔著嗎?”老張頭拍拍胸脯,美滋滋地說。原來,前些日子,兒子給老張頭買了這條名貴的德國狗,再三叮囑他每天必須遛2次,1次不能少于3里地。當初,他還在心里罵兒子混球,窮折騰人,如今才明白,兒子不是給他派活養(yǎng)狗,而是讓他健身。
“你看,我這腿腳越遛越利索,跑個三五百米氣不喘臉不紅。”說著,老張頭又指指小區(qū)門口,笑得抬頭紋都開了花,“看到劉老哥沒?呵呵,他還在練舉重呢!”
不會吧?劉老哥今年可都60多歲了。陳阿姨遲疑地看去,不由樂了。原來,劉老哥一下一下舉的不是杠鈴啞鈴,而是大胖孫子。走上前一打聽,劉老哥眉開眼笑地說,他兒子新開了家物流公司,沒時間照看孩子,就送到了他這兒。孫子纏人,只要醒著就讓他馱、騎大馬。往常,他空手上下樓都累得腿發(fā)抖,如今,馱著孫子一口氣能走上5樓。
看來,要想有個好身板,還真得多鍛煉。琢磨了一路,陳阿姨漸漸想明白了:老伴走了,可日子還得過。兒子大劉和兒媳黃鶯工作忙,身上還背著房貸呢。咱就是幫不了他們,也不能當他們的累贅。這么一想,陳阿姨覺得心里舒坦了許多。從第二天起,她便將家務活全承包下來:打掃屋子、漿洗衣服、上街買菜、下廚做飯,絕不勞兒媳黃鶯伸一下手。轉(zhuǎn)眼2個月過去,忙忙碌碌中,陳阿姨又變得和以前一樣愛說愛笑了。
一個周末,吃過午飯,聽說附近的商場在搞促銷,陳阿姨急急地出了門。不一會兒工夫,她便拎著大包小包回家了。剛回到小區(qū)門口,就和遛狗的老張頭走了個“對頭碰”。
“老妹子,‘掃蕩’去了?”老張頭湊到跟前,逗趣,“讓我瞧瞧,有沒有給你家黃鶯買點啥?黃鶯啊,可真是個好媳婦。”
好媳婦?這話是啥意思?陳阿姨有些發(fā)愣。正要詢問,就見劉老哥舉著棋盤喊:“老張,過來,讓我殺你幾盤?!?/p>
“好,好。老妹子,有時間再聊,我下棋去嘍!”老張頭樂顛顛地奔了去。陳阿姨滿腹疑問地上了樓,正要抬手敲門,便聽見大劉的聲音:“黃鶯,我越來越崇拜你了?!?/p>
黃鶯嬌滴滴地回問:“崇拜我啥?”
“有心計唄。你怕媽悶出病來,就故意和我吵架。沒想到媽真的見咱們吵就坐不住了,又是上街買菜又是幫著收拾家務,氣色也好多了?!贝髣⒏锌卣f,“你說得對,這人老了,要不出去多走走,很快會垮的。不過我可警告你,你當賢妻行,可別給我當啥活都不干的‘閑妻’。要累著媽,我可不饒你?!?/p>
“你放心吧?!秉S鶯“咯咯”地笑,“其實,最有心計的還是你。咱媽前腳一出門,你就給老張叔和老劉叔打電話,讓他們現(xiàn)身說法,這比咱倆吵上十架八架都管用?!?/p>
聽著聽著,陳阿姨不覺心頭一暖。原來,兒媳用心良苦,故意和兒子吵架拌嘴,全都是為了自己好。而更讓陳阿姨眼眶一熱的是,只聽黃鶯接著說:“我想好了,等過些日子,我打算再給媽物色個老伴。俗話說:老伴老伴,老了得有個知疼知熱的伴兒……”
(編輯/曹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