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2010年5月9日于北京病逝,享年80歲
5月9日早晨7時半,接到了告知朱厚澤病逝的短信。短信中說,根據(jù)其生前遺愿,喪事從簡,不開追悼會,不舉行遺體告別,遺體火化,骨灰送回家鄉(xiāng)安葬。
不少朋友說太突然了,朱厚澤身體壯實,氣色一直很好,怎么說走就走了呢?
兩天前,即5月7日,我和朋友曾去北京醫(yī)院看望朱厚澤。當時已經(jīng)發(fā)出肺癌病危通知,我們在病房門口望過去,只見朱厚澤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頭向窗外側(cè)著,兩只眼睛睜得很大,一動不動盯著窗外。我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默默退出。
我認識朱厚澤10年了。自2000年始,由杜潤生發(fā)起,包括朱厚澤在內(nèi)的一些老干部每月聚餐,我也敬陪末座,與朱厚澤相知漸深。他讀書很勤,常在餐敘時向大家推薦好書。一次聚餐,他帶來英國阿克頓著的《法國大革命講稿》送給我。
朱厚澤早就被稱為學者型官員。1931年1月出生于貴州織金縣一個書香之家,就讀于貴州著名的達德學校、清華中學和貴陽師范學院,在學子中以才華出眾聞名。
他于1949年3月入黨,歷任共青團貴陽市委宣傳部部長、貴陽市化工局局長、市經(jīng)委副主任,中共貴陽市委宣傳部部長、市委書記,貴州省委書記處書記、省委書記,中共十二屆中央候補委員、中央委員。
他的仕途也曾歷經(jīng)坎坷。1965年“四清”運動中,擔任貴陽市委宣傳部部長的朱厚澤,被扣上“攻擊計劃經(jīng)濟、宣揚商品經(jīng)濟”等罪名,受到錯誤批判和處理,下放農(nóng)村勞動八年。他以待罪之身,發(fā)憤學習政治學、經(jīng)濟學、社會學、英文和電子科技知識,還自制了一臺黑白電視機。
挨整那些年,他和老百姓建立了深厚的聯(lián)系,切身體察了制度上諸多弊端。復出之后,他曾就貴州發(fā)展以及西部大開發(fā)問題,提出了許多彌足珍貴的大思路,發(fā)表了一系列重要講話、論文,高屋建瓴,切中肯綮,不但受到貴州各界一致好評,也得到中央重視和鄰省官員的認同。
1985年7月,朱厚澤進京擔任中共中央宣傳部部長,雖然任期只有短短一年多,卻在歷史上留下了深刻印記。這就是他在胡耀邦總書記領導下,開創(chuàng)性地提出了“三寬”方針,即寬容、寬厚、寬松。
朱厚澤告訴我,他來中宣部任職之后,大約半年沒有發(fā)表什么講話。
后來,耀邦同志問他:“你來之后有什么反應?”他回答說:“聽到的反映就是,有人說,這個人不見動靜嘛!”耀邦聽了之后說:“是嗎?那就逐步放開一點嘛!”
在耀邦同志鼓勵下,朱厚澤就開始“東講一點,西講一點”。最著名的一次,是1986年7月在全國文化廳局長會議上,他發(fā)表了著名的“三寬”講話。他說:“對于與我們原來的想法不太一致的思想觀點,是不是可以采取寬容一點的態(tài)度;對待有不同意見的同志,是不是可以寬厚一點;整個空氣、環(huán)境,是不是可以搞得寬松、有彈性一點。完全剛性的東西是比較容易斷裂的,它不能抗沖擊,而社會生活中的沖擊隨時都會有,會從各個方面來。有一點彈性、柔性,不但有利于發(fā)展,也有利于抗沖擊。多少帶一點彈性、柔性,對于處理我們的思想文化問題,經(jīng)濟政治問題,小至家庭、夫妻、父子、母女,大至國家大事、民族關系,都會好一點。所以,在這個問題上,是不是可以把握得更妥善一些?!?/p>
朱厚澤對我說,這以后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就不多說了。
1987年1月,耀邦同志辭職之后,朱厚澤改任國務院農(nóng)村發(fā)展研究中心副主任。1988年出任中華全國總工會副主席、全總書記處第一書記,1999年離休。
離休之后,他還是心系國家民族的命運,撰寫文章,要求全面推進改革特別是政治體制改革。
2009年是胡耀邦逝世20周年。這一年春季的一次見面中,朱厚澤結(jié)合紀念耀邦,談了他對當今我們所處的時代的看法。他說:“今天是什么時代?是民主的時代。民主就是要講法治、講人性、講人權。改革開放,就是要回歸人類的共同價值。離開這個東西另搞一套,搞出來是個什么結(jié)果?我們過去的歷史已經(jīng)完全證明了?!?/p>
朱厚澤還說:“我們國家當前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政治改革沒有跟上經(jīng)濟改革的步伐,政治民主化沒有取得根本進步?!?/p>
朱厚澤多才多藝:他的歌唱得好,是男高音;網(wǎng)球打得好,游泳也很棒;他還喜愛攝影,精通電腦。2006年5月,中國攝影出版社出版了他的攝影集《東張西望——朱厚澤攝影作品散篇》,這是從數(shù)萬張作品中挑出來的,有人物、風景、花卉及有趣的生活場景。
作者為原《人民日報》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