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那蟬鳴聲了呢?
記憶中的夏夜,月光灑下銀輝。傍晚突來一場雨,洗去了連日來的燥熱,涼風習習,清爽怡人。遠近樹上的蟬也不閑著,在這清涼的夜里奏起了交響曲,此起彼伏。在各家門前的場地上,大家紛紛搬出凳子椅子來納涼,盡享這份清涼。有人打著蒲扇,有人拿出自家種的水果給大家分享。幾家的孩子光著腳丫,或是到處瘋跑,或是聽老人講各種稀奇的故事。等到靜心聽講時,就覺得那無休無止的蟬鳴是那樣惱人,像是非要與那個講故事的人爭個分貝高低,好多時候害得聽故事的人分了神,錯過了故事的精彩部分。
到了第二天,孩子們就帶上“武器”去清理那些惱人的家伙。光著腳丫踩在草地上,腳底是軟綿綿的觸覺,還有腳丫子被小草撓得癢癢的感覺。還沒捉幾只蟬,這群孩子的注意力就被一直跳得老高的蚱蜢或者誰家剛成熟的葡萄給吸引了,于是呼朋引伴又變成圍攻蚱蜢或是偷吃葡萄了。而那些蟬又得以繼續(xù)無憂無慮地賣唱了。
玩累了,就在高大的水杉之間系上吊床美美地睡上一覺。迷迷糊糊中,那無盡的蟬鳴似乎成了催眠的背景音樂。
嗨,這讓人又討厭又歡喜的蟬鳴。
有一天,推土機帶著轟鳴聲開進了這里。水杉倒了,草地毀了,水泥地澆好了,高樓建起來了,現(xiàn)代化的氣息似乎在春夏秋冬的更替中越來越氣派。那群孩子也漸漸長大了,他們再也不會光著腳丫到處亂跑,或是去捕捉鳴蟬—事實上,也沒有鳴蟬可以捕捉了。人們住進鐵門森嚴的公寓樓,夏天來了,也不再到場地上乘涼,甚至很少出門,因為每家都有電扇空調,每天都有電腦電視的陪伴。但,那些漸漸長大的孩子似乎并不開心,老是感覺在這“現(xiàn)代生活”中缺少了一點什么。
有一年,舉家出門旅游,去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小村莊。夜里,我睡不著了,因為聽見了久違的蟬鳴,心里怎么也靜不下來。很多年前的夏天,那些與同伴們歡笑的夏天,那些每天盼著乘涼的夏天,暢快聽故事的夏天,那些光著腳丫在草地上瘋跑的夏天,一下子蜂擁到眼前。原來那蟬鳴是如此熟悉、親切又動聽。而它,竟已成為一種關于多年前的記憶。
蟬鳴聲早已遠去。
如果可以,我想再回到鄉(xiāng)野,去聽聽那蟬鳴。那是自然的聲音,那是鄰里相親的聲音,那是純真童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