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忠琴

聲音如水感情如風

■何忠琴

聲音是無形的，正如風一樣。像我們能感受到風的存在一樣，我們能聽到聲音的存在。風是無形的，但它卻賦予了水不同形狀，有了風的作用，平靜的水面才能看到碧波蕩漾。像海水能轉變成波浪，變成氣勢磅礴的洶涌波濤，一瀉千里的雄偉壯景一樣，偉大的音樂家同樣也能把靜止的樂譜變成使人心曠神怡、美妙動聽的音樂，使人在音樂的海洋中徜徉，沉浸其中，快樂地享受音樂帶來的幸福時光。這音樂有了感情的作用，正如海水有了風的作用一樣，海水能變成錢塘江的浪潮，而聲音有了情感的推動亦具有勢不可擋，排山倒海的氣勢。因此，聲音與感情的關系是相互依賴、相互作用、相互影響，相互推動。感情是基礎，聲音是外在表現(xiàn)，有聲音沒有情感那是空心木偶，失去了情感這一重要因素，任何聲音都會變得蒼白無力，就像街頭拉客的妓女讓人不屑一顧，而情感的表現(xiàn)必須通過聲音才能得以實現(xiàn)，因此聲音又是外在表現(xiàn)。

感情對聲音的重要性如同做飯首先要有米一樣。世界上最美妙的最動聽的應該是音樂，而音樂中最能喚起人們情感共鳴的應是歌唱。因為人具有其他萬物不可比及的發(fā)達大腦，人類是最聰明的靈長類動物，人的情感也是其他萬物不可取代的。當人們感到高興、快樂、悲傷、痛苦時，都會用歌唱來表達心中那份情感。而歌唱透過音樂直接賦予了她最無可爭議的感染力，只有音樂能把人們聚集到一起，安靜地聆聽歌唱家或演奏家的精彩表演，享受著歌唱家與自己心靈之間的交流。大多數(shù)人都喜歡聽音樂，有的尤其喜歡聽歌，為什么呢？因為人聲賦予了她更多的情感，因此她就更充滿魅力。大多數(shù)人都會有自己喜歡的歌唱家或音樂家，而且經常是情有獨鐘的崇拜他們。這些歌唱家除了有令人咋舌的漂亮嗓音外，還有高出常人之外的情感表現(xiàn)。我記得小時候，我最喜歡聽李雙江的演唱，雖然有不少搞音樂的人士對他的唱法不贊同，但他的演唱充滿了激情，能感染每一位聽眾，我不覺得他是在演唱，而是感覺他是在用心和我說話。幾年前，李雙江老師來我們南藝講學，報告的題目是《心兒在歌唱》，我看到幾乎每一位到場的聽眾都被他打動了，從來沒有過聽報告能讓人熱淚盈眶的，而李雙江老師做到了，我覺得他是一位十分真誠的人。曾經有人說要想成為歌唱家先要學會做人，我想，這個“人”就是要品格高尚，真誠，善良，富有正義感和同情心。所以我說，好的聲音也要有心的人才能演繹出完美的作品，這個心就是人的感受，對萬事萬物所表現(xiàn)出的心理感應。我們設想一下，假如海洋沒有風的作用，豈不成了泱泱平鏡似的?簡直不能想象，平靜的海洋豈不成了死水?我們喜歡大海，是因為它的波瀾壯闊，它的跌宕起伏，它的波濤洶涌。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有的好嗓子卻不能受到聽眾歡迎的道理，因為它沒有感情，而人的感情與情緒是不斷變化的。他會高興也會悲傷，會壓抑也會恐懼，有對崇高偉大的贊美，也有對罪惡丑陋的唾棄和不屑。音樂正是涵蓋了這些情感才會使人們感受到音樂之美。偉大的作曲家創(chuàng)造了這些美的音樂，就需要演唱或演奏的人用心去體會，去揣摩，去挖掘音樂中蘊涵的意義，去賦予作品新的生命。

具備特殊的情感因子是作為藝術家的首要因素，經常看到一些唱得還不錯的演唱者，無論如何賣力都不能喚起聽眾的共鳴，他們像哲學家似的思索著，確切地說，他們無法抒發(fā)自己的情感，沒有作為演員的天賦。要想使音樂具有靈性，那就必須是有靈性的人才能表現(xiàn)出來，作為一名藝術家，它必須具備比常人更敏感的神經，對萬事萬物更多的關注、體驗及思想，同樣一滴露珠，在藝術家看來她就如同一顆晶瑩剔透的珍珠，使人聯(lián)想到少女的純潔，靈魂的高尚。因此藝術家首先要具備的，是聰明的大腦和天賦的靈感。試想一下，如果莫扎特沒有超人的音樂天賦和寫作技巧，他怎么能寫出那么多美妙動聽的作品？如果他沒有經歷那么多人世間的坎坷、貧困的生活、同行的妒忌、誹謗、憎恨，那么他的未完成的《安魂曲》怎么會有如此讓人傷心欲絕、欲哭無淚、凄苦無助的感受？當我第一次聽他的《眼淚》，我真的是淚滿衣襟，心里的那份感受，真的是無以言表，整個心如同雷擊，定定的坐半天，傷感彌漫了整個身心，這也是音樂所具有的獨特魅力，它沒有語言，只用音樂，使人聽來感同身受。那些充滿靈性的旋律，沒有天賦的人是寫不出來的，那些沒有靈氣的音樂人，雖然他們自身也十分努力，但寫出的作品，終歸是貧庸之作也。因此所謂天賦，是與生俱來的。對于演唱者來說，除了具備超人的音樂天賦和樂感外，擁有一個美麗的外貌和令人艷羨的聲音幾乎同樣重要，再加上科學的演唱方法和技能，才有可能作一名成功的藝術家。

如何處理或支配聲音與情感的關系呢？對于歌唱者而言，像做菜先要有材料，還要有油、鹽、味精、糖和各種調味品才能作出美味佳肴一樣，唱歌的人第一必須具有一個美麗動聽的歌喉和訓練有素的聲音。第二，要了解作品的風格特征，其特有的地理人文環(huán)境，它的民族性和時代性，要認識作品，要在腦海里形成一個該作品基本模式，第三表演者必須具備必要的演唱或演奏技巧，亦即能運用豐富的音樂表現(xiàn)手段。第四，選擇自己合適的作品來表演。

人類發(fā)展的過程，是對幸福生活追求的過程，是對美的追求的過程，這些因素最終決定了演唱者外貌的美麗和聲音的美麗是同樣重要，因此，當一個歌唱家，必須要有一個訓練有素的嗓子，也就是說，要有表現(xiàn)作品的各種手段。做任何事沒有手段是不行的。例如，要掌握如何使聲音變明或是變暗，顯示剛強還是柔和，要能通過聲音的變化來表現(xiàn)喜、怒、哀、樂等多種情感，以及平淡與深沉，直率與含蓄。像金鐵霖先生所說的那樣，欲明先暗、欲暗先明。欲快先慢、欲慢先快。欲強先弱、欲弱先強。欲斷先連、欲連先斷。只有掌握了這些必要的演唱技巧，才有能力去表現(xiàn)作品中的各種變化。

要了解作品的風格特征，其特有的地理人文環(huán)境，它的民族性和時代性，正確地了解一首作品的成因，寫作動機和目的，為什么而寫，表現(xiàn)什么樣的情感，每一個音組與樂句之間的關系。因為樂句就像一朵朵浪花，有大有小，有長有短，非常自然和均衡的連貫起來，從而形成一個樂段。這些連綿不斷，此起彼伏的狀態(tài)，由輕至強的轉變，即中途遇石受阻般的反擊和大浪推著小浪般地推進，如此起起伏伏，變化無窮，不斷的碰擊著你的心靈，使之產生生命的活力，讓人體會到音樂的魅力。我曾經隨團去高校演出，我們的演唱充滿了激情，把下面的觀眾也帶動起來，同我們一起歌唱，音樂會結束時，臺下觀眾經久不歇的掌聲感染了臺上的每一位演員，我們一再加演，最后音樂會結束了，臺下觀眾還是久久不肯離去，主持節(jié)目的歌唱家顧欣同志一再要求觀眾離開，然而觀眾僅然說要看我們先離去，他們才走。如果一個藝術家表現(xiàn)的作品能使觀眾受到教育，他們的靈魂受到洗滌和震撼，或因他們的表演受到感染，使他們的品位變得崇高，心靈變得純凈，那么演唱者就完成了他的使命。

再有呢就是要了解所要表現(xiàn)的作品的地理風貌，人文背景，你不了解大西北環(huán)境和歷史背景，就唱不好西北地區(qū)的民歌，那些空曠高遠，高亢嘹亮的西北民歌與蘇州的九曲回腸，纏綿婉囀的評彈相比，終究是天差地別，相去甚遠。同樣是愛情歌曲，陜北的《趕牲靈》和江蘇的《四季歌》具有明顯的南北地區(qū)差異。另外，每一首作品的誕生都會打上它的時代烙印。不了解當時的歷史特殊環(huán)境，也是沒辦法完全演繹好一首歌曲的。比如，在上世紀三十年代，中國的抗日戰(zhàn)爭開展得如火如荼，繼而產生了一批軍旅作家，寫出了大量具有時代感的歌曲和作品。有一首歌叫《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高昂激越的旋律如同向日本鬼子吹起的進軍號角。再有像冼星海的《黃河》也是這個時期的作品，如果不了解歷史，你怎么能演唱或演奏好這些作品呢，你怎么能體會《黃河怨》里面女主人公的傷心、凄涼、痛苦和悲憤欲絕的心境。所以，表演要有感情，必須正確領會作者的意圖和目的。

此外，選擇自己合適的作品，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每個人嗓音條件都不可能一樣，每個人的性格也是千差萬別，每個人所受到的家庭教育，生存環(huán)境，文化程度也有許多不同，因此每個人的藝術修養(yǎng)和道德修養(yǎng)也就不同，它的表達方式就存在諸多差異。我們非常喜愛并熟悉的歌唱家彭麗媛，她從來只唱中國的民歌和創(chuàng)作歌曲，并且，獨樹一幟，把科學的美聲發(fā)聲技巧用到了自己的民歌演唱上，使她的歌聲聽來不僅清脆、嘹亮，風格鮮明獨特，聲情并茂，而且氣息深長，貫通，音域寬廣，歌唱如行云流水，使聽者感覺回味無窮，具有撼人心魄的力量。而同樣是歌唱家的殷秀梅卻極少唱中國民歌，只唱創(chuàng)作歌曲，并且還都是以美聲為基礎。雖然兩人的風格明顯不同，但因為都選擇了自己合適的作品，所以，兩人都受到觀眾的喜愛。拿我自己來說吧，我是一名花腔女高音，我就不合適唱表現(xiàn)氣勢龐大，寬廣恢宏的歌曲，如果硬是無視這個客觀條件，只能是讓人聽來弱不經風，力不能及的感覺。而如果我選擇了適合自己的花腔歌曲，不但能把歌曲中快樂、熱情、輕盈、靈活的花腔技巧表現(xiàn)出來，使聽眾感覺如飲甘泉似的甜美，而且我自己也感覺是輕松愉快、表現(xiàn)也會是游刃有余。

聲音既可以像水一樣柔和，像溫柔的母親的手，撫摸著嬰兒的臉龐、慰籍著受傷的靈魂，又像是愛人的低語，激蕩著年輕的心，享受著愛情的甜蜜。聲音又可以像水一樣，變成排山倒海、浩浩蕩蕩，一瀉千里的萬頃波濤，就如同千軍萬馬殺向敵人，它的千變萬化如同人的感情一樣。因此無論聲音有多好，感情就如同風兒推動海水一樣，有了它——聲情并茂，情真意切，就像有了使歌聲飛翔的翅膀一樣，任何的感情都應該是以真實為前提，不應為了取悅于人而矯揉造作，她需要用理性和感性雙重因素有效的結合，將自己對生活的深刻體會與美好理想的期盼滲透到音樂中去，傳達給觀眾，當我們要去表演一件作品時，表演者要有真實的思想和內涵，使音樂的情感與聲音表現(xiàn)變得密不可分，渾然一體，讓我們懷著一顆真、善、美的心去理解音樂，去體會音樂，讓音樂乘著感情的翅膀飛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