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毅

為愛女，副市長受賄手不軟

文/鄭毅

蔡振標搞權錢交易的主要目的是在上海購房置業(yè)，盡管通過不懈“追求”，房子買下兩套，但他卻也因此成了階下囚。

和許多貪官一樣，廉潔關一旦失守，貪的欲望就自然膨脹。啟東靠近上海，當?shù)氐挠绣X人以到上海買房安家為榮。蔡振標其實也早有這個想法，他收受賄賂的主要目的也與此有關。

2009年4月，一條關注度極高的消息在江蘇省啟東市上下飛快傳播：“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蔡振標被抓起來了……”蔡振標在啟東為官幾十年，平時的口碑也算可以，這樣一個“大人物”，到底犯了什么事呢？同年9月8日，隨著南通市中級法院對一起職務犯罪大案的宣判，終于揭開了人們猜測的謎底。原來，從2000年起至案發(fā)，蔡振標在副市長、常務副市長官位上的10年間，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利，并53次收受請托人賄賂220萬余元。蔡振標搞權錢交易的主要目的是在上海購房置業(yè)，盡管通過不懈“追求”，房子買下兩套，但他卻也因此成了階下囚。

八千賄款失去廉潔防線

1957年出生的蔡振標是土生土長的啟東人。青年時代，他就懷有強烈的進取心，高中畢業(yè)后即擔任了村團支部書記。1984年4月，蔡振標被提拔到大豐鄉(xiāng)鄉(xiāng)政府任職，先后擔任經案辦干事、鄉(xiāng)計劃生育干事及宣傳委員。由于表現(xiàn)出色，1983年9月，蔡振標被組織上安排到當時的江蘇農學院深造。三年學習期滿后，他回到縣里擔任了寅陽鄉(xiāng)副鄉(xiāng)長，從此真正成了一名國家干部。

1995年歲末，38歲的蔡振標迎來了仕途的黃金期，這年的12月，他從鎮(zhèn)黨委書記職位上被提升為啟東市副市長，在當時，足以稱得上年輕有為。實事求是地說，在蔡振標登上權力寶座的頭幾年里，他在清正和廉潔上做得算是好的。但隨著官場根基的牢固，他漸漸放松了對自身的要求。

1999年下半年，一個名叫李建成的老板找到蔡振標，請求他在房地產開發(fā)等方面為自己謀取利益。蔡振標很信得過李建成，于是第一次違規(guī)為他開了口子。2000年的春節(jié)前夕，為感謝蔡副市長的關心幫助，李建成以拜年為名，為蔡振標送上好煙好酒和一個裝有8000元的紅包。盡管當時蔡振標推辭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樂呵呵地收下了。

以8000元的代價搞定蔡振標后，李建成找他幫忙的次數(shù)及請托事項也就不斷增多，而蔡振標只要能辦的，哪怕犧牲國家和集體的利益也都會幫他辦。為感謝和繼續(xù)利用蔡振標，李建成除經常請他吃吃喝喝外，逢年過節(jié)也總要為他送上一筆厚禮，紅包也從原來的8000元逐漸遞增到2萬元。

啟東市瀕江臨海，灘涂資源得天獨厚，面積多達36萬畝，是啟東市在沿海開發(fā)戰(zhàn)略中極為重要的一環(huán)。2003年9月，外表給人清廉形象的蔡振標，再次被委以經濟實權，市里安排他兼任啟東市江海灘涂資產經營有限公司董事長、啟東市江海灘涂資產管理委員會主任。對于搞以權謀私的人來說，蔡振標新兼任的兩個職務，其實并不亞于一個副市長的能量。

蔡振標也和許多貪官一樣，廉潔關一旦失守，貪的欲望就自然膨脹。從李建成身上嘗到權力輕易變成金錢的甜頭后，如今掌控灘涂資源開發(fā)利用大權的他，自然不會放過機遇。2003年10的一天，南通某水產養(yǎng)殖公司董事長王兵找到蔡振標，提出要搞灘涂圍墾工程，希望得到蔡振標的幫助。如今蔡振標對企業(yè)家的求助心理十分有底，即只要用權力為對方辦成事，回報肯定是有的。正是基于這樣的判斷，王兵的要求很快得到蔡振標的首肯，項目得以順利落實。

這年底，王兵陪同蔡振標到廣西考察。一天晚上，王兵來到蔡振標在南寧市下榻的某大酒店客房，將一只有1萬元現(xiàn)金的信封遞給了他，蔡振標心安理得地笑納了這筆錢。蔡振標收下這筆錢后，王兵在隨后的工程開發(fā)中，要求他幫助的事項也多了起來，如在工程款撥付及財政補助等方面，均要蔡振標為其謀取利益，蔡振標自然一一照辦。而每次他的大筆一揮，王兵的公司就能從中獲得驚人的好處。

王兵心里自然清楚，蔡振標是不可能白幫自己忙的，要想不斷通過他為公司謀取利益，就得要給予其豐厚回報。僅2005年一年，王兵就四次共送給蔡振標4．8萬元現(xiàn)金及一張上萬元的上海紹興飯店消費卡。之后，蔡振標又利用出國、報銷發(fā)票等形式，多次收受王兵的人民幣及美元，累計總額折合人民幣高達14萬余元。

買上海首套房時一次收入48萬

凡是貪官無不善于偽裝，因為偽裝得好，不僅能照樣以權牟錢，而且還能照樣提拔。蔡振標深諳這其中的奧秘，所以在分管的工作上敢抓敢干，勇挑重擔。平時的大小會議上，他也總是把“責任”和“廉潔”相提并論，給人一副黨性強、作風正的良好形象。蔡振標收人的錢并非來者不拒，凡認為不可靠的、雙方感情不到位的他一概不收，平時求他辦私事的人并不少，但絕大多數(shù)被他拒之門外。

蔡振標的偽裝是成功的，2006年6月，他被“帶病”提拔為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成了市政府班子的二號人物。權力上升到這一步后，有求于蔡振標的大老板自然多了起來，而他搞權錢交易的貪念也就愈加增大。啟東市某水產開發(fā)公司董事長蔣凱是蔡振標的老朋友，2005年和2006年間，他就因幫過蔣凱公司的忙而收過他1．5萬元感謝費，雙方也因此建立了感情。后來因整體規(guī)劃建設需要，蔣凱的養(yǎng)殖灘涂被有關方面征用。為了在理賠等方面謀取更大的利益，蔣凱找到剛擔任常務副市長不久的蔡振標，希望他給予多關照，蔡振標快人快語地要對方放心。之后，經蔡振國做工作，蔣凱的目標得以實現(xiàn)，從理賠中撈足了好處。

占到便宜的蔣凱自然不會忘記蔡振標，2006年中秋節(jié)前夕，他和妻子一道來到蔡振標的家中，除奉上中秋禮品外還當面給了蔡振標1萬元現(xiàn)金，蔡振標沒加推辭便收下了。2007年春節(jié)前夕，蔣凱又將一個裝有2萬元的紅包送到蔡振標妻子沈亞萍的手中。這個長期本分的賢內助，如今也跟著丈夫變得貪婪起來，于是她首次直接伸手收下了蔣凱的這筆厚禮。從此之后，她多次代丈夫收受他人賄賂。

啟東靠近上海，當?shù)氐挠绣X人以到上海買房安家為榮。蔡振標其實也早有這個想法，他收受賄賂的主要目的也與此有關。2007年8月，蔡振標幾經選擇，看中了上海寶華現(xiàn)代城16號的一處商品房，并欲將其買下。拿定主意后，他故意在蔣凱面前吹風，并暗示在上海買房經濟壓力很大。蔣凱是個明白人，隨后便一次性送給蔡振標48萬元，蔡收下這筆錢后，在上海買下了第一套房子。

此時的蔡振標，幾十萬一單的錢敢收，而幾萬乃至幾千一筆的小禮也不放過。啟東市某肉制品公司在申報國家農業(yè)綜合開發(fā)項目等事項時，多次得到蔡振標的關照。為感謝蔡振標，該公司負責人自2006年至2008年，連續(xù)三年給蔡振標拜年，而每次送的禮金都是區(qū)區(qū)5000元，但蔡振標不僅照收不誤，而且還稱“禮多禮少不計較。”2004年，啟東市有關部門決定對全市中小學生的校服采購實行公開招標，但原校服承攬企業(yè)為留住業(yè)務則不希望搞公開招標。于是，該企業(yè)負責人通過關系找到蔡振標，蔡振標隨后要求有關部門推遲校服采購公開招標方案，盡管當時蔡振標尚不是市委常委和常務副市長，但有關主管部門照樣得罪不起，只好按他的要求辦。為感謝蔡振標為企業(yè)留住校服生產業(yè)務，這家企業(yè)連續(xù)五年給蔡振標拜年，而每次送的禮金也都只有5000元。

買上海二套房時收受122萬

在蔡振標的企業(yè)家朋友中，陳玉奇算是他非?！拌F”的一位，兩人關系實質上靠權錢維系。陳玉奇是浙江海寧人，在上海從事汽車銷售和房地產開發(fā)，身家不菲。幾十年商海浮沉，養(yǎng)成了陳玉奇獨到的經商嗅覺。

2003年初，消息靈通的陳玉奇獲知江蘇和上海方面即將達成建設崇啟大撟（啟東至上海崇明島）的協(xié)議，于是即到啟東市啟隆鄉(xiāng)實施考察。啟隆鄉(xiāng)地處長江北支入?？?，又與上海崇明島接壤。精明的陳玉奇意識到，一旦祟啟大橋建成通車，周邊的地塊就直接能和上海接壤，到時候肯定是寸土寸金。

是年8月，陳玉奇的上海經開房地產開發(fā)公司聯(lián)手另一家公司，購買了位于啟隆鄉(xiāng)的啟東市農業(yè)良種繁育場，組建啟東市農業(yè)良種繁育場有限公司，在啟東市與崇明島之間的灘涂上圍堤造田，開發(fā)總投資3000萬美元的農業(yè)生態(tài)項目。這么大的投資，又是農業(yè)生態(tài)項目，啟東市政府全力支持。

拿下地塊后不久，江蘇省交通廳與上海市政局簽訂了“關于江蘇省與上海市共同同步建成崇啟大橋的協(xié)議”，陳玉奇的計劃即將變成現(xiàn)實。陳玉奇加快了圍堤造田的進展，至2004年底，整個工程順利完工，共圍到1300多畝土地。陳玉奇下手早、出手快，一下成了遠近聞名的“灘涂王”。

照合同規(guī)定，陳玉奇圍到的1300畝土地只能用于發(fā)展生態(tài)農業(yè)?？蓪嶋H上，陳玉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就謀劃好在這塊地上開發(fā)老年公寓，轉手賣出大價錢。可是，要實現(xiàn)這個美夢，陳玉奇始終無法繞過一道坎，即他在灘涂上圍到的地屬于農業(yè)用地，要興建老年公寓，必須先要改變土地性質。于是，這個項目就此擱置了下來。

到了2006年，由于遲遲沒有開發(fā)，這塊地的性質轉為了“未利用土地”。2006年年底，國家要對土地政策進行嚴格控制，土地出讓金也將全面上漲。得到信息的陳玉奇十分著急，急于完成土地變性。但1300畝的土地如果整體上報，只有國務院有權批準。因此，陳玉奇腦筋一轉，又另外成立了兩家公司，并將項目分解為老年分時度假、老年醫(yī)院、老年公寓三個項目?；麨榱?，三家公司上報三個項目，使得項目便于在省內審批。

陳玉奇找到了大權在握的蔡振標，暗示三個項目若能通過蔡副市長幫忙批下來，定會許以重謝。蔡振標沒有馬上表態(tài)，而是稱“事關重大要考慮考慮”。蔡振標到底要考慮什么呢？在接下來的雙方接觸中，蔡振標給出了暗示，即他想為在上海工作的女兒在上海市內買一套房子?！百I房的忙我一定幫，這個請蔡市長放心”，陳玉奇當即表了態(tài)。得到陳玉奇爽快的答復后，蔡振標也以最快的速度確定了欲購買的房源，這套二手房位于上海市內的延安西路1329弄內，總價值220萬元。

2007年7月上旬，陳玉奇為蔡振標支付了購房定金2萬元。協(xié)議簽訂后，他又于同月為蔡振標支付了購房首付款20萬元。同年9月，陳玉奇又分兩次給了蔡振標100萬元的購房款。在陳玉奇的慷慨支持下，蔡振標順利拿到了所購房屋的鑰匙。

蔡振標以女兒名義在上海買下第二套房子后，陳玉奇的請托事項他自然不能、也不會再推諉。經過他的一番精心運作，陳玉奇的1300畝“未利用地”變成了國有土地。按2007年的土地價格，每畝“未利用地”的價格是3萬余元，轉為建設用地后，每畝價值14萬元。陳玉奇圍堤造地的1300畝土地成功“變身”后，獲利超過1億元。嘗到了甜頭的陳玉奇繼續(xù)在啟隆鄉(xiāng)瘋狂“圈地”，并在蔡振標的默許下，與當?shù)卣炏铝恕安黄降葪l約”，這些約定直接制約了政府今后對灘涂的開發(fā)和利用。

2007年12月，蔡振標的職務被組織上調整為市政法委書記，并照舊是市委常委。擔任這一職務后，本應更加守法的蔡振標照樣我行我素，走馬上任不久，就收下了某公司一名副總經理送上門的8000美元。此前蔡振標曾利用權力，為這家公司謀取過利益，這次是他第二次收受這家公司的美元。光這個春節(jié)，蔡振標就收受他人送上門的禮金11萬余元，這還不含煙酒等禮品。

東窗事發(fā)一審獲刑12年

蔡振標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很巧妙，他也許把“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條古訓早給淡忘了，但無情的現(xiàn)實使他終究沒能逃脫這個規(guī)律。2009年春節(jié)前后，就開始有知情人向省和南通市紀委舉報蔡振標。2009年3月，南通市紀委根據(jù)群眾舉報和省紀委交辦意見，決定對蔡振標立案調查。

紀委辦案人員以對黨和人民高度負責的精神，歷時2個多月的艱難取證，終于初步查清了蔡振標的問題。經查，蔡振標在擔任啟東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等職務期間，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相關企業(yè)負責人賄賂，涉嫌違紀違法金額達300多萬元。鑒于其問題特別嚴重，已涉嫌違法犯罪，4月25日他被移送司法機關進一步偵查。

4月29日，陳玉奇被“請”到檢察院談話。陳玉奇開始一言不發(fā)，但幾個回合后見實在招架不住，只好如實交代了行賄蔡振標的事實。4月30日，蔡振標被檢察機關依法逮捕。此前，經南通市紀委常委會討論，給予其開除黨籍處分，并報南通市委批準。

5月12日下午，南通市紀委在啟東賓館會議中心，召開啟東市由1300多名領導干部參加的警示教育大會。南通市紀委副書記陳勇通報了蔡振標嚴重違法違紀的有關情況，要求黨員干部引以為戒，切實把好信念關、權力關、金錢關、美色關，千萬不能濫用權力、謀取私利。

值得一提的是，當初在蔡振標的極力“關照”下，啟東市有關方面與陳玉奇就灘涂開發(fā)簽下的有關“不平等條約”，因陳玉奇通過行賄等不正當手段實現(xiàn)，而被宣布合同無效。被收回的近10平方公里灘涂，目前已被啟東市政府統(tǒng)一規(guī)劃利用，如今已有多家企業(yè)在此落戶，這必將為啟東在這一輪沿海開發(fā)中增添活力與生機。

2009年9月8日，南通市中級人民法院對蔡振標案作出公開宣判。法院認為：被告人蔡振標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折合人民幣220．97萬元，其行為已構成受賄罪。蔡振標在“兩規(guī)”審查期間，能夠主動交代辦案機關不掌握的同種較重的受賄罪行，依法應予從輕處罰。被告人蔡振標歸案后，由其家屬代其退清全部受賄贓款，并且認罪態(tài)度較好，可予酌情從輕處罰。

法院依據(jù)查明的事實，依照刑法的有關條款，以受賄罪判處蔡振標有期徒刑12年，并處沒收財產人民幣35萬元；蔡振標受賄犯罪所得的全部贓款予以追繳，上繳國庫。據(jù)悉，與蔡振標案有牽連的其他違法犯罪人員也受到了相應的懲處。

（文中除蔡振標外均為化名）

編輯：靳偉華 jinweihua1014@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