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麗虹 http://gdwh.com.cn/whwnews/2010/0316/article_4454.html
一幅畫分置兩岸《富春山居圖》傳奇
文/麗虹 http://gdwh.com.cn/whwnews/2010/0316/article_4454.html
一半在杭州,一半在臺北,“畫是如此,人何以堪”。
黃公望(元)的《富春山居圖》(局部)。
在3月14日全國“兩會”記者招待會上,溫家寶總理提及分藏海峽兩岸的中國傳世名畫《富春山居圖》,吸引了海內(nèi)外媒體的廣泛關(guān)注。溫總理在回答臺灣記者提問時說:“我給你講一個故事,你可以告訴臺灣同胞。元朝有一位畫家叫黃公望,他畫了一幅著名的《富春山居圖》,完成之后不久就去世了。幾百年來,這幅畫輾轉(zhuǎn)流失,但現(xiàn)在我知道,一半放在杭州的博物館,一半放在臺灣故宮博物院,我希望兩幅畫什么時候能合成一幅畫。畫是如此,人何以堪。”
《富春山居圖》出自元人黃公望之手。他留在人世間的畫作僅有7幅,78歲才提筆作《富春山居圖》。
我們知道的黃公望,是一老翁,仿佛他一出生就老了。其實黃公望初到浙江時,不過是個小小童子。他本是江蘇常熟人,叫陸堅。南宋末年,在北方蒙古鐵騎南侵的隆隆聲中,陸堅來到溫州過繼給黃家。黃家老翁已經(jīng)90多歲了,見向他走來的小男孩聰明伶俐,喜出望外,說:“黃公望子久矣?!庇谑牵憟愿男拯S,名公望,字子久。
南宋亡,文人的地位一落千丈。元朝統(tǒng)治者馬上得天下,靠的是武力而非文化,因而格外輕視文人。
山東省圖書館曾經(jīng)舉辦過臺北故宮博物院精品書畫(復(fù)制品)展,其中就包括《富春山居圖》(復(fù)制品)。
元朝90多年,前36年是廢除科舉制度的。對于黃公望來說,讀書做官這條路徹底封死了。直到中年,他才得到徐琰(曾擔(dān)任元翰林學(xué)士)的賞識,在浙西廉訪司當(dāng)書吏。后來上京到都察院,仍做書吏,經(jīng)辦田糧雜務(wù)。不料,他的上司張閭是個貪官,就在元朝恢復(fù)科舉那年,張閭案發(fā),46歲的黃公望受牽連入獄。出獄后的黃公望心灰意冷,他開始“隱身”,四處漂泊,“賣卜為生”,算命測字看風(fēng)水。一程一程地走過去,每一個來他這里求卜問卦的人,都充滿了亡國的焦慮、憂愁和危機,而他自己,也是一程一程地煎熬。李日華《六硯齋筆記》說,“黃子久終日只在荒山亂石叢木深筱中坐,意態(tài)忽忽,人莫測其所為”;郟倫逵《虞山畫志》說,他“每月夜、攜瓶酒,坐湖橋,獨飲清吟。酒罷,投擲水中,橋下殆滿?!?/p>
這樣的苦悶中,黃公望與杭州才子張伯雨相識。兩人一起云游山水,探討風(fēng)水要略;一起漁樵閑話,排遣心中郁悶之情。如今,黃公望留在人世間有年代可考的畫作只有7幅,全是70歲以后的作品,其中第一幅,就是70歲那年為張伯雨畫的《仙山圖》。
1347年,黃公望老了,78歲了,當(dāng)他再次踏足富春江時,不禁逸興橫飛。這里的山水,明秀中透著幽趣,清麗中飽含靈氣。更何況,這里有嚴(yán)子陵釣魚臺。終生不仕的嚴(yán)子陵,無疑是元朝文人的一個精神象征。同行的師兄無用師感嘆富春山水,請黃公望將其描畫下來,于是黃公望便在南樓鋪開紙卷,著手作《富春山居圖》。開始時,他并未刻意去畫,只在閑暇時,興之所至,隨意畫上幾筆。因經(jīng)常云游在外,三四年過去了還沒畫好。后來,他特地將畫卷放進(jìn)隨身的行李中,早晚有空就接著畫,終于在82歲那年完成此畫。
此時,黃公望的畫已經(jīng)名聞天下,無用師唯恐別人來巧取豪奪,要黃公望在卷末寫明是給他的。82歲的黃公望,好像心有靈犀一樣,知道這個畫卷將來在人世間的遭遇,興筆題道:畫了三四年不容易啊,希望識者好好保存?!陡淮荷骄訄D》畫好了,交到了無用師手上,4年后,黃公望去世。到這里,似乎故事已經(jīng)結(jié)束。誰想到,這幅畫的命運,才剛剛起頭。
《富春山居圖》在人世間到處流傳,由于沈周、董其昌等畫家的極度推崇,它遂變成了人間寶物。孰料一場大火,使其一分為二。
100多年過去了,無用師早已去另一個世界陪伴黃公望,但《富春山居圖》留在了人間。
這一天,畫卷到了一個人手上,他就是明代畫家沈周。
名家與名畫相遇的剎那,火光雷電,措手不及。沈周仿佛靈魂出竅,呆立畫前。老子說“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那樣的境界,就在這幅畫中體現(xiàn)了。
老年時的黃公望已真正走進(jìn)山水的生命,懂得起承轉(zhuǎn)合皆有因,寂寞繁華皆有意,開筆作《富春山居圖》時,一個老人,已沉淀到了生命最寧靜的那部分。
62歲的沈周,流連畫間出不來了。他反復(fù)欣賞,摩掌贊嘆,在畫卷上題跋,題了又題,又想,讓畫友也來題跋如何?哪知這一念竟惹出了事端。
當(dāng)沈周將畫卷交給一位朋友時,朋友的兒子見利忘義,偷偷將畫卷賣掉了。這一來,沈周失魂落魄,但后悔已晚。一個偶然,沈周在古董鋪又見此畫,他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確認(rèn)之后,興奮異常,趕緊回家籌錢。但終因價錢過高無為而返。畫卷被蘇州樊舜舉以重金獲得,回頭還請沈周題了幾句。
又過去100多年,《富春山居圖》在談志伊、周臺幕、安紹芳等人手里流轉(zhuǎn),終于到了一個大站—明末畫家董其昌的手里。火光雷電的剎那再次重演。39歲的董其昌,像孩子一般驚呼:“吾師乎,吾師乎,一丘五岳,都具是矣?!?/p>
《富春山居圖》在人世流傳到此時,由于沈周、董其昌的極度推崇,它已變成了人間寶物。不管懂不懂藝術(shù)的人,都知道得到這幅畫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董其昌晚年,將《富春山居圖》以高價賣給了宜興收藏家吳之矩。吳之矩的三兒子叫吳洪裕,酷愛收藏到了不愿做官的地步。吳之矩臨死前,將《富春山居圖》傳給了這個兒子。
自從得到《富春山居圖》,吳洪裕就一直處于如癡如醉的狀態(tài)。飲茶帶著它,吃飯帶著它,睡覺也帶著它,恨不得將它變成身體的一部分。實在太喜愛,怎么辦呢?
吳洪?;ň拶Y為《富春山居圖》造了一個樓,喚作“云起樓”。樓中藏圖的那間屋子當(dāng)然就是“富春軒”了,特意臨水以防火災(zāi)。從此,名書、名畫、名玉、名銅,都來拱一富春圖。這里,成了吳洪裕的天堂。
但個人意愿終究抵不過時代的車輪。明亡清興,戰(zhàn)事席卷而來,吳洪裕只得放棄他的天堂,加入逃命人群。驚慌失措的那一刻,他不聞不問家中其他珍寶,唯獨舍不下《富春山居圖》,冒著生命危險攜起它來倉皇出奔。
吳洪裕臨死前,實在放不下《富春山居圖》。吳洪裕好友鄒之麟曾將此圖比作“畫中蘭亭”,吳洪裕也許是想到唐太宗將《蘭亭序》帶入陵寢陪葬,經(jīng)過千思萬慮,他作出一個令家人驚訝不已的決定:要此畫為他火殉。
吳家老老少少誰不知此畫的價值,要燒掉?那可是燒掉幾座城池啊。
吳洪裕奄奄一息的時刻到了,他指意侄兒取來《富春山居圖》?;瘘c起來了,畫被顫抖著投入火苗中,吳洪裕帶著滿足的笑容漸行漸遠(yuǎn)。說時遲那時快,他侄兒以極快的速度偷偷救出此畫,往火中投進(jìn)另一幅畫,偷梁換柱。
分置兩岸的部分故宮文物
《三希堂法帖》
指乾隆收藏的王羲之的《快雪時晴帖》、王獻(xiàn)之的《中秋帖》和王珣的《伯遠(yuǎn)帖》。目前《快雪時晴帖》為臺北故宮收藏,后兩件書法早年流出北京故宮,不過在1951年由周總理親自指示購回由北京故宮收藏。從此,三希堂帖“一?!痹谂_北,“兩希”在北京。
經(jīng)此劫難的《富春山居圖》,起首一段已燒去,中間燒出幾個連珠洞,并斷成一大一小兩段。從此,小段被稱作《剩山圖》,縱31.8厘米,橫51.4厘米。大段保留了原畫主體部分,被稱作《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縱33厘米,橫636.9厘米。
650多年前,《富春山居圖》誕生;300多年前,該圖一分為二。
幾經(jīng)輾轉(zhuǎn),《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流到臺灣,《剩山圖》成浙江省博物館鎮(zhèn)館之寶。
時代變遷,幾經(jīng)輾轉(zhuǎn),《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真跡在清宮里靜靜安放了187年。直到1933年,日軍攻占了山海關(guān)。故宮博物院決定將館藏精品轉(zhuǎn)移,以避戰(zhàn)火浩劫。自此之后的15年中,《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與近百萬件故宮文物一起,歷盡艱辛坎坷,行程數(shù)萬公里,由北京經(jīng)南京輾轉(zhuǎn)運抵四川、貴州,至抗戰(zhàn)結(jié)束后,陸續(xù)運回南京。又于1948年底,被運至臺灣。
那么,它的小段《剩山圖》,是怎么來到浙江省博物館的?吳家后人重新裝裱后的《剩山圖》,1669年被清初大收藏家王廷賓購得。此后輾轉(zhuǎn)于各藏家之手,戰(zhàn)火硝煙中,長期湮沒無聞。再次面世,已是250多年后的1938年。
認(rèn)出它的是上海收藏名家吳湖帆。
1938年秋,吳湖帆臥病于上海家中。一天,汲古閣老板曹友卿前來看望他,隨身帶了剛購買到的一張破舊的《剩山圖》請他鑒賞。吳湖帆這一看不得了,只見畫面雄放秀逸,山巒蒼茫,神韻非凡。畫上無款,僅書“山居圖卷”四字。吳湖帆捧畫賞識良久,從畫風(fēng)、筆意、火燒痕跡等處反復(fù)研究,斷定這就是黃公望的傳世名作《富春山居圖》的前一部分,不由得脫口而出:“亂世出奇跡,真沒想到三百年后又能見到大癡道人(黃公望)的火中之寶?!辈苡亚湟宦?,知是至寶,不肯轉(zhuǎn)手了。幾番交涉,吳湖帆拿出家中珍藏的商周古銅器,將這個殘卷換了下來。說來稀奇,吳湖帆近一個月的大病,就此霍然痊愈了。
吳湖帆發(fā)現(xiàn),換下的只是殘卷中的殘卷,題跋也沒有了。后來,由曹友卿再向原賣主尋索,終于在廢紙簍中找到,恢復(fù)了原貌。自此,《剩山圖》歸入?yún)呛摹懊肪皶荨保苑Q“大癡富春山圖一角人家”。
解放后,著名書法家沙孟海在浙江省博物館供職。當(dāng)他得知《剩山圖》在吳湖帆手上后,內(nèi)心頗為不安。他也是從戰(zhàn)亂中過來的人,他覺得,這件國寶在民間輾轉(zhuǎn)流傳,一旦天災(zāi)人禍,以個人之力極難保存,只有國家收藏,才是萬全之策。于是,數(shù)次去上海與吳湖帆商洽,想將此圖收歸浙博。吳湖帆好不容易得到如此寶物,決無意轉(zhuǎn)讓。沙孟海并不放棄,仍不斷來往滬杭之間,又請出錢鏡塘、謝稚柳等名家從中周旋。最后,吳湖帆終于同意割愛。1956年,《剩山圖》落戶浙江省博物館,成為該館“鎮(zhèn)館之寶”之一。
至此,《富春山居圖》分置兩岸,據(jù)收藏家馬未都考證,這距離吳洪裕燒畫又是300年。
在浙江省博物館,《剩山圖》已經(jīng)歷了五任專管員。書畫部蔡主任說,《剩山圖》是浙江博物館最高等級的藏品,但凡移動、出庫都需館長親自審批。50多年來,只在極少的機會,短暫幾天公開展覽過。
一幅《富春山居圖》,不但繪盡了富春山一帶的山水,還一路承載著悠長的人世風(fēng)景。600多年過去了,山水依舊,而人世盤桓回旋,到了這一站,希望是團(tuán)圓之站。誰不希望“破冰”的春天過去后,有朝一日,兩段畫能拼合展出,讓世人一飽眼福,一了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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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圖》
宋張擇端畫,真跡藏于北京故宮,清院本由五位畫家陳枚、孫祜、金昆、戴洪、程志道合作畫成,現(xiàn)藏臺北故宮。
《滿文大藏經(jīng)》
共印刷十二部,至今雖僅有一部復(fù)現(xiàn)于世,不過數(shù)萬片梨木經(jīng)書與108函印本俱全,其中32函庋存臺北故宮,經(jīng)板與76函藏于北京故宮。
《四庫全書》
文淵閣本在臺北故宮,文津閣本在國家圖書館,文溯閣本在甘肅省圖書館,文瀾閣本今藏浙江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