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嘉

謙謙君子大聲呵斥政府官員旁聽香港立法會會議

文/曾嘉

高高在上的旁聽席，市民在上，議員和官員在下，沒有秘密。

立法會例會通常是議員針對某方面的問題提出質詢，由主管的政府官員負責答復，被稱為香港最公開、最透明、最沒有秘密的地方。

去高樓林立的香港中環(huán)采訪，都會看到一座西洋古典建筑，朋友告知那是立法會大樓。5月26日，正適逢周三的立法會例會，我走入這座百年大樓，感受香港的民主議事過程。

乘“叮當車”（香港的有軌電車，因司機時常用腳觸動掛在車下的腳鐘而發(fā)出“叮當”之聲）在中環(huán)站下車，匆匆穿過在皇后像廣場休憩的人群，推開立法會大門，保安人員朝我微笑致意。

為了便于民眾的了解和監(jiān)督，立法會大樓為民眾旁聽會議提供最大的便利，只要出示身份證件，就可以進入旁聽席，親眼看看自己選出來的議員，有沒有“做好呢份工”。對媒體人員而言，出示工作證并登記姓名，領了記者證就可入內旁聽。

立法會大樓于1912年竣工，原本是最高法院大樓。其建筑風格被稱為新古典主義，四方形的大樓，四周環(huán)繞著古樸的方柱。與外面堆砌的花崗巖大理石所澆鑄的莊嚴不同，樓內空間顯得狹小。其位于香港中環(huán)昃臣道8號，是香港法定古跡之一。周圍是渣打、匯豐等銀行的大樓，使得這棟不過兩層樓高的建筑看起來不那么顯眼?，F(xiàn)在，位于添馬艦的新政府大樓和立法會大樓正在修建之中，有消息說今年就能完工。一旦新樓建成，立法會就會遷走。

取到當天會議的議程，沿著鋪了地毯的石階一步步向上，在保安人員指引下入座三層的旁聽席。從這里可俯視坐在二樓議事大廳中央的香港一眾政界名人：特區(qū)區(qū)徽下方，立法會主席座上是曾鈺成；左手邊和正面的議員席位上，是來自各領域的議員，其中不乏名號響當當的城中“風云人物”；右手邊的官員席位上，特區(qū)政府發(fā)展局局長林鄭月娥在等待議員質詢。

立法會例會通常都會有議員針對某方面的問題提出質詢，由主管的政府官員負責答復。第一個問題是關于某道路樹木被有關部門砍掉后，市民反映長時間沒有復栽。相關部門負責人林鄭月娥作出答復，闡述政府砍樹的法律依據以及復栽規(guī)劃，而后又有4位議員就此提出疑問，她也一一作答。

一項質詢的時間約為20分鐘，當日共20項質詢安排；之后還有3項議員提出的議案，部分議員據此提出修正案，并進行辯論，涉及議案的主管部門負責人也要出席并作發(fā)言。由于議程滿檔，有時辯論長達數小時，會議經常進行到夜間。

議員之間的立場不同，態(tài)度不同，甚至有時連語言也可以不同（有的用粵語，有的用英語）。聽不懂粵語和英語不要緊，旁聽席上有耳機，戴起來可以聽到同聲傳譯。此次會議的議事過程作全程電視直播。有些看似謙謙君子的議員，也會因某些議題大聲呵斥政府官員，并借機宣揚自己的立場，這時立法會主席就會像法官一樣提醒議員：“請?zhí)岢瞿愕膯栴}！”以防止議員借此作秀。某位議員被幾次提醒，仍我行我素，曾鈺成則宣布取消其在這一項問題中的質詢權。

主席似乎在立法會最受尊敬，每位議員、官員、旁聽者以及議事大廳換崗的保安人員在離席或入席時，均要向主席鞠躬行禮。其實最受尊敬的應該是民眾，這從整個議事大廳的設計和布局便可看出：高高在上的旁聽席，使市民在上，議員和官員在下，沒有任何秘密，一切盡在眼中。

這與德國的國會大廈有異曲同工之處：議會大廳的天花板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穹頂，不僅用作采光和裝飾，更是普通游客旁觀議會辯論的觀景臺。議員們開會時，都能感覺到頭頂折射下來的陽光中的人影婆娑。也許這就是議事大廳的設計者有意或無意傳達的政治理念—“所有政治家都必須時刻牢記，雖然被賦予了管理國家的權力，但真正掌握權力的卻是‘他們頭頂’上的人民?！?/p>

曾有立法會的工作人員不無自豪地介紹說，這里是香港最公開、最透明、最沒有秘密的地方。開放、透明的議事堂固然值得贊許，但安保漏洞卻是客觀存在的。

較早前，旁聽的市民就曾亂拋紙屑擾亂議事秩序；在特首答問大會上，也曾有雷曼女苦主在旁聽席上以刀架頸，以自殺相威脅。但是否要采取必要措施，避免同類事件重演，在立法會中產生了很大爭議。有的議員認為，綜觀世界各國和地區(qū)，立法機構都守衛(wèi)森嚴，公眾要參觀國會，事先必須經過嚴格的安檢。因此，有必要引進金屬探測儀、以玻璃幕墻隔離議事廳和旁聽席，至少要加高圍欄到合適的高度，以備不測。但也有議員認為，公職人員確實存在受襲的風險，但立法會開放、透明的形象更重要，過多的安全措施將不便于公眾的旁聽，會削弱公眾的監(jiān)督。

2009年6月，立法會發(fā)生疑似精神病患者在旁聽席以刀自殘事件后，立法會行政管理委員會經過激烈討論，最終決定在入口添置金屬探測儀，并要求公眾寄存包裹，但其他動議并沒有通過。

回到我的旁聽經歷。當天會議內容并非涉及重大問題，旁聽席上只坐了寥廖數人。“如果有熱門話題，旁聽席一早就預訂完了，許多人還會在門口候補入場！”一位香港同行說。

我隨機采訪了兩位旁聽者。一位表示，由于不知前因后果，不清楚議員是真心辯論，還是職責使然；另一位是內地在港讀書的學生，他說，以前從沒看過這種場景，開放、透明，“也許這就是‘一國兩制’的體現(xiàn)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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