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雷曉宇

借他人之歌 澆自家塊壘卡拉OK包廂里的企業(yè)家

■文/雷曉宇

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唱的都是同一首歌，那唱歌就變成了一種哲學。

一般來說，商人都有數字天賦。他們會算一二三四五六七，不見得會唱哆來咪發(fā)唆拉西。這不對。“詩言志，歌詠言”，財務自由的商人們內心并不見得自由，他們也需要歌哭狂嘯，快意人生，借他人之歌曲，澆胸中之塊壘。除了人民幣和美元，他們也對麥克風和樂器愛不釋手。

商界歌友圈

別說你我，就是周杰倫和方文山也著實覺著驚訝的是，空中網前總裁楊寧正經是他倆的粉絲，還把《本草綱目》苦練為招牌歌—當然，周杰倫的歌也在空中網彩鈴業(yè)務下載量最大的歌曲之列。楊寧不識簡譜和五線譜，嗓子也不怎么樣，可他真喜歡唱歌。春節(jié)前，他參加自己投資的音樂公司樂華娛樂的年會，當著陳好、謝娜等簽約歌手的面，又唱了一遍《本草綱目》。

生于1975年的楊寧，在中國第一代互聯網創(chuàng)業(yè)者里面算是最年輕的了。他長得敦實，寸頭，看起來特別不像個音樂人，但和音樂好像還挺有緣分的。他本科念的是密歇根大學，那是麥當娜的母校。他上大一那年，瑪利亞·凱莉剛出道，那張用整塊白色羊毛遮住身體的封套CD，他有。1998年，他在斯坦福念書，重回蘋果推出iMac的喬布斯來演講，他佩服得不得了，第一代iPod出來的時候，他馬上就買了一只。他愛唱劉德華的歌，1999年和周云帆、陳一舟回國創(chuàng)辦ChinaRen網站的時候，就借用了那首《中國人》的名字。他喜歡《真心英雄》，從ChinaRen到空中網再到現在的唔箜搜索，這首歌始終是他的創(chuàng)業(yè)主題歌。

楊寧還投資了三家音樂公司，分別做音樂制作、網絡音樂社區(qū)和SP。這讓他的音樂口味與時俱進。他學會了周杰倫的新歌，喜歡張靚穎?！俺弊顭釙r，他還曾經飛到長沙和李宇春見面，希望和她簽約?！拔艺f了一堆上市什么的，可她完全沒聽懂，八成人家覺得這人是個騙子吧?！?/p>

他的新公司在清華創(chuàng)業(yè)園，有時候中午出門吃飯會碰見他的前上司張朝陽。2001年，他和搭檔們把ChinaRen賣給了搜狐，他出任搜狐技術副總裁。不過，一年之后，楊寧就離職了，和周云帆一起創(chuàng)辦空中網?！皬埑柶鋵嵵牢也粫昧?，就像曹操知道劉備不會久留一樣。我不會寄人籬下?！爆F在，楊寧偶爾還會和張朝陽一起出去玩。“他很少和我們一起唱歌，他也不喝酒，只喝茶。他喜歡跳舞，那種節(jié)奏強勁的。他自創(chuàng)了一套查爾斯狐步舞。”

雖然時過境遷，當年一代互聯網創(chuàng)業(yè)者各奔東西，楊寧的歌友圈子里卻幾乎全是這些同期回國創(chuàng)業(yè)的同行和對手。陳一舟創(chuàng)辦千橡，愛唱老歌，喜歡打德州撲克。周云帆做了中關村管委會副主任，喜歡陶喆、王力宏這些R&B歌手。李彥宏創(chuàng)業(yè)10年了，愛打高爾夫。王雷雷從Tom出走，后來又接手空中網，他喜歡網球和游泳。

前年奧運期間，楊寧和周云帆、陳一舟在北京一家酒吧搞了場ChinaRen老員工聚會。這是10年來三人第一次聚會。三個人合唱了《朋友》和《真心英雄》。煽情的場面并未出現，他倒是發(fā)現，當年手下員工全都成了各公司的主力—搜狐的CTO、網易的高級副總裁、優(yōu)酷的CTO、奧美互動的CEO，全是ChinaRen的舊臣子。

據楊寧說，中國商界的歌友圈子分作南派和北派。他們這些IT海歸顯然是北派，南派就要數丁磊、馬云、郭廣昌這些南方本土商人。今年3月8日，來北京參加“兩會”的浙商在萬豪酒店搞了個Party，馬云、郭廣昌與周曉光、陳愛蓮組成了二男二女的組合，郭廣昌與周曉光各舉2010年上海世博會吉祥物“海寶”，唱起了世博會中國民企館主題曲《活力閃耀》。最后合唱《難忘今宵》，馬云和郭廣昌領唱。聽過的人說，他倆臺風尚可，歌喉欠佳。

其實唱歌不只是種個人愛好，還是人格密碼，拿著話筒唱歌比拿著話筒說話要見性情多了。在聯想控股的新年聯歡會上，楊元慶帶著高管們唱起了《我們都是神槍手》、《南泥灣》。這位遍嘗國際化艱辛的“洋插隊”，終于可以縱情發(fā)泄了。

去年9月28日，是曹國偉最難忘的一天：進入新浪十周年；小女兒的生日；新浪管理層用約1.8億美元購入新浪約9.42%的股份，成為第一大股東，這也是中國互聯網企業(yè)首例MBO。當晚，在一個會所的慶祝Party上，曹國偉喝了七八兩白酒，還高歌了《夕陽醉了》等三曲?！叭绻麑懟貞涗洠視赃@一天的Party作為開頭。”

“卡拉OK確實是個好發(fā)明，”某日和王均豪（均瑤集團創(chuàng)始人之一）酒醉過后，唐駿在微博上感嘆：“讓你表現，讓你享受。要享受和熱愛人生的每一刻，煩惱都是暫時的，十年后看今天的煩惱都不值一提，睡一覺，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錢柜里的商人變遷史

在中國商界，沒有誰能像唐駿這樣，與卡拉OK有如此深厚的淵源。

早在上世紀80年代初，國內流行雙卡錄音機，尚不知卡拉OK為何物時，留學日本的唐駿已經見識了卡拉OK的雛形。當時他常去一個日本朋友家玩，朋友有個錄音機式的小箱子，拎著就能走，一按數字，就能放伴奏帶。唐駿唱得不亦樂乎，一首《北國之春》號稱唱得比日本人都好。唐駿很迷戀那種氛圍，“大家一邊唱歌一邊拍手，還喝點葡萄酒，一個夜晚很快就過去了?！?/p>

幾年后，軟件工程師唐駿去了美國。美國人不流行唱卡拉OK，但是中餐館里仍然有點歌服務。作為一名意猶未盡的粉絲，唐駿開始琢磨能不能發(fā)明一種卡拉OK打分機—后來他果然搗鼓出來了，8萬美元賣給了三星公司。

錢柜在唐駿的個人職業(yè)生涯中占據了極其重要的地位。這話絕不是調侃。上世紀90年代，錢柜還沒有進中國的時候，供職于微軟上海的唐駿固定在上海影城七樓的一家酒吧大堂唱歌。酒吧里的LD唱片像《戀曲1990》、《你怎么舍得我難過》，都是唐駿送的。后來，他轉戰(zhàn)錢柜復興公園分店，固定每兩周去一次。他常常先約朋友吃飯，飯后9點左右奔赴錢柜。為了防止出現訂不到房間的尷尬，他會交代員工傍晚6點就先去唱歌占座兒。再后來，從今年4月1日起，唐駿干脆每周三晚上8點在錢柜訂一個大包間。他在錢柜經常碰到趙薇，跟李冰冰、孫紅雷一起唱過歌，宋祖英也是他的好朋友。

錢柜簡直是唐駿家客廳的延伸。十幾年來，這“客廳”又慢慢變作一個舞臺。唐駿永遠是唐駿，錢柜永遠是錢柜，唐駿唱的也永遠是那幾首老歌，可是舞臺下的聽眾在不斷變換著，有的來了，有的走了，有的走了又回來，有的走了就不再回來，永遠消失了。錢柜見證了中國商界的發(fā)展。

早年間，唐駿在微軟工作的時候，他招待的朋友幾乎全是外企圈子的。后來他跳槽盛大，外企的人就越來越少?！?997年，一家外企的中國總裁絕對比一個民企的老板牛很多—但是現在反了過來，外企總裁沒什么了不起的。我離開微軟的時候，正是外企受社會關注的最后一波。2003、2004年之后，惠普這些外企的中國總裁是誰，大家都不太知道了?！笔⒋髸r期，常和唐駿一起唱歌的是一群年輕的IT人。當時，唐駿和張朝陽、丁磊組了一個游戲圈大佬俱樂部，每3個月組織卡拉OK局，這次在深圳，下次就在昆明，打著飛的唱歌。唐駿曾經好幾次拉著陳天橋參加，都被拒絕了?！八蔷蛹倚?，喜歡打球，不喜歡唱歌。”

2008年，唐駿從盛大跳槽新華都。在達成初步意向之后，唐駿約陳發(fā)樹在錢柜唱了幾次歌?！安荒苷f我和陳發(fā)樹的合同是在卡拉OK廳里談成的，但肯定是起了作用的。”他說，“陳發(fā)樹歌喉不錯，喜歡唱一些閩南歌曲，《愛拼才會贏》之類，拿手的不下30首?！贝撕?，唐駿的客人們換成了一批制造業(yè)的民企老板和經理人—均瑤集團副董事長王均豪、總裁黃暉，青島啤酒董事長金志國，長江商學院院長項兵，云南白藥董事長王明輝，這些都是不時會在復興公園錢柜包房里出現的人物。

“圈子不同，文化也不同。外企的高管喜歡打高爾夫和唱歌，民企的老板最愛喝酒，其次是打牌，第三是唱歌。不過最會唱歌的還是政府官員。他們接待太多了，每個人都特別能唱，從陜北小調到最新的流行歌曲，比民企的強多了?！?/p>

唱歌是件高興的事，但有時唱到半夜散場，唐駿會有些傷感?！白顐惺请x開微軟之前的一次聚會，別人不知道，但我清楚我就要離開了，和下屬們又唱《真心英雄》，那次是唱哭了?！辈贿^，他又安慰自己說，“這十幾年，我經歷的事情太多了。我知道有些朋友會遠離，有些朋友會進來，不變的是，我還是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業(yè)，會有不同的階段，至少在這個階段，大家一起快樂過，這就夠了?！?/p>

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唱的都是同一首歌，那唱歌就變成了一種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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