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花開

他,26歲,是接待14歲智障少女“子宮切除”的醫(yī)生。其實,他只需要不到半個小時的手術(shù),就能夠滿足病人家屬的要求,反正,當(dāng)今我國對智障人士的保護(hù)法律還不完善。但是,他卻認(rèn)為她有權(quán)利像正常女人一樣發(fā)育,經(jīng)歷青春期、中年期、直至自然衰老,并為此進(jìn)行了一場正義的捍衛(wèi)“子宮”的戰(zhàn)役。

無奈父親,要切除智障少女的“子宮”

2006年7月16日那天,對于綿陽市某醫(yī)院婦產(chǎn)科26歲的男醫(yī)生許超來講,是最不尋常的一天。大概早上10點鐘左右,一個40多歲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少女走進(jìn)許超的診室,在他對面的凳子上坐了下來。許超親切地問女孩:“哪里不舒服?”

女孩不說話,只是朝他燦爛的微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像不諳世事的純美天使。

許超正納悶時,中年男子牽過少女的手,輕輕地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表情十分痛苦地說:“許醫(yī)生,讓你見笑了,我女兒她是中度智障。所以雖然她已經(jīng)14歲了,但是她的智商僅相當(dāng)于7歲孩子?！?/p>

瞬時,眉頭緊鎖的父親和不知世事的少女激發(fā)起了許超的惻隱之心,他耐心地弓起身,像逗7歲小孩般問少女:“你叫什么名字?”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就這樣許超知道了女孩叫杏兒。

杏兒的父親羅友成見許超不但沒有歧視她,反而那般和善地與她交流,心里一熱,對許超的感激之情便溢于言表。他說:“許醫(yī)生,你真是個難得的好人啊,居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將杏兒當(dāng)傻子看待?！?/p>

許超笑笑后,問羅有成:“您帶杏兒來看什么病呢?”

羅友成有點難為情地說:“其實,也沒什么,只是想來咨詢一下?！?/p>

羅友成在一陣支支吾吾后,向許超道出了自己的心聲——杏兒11歲時,她母親因嫌家里太窮,撇下智障的杏兒不知去向。開頭的那幾年,他一個人帶著杏兒,日子雖然清苦,倒也還過得去。但是,幾個月前杏兒來了“例假”,他作為父親也不方便“侍候”,就請鄰家好心的大媽教杏兒墊衛(wèi)生巾。而無論大媽怎么教,杏兒都不愿意墊衛(wèi)生巾,即便大媽強(qiáng)行幫她墊上了,待大媽一走,她就會調(diào)皮地將衛(wèi)生巾取出來玩,稍不注意,她還會將經(jīng)血涂得滿墻都是。因此,每個月的那幾天,杏兒家就會飄出一股血腥味,弄得鄰居們既同情又厭煩。前不久,有個街坊建議:為杏兒做“子宮”切除手術(shù)。所以,羅友成就是帶杏兒來咨詢“切除子宮”的費用以及相關(guān)事項的。

許超在聽完羅友成的話后,只感覺自己握著筆的手在發(fā)抖,他情不自禁地望向杏兒,杏兒也正沖著他笑。但是那時那刻,杏兒的笑對于許超來講,卻顯得那么的凄楚。

他按捺住心中隱隱的痛,首先向羅有成肯定了“切除杏兒子宮,真的可以省事”這一事實,接著,他又反問羅友成:“你知道這省事的背后,意味著什么嗎?”

羅友成一臉茫然地?fù)u頭。

許超告訴羅友成,一般情況下,即使遇到子宮發(fā)生病變的女性,作為醫(yī)生都要想盡辦法千方百計地通過各種治療方法使其痊愈,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切除一個女人的子宮的。因為如果女性的子宮真的被切除了,姑且不談生育問題,僅是內(nèi)分泌失調(diào)和快速衰老這兩點,就會讓所有女性聞之色變,更何況杏兒正處于發(fā)育的高峰期。所以他勸羅友成一定要打消切除杏兒子宮的念頭。

但是,讓許超沒有想到的是,他苦口婆心地對羅友成說了那么多,羅友成非但沒有意識到切除子宮會對杏兒的身體健康造成的危害,反而說:“如果切除子宮還可以令杏兒衰老的話,那就更加要為她切除了,因為如果我死了,她還沒有衰老,誰來料理她的生活啊?許醫(yī)生,你就告訴我做這個手術(shù)需要多少錢吧,我回去籌…….”

許超能從羅友成的話里感知到太多的無奈,如果不是生活的殘酷,又有哪個當(dāng)父親的會主動要求切除女兒的子宮呢?子宮可是一個女人生命的主體啊。所以,許超一時語塞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說服羅友成,去保全一個健康生命的健康子宮。同時他也明白,羅友成在自己這里找不到答案,他還可能會到其他婦產(chǎn)科醫(yī)生那里去咨詢。如果有人與羅友成抱著同樣省事的觀點,那么,只需不到半個小時,一個花季少女的子宮就會被摘除掉。所以他下識意地看了一眼杏兒不帶一絲雜質(zhì)的清透眼神,就是那么一望,讓許超覺得自己有義務(wù)去保護(hù)她,有責(zé)任去阻止羅友成的決定。雖然她只有7歲的智力,但是她有權(quán)利像正常女人一樣發(fā)育,經(jīng)歷青春期、中年期、直至自然衰老。

所以,許超只好來個“緩兵之計”,他據(jù)實回答了羅友成的問題,并將切除杏兒子宮的手術(shù)約定在了半個月后,他暗暗地想半個月的時間,一定能說服羅友成改變想法的。

羅友成滿意地拉著杏兒離開前,許超沒有忘記向羅友成要他們的住址。

波瀾迭起的挽救少女“子宮”之路

當(dāng)天晚上,許超將杏兒的事講給了未婚妻杜小佳聽,并堅定地告訴她:“我一定要阻止羅友成切除杏兒的子宮!”

杜小佳在外企身居要職,她也認(rèn)為從事一些公益行動是現(xiàn)代人的時尚和追求。所以,她不但口頭上支持許超的行為,而且還答應(yīng)陪許超同去說服羅友成打消他殘酷的決定。

但是,當(dāng)杜小佳陪許超找到羅友成家,看到杏兒時,她驚呆了,她沒有想到許超“管定了閑事”的智障女孩是那么的美,美得像是飄落人間、不食煙火的仙子。再看看許超居然不顧及自己的感受,不但用手去為杏兒擄劉海,還與杏兒十指相扣地聊天。

那一刻,在杜小佳眼里,許超與杏兒分明就是一對幸福得無與倫比的神仙眷侶,所以,杜小佳作為女人的醋意頃刻便打翻了。在許超勸羅友成放棄切除杏兒子宮的想法時,她居然倒戈相向,極力慫恿羅友成:“杏兒爸,我與你的想法是一致的,切除杏兒的子宮真的是一勞永逸的事?！陆?jīng)麻煩,那都是小事,最主要的是,杏兒長得這么漂亮,如果被某些不懷好意的人誘奸后,懷孕怎么辦?”

許超自然能從杜小佳的話里聞到醋勁,他尷尬地沖羅友成笑笑,對杏兒說:“杏兒,哥哥今天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后,不顧杏兒的撒嬌,拉起杜小佳的手,匆匆離開了。

一走出杏兒的家,直爽的杜小佳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狠狠地盯著許超的眼睛,問他:“你敢說你對杏兒沒有企圖嗎?”

許超怎么也想不到,杜小佳竟會如此卑劣地來詆毀自己的人格,他也沒好氣地指著杜小佳的鼻子,質(zhì)問她:“你還有沒有人性啊?明明知道杏兒只有7歲女孩的智商,我再怎么流氓,也不會對一個7歲的女孩有那方面的企圖啊!”

一對昔日相親相愛的男女就圍繞著“許超是否對杏兒有企圖”的話題,邊走邊吵,邊吵邊走,最后的結(jié)果是:許超因為無法接受杜小佳提出的“如果你是清白的,你就不要再管杏兒切除子宮的閑事”,而致使杜小佳憤怒地收拾了行李,搬出了他們的愛巢。

其實,許超只需要在杜小佳離開的那一刻抱住她,告訴她:“好,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再管人家的閑事了”,那么,他們的生活還會繼續(xù)過去的甜美溫馨。但是,許超沒有,他望著杜小佳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咬牙切齒地朝她吼:“如果杏兒是個不起眼的丑小鴨,也許你就能容許我去幫助她了?!而僅僅因為她的美麗,你就要阻止我去挽救她的子宮?!我以前怎么就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么狹隘的女人!你滾吧,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

而當(dāng)杜小佳的背影完全消逝在他的視線里時,一種叫“不舍”的情緒又開始圍繞著許超,他多想立刻將杜小佳追回來,而那種念頭剛剛產(chǎn)生后,羅友成固執(zhí)地要切除杏兒子宮的神情又在他眼前浮現(xiàn),他只能緊緊地抱著頭,痛苦地想:“總有一天,小佳會明白,我不是她想象的那么骯臟……”

接下來,許超幾乎每天下班都會買很多小女孩喜歡的糖果、玩具去看杏兒,并順帶勸阻羅友成,面對羅友成的執(zhí)拗,許超冥思苦想,最后,做了一件讓羅友成感激涕零的事:

那天是2006年6月27日,許超帶著一張打印好的協(xié)議書到了羅友成的家,協(xié)議書的內(nèi)容大致是:只要羅友成不再提切除杏兒子宮的事,那么杏兒每月來例假的日子,就由許超在勞務(wù)市場請鐘點工,照顧杏兒那幾天的飲食起居,協(xié)議的有效期是杏兒的一生。

羅友成看完協(xié)議書后,淚流滿面地跪在許超面前,聲淚俱下地說:“許醫(yī)生,你真是好人,可是我們非親非故的,就這么花你的錢,我怎么過意得去啊……”

許超連忙拉起了羅友成,真誠地說:“羅師傅,不要這樣,每個月幾天鐘點工的錢,對我的生活沒有什么影響?！?/p>

是的,一個月付出幾天鐘點工的錢就可以保全一個健康的器官不被切除。許超就這樣,用這種方式,保全了杏兒的子宮。同時,許超在這個世界上也多了兩個沒有血緣親情的親人,多了一個天天為他祈福的男人,和一個智障女孩對他的信賴。

年輕醫(yī)生的大愛喚回了智障女孩失去了的母愛

但是好景不長,2007年6月的一天,羅有成帶著杏兒,哭喪著臉找到許超的辦公室。

杏兒一見到許超,就可憐兮兮地拉著許超,嘴里連連喊“疼,疼?！?/p>

在許超再三追問下才得知:幾個小時前,羅友成從外面做事回來,見杏兒不在家,就到處去找她,在一個小混混家的窗戶外面,他看到了慘不忍睹的一幕:同一弄口的幾個小混混全都赤裸著身體,其中一個正在杏兒身體上施行著獸欲,全然不顧杏兒的大哭大鬧。

羅友成痛苦地講述完后,便緊緊抓住許超的手臂,問:“許醫(yī)生,要是杏兒懷孕了怎么辦?怎么辦啊?”

許超只感到自己全身的血都在沸騰,這是他一直擔(dān)心的事,沒想到還真的發(fā)生了。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的憤怒該往哪里發(fā)泄,他甩開羅友成的手,瞪大眼睛,斥責(zé)他:“你為什么不看好杏兒啊?”

羅友成也知道那一刻許超與他的心情是一樣的,所以,他只能默默地任由他“教訓(xùn)”。

許超為杏兒服用了毓婷后告訴羅友成:“杏兒是不會懷孕了,但是,不能就這么放過那些小混混?！痹S超認(rèn)為只有將那幾個小混混繩之以法,才能給其他對杏兒有企圖的人以警示。

而讓許超沒有想到的是,羅友成居然會以“為了杏兒的名聲”,想當(dāng)那件事沒有發(fā)生過,又因為害怕類似的性侵犯再發(fā)生,導(dǎo)致杏兒懷孕后不好收場,又一次將“切除杏兒子宮”的提議提了出來。

由此,他們的關(guān)系不再和諧,羅友成認(rèn)為許超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他認(rèn)為唯有將杏兒的子宮切除了,才是對智障女兒最好的保障。所以,他不但當(dāng)著他的面將那份“協(xié)議書”撕毀了,還說:“綿州市又不止你一個婦產(chǎn)科醫(yī)生,我就不相信沒有人愿意為我動這個手術(shù)?！?/p>

“對,綿州市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很多,但我保證沒有一個人敢為你做這個手術(shù)!”許超也在撂出狠話后便開始了行動。在羅友成還沒來得及帶杏兒去找其他醫(yī)生手術(shù)以前,許超就將綿州市各大醫(yī)院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拜訪了個遍,他說他不希望看到一個健康的子宮被切除!

很快,許超的這一瘋狂行為,就被綿州晚報的記者知曉,他們要求采訪許超,許超拒絕采訪后,卻給記者提出一個請求:希望能借助媒體的力量,盡快幫杏兒找到媽媽,他堅信無論杏兒的媽媽現(xiàn)狀如何,只要她知道羅友成執(zhí)意要切除女兒的子宮,偉大的母性一定會促使她本能地出來阻止他的愚昧的。

報社介入此事后,羅友成要切除杏兒子宮的事,自然而然地被更多關(guān)心杏兒的好心人阻止。

《綿州晚報》的記者經(jīng)過將近半年的尋找,終于在2008年年初,找到了杏兒的親生母親王慧,她在東莞市常平鎮(zhèn)開著一家川菜館,生意還不錯。

王慧在聽說了女兒的事情后,慚愧地說:“雖然這些年離開了女兒,但是每時每刻,我心里都牽掛著女兒,我本來想掙一大筆錢再回去找杏兒的,沒想到會是這樣……”

現(xiàn)在,杏兒已經(jīng)被王慧接到了東莞,杜小佳也與許超完婚,杜小佳真摯地說:“杏兒就是我與許超共同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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