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紅霞 萬維群

（湖南人文科技學院 外語系，湖南 婁底 417000）

從認知語言學的語義視角簡評Jackendoff概念語義理論

曾紅霞 萬維群

（湖南人文科技學院 外語系，湖南 婁底 417000）

近年來，認知語言學中的語義研究越來越引起語言學者的關注，它與傳統(tǒng)語義學有著極大的區(qū)別。它強調(diào)人類的認知范疇、心理因素、社會環(huán)境，著重從體驗角度深入探討人類的思維、語言與身體經(jīng)驗、外部世界諸因素之間的辯證關系。Jackendoff依據(jù)Chomsky的語法生成性的基本思想創(chuàng)立了一套完整的概念語義學。該理論由本體概念元和概念結(jié)構構成，句法結(jié)構由概念結(jié)構按一些規(guī)則投射而成。理解Jackendoff的概念語義理論，有助于了解認知語言學的語義學。

認知語言學；概念語義；Jackendoff；投射

自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以來，認知語言學作為一種新的解釋語言現(xiàn)象的路向（approach），在西方，特別是在美國，已蓬勃發(fā)展。認知語言學是廣義的認知科學的一個分支，它的研究來自一個基本前提：“在語言和客觀世界之間存在一個中間層次‘認知’”。認知語言學者強調(diào)語言是人類的認知能力，是人類體驗，文化，風俗，環(huán)境等因素相互作用的結(jié)果。

William Croft 與D.Alan Cruse將認知語言學概括為“認知語言學有三種假設：語言能力不是天生的；語言是概念化的產(chǎn)物；認知來自于語言的使用?！?/p>

認知語言學有時被稱為認知語法（cognitive grammar），有時被稱為認知語義學（cognitive semantics）。前者通常指以Langcker為代表的一派認知語言學家所從事的研究，強調(diào)用語法以外的因素來解釋語法現(xiàn)象；后者通常指以Lakoff為代表的認知語言學研究，其焦點是隱喻和借代的認知功能以及語言和意義之間的關系。它們雖然各有側(cè)重，但終極目標是一致的，那就是將語言置于人與環(huán)境，人與同類的交往這一大背景之下研究語言和人類的普遍認知能力之間存在密切的辨證的關系。[1]語義部分是認知語言學的核心，也是現(xiàn)代語言學所關注的重點，據(jù)此，本文主要評述Jackendoff理論，展開對認知語義學的反思。語義學關注的是語言的詞匯或表達與它們的意義之間的關系?？陀^主義語義學的主要宗旨就是為句子制訂真值條件。因為他們認為真值條件決定了句子的意義。根據(jù)此派的觀點，一個句子所表達的意義獨立于作為個體的語言使用者是怎樣使用和理解它的。如下圖：

與此相反，認知語義學的主要觀點是語言表達的意義是心智的實體（mental entity），即意義是存在于語言使用者的大腦中的認知結(jié)構的組成要素。語言本身被視為這一認知結(jié)構的一部分，而不是什么有獨立地位的實體。

結(jié)構主義語言學認為語義是客觀的，而認知語言學認為語義不僅僅是客觀的真值條件，還跟人的概念結(jié)構的形成過程有直接的關系，是語言表達對概念結(jié)構的隱射，所以研究語義總要涉及人的主觀看法和心理因素，走的是主觀和客觀相結(jié)合的路子。語義結(jié)構并非直接等同于客觀的外在結(jié)構，而是與人在和客觀世界互動過程中形成的身體經(jīng)驗。認知策略及至文化規(guī)約等密切相關的概念結(jié)構相對應。

簡而言之，認知語義學將語言學放回到語言使用者的大腦，與感知，記憶，動作，心智再現(xiàn)等認知能力掛上鉤。也就是說，是我們語言使用者——賦予了語言的意義。

如下圖所示：

一 Jackendoff的概念語義學

Jackendoff是最早從認知的角度考察語言意義與世界關系的語言學家之一。早在1983年他就發(fā)表了《語義學與認知》（Semantics and Cognition），對語言意義與認知關系進行了討論。1997年他又發(fā)表了《語言能力的結(jié)構》，對語法、語義和世界之間的關系進行了進一步的討論。Jackendoff是Brandeis大學語言學教授，他研究心智語言(mental language)，研究語法和詞匯在心理上的表征，是概念語義學(conceptual semantics)的代表人物。他在堅持生成語言學的基本精神和操作方法的基礎上，獨立發(fā)展了一套以空間概念和認知為基礎的語法學派，稱為“概念語義學”（Conceptual Semantics）。[2]

（一）概念與意義

Jackendoff著重發(fā)展了建立在概念結(jié)構和空間結(jié)構上的概念語義學。概念結(jié)構由概念元（semantic primitives）構成，和生成語法的普遍語法一樣，概念元是人腦內(nèi)在的（innate），天生的，它們是按一些運算規(guī)則（computational rules）生成概念結(jié)構，概念結(jié)構按一些投射規(guī)則（mapping rules）生成句法結(jié)構，每一個意義在概念結(jié)構中都有體現(xiàn)，但在句法結(jié)構中都有選擇性地投射出來。比如：動詞leave，可分解為兩個概念元：go 和out。Go在事項（event）概念結(jié)構中是一個基本概念元；out是路徑（path）概念元。

Jackendoff對功能心智中概念語義的研究始于三個公設：(1)句子意義的存在和大腦事件之間有一定的對應關系；(2)語義解釋是自然的，而不是意想式的；(3)意義的研究占據(jù)語言研究的中心位置，其中語言理解涉及：語言、智能、意識、自我、社會文化互動。Jackendoff甚至認為，概念結(jié)構的基本框架是天生的，作為思維載體的概念結(jié)構是語言需要表達的心智結(jié)構，而普遍語法則是連通概念結(jié)構和語言表達的心智機制。Jackendoff的語義觀和Chomsky、Fodor、Wittgenstein等學者的都不同。Jackendoff認為，Chomsky理論上主張廣義句法(包括內(nèi)化語義)，實際上論證狹義句法(不包括語義)。Fodor所說的語義是符號(語詞)使用和真實世界之間的關系，這樣的語義觀無法解釋沒有真實指涉意義的語詞。Wittgenstein主張語義理解基于上下文，但除了上下文語義外，語詞本身不可能沒有任何語義。Jackendoff重視概念語義和功能心智的關系，并設法對以下各問題作出解釋:功能心智如何獲取語義?社會互動中個人如何形成語義和思維，又如何覺得和其他人的語義相同或不同?如果個人有不同語義，那么個人又如何對不同語義作出選擇?語義研究常就以下各對術語展開討論:詞典語義和百科語義，語言語義和語用語義，具體語義和使用知識。Jackendoff認為，各對概念之間的界限是模糊的。Jackendoff將邏輯涵義、真值條件等歸入語言語義，而將缺省邏輯和真實世界的關系歸入語用語義；但同時指出語用和句法界線有時也不清晰。另外，如果語法(如論元結(jié)構)語義屬于具體語義，而許多詞匯語義屬于普通知識，那么具體語義和使用者的知識、信念之間的關系也是有些清晰，有些模糊。從功能心智的角度出發(fā)，指涉語義系統(tǒng)需要面臨的是:心智和真實世界實體的聯(lián)系是什么?概念語義理論和常識性真實世界理論一樣，都將真實世界視為功能心智中的概念化世界。感知世界并非和真實世界相同，但感知系統(tǒng)的意象給予人們有關外部世界的意義、感覺、影響。這些有關外部世界的感知特征可以通過認知結(jié)構的功能來確定。功能心智研究方法和有哲學邏輯傳統(tǒng)的真值語義學有重要區(qū)別。Jackendoff認為，真理條件不是構成世界或可能世界的絕對真理，而是被語言使用者用來判斷某實體的范疇歸屬。這些條件的形式受人類心理限制，并可通過實驗來研究；Jackendoff則用簇概念(cluster concepts)來解釋范疇化問題。簇概念中條件的相互作用在各領域研究中都發(fā)現(xiàn)，其中包括視覺感知，語音感知，音樂感知，會話含義等。從心理現(xiàn)實性的角度出發(fā)，功能心智的概念語義要求信息、思想、概念可以通過語言傳遞，其傳遞必須涉及四個認知過程；(1)語言所要傳遞的信息和已存的功能知識(包括上下文)整合的過程；(2)基于如此整合的推理和判斷過程；(3)將注意力指向感知世界，并作出判斷的過程；(4)語言信息和作用于外部世界的(物質(zhì))動作整合過程，即語言信息和運動系統(tǒng)之間的信息處理過程。這些認知過程和思維有關。其中語言和感知系統(tǒng)的接口，允許人類在觀察外部世界的基礎上形成概念，并以概念作為語言產(chǎn)生的輸入。各種認知過程匯接于共同的認知結(jié)構，其中思維除了連接語言，還必須連接推理、背景知識、感知、運動等。但是，思維獨立于語言。真實人(非理想人)的推理包括:邏輯推理和實用推理。后者包括制定計劃，形成動作或活動的意圖以及社會推理。由此推導，思維研究應該涉及三類重要認知能力：(1)認識物質(zhì)世界的認知能力，(2)認識社會世界的認知能力，(3)個體化、范疇化、組合和分解的演算認知能力。Jackendoff的概念語義平面設立描寫、信息結(jié)構、指涉三個層面，其中信息結(jié)構和其他兩個層面無關，它涉及信息結(jié)構的焦點、預設、主題等。平行模式可以為概念語義和語用、感知連接方式的研究，為其和體位認知、演化心理的交叉研究，提供有效工作平臺。與此同時，模式仍然保持語言運用的理論特色。方法論上，Jackendoff堅持分解和組合在理論模式構建中的重要性，堅持基本概念(primitive)及其組合的存在。詞匯研究重視層級組織。詞庫由各詞項連接構成一種層級組織，范疇語義特征涉及抽象的上位特征，以及具體的下位特征。另外，實體的語義特征還包括它參與活動或動作的特征。但是，詞項層級組織仍要面臨兩個問題，整個系統(tǒng)組織有幾個層級，以及推理需要通過哪些層級。從語言運用的角度出發(fā)，詞庫的研究還包括，(1)語詞概念如何進入長期記憶;(2)詞義如何作用于句義，如何在工作記憶中參與新句理解的在線組合;(3)派生概念結(jié)構和上下文的關系。[3]

（二）概念語義學研究對象和內(nèi)容

Jackendoff(1983)區(qū)分語音表征，句法結(jié)構，語義結(jié)構和概念結(jié)構，提出了概念結(jié)構假設。他提出人類的語言在結(jié)構上對應于以下幾個范疇。

1）概念結(jié)構；2）外部世界；3）知識系統(tǒng)。人類的知識系統(tǒng)涉及到人類對外部世界的分類和對外部世界實體的認識，涉及到人類對實體屬性的認識，以及實體與實體之間的關系的認識。

Jackendoff在《語義學和認知》一書中討論了研究對象的四個大問題：（一）基本問題，包括語義結(jié)構與概念結(jié)構，系統(tǒng)與指稱；（二）語義學的認知基礎，包括個體化（individuation）概念結(jié)構的句法，范疇化和語義結(jié)構就是概念結(jié)構；（三）詞義，包括詞匯分析中的問題和優(yōu)先規(guī)則系統(tǒng)；（四）應用，包括客觀表達的語義，非空間語義場表征理論。[2]

（三）概念語義學的研究目標和方法

Jackendoff首先提出了外部語義學（external semantics）與內(nèi)部語義學（internal semantics）這兩個概念，并對此進行了對比。

他指出內(nèi)部語義學關心的是有關語言的知識與人們對世界的理解；而內(nèi)部語義學則要對語法，語言知識和外部時間之間的關系作出全面的解釋。認知語義學實際上相當于一般外語義學，因為它要解釋的是語言知識，人們對世界的理解和現(xiàn)實世界之間的關系，也就是內(nèi)部語義學和感知之間的關系。

Jackendoff指出，當人們在運用語言進行交流時，他們不是對世界本身進行交流，而是對人們所理解的語言進行交流。概念語義學由本體概念元和概念結(jié)構構成，句法結(jié)構由概念結(jié)構按一些規(guī)則投射而成。

二 簡 評

Jackendoff的各理論觀點中，最主要的是他對語言能力和語言運用對立統(tǒng)一關系的認定。對運用理論的重視出于對功能心智和語言之間關系的研究需要。其他一系列觀點都和語言運用理論的融入有關，其中包括心理現(xiàn)實性的新思想、非句法中心的普遍語法、長期記憶、在線處理和語言能力的關系、模塊的新定位、語言的演化觀等。可謂動一方而變?nèi)?。語言確實是可以操作的語言。有心理現(xiàn)實性以及生理現(xiàn)實性的理論表述，都沒有理由避開這一問題的。至少語言學有必要研究沒有失誤的(理想化)運用操作。實際上，認知科學中的心理學、神經(jīng)科學和計算機科學都涉及處理過程。語言研究一旦直面這一基本特征，其理論中的許多觀點將得到更新，并進一步逼近真實語言。對語言系統(tǒng)及其處理過程的研究，Jackendoff并非第一人。四十年前的層次語法(Lamb 1966)及其現(xiàn)代版的神經(jīng)認知語言學(Lamb 1999)都注重語言系統(tǒng)的操作可行性，強調(diào)語言能力是運用的能力。[2]但是，Jackendoff的研究更關注詞庫和接口之間的關系，并開始關注長期記憶的儲存和工作記憶中在線處理的關系，并在這些方面的研究中取得了成果。這標志著其對語言和功能心智關系的研究又前進了一步。當然，從功能心智到大腦神經(jīng)的延伸符合本世紀領頭科學(信息科學和生命科學)的基本精神，但這種延伸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從神經(jīng)可行性的角度出發(fā)，表述可操作系統(tǒng)的模式還需要神經(jīng)證據(jù)的證實。Jackendoff重視概念語義的理論位置，不排斥語言的社會人際交際過程的存在，但他卻堅持天生普遍語法的存在，所以他的理論觀點和功能語言學也不盡相同。Jackendoff雖然沒被納入(狹義)認知語言學的陣營，也不常用“cognitive”這個字眼，但他自覺重視認知科學研究框架和基礎，重視語言處理過程，強調(diào)概念語義的中心位置及其和其他認知系統(tǒng)的連接關系，提倡從概念語義出發(fā)探索思維本質(zhì)。[4]

概念法關心的語言中概念內(nèi)容賴以組織的規(guī)律和過程。它研究的對象是語言中一些基本的范疇，如空間和時間，場景和事件，物體與過程，運動與處所，以及用力與推力。它研究的對象還包括認知者擁有的基本概念和情感范疇的語言結(jié)構，如注意（attention）和視角（perspective），意愿（volition）和意圖（intention），以及句法結(jié)構。它還研究概念結(jié)構之間的相互關系，如隱喻映射，同一語義框架，上下文和語境間以及將概念范疇組合成更大結(jié)構系統(tǒng)中的概念結(jié)構?？傊J知語言學試圖確定語言中概念結(jié)構的整體結(jié)構系統(tǒng)。

認知語義學的具體研究方法包括內(nèi)省，對他人內(nèi)容的分析，對話語和語料的分析，跨語言和歷時分析，對語境和文化結(jié)構的考察，心理語言學中的觀察和實驗手段，神經(jīng)心理學中的語言病理研究以及神經(jīng)科學的儀器觀察法。

三 結(jié) 論

認知語言學是近20年發(fā)展起來的新的研究領域，仍有不完善的地方。但它的理論基礎極具挑戰(zhàn)性，并逐漸被世界大部分語言學者所認同。Jackendoff的理論模式仍然極具個性，他同時關注了生成語法、功能語法和認知語法許多理論問題和語言表述問題，并試圖通過語言研究以及語言的概念語義研究，為思維本質(zhì)的研究提供形式表述。他的論述涉獵甚廣，與認知科學走向基本一致，理論模式具有時代意義。Jackendoff的概念語義理論將給認知語義學提供新的研究視角和前景，將促進認知語言學理論的完善和發(fā)展。

[1]趙艷芳.認知語言學與隱喻研究[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

[2]Lamb,S..Pathways of the Brain:The Neuro-cognitive Basis of Language[M].Amsterdam:John Benjamins,1999.

[3]Jackendoff,R.Semantics and Cognition[M].MITT,1983.

[4]劉曉林.Jackendoff概念語義學述評[J].外語教學,2006,(5): 12-15.

（責任編校：韓 光）

On Jackendoff’s Conceptual Semantics Theory from Cognitive Semantics Perspective

ZENG Hong-xia ,WAN Wei-qun
(The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 of Hunan Institute of Humanities,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oudi, Hunan, 417100,China)

In recent years, the research of cognitive semantics receives more attention from language researchers. It emphasizes cognitive categories, mental factorsandsocial environment and explores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oughts, language and experience and outside environment. Based on the spirit of generativity of language by Chomsky, Ray Jackendoff has developed a system of linguistic theory-Conceptual Semantics (hence CS). CS consists of ontological semantic primitives, semantic structure and some mapping rules from semantic structure to syntactic structure. Understanding Jackendoff’s Conceptual Semantics is helpful for knowing cognitive semantics.

cognitive language; conceptual semantics; Jackendoff; projection

H153

A

1673-2219（2010）07-0184-03

2010－05－09

曾紅霞（1974－），女，湖南婁底人，湖南人文科技學院外語系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萬維群（1975－），女，湖南連源人，湖南人文科技學院外語系講師，碩士，研究方向為應用語言學和英語教學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