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祥華

(濟寧學院中文系,山東曲阜273155)

《水滸傳》“酒旗”描寫的文化闡釋＊

呂祥華

(濟寧學院中文系,山東曲阜273155)

“酒旗”作為有數(shù)千年歷史的古老民俗事象,從它出現(xiàn)的那天起,就被人們所喜愛,以至樂于傳承。而《水滸傳》中的“酒旗”描寫則為小說中人物的活動提供了典型環(huán)境,映襯了人物形象。如果《水滸傳》中沒有那么多的“酒旗”描寫,一些人物形象也將會遜色。

《水滸傳》;“酒旗”描寫;文化闡釋

酒的歷史,在中國大地上非常悠久。有人說“儀狄始作酒,與禹同時”,有人說“酒作于堯,作于禹”,有人說是神農(nóng)氏發(fā)明了酒,也有人說是“杜康造酒”,但大規(guī)模造酒,使制酒成為一門技術(shù),則最多只有五六千年歷史。酒的釀制開始時由于生產(chǎn)力低下,產(chǎn)量很少,只能供于祭祀和慶典,最多是統(tǒng)治階級上層享用。西周時,酒業(yè)有了一定的發(fā)展,政府設(shè)立“酒正”掌管酒的政令,還派人專用旌旗指揮市場貿(mào)易活動?！吨芏Y·地官》:“上旌于思次以為市?！比藶榈纳虡I(yè)標幟產(chǎn)生了,酒旗也應(yīng)運而生?！洞呵锞暋酚涊d:“酒者,乳也,王者發(fā)酒旗以布政,施天乳以哺人?！薄洞呵铩飞弦灿蓄愃朴涊d?？梢哉f,這是文獻上最早關(guān)于“酒旗”的記載,不過這酒旗是“王者”發(fā)予的“施天乳以哺人”的標記,不是酒店制作的,也不產(chǎn)生“商品效益”。

酒旗真正作為招徠酒客的商業(yè)“廣告”的出現(xiàn),是開始于東周的春秋時代?！俄n非子·外儲說右上》有這樣的記載:“宋人有酤酒者,升概甚平,遇客甚謹,為酒甚美,懸?guī)蒙醺?而酒不售,遂至于酸?！边@里的“懸?guī)谩奔词菓覓斓摹熬破臁?。《廣雅·釋器》篇中說:“幟,幡也?！睉裔?即懸酒旗,也就是賣酒的招幌。其實“酒旗”的名稱很多,以其形制而言,稱酒旆、野旆、酒簾、酒幔、幌子等;以其顏色而言,稱青簾、素簾、杏簾、翠簾、彩幟等;以其用途而言,又稱酒標、酒榜、酒招、簾招、招幌、望子等。這里有必要解釋一下其中的幾種名稱:

招幌:是“招牌”與“幌子”的復(fù)合式通稱,指工商業(yè)者在自家的店鋪外打出的用以廣告、宣傳其所經(jīng)營的內(nèi)容、特點、檔次等招徠性信息的視覺標志。從語言的角度講,“招”的含義是以手示意,或用某種方式招呼對方。東漢王逸注《楚辭·招魂序》時解釋:“招者,召也。以手曰招,以言曰召?！薄盎稀?原指用布帛制成的簾幕帷幔,《玉篇》說:“幌,帷幔也?！焙髞肀灰隇榫破斓膭e稱,大概因為最初的酒店幌子是由帛制成的。明清時期的一些風俗畫卷中,不少店鋪的售貨標記及字號就是直接題寫在門簾房幔上。

望子:《廣雅·釋詁》曰:“望,視也?！薄对姟ばl(wèi)風·河廣》有“跂予望之”句,是抬起腳跟遠望的意思。酒家以旗幟為標記,當然要高懸于門外,使往來行人不登高就能遠遠望見。宋人孟元老在《東京夢華錄·中秋》里寫道:“市人爭飲,至午未間,家家無酒,拽下望子?！盵1]所以,望子之稱是很貼切的。至于后來望子之稱漸遁而幌子之稱盛行于世,通常被解釋為后人混其音兒誤稱。清人翟灝《通俗編·器用·望子》中說:“今江以北,凡市賈所懸標識,悉呼望子,訛其音,乃云幌子?！庇炌麨榛?雖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無商榷之處,因為“望”寓示的是酒旗的涵義,而“幌”則體現(xiàn)了酒旗的特征,以制作材料或形體特點來稱呼酒旗是不乏其例的,如鄭谷《旅寓洛南村舍》詩:“白鳥窺漁網(wǎng),青簾認酒家?！?/p>

青簾:《廣韻》:“青簾,酒家望子?！鼻嗪熓侵車输忼X狀的長條旗子。最初酒旗是用青白兩色布制作的,后來發(fā)展到用五彩酒旗繡上圖案或店名。宋人洪邁《容齋續(xù)筆·卷十六》中記載:“今都城與郡縣酒務(wù),及凡鬻酒之肆,皆揭大簾于外,以青白布數(shù)幅為之?！盵2]《清明上河圖》中所描繪的酒旗就有青白相間的。為了增加雅趣,酒旗上常寫有文字,如有的寫上“酒海花宗”,用以表明名牌佳釀,有的則寫上“釀成春夏秋冬酒,醉了東西南北人”招徠顧客,這些形式無疑給純粹的商業(yè)行為增添了許多雅致的情調(diào)和文化氣息。

由此可見,簾、招、幌、幔等皆是酒旗的別稱。根據(jù)酒店的等級大小,所懸掛的“酒旗”也不同。宋人洪邁《容齋續(xù)筆·卷十六》曰:“凡鬻酒之肆,皆揭大簾于外……微者,隨其高卑大小。村店或掛瓶瓢標帚桿。”[2]明人周夢旸在《常談考誤·酒幌》中也有類似記載:“賣酒家有揭布簾、掛瓶瓢、標帚桿、系木牌者,俗并謂之酒幌子……”也就是說酒家掛的東西很雜,不管掛什么,門前必須得有招示?！端疂G傳》中鄉(xiāng)野酒店,門前就有掛“草帚”以充當酒旗的描述。

以上我們簡單勾勒了“酒旗”的發(fā)展歷史,簡述了其所具有的商業(yè)信息和文化因素。那么,在具有“酒旗之海”的《水滸傳》中,作者又是怎樣描寫“酒旗”的呢?它又具有怎樣的文化內(nèi)涵呢?

在《水滸傳》中,我們發(fā)現(xiàn)描寫到的酒店幾乎難以枚數(shù),如從孟州東門到快活林其間距離無非“十四五里田地”,而賣酒的有十二三家,幾乎是一里路就有一處酒店,十分地稠密。在小說所描寫的眾多酒店中,既有位于城市繁華地帶的豪華酒樓,也有位于城鎮(zhèn)的小小酒家,還有位于鄉(xiāng)野中的無名小店。但酒店不管大小,一般都有表示酒店標識的酒旗。據(jù)筆者粗略統(tǒng)計,描寫“酒旗”較多的章節(jié)有11回之多,以第四回、第九回、第二十九回為最多(百回本,以下引文沒有特別說明,均為百回本)[3],且“酒旗”的名稱各異,有酒旗、酒旆、酒望子、招旗、酒簾、草帚等各色名稱,以“酒旗”之名提法居多。關(guān)于“酒旗”的描寫則大抵是三言兩語,但也頗有神韻。如第四回中,魯智深上了五臺山后第一次下山,來到一個山邊小市鎮(zhèn),一連走進幾個酒店,在第一個酒店口,“見一個酒望子挑出在房檐上”,但他遭到拒售。“行了幾步,又望見一家酒旗兒直挑出在門前”,還是遭到拒售。接著又連走了三五家,都以“長老已有法旨”為由不肯賣,于是他又到一個酒店,“遠遠地杏花深處,市梢盡頭,一家挑出個草帚兒來?！毙踊ㄉ钐?“挑出個草帚兒來”,確實顯出一點神韻來。猶如“林教頭風雪山神廟”那一回,寫林沖“把花槍挑了酒葫蘆”,在雪地里覓見小酒店一樣,都是精妙文字。林沖覓見的那家小酒店雖在“市井”,實也是村野小集,它的標志物是“籬笆中挑著一個草帚兒在露天里”。這兩處以“草帚”代“酒旗”的酒店,具有它們獨特的文化特色。其文化內(nèi)涵是:“帚是掃帚,古稱彗”,擁彗而出在舊時表示歡迎客人到來,這是一種民俗文化的標志?；蛑^是由杜康制箕帚而來,我們傾向于酒店以帚為標識關(guān)合杜康。但上述兩種看法中的無論哪種解釋,都存雅意。酒店以草帚為標識,《水滸傳》中寫到的大抵是傍村之家,所以金圣嘆批語云:“酒定粗惡矣,不然,何故是個草帚。”宋人洪邁《容齋隨筆》中也說:“村居或掛瓶瓢,標帚竿?！盵2]但事實上傍村之家也未必懸帚為識,也有掛酒旗的?！拔渌勺泶蚴Y門神”那回,施恩陪著武松去往快活林時,在一“不村不郭”處,“望見一個酒旗兒”,近處一看,“卻是一座賣村醪小酒店”。由此看來,對“草帚”也不能望文生意。

在《水滸傳》所寫的酒店中,出現(xiàn)最為頻繁的莫過于“村酒店”了。對這些不出名的村酒店,作者也往往給予了“過獎”。而“過獎”往往借助于對“酒旗”的描寫,描寫時或詩或詞,或青簾直挑,或酒旆飄飄,襯托出了村酒店之雅。第四回中魯智深看到的小酒店:“傍村酒肆已多年,斜插桑麻古道邊。白板凳鋪賓客坐,矮籬笆用荊棘編。破甕榨成黃米酒,柴門挑出布青簾。更有一般堪笑處,牛屎泥墻畫酒仙。”第二十九回中“不村不郭”的小酒店是:“古道村坊,傍溪酒店。楊柳陰森門外,荷花旖旎池中。飄飄酒旆舞金鳳,短短蘆簾遮酷日。磁盆架上,白泠泠滿貯村醪;瓦甕灶前,香噴噴初蒸社醞?！边@里,作者給我們展現(xiàn)了古道傍村酒店的風采,景色旖旎,情調(diào)自然,“青簾”“酒旆”,飄飄舞風,好一派恬淡風光。看來作者很懂張弛之道,有了這傍村酒店風光舒緩的描寫,才有“大鬧五臺山”、“醉打蔣門神”激烈的打斗。作者在筆墨的一擒一縱、一張一弛中調(diào)整敘事神理,顯示出大手筆特有的于力透紙背處見從容裕如。另外,還要談一個細節(jié),也就是“泥墻畫酒仙”?！爱嬀葡伞笔窃趬ι贤匡椌频陿俗R,“酒仙”當即“醉仙”。元人楊顯之《酷寒亭》雜劇第三折描寫一位“從良”奴隸張保開店賣酒,所唱曲文中有“他將那醉仙高掛,酒器張羅;我則是茅庵草舍,瓦甕瓷缽”之言,所謂“酒仙高掛”,當指高掛起畫有醉仙形象的酒旗。劇中描寫張保開的是小酒店,只是“曲律竿頭懸草”,這“草”也是草帚一類。

畫有醉仙的酒旗,一般見于大酒店,宋人孟元老《東京夢華錄·中秋》中有明文記載:“中秋節(jié)前,諸店皆賣新酒,重新結(jié)絡(luò)門面彩樓,花頭畫竿,醉仙錦旆,市人爭飲,至午未間,家家無酒,拽下望子。”[1]此處所說“醉仙錦旆”是指酒旗上繡有醉仙圖像,與“花頭畫竿”相配,正是高等酒店的標識物?！端疂G傳》中五臺山下那家小酒店墻上既畫著酒仙,又貼著牛糞,所以顯得“堪笑”。其實,高等酒店的“醉仙錦旆”與鄉(xiāng)村小酒店描壁酒仙都有異曲同工之妙,無非是顯示酒店的幽雅以招徠顧客。小說中真正涉及“酒仙”的描述,還大多是鄉(xiāng)村酒店。第九回林沖、董超、薛霸三人所到的官道上一座酒店是:“古道孤村,路傍酒店。楊柳岸曉垂錦旆,杏花村風拂青簾。劉伶仰臥畫床前,李白醉眠描壁上?！钡谌匚湫姓咚既氲氖谴迓湫【扑?但見:“門迎溪澗,山映茅茨。疏籬畔梅開玉蕊,小窗前松偃蒼龍。烏皮桌椅,盡列著瓦缽磁甌;黃泥墻壁,都畫著酒仙詩客。一條青旆舞寒風,兩句詩詞招過客。”這里,“古道孤村”前的酒店是錦旆曉垂;“顛石亂山”前的酒店是“青旆舞寒風”,景色大有蕭瑟之感,而這正與發(fā)配的林沖、奔逃的武松當時氣氛相符。

《水滸傳》不僅善于寫鄉(xiāng)村酒店,而且一些大酒店也寫得別有風味。由于宋元時大酒店多,競爭性強,于是各家酒店在“酒旗”上面大做文章。如施恩在快活林開設(shè)的、后被蔣門神奪去的就是一個大酒店,書中描寫這個大酒店開設(shè)在丁字路口,“檐前立著望竿,上面掛著一個酒望子,寫著四個大字道:‘河陽風月’。轉(zhuǎn)過來看時,門前一帶綠油闌桿,插著兩把銷金旗,每把上五個金字,寫道:‘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边@里,店家就利用“望子”做起了“河陽風月”的名酒廣告。并且“河陽風月”四個字甚有文化品位?！昂雨枴鼻忻现?因為河陽是孟州的古名?！帮L月”猶清風明月,可喻喝酒,《南史·謝譓傳》記謝譓獨醉時說:“入吾室者但有清風,對吾飲者唯當明月。”那副“醉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的對聯(lián),也增添了酒店的酒文化氛圍和提高了顧客們的生活情趣。

如果把這快活林大酒店與宋江題反詩處的潯陽樓相比,還欠幽雅,那潯陽樓到底是個名樓,排場就不同了,小說中是從宋江眼里來描寫它的:“正行到一座酒樓前過,仰面看時,旁邊豎著一根望竿,懸掛著一個青布酒旆子,上寫道‘潯陽江正庫’,雕檐外一面牌額,上有蘇東坡大書‘潯陽樓’三字……只見門邊朱紅華表柱上,兩面白粉牌,各有五個大字,寫道:‘世間無比酒,天下有名樓?！边@座酒樓酒旗上寫“潯陽江正庫”,“正庫”乃是由戶部點檢所官營的酒庫。宋人吳自牧《夢粱錄·點檢所酒庫》記載,宋代臨安府點檢所所屬各個官酒庫,大抵下設(shè)酒樓,如云:“曰東庫,清煮俱為一,在崇新門里,有酒樓,名之曰太和?！庇衷?“曰西庫,又名金文正庫。清界庫在三橋南惠遷橋側(cè)。煮界庫在涌金門外,有酒樓,扁(匾)之曰西樓?！盵4]由此可知,“潯陽江正庫”是酒庫名,潯陽樓則是“潯陽江酒庫”所屬之酒樓,通過酒旗上所寫的五個大字,店家是想表明潯陽大酒樓所經(jīng)營的酒類都是由官營酒庫制造的,在質(zhì)量上是完全可以保證的。粉牌上所寫的十個字,所謂“無比酒”,是指當時享譽全國的名牌酒“藍橋風月”,酒保向宋江推薦的就是此酒;所謂“有名樓”,便是指官營的富麗、豪華的潯陽樓。不僅如此,這家酒店還請名人雅士蘇東坡題寫店名牌匾,這一切都加深了飲酒活動中的文化底蘊,增加了顧客對它的認同感和歸依意識。更何況其上面還有良好的設(shè)施和高質(zhì)量的酒菜,再配有清寂的雅座,加上可以俯視滾滾而來的長江,美酒佳肴、秀麗風光、幽靜的環(huán)境、深厚的文化氛圍四位一體,文人騷客、豪士名人等,豈有不蜂擁而來的道理?

酒旗上寫有文字,最有意思的當數(shù)景陽岡的那家酒店,請看:“當日晌午時分,(武松)走得肚中饑餓,望見前面有一個酒店,挑著一面招旗在門前,上頭寫著五個字道:‘三碗不過岡’?！碑斘渌蓡柧萍摇霸醯貑咀觥氩贿^岡’”時,酒家解釋道:“俺家的酒,雖是村酒,卻比老酒的滋味。但凡客人來我店中吃了三碗的,便醉了,過不得前面的山岡去,因此喚做‘三碗不過岡’。”“我這酒叫做‘透瓶香’,又喚做‘出門倒’。初入口時,醇 好吃,少刻時便倒。”從酒家的口頭宣傳來看,這家酒店銷售的酒,與一般混濁清淡的村酒無可比性,而可以與聞名全國的紹興老酒相比美,真像老酒那樣醇,透香,滋味極佳;武松吃了都贊不絕口。這家酒店的酒旗,既是招牌,文字又寫出了自家所釀老酒的特點,可謂活生生的廣告牌。

細心的讀者也許會發(fā)現(xiàn),《水滸傳》中作者描寫酒店,最擅長的不是寫大店名樓,而是善于寫鄉(xiāng)村酒店。當然,不是所有的村野酒店都那樣“苦中作樂”和“怡然經(jīng)營”的,如十字坡酒店、揭陽嶺酒店等就不是那樣。十字坡酒店是在武松發(fā)配往孟州的鄉(xiāng)間路上:“土坡下約有十數(shù)間草屋,傍著溪邊,柳樹上挑出個酒簾兒。”揭陽嶺酒店是在宋江發(fā)配往江州的山嶺路上:“背靠顛崖,門臨怪樹,前后都是草房,去那樹陰之下挑出一個酒旆兒來?！本褪沁@些看似普通的村店里,賣的是人肉包子和“迷藥酒”,這種鄉(xiāng)間的黑店斷送過很多過往客人的性命。有意思的是同為黑店,作者描寫不同。前者“柳樹上挑出個酒簾兒”,金圣嘆批曰“如畫”!后者“樹陰之下挑出一個酒旆兒”,金圣嘆卻批曰“畫出陰磣”!前者因為武松主動識破了黑店,表現(xiàn)了其精明,所以作者描寫時筆調(diào)輕松明朗;后者宋江身在黑店而不識,反被麻翻差一點丟了性命,因其德信江湖,名滿天下,所以作者描寫時筆調(diào)陰森黯淡。這里作者用“柳樹之上”、“樹陰之下”酒旗挑出的不同位置,暗示人物的不同遭遇,甚至是性格,可見作者筆墨變化多端,顯示出高超的寫作技巧。除此之外,黑店食人肉這一看似反常的現(xiàn)象,也是有一定的文化背景的。莊綽的《雞肋集》中說:“自靖康丙午歲(1126年),金狄亂華。六七年間,山東、京西、淮南等路,荊榛千里,斗米至數(shù)十千,且不可得。盜賊、官兵以至居民,更互相食,人肉之傷,殘于犬冢?！碑斎?我們要把這種吃人的背景和小說中黑店的人肉包子結(jié)合起來看。十字坡的人肉包子,更有一種謀財害命的思想在里面,而不僅僅是饑饉的緣故。重視對這種現(xiàn)實的挖掘和藝術(shù)描寫是《水滸傳》的優(yōu)點,作者是把民俗社會風尚和歷史現(xiàn)實穿插到講故事中去的。

總之,“酒旗”作為有數(shù)千年歷史的古老民俗事象,從它出現(xiàn)的那天起,就被人們所接受,所喜愛,以至樂于傳承。它們內(nèi)含的雅致意境和濃郁人情深深地打動著我們,它們蘊含的許多文化因素也是我們應(yīng)該了解并吸收的。而《水滸傳》中的酒旗描寫除此之外,還為小說中人物的活動提供了環(huán)境,映襯了梁山好漢的人物形象。如果《水滸傳》中沒有那么多的“酒旗”描寫,一些人物形象也將會遜色。

[1]孟元老,撰.伊水文,箋注.東京夢華錄箋注[M].北京:中華書局,2007.

[2]洪邁.容齋隨筆[M].冀勤,評注.北京:中華書局, 2007.

[3]施耐庵.水滸傳[M].第2版.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7.

[4]吳自牧,等.夢粱錄(外四種)[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3.

The Cultural I nterpretation of Tavern-signs inWaterM argin

LüXiang-hua

(Chinese Depar tment,Jining College,Qufu Shandong 273155,China)

Ever since it came into being,tavern-signs,as a traditional Chinese local custom,have been so favored by the Chinese people that they passed down generation after generation for thousands of years.InW ater M argin,the description of tavern-signs provided typical backgrounds for the characters’activities and it helped set off their unique personalities.Had it not been for so many tavern-sign descriptions,the characters in the story would have been much less vivid and lifelike.

W aterM argin;tavern-sign description;cultural interpretation

book=7,ebook=213

I207.412

A

1673-2103(2010)04-0056-04

2010-05-19

呂祥華(1969-),山東微山人,濟寧學院中文系講師,碩士。研究方向:元明清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