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章(華中師范大學 教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李鴻章家教思想的現(xiàn)代價值

吳建章
(華中師范大學 教育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9)

家庭教育現(xiàn)象應置于特定的社會背景下才能被認識。本文將李鴻章家庭教育思想放入整個社會發(fā)展變化的視角下進行考查研究,從李鴻章家庭教育思想提出的時代背景和李鴻章的生平入手,分析其家教思想的根源,總結其家庭教育內容以及可取之處,并進而論述其家庭教育思想的現(xiàn)代價值。

李鴻章;家庭教育;西學東漸

一、李鴻章家教思想形成的背景

李鴻章(1823-1901),出生于廬州府合肥縣,清道光時進士,歷經(jīng)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四朝,主持辦理中國內政外交近四十年,堪稱洋務自強運動的靈魂,為朝廷所倚重。李鴻章出生的年代正屬中國封建制度走向沒落的時期,而就在此時,西方的殖民活動正遍布全球。由于地理大發(fā)現(xiàn)所產(chǎn)生的巨大影響、歐洲文藝復興運動的興起,致使西方工業(yè)文明迅速發(fā)展。隨著西方國家開發(fā)世界市場,西方文明也傳播到世界各地。從16世紀始到20世紀初,以實學為切入點,西方的科學技術和文化大規(guī)模地傳入中國的過程,在史學上被稱為“西學東漸”。西學東漸促進了中國打開國門看世界,引入西方先進知識,師夷長技以自強。傳統(tǒng)的儒家思想是把修身為手段的齊家家教和國家政治與社會倫理道德秩序的鞏固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為此形成了“存天理,滅人欲”為核心的禁欲主義家庭教育特色,雖然李鴻章所處的時代,在向西方學習漸趨為人們所認同的同時,社會主流的思想仍然是傳統(tǒng)和守舊的。清政府在面臨太平天國和英法聯(lián)軍的雙重威脅中,開始實行“自強新政”的洋務運動,這是一場向西方學習的運動,也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近代化運動。李鴻章從事洋務和外交多年,對西方文化科技較為了解,相比同時代的其他人士,他的思想更為實際和先進。近代的社會轉型從根本上說是一種文化思想的變革,需要人能夠自覺革新思想。對家庭教育的研究惟有放在特定的歷史條件下才能被很好的認識,李鴻章雖深受傳統(tǒng)教育思想的影響,但難能可貴的是他能主動了解世界大勢,領導開展向西方學習的洋務自強運動,主動要求子侄適應社會變化,為其子侄成為國家有用人才奠定了一定的基礎,這無疑是值得肯定的。

二、李鴻章家教思想的主要特色

李鴻章的家教既有傳統(tǒng)的為學、做人的教育,同時又積極探索中國落后的原因,對傳統(tǒng)文化進行反思,提倡向西方學習,吸收外國的智育和體育知識,從而呈現(xiàn)出中西文化交融的特點。李鴻章長子李經(jīng)方(1855-1934),1882年在江南鄉(xiāng)試中中舉,之后在其父的安排下跟洋人學外語,了解世界各國情況,擔任過三年的駐美公使參贊和三年的駐日公使,并成為鴻章辦外交的最重要的幫手。次子經(jīng)述(1864-1902),是著名的孝子,也是個很有才氣、歷史責任感極強的詩人。三子經(jīng)邁(1876-1940),英語講得好,喜與外國人打交道,較懂經(jīng)商。李鴻章意識到,傳統(tǒng)的教育培養(yǎng)不出國家發(fā)展所需要的眾多急需人才,因此主動借鑒和吸納西學以適應時代變局對人才的新的需求,這是家教思想遭遇變革而采取的正確方式,培養(yǎng)自己的子女順應了時代的要求,也體現(xiàn)了時代驕子憂心國事家事,探索國與家長遠發(fā)展的心路歷程。

(一)堅守傳統(tǒng),繼承家教精華

“耕讀相承,世敦孝義,潛德涵育”是李氏家族家風的真實寫照,李家子弟都能謹守家風,從而發(fā)奮圖強,成人成材。年少時李鴻章就已“從曾國藩游,講求經(jīng)世之學”,后來入曾國藩幕掌管文案,受曾國藩思想的影響印記也較深。曾國藩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自覺代表和集大成者,處在中國面臨被近代化的巨變時代,出于儒家傳統(tǒng)知識分子一貫的社會責任感和憂患意識,曾國藩回歸原始儒學尋找答案,創(chuàng)立晚清極富影響的經(jīng)世之學,具體到家教思想,曾國藩是以在更深層次上發(fā)揚傳統(tǒng)優(yōu)良家教思想來應對危機的。曾國藩在家教觀念、內容和方法上,非常全面地繼承和發(fā)揚了傳統(tǒng)家教的愛之以德、勤儉、謙遜、以身作則、因材施教、重視家風等優(yōu)良傳統(tǒng)。曾國藩教育子女的言論精華,李鴻章耳濡目染吸收得不少,聯(lián)系李氏家族的實際,他常引用曾國藩的訓子語教子弟做事為人。如用曾氏教儉之語誡其弟曰:“儉之一字,能定人之恒久?！币栽系木此≈澜绦值茉?“敬恕二字,自是立身要旨?！辈⑶乙埠苤匾暦乐棺拥苁褎萘枞恕＠铠櫿沦澰S子弟有為官之志,并轉錄曾國藩語,“凡做好人,做好官,做名將,俱要好師、好友、好榜樣”,鼓勵子弟以業(yè)師為模范,結交良朋和學友。

李鴻章根據(jù)自己的治學經(jīng)驗,教子弟讀書需持一個“耐”字訣:“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日不通,明日再讀;今年不精,明年再讀?！边@種讀書方法目的在于專精一經(jīng),熟讀精思,真正掌握其精神實質。與耐字訣相聯(lián)系的還有一個“恒”字。他認為讀書治學只要長期堅持下去,專于一藝,必能取得成果。至于讀什么書,李鴻章也有自己的見解,他在致三弟家書中有一段講到其平生最喜歡讀者,“為韓愈《論佛骨表》,取氣盛也,三弟可常閱之。多閱數(shù)十篇,得神志”,以及“蘇軾《代張方午諫用兵書》,言之非常痛快,余也常讀”。李鴻章對如何學習寫作文很有經(jīng)驗,他是從思想、文字與事實的關系出發(fā),闡述學作文的方法:文字為思想之代表,思想為文字之基礎,故二者之研練,相為表里。也就是說,思想與文字都需提高。李鴻章為其子指出了從記敘文開始,思想文字雙修煉,讀范文與留心實際事物相結合的學作文途徑。李鴻章在書法方面也頗有造詣,當鴻章的四弟來示言書法云:“勾聯(lián)頓挫,純用孫過庭草法,而間架純用趙法,柔中寓剛,綿里藏針,動合自然等語”,鴻章欣慰其語,并囑四弟從趙法入門,他日可以趨南派風格而不會迷失也。在致昭慶弟的家書中,李鴻章言“歐、虞、顏、柳四大書家,如天地之日月星河也。弟有志學書,須窺尋四人門徑,用油紙臨摹間架,則易進”。對于書法途徑以及方法,李鴻章引曾夫子語“寫字不熟則不速,不速則不能敏以圖功”,激勵其弟“細察而仿形之”。

(二)提倡西學,吸納西方經(jīng)驗

李鴻章對西方情況了解較多,他精心研究了西方政治、經(jīng)濟、文化,并將中外之不同加以比較,力圖找出中國落后的原因。與其他地主階級改革派、洋務派思想家所不同的是,李鴻章不僅看到西藝、西政的發(fā)達,更深入地從文化傳統(tǒng)之不同、倫理道德之差異上研究中國落后的原因,在家教中將批判的矛頭直接指向封建社會神圣不可侵犯的“五倫”。李鴻章認為,中西倫理之差異表現(xiàn)為,中國重家庭,重孝養(yǎng),而西洋重國家、重自立,很明顯,中國的倫理道德不能增加國力,不能增強國家的競爭力,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很大的弱點。他把注意力集中于如何增強國家民族的的競爭力上,由此提出變革的主張。應該肯定,李鴻章的上述觀點在當時可謂深刻而有遠見的,為洋務運動和近代中國的思想變革提供了思想啟迪。李鴻章在與外國交涉中,深感不通外文的不便。為了能在交涉中先通其志,達其意,周知其虛實誠偽,他于同治二年(1863年)奏請在上海設立外國語言文字學館,招收十四歲以下“資稟穎悟、根器端靜兒童”,教以外語及算學等,培養(yǎng)洋務人材。積極動員家中子弟前去學習,如他致信其兄,動員玉侄來申學習,“將來為國家效力,此亦我李氏所欣幸也。”他又囑咐兒子:“吾兒待國學稍有成就,可來申學習西文。余未讀蟹行文字,每與外人交涉,頗感困難,吾兒他日當盡力研求之?！睂W外語在當時屬新事物,廣大士子仍視學經(jīng)史、考科舉為“正途”。李鴻章動員子弟學外語,不僅對子弟的成材有利,而且在客觀上還有開風氣之先的作用。

李鴻章還教子放眼世界,學習“世界文明”。他認為,受外人凌辱之原因,“莫外乎不諳世事,墨守陳法,藏身于文字之間,而卑視工商。豈知世界文明,工商業(yè)較重于文字。窺東西各國之強盛,無獨不然?！睘榇?他強調要學習先進國家的經(jīng)驗,大力發(fā)展工商業(yè)。在家書中,也不忘提倡開鐵路、設局仿造輪船槍炮、建同文館教授外國語,尤重派員出洋考察學習。他感到西人工商各業(yè)都有一定的科學性,而且經(jīng)過長期的積累,有許多竅門,非實地學習不能洞知其竅門。

李鴻章很重視健康教育,在運用傳統(tǒng)養(yǎng)生知識之時,他也積極的吸收西方的醫(yī)學、體育和養(yǎng)生的知識。他說:“人雖有文章文字金錢,而無強健之身體,亦何所用之。故養(yǎng)生之術不可不注意也。養(yǎng)生非求不死,求暫時之康健而處安樂之境耳?！崩铠櫿玛P心其母的身體,同時也較為關心身體弱病的兄弟與侄子。在寫給李經(jīng)世的信中,他也曾言“汝今多病,我不忍以學業(yè)督汝”,“然病者身也,而心志不能病”。李鴻章舉例,“古人有詠病鶴者,有詠病馬者,鶴與馬雖病,而其凌云之氣,追風逐電之心,故在也”,“雞犬豈必不病,而古人無詠之者,彼即不病,固無望其高遠耳”,勉勵其侄當病之時,宜息養(yǎng)其身,而不可灰頹其志氣?？梢?李鴻章也較為重視后輩的心理健康。

三、李鴻章家教思想可資當今借鑒

李鴻章的家庭教育思想的變革性質反映了社會巨變在家庭中的震動,有不得已作出的變革,也有主動為了迎接挑戰(zhàn)而吸收西學的內容。近代的家教思想作為一種文化意識,可以說突破了古代家庭教育主要關注倫理道德,開始逐步轉變?yōu)榧嬗械掠⒅怯?、體育和美育,注重人的全面發(fā)展的家教思想,李鴻章的家教思想體現(xiàn)了這種趨勢。

(一)當今家庭需提高對家庭教育的重視程度

傳統(tǒng)家庭教育中,“家”與“天下”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確實,在中國古代的相當長的時期里,家庭教育在為國家培養(yǎng)人才方面,一直占據(jù)著很重要的地位。家庭教育不僅起著傳遞知識的重要作用,還擔負著指引子女人生方向、為國育才的重大使命?，F(xiàn)今的家庭,由于知識爆炸、科技發(fā)展,子女發(fā)展所需要的知識,不是父母所能完全傳授的,必須借助于學校教育,家庭在對子女教育方面,漸趨弱勢的地位。當今社會的發(fā)展日新月異,對人才的要求越來越高,對教育的要求也更高,而我們的國家國力還很薄弱,教育還很落后,未來的人才的培養(yǎng)僅僅依靠學校教育是難以有更高的成效,如同當今的教育需要有教育家式的教育工作者,也需要懂得家庭教育知識的教育家式的家長。觀之今日,家庭教育非常落后,也出現(xiàn)了很多新的問題,如有的父母非常關注子女的身體,卻不較重視其心理;有的重視子女的品質,而不太關注其職業(yè)取向;有的很重視其學業(yè)成績而不太重視素質培養(yǎng)等,很多父母由于工作的壓力,放棄了一部分家長應該擔負的責任,也不清楚如何做一個好的父母。學校教育始終有它的缺陷,家長不能簡單的把孩子送入學校就不擔負自己的責任,因為對孩子發(fā)展最大、影響最深的仍然是父母。孩子的健康成長、家庭的和諧發(fā)展,學校的教育力所不及的地方正需要家長發(fā)揮教育作用。從對李鴻章家教思想進行分析可以得出,李鴻章從來都是十分關注子女的教育,沒有因政務繁忙而置身事外。

(二)每個家庭都應該構建自己良好的家庭教育

每個家庭必須有自己明確的家庭教育目的,只有明確了家教的目的,父母才能做到有的放矢,家庭教育的各項措施才能協(xié)調有序的進行。家庭教育的目的受社會生產(chǎn)力和生產(chǎn)發(fā)展水平的制約,也會受到當時時代普遍的家庭教育思想以及長輩認識等因素的影響。其中,家長的思想、文化、素質、職業(yè)、經(jīng)歷、興趣和愛好等,對每個家庭教育的具體目的和內容有直接的影響。李鴻章勇于接受新的思想和知識,相比同時代的張之洞、左宗棠等人,他能主動根據(jù)時代的要求,做出自己的應變,始終圍繞著把子女培養(yǎng)成國家和社會所需要的人才來開展家庭教育,這樣的家庭教育培養(yǎng)出來的人才必然不會被社會所淘汰。為人父母者,應該如李鴻章這般通過多種渠道了解社會所需,依據(jù)人的發(fā)展規(guī)律,清醒的制定培養(yǎng)子女的目標;應根據(jù)家庭教育的目的,遵循子女身心發(fā)展的特點,掌握家庭教育規(guī)律,確定好自己家庭的教育內容,發(fā)揮每個家庭獨特的優(yōu)勢。李鴻章的家教的成功之處,除了明確的目的和緊跟時代步伐的內容外,家庭中良好的學習氛圍、李鴻章自己的示范作用、嚴格的要求和積極的鼓勵等對子女成人成才也有著很積極的影響。我們當今的父母教育子女時,也是需要注意教育的原則和方法。首先不能溺愛子女,應該在理智的愛的基礎上嚴而有教;其次父母應該以身作則,堅持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以自己的榜樣示范作用來給子女施加教育和影響;再次,父母對子女的教育思想要統(tǒng)一、言行要一致,同時與學校教育和社會教育相互促進、協(xié)同一致,發(fā)揮家庭教育的最大作用。

在我們對近代的家教思想進行探索,在抹去歷史的灰塵之后,近代先進人士的家教思想的價值被確認,而像李鴻章的這種有眾多閃光之處的家教思想,對于我們繼續(xù)開展好家庭教育大有裨益,特別是在我們當今也處于社會大變革、大發(fā)展的時期,對現(xiàn)代的家庭培養(yǎng)子女成長,成為棟梁之材,有很好的借鑒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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