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亮

(西北師范大學(xué)文史學(xué)院,甘肅蘭州730070)

左順門事件
——大禮議的轉(zhuǎn)折

李 亮

(西北師范大學(xué)文史學(xué)院,甘肅蘭州730070)

左順門;大禮議;轉(zhuǎn)折點

近十多年來,嘉靖朝歷史研究成為明史研究中的一個亮點,對大禮議的研究又是嘉靖朝歷史研究的一個切入點,在大禮議復(fù)雜而又曲折的爭論過程中,發(fā)生在嘉靖三年(1524)七月的“左順門事件”顯得格外重要,且成為大禮議的轉(zhuǎn)折點。

近年來,學(xué)界就大禮議的研究頗多,但對格外重要的“左順門事件”卻沒有太多關(guān)注,本人對此事件進行了較為深入地探索,通過本文作一簡要的論述,不妥之外,敬請斧正。

一 嘉靖初年(正德十六年四月至嘉靖三年七月)政局走向及大禮議的開展

世宗即位之后,必須打破皇位空缺時期所形成的權(quán)力格局,確立以世宗為核心的政治新秩序。但是,楊廷和等人試圖借助本集團的力量建立一個由其和慈壽皇太后共同控制明世宗的嘉靖政權(quán)。[1]這樣勢必激化與皇權(quán)的矛盾,導(dǎo)致大禮議的發(fā)生。

正德十六年(1521)四月戊申,世宗“命禮部會官議興獻王主祀及封號以聞”,[2]大禮議正式開始了。禮部尚書毛澄等人要求世宗“以孝宗為考,興獻王與妃為皇叔父母。祭告上箋稱侄,署名”,世宗則以“父母可移易乎”[3]拒絕了禮部的意見。此時,張璁提出了與禮部截然不同的議禮觀點:“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yǎng)……臣竊謂今日之議,宜別立圣考廟于京師,使得隆尊親之孝,且使母以子貴,尊與父同,則圣考不失其為父,圣母不失其為母矣”,帝方扼廷議,得璁疏,大喜曰:“此論出,吾父子獲全矣?！盵4]并立即下發(fā),要求廷臣繼續(xù)商議。廷臣對張璁大加攻擊,禮部也保留原來的意見,最終只能采取折中的方案,尊孝宗為“皇考”興獻王為“本生父興獻帝”。

正德十六年(1521)十二月,世宗又提出了加“興獻帝后”以“皇”字的要求,“楊廷和封還手敕,尚書毛澄抗疏力爭,又攜九卿喬宇等合諫”,[5]但世宗依然堅持自己的意見,雙方再次僵持不下。恰巧嘉靖元年(1522)正月,清寧宮后殿發(fā)生火災(zāi)。毛澄認為是因世宗的議禮行為不符合禮法,而使上天對其示警,面對朝臣的壓力,羽翼未豐的世宗只能暫時妥協(xié),“乃從廷和議,稱孝宗為皇考,慈壽太后為圣母,興獻帝、后為本生父母,而皇字不復(fù)加矣”。[3]

爭論并未因天災(zāi)而結(jié)束,嘉靖二年(1523)十一月,南京吏部主事桂萼經(jīng)過與張璁的充分討論,上了一篇《正大禮疏》。同時附上南京兵部右侍郎席書,吏部員外郎方獻夫關(guān)于議禮的奏疏。世宗于嘉靖三年(1524)正月,將桂萼的奏疏下發(fā)廷臣討論,面對世宗的步步緊逼,楊廷和被迫離去,蔣冕、喬宇也先后辭職,再加上毛澄病故,使議禮的朝臣失去了精神領(lǐng)袖,即使這樣,朝臣的斗爭精神仍然頑強。而隨著世宗統(tǒng)治的鞏固,不僅張璁、桂萼、方獻夫、席書、霍韜等中下層官員,而且宗室楚王、棗陽王,勛戚武定侯郭勛等都開始支持世宗,總之,世宗已具備控制朝臣的優(yōu)勢和資本。雙方互不相讓,使一場更加激烈的政治斗爭一觸即發(fā)。

二 大禮議的轉(zhuǎn)折點2左順門事件爆發(fā)

“初,上用桂萼等議,欲亟去‘本生’二字,屢遣司禮監(jiān)至內(nèi)閣諭大學(xué)士毛紀等,皆力言不可,乃御平臺,召紀等責(zé)之曰:’爾輩無君,欲使朕亦無父乎?紀等惶怖退”,[5]接著世宗“召百官至左順門,敕曰:‘本生圣母章圣皇太后’,今更定尊號曰:‘圣母章圣皇太后’,后四日,恭上冊寶?！盵3]世宗的決定頓時震驚了整個朝廷,朝臣“群情益洶洶”。[5]

嘉靖三年(1524)七月戊寅,“帝朝罷,齋居文華殿,金獻民、徐文華倡言曰:‘諸疏留中,必改孝宗為伯考,則太廟無考,正統(tǒng)有間矣’。何孟春曰:‘憲宗朝尚書姚夔率百官伏哭文華門,爭慈懿皇太后葬禮,憲宗從之,此國朝故事也’。楊慎曰:‘國家養(yǎng)士百五十年,仗節(jié)死義,正在今日’。王元正、張翀等遂遮留群臣于金水橋南,曰:‘萬世瞻仰,在此一舉。今日有不力爭者,共擊之!’何孟春、金獻民、徐文華復(fù)相號召?！盵3]于是便發(fā)生了包括內(nèi)閣大學(xué)士毛紀、石王缶在內(nèi)的231名朝臣參加地“左順門事件”。

作為一次關(guān)系到朝野各方面利益的政治斗爭,無論出現(xiàn)何種激烈的場面都是極為正常的現(xiàn)象,無需大驚小怪,我們更應(yīng)該從事件的發(fā)生、發(fā)展,以及善后處理等各環(huán)節(jié)中,發(fā)現(xiàn)更為深刻的東西。

史載世宗“上幼敏,王口授經(jīng)書輒成誦,稍長,通孝經(jīng),進止有度”,[6]少時良好的教育,加上執(zhí)政三年的歷練,世宗已完全具備控制朝臣的能力,面對百官的“跪諫”,并沒有驚慌失措,而是果斷而有策略的作了如下處置:先禮“命司禮監(jiān)諭退”,結(jié)果群臣“不去”,且此時內(nèi)閣大學(xué)士“紀與石王缶遂赴左順門跪伏”,給世宗更大壓力,世宗再禮“上復(fù)遣司禮太監(jiān)諭之退,群臣仍赴不起,自辰迨午?！盵3]世宗在表現(xiàn)了盡可能地政治容忍后,“大怒,遣錦衣先執(zhí)為首者。”又“命收系四品以下馬理等凡一百三十有四人,而令孟春等二十一人,洪伊等六十五人,俱待罪。”[5]世宗先禮后兵,對事件處理得可謂干凈利落,且等二天便“上圣母章圣皇太后冊寶”,[3]不僅議禮未受到任何影響,而且使議禮朝著世宗意愿的方向更進了一步。

事件并未到此結(jié)束,世宗乘機對阻礙議禮進行的朝臣進行有策略地最大程度地清洗。首先對“為首者”進行處理,“令再拷學(xué)士豐熙,修撰楊慎,檢討王元正,給事中張翀、劉濟,御史余翱,郎中余寬、黃待顯、陶滋、相世芳,寺正毋德純,皆謫戍。”[6]接著“閱十日,有言前此朝罷,群臣已散,慎、元正,及給事中劉濟、安磐、張漢卿、張原,御史王時柯實糾眾伏哭。及再仗七人于廷”。[4]楊慎,少師廷和子也,世宗對其進行如此嚴重地懲罰,是對以楊廷和為首的“議禮老臣”從精神到肉體的一次雙重打擊。

僅僅處置幾個為首之臣,還不足以警戒群臣,樹立議禮的權(quán)威,于是世宗又對參與“左順門”事件的中下層官員進行了同樣嚴厲地懲處,“五品以下者杖之,于是編修王相等一百八十余人各杖有差,王相與王思、裴紹宗、毛玉、胡瓊、張曰韜、楊淮、胡璉、張汕、申良、臧應(yīng)奎、仵瑜、余禎、安璽、殷承敘、李可登等十有七人俱病創(chuàng),先后卒。[3]世宗要用十七條中下層官員的性命警告朝野:皇權(quán)不容挑戰(zhàn),議禮方向必須扭轉(zhuǎn)。

世宗對參與事件的內(nèi)閣,九卿等高層官員也沒有放過:既對“尚書秦金、金獻民、趙鑒、趙璜,侍郎何孟春、朱希周,都御史王時中,大理少卿張縉、徐文華”等九卿,嚴旨切責(zé),令其伏罪,[5]又傳旨責(zé)紀“要結(jié)朋奸,背君報私”,[5]迫使大學(xué)士毛紀致仕。且傳旨:“四品以上俱奪俸”。這樣處理是很妥當?shù)?高級官員不能輕動,否則會影響到朝廷的日常工作,但為了懲戒百官,還要示以懲罰,最終實現(xiàn)世宗議禮的要求,這才是終極目的。

世宗通過對參與“左順門跪諫”的官員的嚴厲處置,在朝野產(chǎn)生了廣泛而深刻地影響。以下是這些官員在內(nèi)閣、翰林院、六部、臺諫等朝廷各部門的分布情況:內(nèi)閣則毛紀等2人;九卿則金獻民、何孟春等23人;翰林院則賈詠、豐熙等22人;給事中則張翀、劉濟等21人;御史則王時柯、余翱等30人;吏部則余寬、黨承志等12人;戶部則黃待顯、唐升等36人;禮部則余才、汪必東等12人;兵部則陶滋、賀縉等20人;刑部則相世芳、張峨等27人;工部則趙儒、葉寬等15人;大理寺則毋德純、蔣同仁等11人;共計231人。從中可以看出,這些官員在朝廷各部門分布極廣,且各層次官員都有,更重要地是這些官員通過親屬、同鄉(xiāng)、師生等各種途徑,與在野的楊廷和等議禮老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例如:“楊慎,少師廷和子也”[4]“廷和婿修撰余承勛、鄉(xiāng)人侍讀葉桂章”,[5]都參加了左順門事件,別的不再一一列舉。左順門事件影響之廣、之深可想而知,世宗正是通過借助這樣的影響,迅速彈壓群臣,果斷地處理左順門事件,徹底扭轉(zhuǎn)了大禮議的方向,進而欽定了大禮。

嘉靖三年(1524)九月,世宗頒布了對武宗遺詔作出詳細解釋和說明的欽定大禮的詔令:“人君為治,必本于孝道;圣人論政,必先于正名。孝在篤于親,而名貴循其實。自古及今,未有外是而能化成天下者。朕本憲宗純皇帝之孫,孝宗敬皇帝之侄,恭穆獻皇帝之子,逮皇兄武宗毅皇帝上賓之日,仰遵圣祖‘兄終弟及’之順,屬以倫序當立,遺詔命朕嗣皇帝位,昭圣康惠慈圣皇太后,及以懿旨遣官迎朕入繼,受天明命,位于臣民之上者,于茲已三年矣。尊稱大禮屢命廷臣集議,輒引漢定陶共皇、宋濮安懿王二事為據(jù),至再至三,而其論未定,朕心靡寧。蓋伯侄父子乃天經(jīng)地義,豈人所能為乎?況漢、宋二帝在衣裳垂御之日,嘗為立子,而朕則宮車晏駕之后入奉宗祧,實為人后者不同。今以后繼嗣亦非我圣祖垂順初意,是豈徒禮官之失,而亦朕沖年未能決擇之咎也。朕祗臣九廟,尊養(yǎng)二宮,正統(tǒng)大義未嘗有間惕然,此心夙夜不忘。惟恭穆獻皇帝、章圣皇太后,朕之父母也,劬勞之恩昊天罔極,雖未號隆而名稱未正,因心之孝每用歉然。已告于天地、祖宗、社稷,稱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昭圣皇太后曰皇伯母,恭穆獻皇帝曰皇考,章圣皇太后曰圣母,各正厥名,揆之天序人倫,情既允稱,而禮亦無悖焉”。[2]至此,世宗對武宗遺詔的解釋便告完成,從而在理論與實踐兩方面糾正了楊廷和及其追隨者違背武宗遺詔的言行,欽定了大禮議。

田澍先生以獨到的見解詮釋了欽定大禮詔令:由于這一解釋既符合《皇明祖訓(xùn)》和武宗遺詔,又合理順情,符合實際,所以,欽定大禮詔令頒布之后,無人能夠推翻這一結(jié)論,也很少有人提出異議,[1]議禮之所以能夠這樣順利,左順門事件起到了關(guān)鍵作用,“左順門事件是議大禮的轉(zhuǎn)折點”。[7]

三 結(jié)語

正是由于左順門事件,君主權(quán)威重新復(fù)蘇,面對皇權(quán)的震懾,此后再無公開反對議禮的官員,世宗取得了大禮議的決定性勝利。也標志著楊廷和集團在大禮議中的全面失敗,從此世宗以獨立的姿態(tài)君臨天下,張璁、桂萼等大禮新貴迅速而順利地進入到了政治中樞,出現(xiàn)了新君新臣組合的全新政治局面,為嘉靖革新奠定了良好的政治基礎(chǔ),對明代中后期歷史產(chǎn)生了深遠地影響。[1]

注釋:

①此數(shù)字據(jù)《明史紀事本末》卷50,《大禮議》第751 2752頁所列人數(shù)統(tǒng)計得出

②此數(shù)字據(jù)《明通鑒》卷51,第137421375頁所列人數(shù)統(tǒng)計得出

[1] 田澍1嘉靖革新研究[M]1北京: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20021

[2] 明世宗實錄[M]1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挍印本1

[3] 谷應(yīng)泰1明史紀事本末[M]1北京:中華書局,19771

[4] 張廷玉,等1明史[M]1北京:中華書局,19851

[5] 夏燮1明通鑒[M]1北京:中華書局,19591

[6] 談遷1國榷[M]1北京:中華書局,19581

[7] 湯綱,南炳文1明史上冊[M]1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31

The Zuoshunm en Even t——the Turning Pointof Strife of Dali

L ILiang
(School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NorthwestNormalUniversity,Lanzhou Gansu 730070,Ch ina)

Zuoshunmen;the strife of dali;the turning point

Over the pastdecades,The Strife ofDali research was a starting pointof the Jiajing dynasty historical re2 search1 In the comp lex and tortuous debate p rocess of Strife of Dali,the Zuoshunmen eventoccurred in July three years Jiajing was particularly important,and as the big turning pointfor Strife ofDali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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