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國立

翻譯當中的一支奇葩
——解構(gòu)創(chuàng)譯

騰國立

長期以來，由于邏各斯中心主義的影響，人們常常用“忠實”、“等值”來衡量一篇譯文的質(zhì)量。而對在譯文當中“創(chuàng)作”成分，人們常常是頗有成見。筆者試著用解構(gòu)主義的觀點，分析了古今中外一些翻譯作品中“創(chuàng)譯”產(chǎn)生的深刻根源及其對歷史文化的貢獻，從而肯定了“創(chuàng)譯”的出現(xiàn)在某種程度具有它的合理的、積極的一面。

創(chuàng)譯;解構(gòu)主義;林紓

翻譯不只是兩種語言之間的簡單轉(zhuǎn)換，它更是一種跨文化的語言活動，作為翻譯對象的原文本總是不可避免地要烙上深深的社會文化烙印，總是包含著作者的主旨思想、感情色彩、審美意識、政治傾向、道德倫理、創(chuàng)作風格和寫作手法。將這樣的文本引入一個全新的語言與文化環(huán)境、并要原原本本地“再現(xiàn)”、“復(fù)制”原作的文化活動，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在翻譯實踐當中，“誤譯”的現(xiàn)象比比皆是。在這些“誤譯”當中，有的是由于譯者個人的水平緣故，對原文的理解把握得不到位。有的是屬于譯者由于某種潛在的原因所進行的有意的“誤譯”。為了區(qū)別對待，筆者把前者定義為“錯譯”，后者定義為“創(chuàng)譯”，本文中所出現(xiàn)的“誤譯”均屬于后者。針對于后者，筆者試著用解構(gòu)主義的翻譯觀提出了自己的一些看法。

一 解構(gòu)的概述

解構(gòu)主義(deconstruction)起源于60年代中期，其代表人物是德里達(Jacques Derrida)、?？?Michel Foucault)及后期異軍突起的巴特(Roland Barthes)和克里絲蒂娃(JuliaKristeva)，他們將解構(gòu)主義引入譯學，試圖打破形而上學和概念化的方法，宣稱譯者是創(chuàng)造者，翻譯文本是創(chuàng)造的新生語言。其中，尤其是德里達解構(gòu)主義的翻譯觀給翻譯研究注入新的活力，并開拓了新的視野。解構(gòu)主義翻譯理論否定原文本終極意義的存在，消解原作者至高無上、唯我獨尊的權(quán)威性，廢除作者與譯者、原文與譯文的分別，宣稱譯者是創(chuàng)造主體，譯文語言是新生的語言;主張意義的對話性和生成性，文體的開放性與差異性，否定中心的存在，反對邏各斯中心主義，也否定抽象的普遍性。

二 創(chuàng)譯的歷史貢獻

中外的譯學界由于長期以來受邏各斯中心主義的影響，“忠實”、“等值”的標準常常被用來衡量一個翻譯作品的正確與錯誤，好與壞。而對那些翻譯中的創(chuàng)作普遍持有偏見，常常被作為批評的對象或者是教學的反面例子。但是有一些帶有創(chuàng)造性色彩的翻譯卻并非因此而被人真正地拒之門外，相反，還被人樂意接受并為后人所稱頌。古今中外，這樣的現(xiàn)象多得不勝枚舉。

例如，在古羅馬時期，當時宗教界的著名的大學者哲羅姆受命譯出《新約》的四部福音，并從希臘語的《七十二本希臘文本》中譯出了《詩篇》、《約伯記》以及其它的幾卷。”但是在翻譯的過程中，他逐漸地改變了主意”，并沒有照搬原文。他認為用詞方面不會有什么“上帝的感召”，“譯者應(yīng)當按照譯文語言的特點移植原文的風格”，后來這次翻譯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它結(jié)束了拉丁語當中《圣經(jīng)》翻譯混亂的現(xiàn)象。“在某種程度上，它甚至取代了希伯來語和希臘語的文本，為后世歐洲各國的不少譯者當作原本據(jù)以進行翻譯”。

嚴復(fù)在翻譯《天演論》時，他并沒有完全按照原文的內(nèi)容，而是根據(jù)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T.H.Huxley，1825－1895)于1893年同時發(fā)表的《進化論與倫理學》(Evolution and Ethics)和《進化論與倫理學導(dǎo)言》兩篇各自獨立的文章編譯而成。他通過“有選擇、有取舍、有評論、有改造”的方式顛覆了西方著作的權(quán)威。他把“evolution”和“cosmic process”翻譯成“天演”，把“natural selection”翻譯成“天擇”，就顯出了獨具匠心的一面。他的這一行為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他通過解構(gòu)“原文中心主義”立場，與原文不斷地協(xié)商、對話、交流溝通，強調(diào)了被殖民者的主體意識，猶如一座巨大的警鐘敲響了危機感，實現(xiàn)了“少數(shù)族裔”文化身份的認同。其中像“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樣的名言至今仍然被人們所傳誦。

林紓的翻譯也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林紓的翻譯因為誤譯、漏譯之處過多而受到讀者的指責，被視為“不忠”。然而其譯作在當時卻頗受歡迎，就是在當今，許多的大家也是非?？隙ㄆ渥g作的魅力。朱自清說“讀聊齋志異和林譯小說，都曾給我影響?！敝茏魅苏f過:“老實說，我們幾乎都因了林譯才知道外國有小說，引起一點對于外國文學的興味。我個人還曾經(jīng)很模仿過他的譯文?！边@樣的例子比比皆是，解構(gòu)主義翻譯理論也許能給你提供一個令人滿意的解釋。我們試著設(shè)想一下假如當初哲羅姆、嚴復(fù)、林紓也像其他的譯者那樣嚴守“信”的教條，他的許多譯作都不可能如此地受歡迎?？梢姟白g者的靈感與創(chuàng)造對原文的存在以及在翻譯中的作用都是不言而喻的。創(chuàng)譯增添原文的魅力這一事實充分證明了解構(gòu)主義有關(guān)原文存活的觀點。”

三 創(chuàng)譯的動機

解構(gòu)主義的“現(xiàn)代歷史觀”認為，“我們對前人作品的理解受到所處歷史時期的制約;在不同的時代，閱讀和翻譯原文都帶有不同的歷史烙印，即文本存在歷史性。我們對許多作品的理解總是基于不斷積累起來的注釋，這就是證明?！币虼?，處于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文化領(lǐng)域的譯者們都有自己的不同創(chuàng)譯動機，很難將其一一歸類。在中國近代翻譯史上，林紓是一位爭議較大的大翻譯家，我們以其為例來分析一下其創(chuàng)譯的動機。林紓一生當中共譯介了一百多部西方文學作品。然而對于他的譯本，人們一直爭論頗多，毀譽參半，因為其譯本中存在著大量的“誤譯”。但細細比較原著與林紓的譯本，我們便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因為理解的偏差，也是積極地參與了理解原文的活動，因此可以說，林譯小說中的許多訛誤常常是林紓有意選擇的結(jié)果。林譯的訛誤決不能全怪助手，而“訛里最具特色的成分正出于林紓本人的明知故犯。也恰恰是這部分的訛?zāi)芷鹨恍┛垢饔谩保@使得林譯小說在清末民初極受人歡迎，就是時至今日，也沒有完全喪失吸引力。他的翻譯中大部分都采用了增減改的翻譯策略，細細分析下他為什么要這樣做，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是基于以下的原因的。

1.呼吁放棄民族偏見。兩次的鴉片戰(zhàn)爭打破了中國人長期以來以泱泱大國自居的優(yōu)越感，使得當時的中國人認識到了西方有比中國優(yōu)越的堅船利炮、聲光化電，較為優(yōu)越的政治制度和法律形式。但是還沒有認識到西方文學的重要性，而是普遍認為，文學惟中國所獨有，外國的文學成就無法與中國比肩。林紓通過譯著及其序跋等方式，呼吁國人改變對西方社會及小說的偏見，積極向西方國家學習。他在譯著序跋中多次強調(diào)西方文化與我國文化有著相通之處，可以相互借鑒，應(yīng)改變終身鉆求故紙的封閉性思維方式和盲目排外的情緒。他主張小說應(yīng)成為人們認識中國和世界的工具，成為推動社會變革的主導(dǎo)力量。

2.開拓國人的視野。雖然中國歷史上也多次進行過對外的交流，但是一直都是以強勢文化出現(xiàn)的，這就造成了國人長期以來盲目尊大的心態(tài)，對外國文化是嗤之以鼻的態(tài)度，處在完全閉塞的狀態(tài)中，不知道外邊的天空有多大，還有的根本不相信外國有什么好的文學作品。林紓翻譯的小說一問世，立刻引起轟動，讓人們耳目一新。林譯偵探小說的情節(jié)曲折離奇、懸念迭生、扣人心弦，比起中國舊有的公案小說更細微復(fù)雜，也更加吸引人。至于驚險小說、冒險小說更是中國古代小說中沒有的內(nèi)容。這與中國人只耽于神話傳說或荒誕無稽的志怪神魔小說的精神大異其趣，林紓通過翻譯這些小說來擴大國民的視野，鼓勵中國人的冒險精神和開拓意識。

3.喚醒國民的斗志。林紓從日本的振興看到了中國的前途。日本與中國同屬黃種人，又有著被西方列強侵略的相似經(jīng)歷，但日本人頗有骨氣，他們敢于對美國人的欺凌表示抗議，后來日本通過明治維新走上了富強之路。他翻譯小說的目的不僅是介紹外國作品，而且要用小說中有關(guān)愛國的故事感染中國讀者，以培育和激勵其愛國熱情，為挽救民族危機而服務(wù)。

4.創(chuàng)譯的積極意義。從以上關(guān)于哲羅姆、嚴復(fù)、林紓的翻譯及有意“誤譯”的論述中可以看出:翻譯作為文化差異的集中體現(xiàn)，其結(jié)果不可避免地伴隨著誤譯。誤譯的誕生有其必然性，誤譯的存在亦有其合理性，不能簡單視之為譯作的敗筆而大加口誅筆伐。我們試分析有以下幾種原因。

(1)文化的因素。文化也常常對翻譯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障礙。不同的民族，由于地域、習俗、宗教、社會發(fā)展程度的不同，常常會出現(xiàn)文化錯位，給翻譯工作者造成了一定的翻譯難度。雖然經(jīng)濟的一體化帶來了全球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但是文化的巨大差異，使得兩種文化的錯位無法調(diào)整。

(2)語言的因素。文化對翻譯造成了一定的障礙，而作為文化載體的語言問題也是翻譯過程中的一大障礙。各種語言由于形式不同、語音不同、語法不同、解構(gòu)不同、詞義的不對等等等，造成了語言之間的不可逾越的障礙。譯者只有采取迂回曲折的辦法繞過去，這樣就造成原文本的信息不能準確地表達出來，譯文和原文本不能夠?qū)?yīng)。

(3)個人的因素。辯證唯物主義人為，認識的主體對事物的認識不是突進式的，而是循序漸進的。其對客觀事物的認識要受到客觀因素和主觀因素的影響。主觀方面，認識主體的實踐范圍、思維能力、知識水平、經(jīng)驗以及觀點、立場、方法等都對翻譯活動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陀^方面，歷史條件、科學技術(shù)發(fā)展水平、客觀事物的發(fā)展程度等也對發(fā)展造成一定程度的影響。

其實，假如我們能把誤譯與一般的因粗制濫造而造成的錯譯區(qū)別開來，把誤譯作為一個既成事實，作為一個文化研究的對象來看，那么，我們就不難發(fā)現(xiàn)，誤譯自有其獨特，甚至意想不到的意義。翻譯中的誤譯現(xiàn)象實際上是一種文化現(xiàn)象，它一方面受到譯入語文化即主體文化對翻譯過程的制約和影響，如譯者在翻譯中遇到某些不可逾越的困難，在兩難情況下竭力傳達原文意義，發(fā)揮主觀能動性的努力，這樣譯者就會做出必要的選擇，進行某種程度的“誤譯”。另一方面又給主體文化和客體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有利于兩種文化的交流和溝通。譯者對譯作進行了更改和變動以適應(yīng)主體文化，乍看上去似乎是主體文化在兩種文化的交鋒中占了上風，實際上是客體文化進入主體文化的曲徑。“正是依靠誤譯，使得大批西方文學作品得以引進。誤譯推動了承載著客體文化譯作的傳播，在譯作得以流傳時，客體文化也隨之為人所知。誤譯促進了主體文化對客體文化的適應(yīng)、接受和容納，拓展了客體文化的疆域，這對促進文化的發(fā)展具有不可忽視的積極意義?！?/p>

四 結(jié)語

需要指出的是，盡管“誤譯”有時候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在某種程度上對文化的發(fā)展有積極的作用，但筆者在這里并不是強調(diào)翻譯過程不再遵循原來的那些衡量譯文的標準，而是提倡在原來的翻譯方式走不通的情況下，根據(jù)客觀實際的需要，我們可以做出某種必要的變通。

1.付悅:從林紓的翻譯看有意的誤譯［J］.內(nèi)蒙古農(nóng)業(yè)大學學報，20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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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錢鐘書等:林紓的翻譯［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1年

4.薛綏之張俊之:林紓研究資料［C］.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2年

5.周作人:林琴南與羅振玉［J］.語絲，1924，12(3):4

On Creative Translation Approach Applied in the Translation

Teng Guoli

For long time，affected by logocentrism ，the criteria of"faithfulness"and"equality"are often used to evaluate the quality of a translation.However，people have some prejudices for the application of creative translation approach in the translation.In this essay，the author analyzes the sources of the“creative translation”theory and their contribu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deconstruction.The purpose is to affirm the positive and reasonable effects of this translation approach to some extent.

creative translation approach;deconstructions;LinYu

H315.9

A

1672－6758(2010)03－0091－2

騰國立，碩士，長沙理工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長沙。郵政編碼:410076

Class No.:H315.9Document Mark:A

(責任編輯:鄭英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