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艷華

社會性別等級視角論女性與動物的關系

武艷華

依托女性主義理論和物種歧視的基本觀點，參照Kate stewart和Matthew cole對等級關系內涵及分析的四個維度（客體、主體、可見與不可見）的論述，結合中國的實際對男女兩性、人與動物的等級關系進行類比，發(fā)現(xiàn)權力、客體化和可見度是影響等級關系的重要因子。

社會性別；等級關系；物種歧視；權力；客體

20世紀，動物保護主義和女性主義的交叉融合絕非偶然。美國和英國的社會力量（如第二次婦女運動潮，民權運動）對傳統(tǒng)的等級關系研究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在21世紀社會性別意識下，人與動物的等級關系問題將會越來越深刻地影響人們的思維方式、價值觀念、行為模式等。為明晰動物等級關系中所蘊含的社會文化、社會權力和社會意義，發(fā)現(xiàn)中國男女兩性、人與動物之間的等級關系狀況，本文擬在界定社會性別、等級關系和物種歧視等概念的基礎上，從社會性別等級的角度重點論述這些群體的等級關系。

一、相關概念的界定

（一）社會性別

19世紀60年代末，社會性別與第二次女性主義浪潮幾乎同時出現(xiàn)，之后成為女性主義的核心概念。搜索已有文獻對社會性別概念的界定，大體可歸納為兩類：一是在與性別概念的區(qū)分中界定社會性別，如波伏娃認為，社會性別與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別不同，并不是涉及男女之間一種對稱的差別，而是一種不對稱的、不平等的關系［1］?？策_斯·韋斯特和唐·H·奇默爾曼認為，性別(sex)是由生物學所描述的東西如人體、荷爾蒙和生理學等，而社會性別(gender)是一種獲得的地位，這一地位是通過心理、文化和社會手段構建的［2］。二是直接對社會性別進行界定，如盧賓認為，社會性別應被定義為“一種由社會強加的兩性區(qū)分”，是“性別的社會關系的產物”［3］；黃伊梅認為，社會性別就是由社會文化、傳統(tǒng)習俗等形成的男女有別的期望［4］。

（二）等級關系

根據(jù)Kate stewart和Matthew cole的觀點，等級關系是社會建構的結果不是自然形成的，主要用來說明誰是特權和權力的享有者，誰是被剝奪和壓迫的暴力統(tǒng)治者，他們建立了一個指南針形狀的等級關系研究模型，南北軸涉及團體或者個人在社會上的可見度，東西軸表示團體或個人的對象化、客體化。這種等級關系不僅存在于男女之間、動物之間也存在于人與動物之間［5］。

（三）物種歧視

物種歧視最早是由英國臨床心理學家理德于1971年在《動物實驗》中提出并于1975年進行補充，它指的是人類對動物的歧視行為，這種歧視以關于人與動物之虛假的物種區(qū)分為基礎，這種行為是人類那種自私自利的無視其他物種之合法利益的行為［6］。Donald VanDeVeer按照物種歧視的形式不同，將其分為激進的物種歧視主義（radical speciesism）、極端的物種歧視主義（extreme speciesism）和關心動物利益的物種歧視主義（interest senstive speciesism）等三類［7］。三類物種歧視的基本觀點都認為人優(yōu)于其他物種，為了人的利益可以犧牲動物的利益。差異是當人的基本利益、邊緣利益與動物利益沖突時，對是否犧牲動物利益的態(tài)度不同。

二、女性、動物與社會性別、等級關系和物種歧視

綜合以上對社會性別概念的界定，筆者認為，社會性別是實踐過程中社會對男女之間行為、角色、思想、權力等所賦予的社會化的期待和意義建構。考察中國等級關系的實際情況，男女的等級關系在中國古代表現(xiàn)為男尊女卑，在現(xiàn)代表現(xiàn)為相對平等的男女關系，卻也存在著女性在就業(yè)、生活中受到排斥、歧視等相對弱勢的問題。動物之間的等級關系表現(xiàn)為在配偶、領地和食物爭奪過程中勝利一方享有特權，失敗一方履行義務。人與動物之間的關系表現(xiàn)為人類按照自己的意志去支配動物、去建構人是優(yōu)于動物的物種歧視觀點。在物種歧視層面考察男女兩性和人與動物的關系，表現(xiàn)為男性物種優(yōu)于女性物種，人優(yōu)于動物，哺乳動物優(yōu)于非哺乳動物，所以為了滿足男性和人的利益，女性和動物的利益可以被犧牲。

三、等級關系視角論女性與動物的關系

（一）權力與主體

等級關系由主體和客體兩部分組成，權力結構是影響等級關系建構的重要因素。在等級關系的權力結構中，主體是權力的享有者，客體是權力控制的對象，主體通過對客體的支配實現(xiàn)權力?？疾靸尚约叭伺c動物的權利等級關系，發(fā)現(xiàn)動物權利與人的權力是息息相關的。具體到我國的情況，整理發(fā)現(xiàn)人對動物等級關系的態(tài)度的變遷與我國古代、近代和現(xiàn)代三階段女性爭取權力的歷程存在很大的聯(lián)系。

我國古代權力等級結構中男性控制女性，男性是主體領導者，擁有更多的權力和資源。女性則被排除在權力結構之外，成為男性壓迫、剝削和統(tǒng)治的對象。如，古代森嚴的家庭分工中男人的職責是在外工作，女人的職責則是在家庭范圍內相夫教子，并被嚴禁從事男人專屬的工作。推及人與動物的關系，普遍認為神比人偉大，人比動物優(yōu)越。于是大量動物被屠殺淪為人類權力操控的犧牲品。我國近代的“五四運動”引入了西方的女權主義思想，促使女性向權力中心接近主體的地位發(fā)展，于是出現(xiàn)了諸如婦女爭取受教育權、剪發(fā)、解除纏足束縛等活動。與此相伴，西方動物保護思想的宣傳引發(fā)了人類重視動物的意識，部分動物保護協(xié)會組織開始關注動物群體，提出尊重動物生存權力的要求。但受歷史環(huán)境制約，該階段對動物的保護還沒有形成一定的影響力，權力對動物等級的作用十分有限。

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為婦女解放運動取得成果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女性取得選舉和被選舉權，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男女平等，但人類對待動物的態(tài)度卻處于物種歧視與保護主義博弈的態(tài)度。一方面，經(jīng)濟的發(fā)展增加了人們對肉、蛋和奶的需求，大規(guī)模、集約化的工廠養(yǎng)殖迅速發(fā)展，這使得動物的生存環(huán)境、衛(wèi)生條件、健康狀況變得無從保證，野蠻的宰殺方式使動物情感遭受嚴重挫傷，人類對動物權利的蔑視甚至到了殘忍的地步，物種歧視尤為明顯。另一方面，隨著物種歧視日益嚴重，一些動物保護組織相繼成立，有關動物保護的法律法規(guī)也逐步確立，為保護動物福利帶來了希望?？梢?，人類與動物的等級關系相互關聯(lián)，不是獨立的單個方向發(fā)展，權力在其中發(fā)揮主導作用。

（二）商品與客體

客體是指忽視主觀情感體驗被逐漸異化成物的對象，它與主體相對。研究男女和人與動物之間的關系，發(fā)現(xiàn)女人和動物被客體化。波伏娃曾經(jīng)說，“女人完全是男人所判定的那種人……她是附屬的，同主要者相對立的次要者。他是主體，是絕對的，而她是他者?！眲游锉豢腕w化的表現(xiàn)是人類忽視動物本身的情感、生存權力，將其變成滿足人類需求的工具?？档抡f，“就動物而言，我們不負有任何直接的義務，動物不具有自我意識，僅僅是實現(xiàn)一個目的工具。這個目的就是人?！保?］

筆者在資料分析中發(fā)現(xiàn)，女性和動物通過權力資本話語、技術話語、媒介話語、權威話語等四種話語模式被社會建構成客體。

從權力資本層面看，女性從屬于男性，動物從屬于人類，男性共同擁有了女性和動物。男性通過對兩者的操縱、利用和改造將女性和動物客體化。就像亞當斯指出的，“女人和動物作為客體最明顯的相似的表現(xiàn)就是肉。動物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被殺死、切碎和被吃掉?！睋Q句話說，動物死亡的本質是為了娛樂我們。同樣地，女性作為性客體傳達這樣的觀點，女性的天性就是滿足男性的性要求。這個過程彰顯了男性優(yōu)于女性、人優(yōu)于動物的物種歧視主義的痕跡。

從技術話語層面上看，男性通過對技術的掌控絕對地控制女性和動物。如，男人發(fā)明并改進了整容技術，使得女性紛紛按照男性對女性審美的態(tài)度、認知和理念去進行隆鼻、割雙眼皮、豐胸、抽脂瘦腰和增高等以滿足男性的要求；男性通過技術化在工廠化養(yǎng)殖中使動物客體化，以滿足了其自身對肉產品的需求。

傳播媒介的話語通過對女性形象的過度展示和變相暴露去刺激男性欲望，滿足其利益需要。媒介利用自身資源使用不同的話語風格、話語策略重構了女性和動物的不同品味和社會地位。如在西方大眾傳媒中，人們通過將女性身體與動物身體進行類比，以達到增加銷量的目的。

權威話語層面主要是指專家學者言論所導向的等級關系。如，專家認為牛奶有益于健康，牛肉有利于健壯，那么牛就被這種權威話語導向，客體化為人們食用的肉。

可以說，無論是包裝后的女人還是包裝后的肉都是商品，女性和動物的客體化就是身體任意地被喬裝、改裝和打扮，最終被社會建構成客體用于取悅等級關系中的上層滿足其需求。等級關系中女性和動物的客體化現(xiàn)象背后所折射出的是社會權力、社會文化將女性與動物異化。兩者最大的不同就是女性客體化是用于滿足男性的需求，動物客體化是滿足人類的需求。

（三）氣質形象的可見與情感心理的不可見

可見與否的標準是指團體、個人或者動物在內容和形式上對社會的可見度。男和女、人與動物的等級關系可見度展示為形象可見和氣質可見。形象可見包括體型形象和飲食形象的可見，在這兩種形象中，肉和性別之間的聯(lián)系很特別，肉象征著強壯、侵略、男子氣概和性能力；而女性則與素食聯(lián)系在一起，意味著性格柔弱，沒有攻擊性和暴力性，通常是與綿羊、性感的貓咪、嬌小的兔子等動物形象相聯(lián)系的。而在男女兩性和人與動物可見的背后，彰顯的則是一種控制。而氣質類型的可見，男性是獨立、活躍、樂于冒險、雄心勃勃；女性為柔順、害羞、有理解力、有同情心。在等級關系中，家庭暴力和雌性動物被虐待大多是男性施暴者對女性的暴力，人類對動物的暴力。

不可見主要表現(xiàn)在情感心理層面。男人對女人的不可見表現(xiàn)為強化女性身體的使用與消費功能，忽視女性作為主體的情感體驗和感受，如影視作品、大眾傳媒、廣告等向我們展示了女性漂亮、性感的一面，卻隱藏了女性為了達到更漂亮、更性感去隆胸、隆鼻或者抽脂等遭受身體被改造的痛苦（有的甚至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人類對動物的不可見體現(xiàn)為人享受動物提供給人類的福利，卻對背后的現(xiàn)象一無所知。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犧牲動物利益的物種歧視主義行為，不僅損害了動物的基本權利，也不符合人類的道德要求。人類應該在反物種歧視主義中對自己的行為進行反思，最終建立既保障動物基本生存權利，又達到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模式。

等級關系的可見與不可見是相對的，可見的是表面的形象符號，不可見的是這些符號所代表的社會意義、社會文化和社會權力等一系列復雜因素。

通過以上的分析，筆者得出了男女兩性的等級關系和人與動物等級關系存在相關性的結論。這種相關性表現(xiàn)為男性是等級關系的主體，通過操控權力資本話語、技術話語、媒介話語、權威話語等四種話語模式將女性和動物持續(xù)客體化。這種客體化突出體現(xiàn)在體型形象、飲食形象和氣質類型上可見，但在情感心理層面卻是不可見的、隱藏的。筆者認為，實現(xiàn)女性和動物在等級關系上不利地位的轉變還很艱巨，但從社會權力、社會文化、社會意識、歷史習俗、媒介宣傳等角度入手是比較可行的途徑。

[1]劉霓.社會性別:西方女性主義理論的中心概念[J].國外社會科學,2001（6）.

[2]CandaceWestand,DonH.Zinmmerman,"DoingGender"[M], Myers:Kristen Publishing,1987.

[3]劉霓.社會性別：西方女性主義理論的中心概念[J].國外社會科學,2001(6).

[4]黃伊梅.社會性別與女權主義理論建構[J].理論前沿,2006(14).

[5]KateStewart,Matthew Cole."The Conceptual Separation of Food and Animals in Childhood"[J].Food Culture&Society, 2009(12).

[6]Richard Ryder,"The Victims of Science"[M].London:Davies Pointer Ltd,1975.

[7]DonaldVanDeVeer,"InterspecificJustice"[J].Inquiry,1979(22).

[8]楊通進.環(huán)境倫理:來自中國全球華語的視角[M].重慶:重慶出版社,2007.

C913.68

A

1673-1999（2010）12-0041-03

武艷華（1985-），女（滿族），河北秦皇島人，廈門大學（福建廈門361005）社會學與社會工作系2008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人口社會學、農村社會學。

2010-03-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