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瑛

（哈爾濱師范大學斯拉夫語學院 黑龍江 哈爾濱 150025）

一、時間的運用

通觀小說整體，小說中的故事從開始到結束僅用了9天的時間，而作者完成自己所有的情節(jié)描寫只用了其中的6天，小說中事件歷經的時間跨度是很短的，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跨度里作者選擇了歷史時間、生活時間和希臘型傳奇時間來構成自己小說的時間整體。在這里我們主要關注一下小說對希臘型傳奇時間片段的應用，我們之所以認定小說中使用了這一時間類型，是因為我們發(fā)現(xiàn)在小說中有這一時間所具有的特征，首先，“傳奇時間里的各個點，都處于正常事件進程、正常生活、因果或目的發(fā)生停頓的地方，處于這一進程中斷而闖進命運、天神、惡魔等非人力量的地方?！盵1]。我們來看在第五章中：“……一眨眼工夫就來到掛有兩塊門牌的一扇門門口而躊躇不決?！?，這便闖入了“惡魔”所控制的非人力量的地方，由此開始了“魔鬼的戲法”。還有在第七章中，當柯羅特科夫再一次來到“火材”時，“……在辦公室門檻上他收住了腳步，驚訝的微微張開了嘴?！保@里也被惡魔占領了，他又闖入了非人力量控制的地方。類似的情況還發(fā)生在柯羅特科夫要去申訴的九層的綠色大樓里，還有第九章第十章中所寫的辦公機構。其次，在傳奇時間內部，“是由一系列短暫的與各次奇遇相對應的時光組合而成的。在每一回這樣的奇遇內部，時間是用外在方法組織起來的，這里重要的是諸如是否來得及逃跑；是否能夠追上，搶在前面；是否能夠準時到達某地，能不能相會等等。”[2]，如在第五章中，柯羅特科夫要追趕乘電梯而下的卡利索涅爾，這時出現(xiàn)了滿頭珠光寶氣的女人攔住了去路，而當柯羅特科夫在小老頭那發(fā)現(xiàn)丟失了證件而回來找她時，相遇的卻是丑陋的小男孩，沒有辦法，他又回去找小老頭，而這時相遇未成，小老頭不見了。再次，“傳奇時間里各個點，所有這些“突然間”和“無巧不成書”，是不能靠理智的分析、研究、英明預見、經驗等等預先規(guī)定出來的。然而所有這一切，卻可借助占卜、兆頭、神話、卦書的預言、夢兆、預感等獲知?！盵3]，我們來看第二章結尾處柯羅特科夫做的那個夢，他夢見一個活人似的彈子球，并散發(fā)著濃烈的硫磺味，那硫磺味在小說中一共出現(xiàn)了三次，第一次是柯羅特科夫在走廊里初次見到卡利索涅爾時：“此外，柯羅特科夫還覺得，這陌生人的話語透出一股火柴味。”，第二次是在設備中心的大樓里遇到小老頭時：“可是當他跑到樓下時，那小老頭已然不在了?！诎朊靼氚抵须[約散發(fā)出一股硫磺味。”，第三次是柯羅特科夫逃出德日金所在的大樓時：“白公雞鉆到地底下去了，留下一股硫磺味”，要知道，白公雞是卡利索涅爾變來的。最后我們還要提一點，就是在小說的最后部分，“柯羅特科夫已經看見那些伸過來抓他的手，卡利索涅爾的嘴里已經噴出一團火焰?！?，在這里，硫磺終于著起了火，魔鬼的力量膨脹到了頂峰，它就要吞噬一切，柯羅特科夫以肉體的力量是無法與之抗衡的，他只有死路一條。夢里的彈子球成了真的彈子球武器，彈子球散發(fā)出的硫磺味一再預示著魔鬼力量的存在，這正是傳奇時間里的夢境與預兆所起到的重要作用。故由以上三點我們可以說，小說《魔障》里使用了希臘型傳奇時間片段。

二、時空體的運用

2.1希臘型小說時空體的借用——“傳奇時間中的他人世界”

提到他人世界，我們回想一下，在小說的第六章中，當柯羅特科夫晚上回到家時，他看到了女鄰居留給他的字條，她坐車去看媽媽了，這個在柯羅特科夫的生活中他所熟悉的人離開了他的世界。再來看小說的第七章中，當柯羅特科夫再次回到“火材”時，“水晶大廳里竟不見任何一個熟人……”，這里也表明，柯羅特科夫所熟悉的現(xiàn)實中的人們離開了他的世界，他現(xiàn)在所在的世界是“他人”的世界。這也是希臘小說中的世界，“希臘小說的世界，是抽象的別人的世界，而……且是徹頭徹尾的他人世界，因為其中任何地方都沒有作者家鄉(xiāng)世界的影子，沒有作者當作出發(fā)點的那個世界形象。因此就沒有什么東西會限制機遇的絕對權力，于是這種種劫持、逃跑、俘獲、解救、假死、復活以及其它傳奇事件，就能以驚人的快速和輕巧一幕接一幕展現(xiàn)過去?！盵4]，王宏起老師在論及小說《魔障》中的怪誕因素時曾說：小說風貌“其中最明顯的一個特征就是人和事電影畫面般不可思議的快速變化,正是在這種變化中小說呈現(xiàn)出濃重的怪誕色彩。”[5]。正是希臘小說的時空體實現(xiàn)了《魔障》中情節(jié)戲劇性的變化。

2.2“他人世界”中的現(xiàn)實時空

第七章中，當柯羅特科夫從“火材中基”的辦公樓逃到街上時他看到：“街角上，一個馬車夫正揮舞鞭子狂暴地抽打一匹駑馬，一心要那匹馬走動起來。”；“……柯羅特科夫透過滾滾涌出的淚水看到，那頂漆皮帽從車夫頭上飛掉下去，那一疊壓得皺巴巴的紙幣從那帽子底下向四周飛散開去，一群小頑童一邊吹口哨一邊在追逐那些紙幣，……”。還有在小說的最后一章中，柯羅特科夫被追趕逃到街上，“在那最靠邊的街角上，有一塊寫著“Restoran i pivo”的玻璃招牌已閃出星狀的裂紋?！?。這難道不是對真實建筑真實人物的描寫嗎，這些我們在現(xiàn)實生活中都能時常見到，這是現(xiàn)實的時空體。小說在“傳奇時間中的他人世界”里穿插進這些現(xiàn)實的時空，使虛幻離奇的事件具有了真實性的線索，使人感覺這事就發(fā)生在自己周圍真實的世界里，覺得這事是真的，而它所展現(xiàn)出的離奇的情節(jié)和超邏輯的現(xiàn)象又讓人覺得不能相信，這便緊緊的抓住了讀者的心，使讀者的心緒隨著情節(jié)的起伏而波動，從而加強了故事情節(jié)在讀者心中的印象，引起讀者的反思，小說的社會影響力也就由此而生。

三、結語

《魔障》中運用了多種藝術手法，諸如虛構、諷刺、夸張、變形等，而這些藝術手法得以充分的實現(xiàn)要得益于小說對時空的運用，溫玉霞就此提到過：“在《魔障》中，讀者似乎能看到果戈理《鼻子》、謝德林《格魯博夫城》的諷刺、怪誕風采再現(xiàn)。布爾加科夫承襲了他們的藝術傳統(tǒng)，將展現(xiàn)社會丑惡行為的舞臺擴大，促使產生狂歡化效果，這諷刺、荒誕手法在時空變換中進一步發(fā)展更新。”[6]。由此可知，時空的運用在小說的創(chuàng)作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故而也就明白我們從時空的角度去重新解讀作品的重大意義。

[1]巴赫金.《小說理論》.白春仁，曉河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85）.

[2]巴赫金.《小說理論》.白春仁，曉河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82）.

[3]巴赫金.《小說理論》.白春仁，曉河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86）.

[4]巴赫金.《小說理論》.白春仁，曉河譯.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293）.

[5]王宏起.《魔障》：怪誕小說的精品.外國文學評論，2003年.

[6]溫玉霞.《布爾加科夫創(chuàng)作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