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腿的小僧
夜朦朧,月清明。
小九出了自己的營帳,漫步在小溪邊。此時小溪邊有人,還有一頂帳篷?!八麄兪窃趺床m過斥候,進入了我的魔眼覆蓋范圍的呢?”小九沉思,一邊不緊不慢地向帳篷走去,里面的人并沒有睡。
“你終于來了?!睅づ竦拈T簾隨著聲音卷起,一點魔法燈光頓亮,帳篷內除了聲音的主人和一個臥榻之人,再無第三個。
小九當然知道,對方在告訴自己他沒有惡意,而且還可能知道自己一伙人出現在此地的真正目的。但走出帳篷的人卻讓小九一陣緊張,是那個擁有“紅粉鬼域”和“幽冥旋燈”的寶甲人,臥在床榻上的是黑金蝙蝠清明柳,已經憔悴得不成樣子。
人一旦被“截脈”所制,就少了一部分經絡的機能,黑金蝙蝠能活到現在全憑超強的體質。
“想讓我救你的手下?”小九對走近的寶甲人問道,如此近的距離如果不是一個亡靈法師失去警惕,就只能說明一點———誠意。
“是的,也不全是!”寶甲人在距離小九一米處立定,沉聲道。
“是什么讓你肯定我不會在如此近的距離殺了你?”小九好奇地問。
“直覺?!?/p>
“我相信!但我更好奇,除了給你的手下解了截脈,你我還有什么故事會發(fā)生?”
“喝酒。”寶甲人揮手從亡靈空間里拿出兩只酒杯,透明的酒杯泛著瑩瑩的夜光,他伸手遞給小九一個。
“有趣,可十個人就有九個半說我并不是一個懂情調的人,我怕辜負了你的美意。”小九接過酒杯,感受著酒杯上和寶甲人身上一樣的冰寒之氣,杯壁上隱隱纏了縷縷紫色。
“無妨?!睂毤兹擞謴目臻g中抓出一個同酒杯形狀相似的酒瓶,不同的是里面盛了大半瓶的佳釀,比酒杯少了一分清澈而已。
“你是女人?”小九看著寶甲人細膩的拿瓶動作又問道。
“有區(qū)別嗎?”寶甲人無動于衷,仍然用溫柔的目光摩挲著酒瓶和里面琥珀色的酒,細心地把半瓶酒輕輕搖晃著。
小九一怔,目光無意識地掃描了一下對方寶甲下如同干尸的亡靈法師身體,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愛恨情仇對她來說失去了任何意義。
“這是多米諾酒,來自遙遠的東方?!睂毤兹朔路鹗亲匝宰哉Z。
“多米諾酒?快給我倒上?!毙【挪⒉皇蔷乒?更談不上貪杯,可多米諾讓他失態(tài)。多米諾酒是仰光大陸游吟詩人口中的“神的眼淚”“魔的懺悔”,字面意思是“釋放囚中的人”。
當年,小九還是一個孩童,那時旭日城和格林森的戰(zhàn)斗還未打響,他們的小家庭算得上幸福和美滿,每年的節(jié)日,父親總會買上一點兒多米諾酒。
“杯子拿好了,別倒灑了酒?!睂毤兹说脑挻驍嗔诵【诺乃季w,此時他手中的夜光杯已經被倒了半杯的多米諾酒。
“唇未沾,人已醉。雖然你是亡靈法師,為了多米諾酒,我還是欠了你一份情?!?/p>
“我們之間,說不定明天就是生死對頭,以命相拼。既然不能預知未來,何不現在暢快地求得一醉?” “如果可以選擇,我寧愿我們能成為朋友。罷了,別辜負了美酒,干!”
“我何嘗不是?你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我第一次見你就從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你這個年齡不該有的東西,盡管藏得很深。想了很久,我還是決定讓多米諾酒來推倒你如骨牌一樣厚重的外殼,得到心的釋放,對你我都有益?!睂毤兹嗣蛄艘恍】诰?。
“對我有益能想通,為什么對你也有益?”
“我在尋找一個回憶,在夢中,你的眼神中就有我熟悉的東西,但藏在你心的深處,我渴望再看一眼,僅此而已。”
“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很單純,就為了生存這么個簡單的要求而活?!毙【叛鲱^飲下一大口酒。還是那個味,伴隨自己童年、十三歲前的每個團圓夜,父親的筷尖上流淌的多米諾醇香,人變了,天變了,地變了,酒未變,味未變。
(奇奇摘自《獸變》中華工商聯合出版社圖/孫紅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