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從高處俯沖而下,一眼望去,恍若天堂的門口。無論你是不是信徒,都會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震懾。
盡管此情此景無人有緣相見,卻能引領你觸摸最隱秘的靈魂。這也許是超現(xiàn)實主義畫家達利一生最不超現(xiàn)實的作品,是他留給世俗最真誠的性靈影像。
現(xiàn)實中的達利行事古怪、自我炒作、登峰造極。每天早晨醒來,都在體驗一種極度的快樂,那就是成為達利的快樂?!拔遗c瘋子的惟一不同在于我沒瘋”。這是達利最癲狂的宣言。
如此乖張的人怎么會皈依天主教?達利在世時有關信仰的質疑從未間斷過。晚年的達利在接受一次采訪時承認:我相信上帝,但沒有信仰。其實達利有怎樣的信仰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浩瀚的虛無中、繁華的孤獨里、無端的焦慮時,誰能拯救心靈的危機?達利的《十字架上的圣約翰基督》,像黑暗里的一束光,撫慰著我們脆弱的心。
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和日本學者池田大作,在上個世紀70年代,有過一次著名對話,收錄在《展望21世紀》里。談到“世界末日論”時,池田大作認為:“現(xiàn)代人類滅絕論更孕育著一種恐怖,是害怕在物質豐富中滅絕?,F(xiàn)代人在骯臟的富裕當中受到一種新的意義上的饑餓,即精神饑餓的威脅?!睖虮妊赞o更犀利:“我們所面臨的人為的各種罪惡,都起因于人的貪欲性和侵略性,是自我中心主義的產(chǎn)物。因此根治這些罪惡的辦法必須從克服自我中心主義去尋找?!?/p>
2000多年前的孟子對罪惡早有預見性。他拜見梁惠王,王說:“先生不遠千里而來,將怎樣為我的國家謀利?”孟子答:“大王何必說利呢?只要說仁義就行了。如果大王說為國謀利,大夫就會說為家謀利,老百姓跟著為己謀利,結果上下爭利,國家就危險了?!彼抉R遷寫到這段文字時,明白指出:利,是一切禍害的根源。
被稱為“男人的圣經(jīng),那里面包含了全部智慧”的《教父》,主人公有一段露骨的懺悔“我這一生,在社會上力爭上游,高高在上的事總是合法正當?shù)?,但我攀得越高卻越發(fā)現(xiàn)卑鄙。”教父為了不成為弱者,不成為大人物手中的玩偶,不惜采取極端手段。
首富黃光裕揭盅在即,過去的一年,隨著利益鏈一層層發(fā)酵,涉足黃案的關系網(wǎng)逐漸廓清,官員、巨賈、警員、親人其復雜程度像一出中國版“教父”。而幾個月前站在重慶法庭上受審的渝強實業(yè)董事長黎強,其發(fā)家史也被形容為“教父”,他涉黑罪名達九項。黃光裕和黎強同樣出身寒微,同樣搭上中國經(jīng)濟快車,同樣廣積政商人脈,同樣將自己和親近的人置于危險境地。他們精心編織的關系網(wǎng),最終沒能拯救他們,反而越糾結,結越緊,直至成為死扣。
有一個傳說:一只蝎子要過河,但不會游泳,只好求助烏龜背它過河。烏龜知道蝎子有毒,就說:“路上你蟄我怎么辦?”蝎子說:“蜇死你我會被淹死?!睘觚斢X得有理,就答應了,可是游到河心,蝎子還是蟄了烏龜一口,于是一起沉到水里。烏龜臨死前問:“明知道蜇了我你也會死掉,為何還要蟄?”蝎子說:“我是情不自禁”。所謂人性和魔性或許是滿足欲望的兩個心路,人性通過自我奉獻實現(xiàn),魔性則通過自我堅持實現(xiàn)。
為了順應時代急速的發(fā)展,人們陷入被動的生活方式,忽視心性的培養(yǎng)。當“你偷菜了嗎?”成為大江南北的流行語,當開心農(nóng)場成為年輕人炙手的游戲,我不知道“偷”的文化大行其道,是小題還是大作?“教父”們?nèi)绻恰按笸怠?,關乎正義;“小偷”們雖沒傷害到誰,但關乎心智。
曾跟作家張抗抗聊天,評價知青,她說了句一輩子忘不了的話:“那個時代不可避免地被人整,也整別人”。這個時代,被人“偷”,也“偷”別人,就真的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