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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星星

        2010-04-29 00:00:00徐幼強
        安徽文學 2010年9期

        第一章

        1

        當年在農村,我雖然歲數(shù)不大,卻有人給我介紹對象。

        這里我不妨先吹噓一下,我長得是一表人才,家庭條件也不錯,要給我介紹對象的“職業(yè)媒人”和“業(yè)余媒人”真是恨不得要把我家的門檻踏破才肯罷休。但我一點兒也不感謝這兩種媒人。因為這兩種媒人沒有一個是來給我介紹我心中所暗戀的那個女孩兒的。

        我暗戀的那個女孩兒叫張云霞,是我家的右鄰。張云霞生得天仙似的,高挑的身材,白里透紅的瓜子臉兒,還雙眼皮,一笑便顯出兩個甜蜜的小酒窩兒。我只要見到她都會瞟著她發(fā)一陣子呆。她好像也鐘情于我??晌液退齾s沒光明正大的談過一天戀愛。原因很簡單,我和她的家里都不同意。

        既然我和她的家里都不同意,我和她的戲自然也就演不成了。我沒想到,戲剛終場,我家左鄰的厲大嫂又為她的小姑子到我家說媒來了。為此,我暗自好笑,過去那么多“職業(yè)媒人”和“業(yè)余媒人”都被我的父母親打發(fā)了,為什么厲大嫂還要來自找沒趣呢?

        厲大嫂的小姑子長得也很秀氣,至于她叫什么名字我就不說了吧。因為我對她的戀情實在是短暫得很。

        好了,說到現(xiàn)在,該說一下我是誰了吧?我叫柳小健,1970年的早春,隨父母親從省城南京下放來到蘇北這個生產隊。

        我們家是“下放戶”“我們也有兩只手,不在城里吃閑飯”嘛!

        我們家由父親、母親、我,還有大哥的一個女兒四口人組成。父親身體不好,不能下田苦工分;母親身體馬馬虎虎,一天能苦六七分工;我還在上學;大哥的女兒尚小。

        看到我們這樣老的老、小的小的一家人,生產隊的政治隊長和生產隊長直搖頭。而一開始,當我們一家和其他兩家下放戶被三輛貨車拉到大隊部時,這兩個隊長可是竭力搶要我們一家的。因為當時我的兩個已經(jīng)插隊的哥哥“老插子”二哥和“新插子”四哥也一同跟了來。二哥和四哥的身體是很棒的,下田干活自然不成問題。當兩個隊長知道實情后,怎么能不搖頭呢?當我聽不懂當?shù)卦?,加上“文革”鬧得功課也跟不上而輟學回家后,兩個隊長便動員我下田苦工分了。雖然我才只有十五虛歲。而按當時農村的土政策十五虛歲是不能下田苦工分的??喙し值摹胺ǘā蹦挲g是十六虛歲呀!

        后來我常想,還是兩個隊長英明,我下田苦工分了,我們一家的口糧“抬”回家也就八九不離十,也就少給隊里添麻煩了。

        我和母親為什么會“心甘情愿”地下田苦工分呢?那是由于父親有“歷史問題”,我們一家只能“安分守己”,而不會像那些成分好的下放戶那樣動不動就給隊里添點麻煩。

        剛到這個生產隊時,我們一家是暫住在政治隊長家里。

        政治隊長姓厲,他家有三間堂屋,兩間鍋屋。堂屋是正屋,很好理解;鍋屋就是廚房,也放農具和其它雜物。厲隊長夫妻倆帶一男一女兩個小孩。男孩已有八九歲,到他奶奶家住;女孩還在襁褓中,和厲隊長夫妻倆睡在堂屋左邊一間房里。而堂屋右邊的一間房就由我的父親和母親使用了。我卻在堂屋中間搭了個臨時鋪。侄女的戶口已被我大哥遷走。

        后來我知道厲隊長的兩個小孩為什么會相差這么多歲數(shù)。因為厲隊長很不喜歡他的老婆厲大嫂,除了結婚那天睡在一起,以后再也沒有和厲大嫂同過房。雖然如此,厲大嫂也沒離開這個家,后來也不知怎么就又生了這么個女兒。

        對厲隊長這個人,我一開始沒覺得怎樣。也許是我還小,還不大懂事。但過了些時候,我就覺得他還真有點不簡單。他給社員們開會,說起話來政治術語是一套一套的;而農活也很精通,生產隊長雖然比他大好多歲,卻要聽他的。厲大嫂呢,看上去人很粗,心卻很細。我們剛來時,厲隊長不大聽懂我們說的南京話,厲大嫂倒當起了翻譯。為此,父親提醒我和母親就是在私下里說話也要特別注意。

        厲隊長的家在莊子頂西頭,是新蓋的屋。三間堂屋的基石有米把高,基石上面是土墻,也就是泥巴和麥秸壘成的。屋頂一半是青瓦,一半是麥秸。這樣的房屋在當時當?shù)貋碚f已經(jīng)很不錯了。

        我們家的新屋是下放當年春暖花開后建的,就建在厲隊長家的西邊。按政策,三間屋要由隊里給建。由于“上面”只給了很少的青磚和瓦,所以青磚當了基石,瓦卻沒用。我們家又自掏腰包在三間堂屋的西墻頭搭了間一順坡的小廚房。別看是小廚房,頂上卻全鋪了瓦。

        和我們家同時建屋的還有一家姓張的。張家的舊屋已破敗不堪了,要重建,而老宅地方又不寬敞就新報批了新的宅基地。不過舊宅還保留著。張家的新屋一下子建了八間。后面三間堂屋,前面過道也是三間,中間帖左是兩間鍋屋,加上帖右壘了一道土墻,整個一個四方院子。張家這八間屋,建在我們家的西邊,除了堂屋和厲隊長家的堂屋一樣,其它的也是草房。

        說來,我在生產隊里干得還算可以吧。也就是這么一年多一點兒,我當上了記工員,后來又當上了會計。而一開始,我基本上是和“婦會”們在一起干活?!皨D會”就是女同志,女勞力;男同志,男勞力呢,卻稱“農會”。我常想,這樣的稱呼,對男勞力似乎較公正;但對女勞力似乎不怎么公平,好像“婦會”不會干農活似的。

        雖然我還很小,可沒一年,個頭卻串高了不少。也許這是雜糧吃得多的緣故吧。不是嗎,一開始干農活抬東西時,我在前,母親在后;沒一年,就改母親在前,我在后了。也正因為我個子串得高了,也就有人上門來給我提親了。而兩三年后,我父親有了退休金,上門來的媒人就更多了。

        父親怎么會有退休金呢?這得從頭說起。

        父親是干部,“上面”叫下放自然是要帶薪下放的??筛赣H考慮到種種原因,沒有帶薪下放而退了職后再下放。這樣一來,連同母親的退職,父親和母親就成了在城里吃閑飯的人了。父母成了在城里吃閑飯的人后,下放也就順理成章!

        按當時的政策,退職的人,每工作一年是可以拿到一個月原工資的退職金的。父親和母親都拿到一筆退職金。然而這兩筆少得可憐退職金不到兩年就花完了。而這時母親因身體不好,不能再從事生產勞動了。母親急,父親更急。在這種情況下,父親跑了幾趟省城,要求恢復帶薪下放,原單位領導發(fā)了善心,又考慮到父親身體太差不能再上班,就改退職為退休,還吃了商品糧,又有煤炭供應。

        父親改退職為退休后,每個月除了扣還一部分已經(jīng)拿過的退職金外,還能拿到30多塊錢的退休金。這還了得。這在當?shù)氐霓r民眼里簡直就是一筆大收入啊!而當時生產隊里一個工才一兩毛錢,一年苦到頭,到年終結算時又能拿到多少錢呢?

        父親有了退休金,最大的受益者似乎不是父親而是我。我在前面不是說過,上門來的媒人更多了,但不管媒人怎么花言巧語都被母親以我還小而拒絕。

        其實我小什么呢?當時生產隊里哪家相親或訂親不是在我這樣的年齡?那些個說媒的不成便不再說了。而有些膽子大一點兒的女孩,干脆借故跑到我家里來和我套“近乎”,我是一概地裝癡賣傻。其實我心里裝著一個人哩。她就是我家右鄰的張云霞。當時她在大隊七年制學校上初中。

        一次我和她邂逅時,大雨過后的一段路埂被淹,她不敢過,我便“逗”她是不是不敢過?她說水太急了,是有點兒不敢過。我說怕什么,趟過去就是了。她說是想趟過去的,可不知道水有多深呀。她求我到隊里社場找塊木板或石頭什么的墊一下。我說太遠了。心里卻想,找什么木板或石頭呀,我就是木板,我就是石頭。想到這,我卻假裝要走。她急得都要哭了。我不走了。我笑著說我就當一回木板和石頭吧。她沒聽懂我的話。我便告訴她要抱她過去。她不吱聲了,臉一下子紅了起來。我又假裝要走。她前后左右望了望,說趁現(xiàn)在沒人,你就快點兒抱我過去吧。聽她這么一說,我便疾步走到她面前??晌艺终f你還是背著我過去。我沒背,一下子緊緊地抱住了她。趟進水里后,我可沒快點兒,而是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挪動著腳步。她身上的肌膚真柔軟,她身上的氣味真好聞啊!放下她后,我看見她的臉又紅了,而我的心跳也迅疾加快。

        2

        這以后只要我和張云霞相遇,她的臉似乎都要泛起些須紅暈,而我的心跳更是無以復加。

        雖然如此,我和她每次相遇也都要向對方打招呼的。一開始,她叫我柳會計??刹恢獜哪奶炱?,她叫我小健哥;我呢,就叫她云霞了。

        也就是她叫我小健哥,我叫她云霞的日子里,我的父親和母親把我教訓了一頓。

        父親教訓我:“小健呀,你現(xiàn)在是不能談任何人家的女孩的,說不定今后有機會,我們還是要回南京的。”

        母親也教訓我說:“如果你不想回南京,就談好了。但我們是不會給你一分錢的。”

        我只能唯唯諾諾!

        可后來,父親和母親還是承認了張云霞的長相好。

        一天,我聽母親說:“如果我們回不了城,小健倒是可以和張云霞談一談的!”

        父親隨即附和道:“張云霞確實長得怪秀氣的!”

        聽了父母這番話,我更加迷戀她了。

        這以后,我背著父母去過她家好多次。她父親工作在外,家里除了她和她母親,還有她小哥和她小弟。我去她家,表面上是和她的小哥張云松玩兒,實質上自然是為了她。我和張云松玩兒時,她經(jīng)常湊過來,我好開心,有時聞到她那散發(fā)著姑娘特有的氣息,我更是開心得不得了。

        我和張云松經(jīng)常下旗玩兒。下象棋我老是輸給他,我不如他會算計;下軍旗我卻總是贏他,他不如我會擺陣。

        我還和張云松換書看。雖然那時的書價不高,也就幾毛錢一本;而“農村版”圖書一本還要便宜一、兩毛錢,但在這個生產隊里,也只有我和他能買得起書了。我買了《青春》、《劍河浪》、《農場的春天》、《膠林兒女》和《雁鳴湖畔》等書。他也買了《紅雨》、《擒龍圖》、《東風浩蕩》、《激戰(zhàn)無名川》和《鹽民游擊隊》等書。她有時也會向我借書看。

        一次我問她:“好看嗎?”

        她答:“沒多大意思?!?/p>

        我說:“那我借一本好看的給你。不過我要告訴你,這可是禁書,你千萬不能對任何人說,就是你的小哥也不能說?!?/p>

        她問:“你和我小哥處得這么好,為什么不能告訴他?”

        我說:“你小哥也不是只和我一個人處得好,萬一他把禁書借給別人,別人再借給別人,這樣一傳開,上面追查下來如何是好?你還是不要讓你小哥看見為好?!?/p>

        她點了點頭說:“我記住了?!?/p>

        我借給她的第一本書是《青春之歌》。

        她把《青春之歌》還給我時我問她好看嗎?她回答說太好看了。我再問她什么地方好看?她不回答,臉卻紅彤彤的。

        我又借了一本《家》給她。

        她還《家》時迫不及待地提出要借下一本,我告訴她沒有了,就這兩本,她似乎非常難過,但只一會兒便說《青春之歌》很好看,想再借一下看看。我說好吧,卻沒拿《青春之歌》,而是拿了另一本《三家巷》。她接過一看書名,當即就拍了我一下,說我壞。我笑了,她也笑了。

        還《三家巷》時,她沒再迫不及待要借下一本,而是問我哪來的這么多好書?我告訴她這些書都是“文革”前我的四個哥哥看過后一本本丟在家里,而“文革”開始后,又精心保存下來的。我又告訴她我家里還有唐詩、宋詞、元曲等幾個選本和一本《詩詞格律十講》的小冊子,問她想不想看,她直搖頭,說詩詞有什么看頭。

        后來我又借給她好幾本書,有《風雷》、《美麗的南方》和《野火春風斗古城》等。

        我借給她的最后一本書是《靈泉洞》。我告訴她真的只有這一本了,還問她相信不相信?她說她相信,還說下次就借已經(jīng)看過吧。

        她在還《靈泉洞》時,我望著她沒說話,她卻紅了臉??吹剿t了臉,我想了想,問她為什么臉紅,她不回答,我非要她回答,她一連說了我?guī)讉€壞后,不僅臉紅,連脖子都紅透了。見她這樣,我真想照這些好書上寫的,男女擁抱接吻的場景,也抱著她親上幾口。

        雖然我沒親她,但我還是覺得和她接觸很開心。

        然而我忽略了這么一個重要的事實:她父親在鄰近的一個供銷社里當了個小干部,母親又是大隊的“貧協(xié)”主席,大哥前年到部隊服了兵役,還提了干。

        像這樣的家庭能把女兒嫁給我嗎?

        這不,終于有一天,她小哥張云松的一番話著實把我給“驚醒”了。他說:“柳小健呀,你們下放戶的成分是不是都不怎么好呀?我媽媽是竭力反對我和你來往的。還有這事我也不得不告訴你,我媽媽說要把我小妹說給公社曹書記的兒子,只是我小妹現(xiàn)在還在上學,暫時還沒提親,但已有這個意思了。我想我小妹一旦不讀書了,很快就會嫁給曹書記的兒子的。”

        震驚過后,我忽然想到他的父母親可能已猜到了我的“意思”而不屑開口,就叫他這樣說了出來。我非常感激他。幸好我們家還沒請人去提親;如果提了,再遭到拒絕,那多難堪呀!

        從此,我很少到他家去玩兒了,但他仍然常到我家來玩兒。每次他來玩,我都裝出開心的樣子來,只是有時會走神,每當這時,他就逗我說這說那的。

        又一天他說:“柳小健呀,你家的條件那么好,你還愁找不到好姑娘嗎?告訴你,我大哥在部隊提了干,我們莊上有兩家的姑娘都爭著要嫁給我大哥哩。也有人來給我提親,只是我媽媽說要等我大哥訂了親后再給我提親。反正我現(xiàn)在是一點兒都不著急,說不定今年寒里我也要去當兵呢!在農村,最好的出路就是當兵了,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去當兵多好!”

        我說:“我可不想這些個好事兒?,F(xiàn)在當兵多難啊!你家要不是和曹書記家攀親,你哥能當上兵嗎?你呀,也別想這個好事!”

        他說:“柳小健呀,你雖然輟學了,可你愛學,還找了那么多的中學課本來看,而那么深奧的古典詩詞你也肯鉆研。你也在寫吧?”

        我當即否認:“我沒寫,我能寫什么呢?”

        他笑了笑說:“你瞞不了我,有一天我在你的窗前看到一個小本子,翻開的一面上好像是首詩。其中兩句我還記得呢。好像是‘世上風云猶變幻,夢中前景尚依稀’吧?柳小健,那詩是不是你寫的?”

        我不承認:“是我抄來的?!?/p>

        他不笑了,嚴肅起來:“柳小健呀,我不管你是寫的還是抄來的,你都得注意。千萬不能再讓任何人知道?!?/p>

        我苦笑道:“這我知道。張云松,今年冬天你如果當兵去了,希望你寫信多給我鼓勵好不好?”

        張云松輕聲說:“部隊和地方上不同,到時看情況再說吧。反正你各方面都要注意。哦,還有這事我也要提醒你,那首歌你最好也別再唱?!?/p>

        我問:“什么歌?”

        他說:“‘藍藍的天上,白云在飛翔’啊?!?/p>

        我沒說話。我在想,我偷偷地唱《南京知青之歌》,他是怎么聽到的?

        他又說,“我告訴你,我小妹是很喜歡你的,我爺也說你人不錯,就是我媽媽……”

        他說得爺就是父親。這里稱父親為爺,叫祖父為爹。

        3

        我和張云松的交往沒進行下去,這年冬天,他真的當兵去了。他這一當兵,我和張云霞也就很少接觸了。但我是會計,有時是要帶“婦會”干活的。因為當時我和生產隊長有這樣的分工,除了男女混雜在一起干活外,“農會”,由生產隊長帶著勞動;“婦會”,由我這個會計帶著干活。而這時生產隊已沒有政治隊長這一職務了。在我?guī)е皨D會”們干活時,只要張云霞來出工,我都會見到她的。雖然她后來到鎮(zhèn)上讀了高中,但每逢放寒假和暑假,抑或星期天,她一般都會來出工的。不過我也知道,她媽媽是不要她苦工分的。她家不缺她苦這幾個工分。我想她來苦工分還不是為了見我。當然,我也更想見到她。

        有這么一天,我?guī)Я藥讉€“婦會”去拔“纓”(纓即頭的纓子,而頭就是玉米)。為什么要拔纓呢?當時生產隊種的是雜交配種頭。每三行中間一行是公本,另兩行為母本。公本的纓向母本受粉,母本的纓就要拔掉了。

        這天她也來出工。本來我不想帶上她的。因為拔纓雖然不是苦活,但卻很臟??伤f聽別人講拔纓好玩,非要我?guī)е乙簿椭缓脦е恕?/p>

        拔纓一定要在一大早,趁纓上有露水和太陽沒出來之前,不然纓上的花粉就落下來了。而花粉落到母本的穗上,就會失去雜交的效果。

        由于一大早有露水時拔纓,拔纓的人渾身是會濕透的。她自然也不例外了。而這時天氣正熱,她只穿著單衣,我看到她被露水打濕的單衣顯露出來的圓鼓的胸脯,不由得心直跳。我也注意到,她見我望她的胸脯臉刷地紅了。偏偏這一幕被原政治隊長,現(xiàn)民兵營長的老婆厲大嫂看到,當即便開起我和她的玩笑來。她的臉更紅了。我的心跳也更加急速起來。她跑了。厲大嫂叫我去追,我似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去追了。

        我說:“你跑什么呀?!?/p>

        她不說話,趕緊用雙臂護在胸前。

        我又說:“你該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吧?!?/p>

        她這才說:“這我當然知道??晌覌寢尣煌庠趺崔k?”

        我說:“我也不知道?!?/p>

        她急道:“你真沒用。我不和你說了。我拔纓去了?!?/p>

        我沒說話,看著她走了。

        又有一次,是在收割后的大豆地里撿遺落下來的大豆。她也來了。

        撿了一會兒,我因有事臨時離開了。當我回來時,卻看見她和幾個“婦會”把豆秸稈堆了個小堆用火燒著。我知道她們是想把大豆燒熟了吃。我雖沒吱聲,可除了她,別的人看到我來都嚇跑了。我朝她笑笑,說差不多燒熟了吧。我說著,把火撥熄后,就抓了些大豆吃起來。她朝我笑笑,也抓了些大豆吃起來。

        我和她正吃著,厲大嫂突然從天而降似地出現(xiàn)在我和她的面前,又笑著說真親密呀,都在一起吃起來了。她跑開了。厲大嫂叫我追,我沒追,卻朝她相反的方向走了。

        還有一次是拾棉花,也有她。

        還是厲大嫂當著她的面問我她現(xiàn)在這個樣子像什么?我沒說話,心想?yún)柎笊┮欢ㄊ钦f她小腹前的拾花包鼓起來像個孕婦。厲大嫂又說她都這個樣子了還不趕緊把她娶回家。這時我看到她的臉刷地紅透起來。我想她已聽出厲大嫂的話意了吧。

        我說:“張云霞呀,你別聽她胡說八道?!?/p>

        她說:“她是胡說八道。可她說得也有道理?!?/p>

        我疑惑道:“什么道理?”

        她說:“難道我小哥的一句話就把你嚇了回去?你呀,真是沒用的人?!?/p>

        她的話我自然明白,就說:“我就是沒被嚇回去,那又有什么用?你媽媽會同意我們倆的事嗎?你小哥說你一旦不讀書了,就要嫁給曹副書記的兒子的。還有,你小哥想要去當兵,你如果不嫁給曹副書記的兒子,他家會饒你們嗎?你說我沒用就沒用吧。”

        她說:“你怎么知道會沒用。你努力了嗎?你請媒人來提親了嗎?”

        我說:“其實我也想這么做的??赡銒寢屢寻涯阍S配給了公社曹副書記的兒子了。我想,就是你媽媽不把你許配給曹副書記的兒子,也不會同意我們倆的事的。你家是三代貧農,而我父親可是有‘歷史問題’?!?/p>

        她沒說話。

        我也沒說話。這時我的腦海里又閃出父親和母親的教訓。

        從此,我很少和她單獨在一起過。雖然有時我還帶著“婦會”們干活。

        其實帶“婦會”們干活倒沒什么。我最怕的是她也在場。因為只要我?guī)А皨D會”們干活,“婦會”們無不嘰嘰喳喳個沒完。反正我不像生產隊長管她們那么嚴。可“婦會”們說著說著就說到我身上來了,不是說這家姑娘長得俊,就是說那家姑娘人品好,還說只要我看上誰家的姑娘就幫我去說媒。而每當這時,她總是低著頭不吱聲。

        我沒想到,爭著要嫁給她大哥的那兩個姑娘,最終的結果是她大哥一個都沒看上,而其中的一個卻又想和我談,更是有事沒事老往我們家跑。這個老往我家跑的人就是我家左鄰厲大嫂的已在鎮(zhèn)上讀完高中回鄉(xiāng)務農的小姑子。而厲大嫂還到我家來為小姑子說過幾次媒。厲大嫂說她的小姑子除了比張云霞大這么幾歲,沒有什么地方比張云霞差的。厲大嫂還說她的小姑子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不像張云霞從小就嬌生慣養(yǎng)。我被厲大嫂說得似乎動了情。可我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我知道我的父母親是不會同意的。至于我的父母親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打發(fā)厲大嫂的,我從沒問過。

        后來,多少年過去,我曾問過厲大嫂,為什么那年對我和張云霞開那三個玩笑?為什么之后又來我家給小姑子做媒?厲大嫂說她幾乎是看著我從一個少年長成一個大小伙子的。又說她第一眼看見我就認為我是個很不錯的人,很想把她的小姑子介紹給我。還說她還對大貴他爺提過這事,可大貴他爺嫌我家成分不好,會影響往上爬的,死活不同意。雖然如此,大貴他爺也還是認為我各方面的條件都不錯,所以也就先后推薦我當了隊里的記工員和會計。厲大嫂說得大貴他爺就她男人。后來,厲大嫂看到我經(jīng)常往張云霞家跑,多少猜出我的意思,也就沒再提小姑子的事。而拿我和張云霞開那個玩笑,目的無非是成人之美。既然不能成人之美,那就成自家之美吧。當然,這也是得到大貴他爺同意的。大貴他爺怎么又同意了呢?因為當年同時和大貴他爺當生產隊政治隊長的幾個人已把大隊所有主要職務都占上了,大貴他爺也只當上了大隊民兵營長,看來往上爬得機會已經(jīng)很小了。最后厲大嫂說我現(xiàn)在有了工作,當初一個沒談還真是有遠見。

        但當時,我的父親和母親又把我教訓了一頓。

        父親是這樣教訓我的:“小健呀,我可警告你,千萬不要搭理那丫頭。你一搭理,那這四、五年來不就白等了嗎。再等等吧?!?/p>

        母親也教訓我說:“那丫頭一點兒都不如張云霞,怎么能談呢?還是那句話,你要是談,我們是不會給你一分錢的。”

        我仍然唯唯諾諾。

        可后來,父親和母親的又一番話還是勾起我對她的重新迷戀。

        一天我聽父親對母親說:“現(xiàn)在是冬月,過了冬月就是臘月,臘月過了就是新年。新年一到,小健就二十一歲了,也該成家了吧?!?/p>

        母親說:“是啊。我們不能耽擱小健的婚事了?!?/p>

        父親嘆道:“再等等吧?!?/p>

        母親也嘆道:“再等等,恐怕像張云霞那么秀氣的女孩兒都要出嫁了?!?/p>

        我也在心里嘆道:“張云霞呀張云霞,就是我現(xiàn)在不等,我也很難娶到你的!”

        再后來,我時常會想,雖然我沒能和她正式談過一天戀愛,但我畢竟抱過她一次,這多少也能給我些許安慰吧!

        第二章

        4

        我在農村呆了六年多。

        這年春天,我突然分到了當?shù)匦℃?zhèn)上的供銷社工作,我好激動啊。我對這份工作是非常滿意的,風不吹雨不打的,一個月還能有28塊錢的工資,我怎么能不滿意呢!

        我在東門市日雜柜站柜臺。日雜柜的實物負責人是個快要臨產的女同志,也不大教我業(yè)務知識。具體教我業(yè)務知識的是我們東門市的經(jīng)理。不過我很少叫他經(jīng)理,而多稱師傅。他也很高興我稱他師傅。

        師傅與我同姓,他說是華宗,五百年前是一家。師傅在業(yè)務上很有一套的。師傅告訴我,他解放前就在這個小鎮(zhèn)上的一家店鋪當過伙計。我在日雜柜上班沒幾天就到了月底盤點,師傅就要我把賬接下來了。我不敢接。

        師傅笑道:“小健呀,這次我們供銷社一共招了你們下放戶子女六個人,就你各方面條件最好?!?/p>

        我問:“我好什么呢?”

        師傅說:“這話可不是我說的。是我們供銷社賈主任說的。前幾天你不是對我說過,賈主任怎么有些面熟呢?當時我沒吱聲?,F(xiàn)在我告訴你,賈主任到過你家。你想想,還能記得嗎?”

        聽師傅這么一說,我想了起來,今年春節(jié)前,公社派人到我們家來了解情況,賈主任是在場。當時我正在家里做賬。我是生產隊的會計嘛。賈主任還說我算盤打得不錯呢。

        我說:“賈主任是到過我家?!?/p>

        師傅說:“就是嘛。你們六個人報到后,我向賈主任要一個能干的人,說雜貨柜的實物負責人要臨產了,不能干的人怎么能把雜貨柜接下來,賈主任就說了你。好了,其它的話我也不多說了,你先接下來吧,有什么不懂的,你盡管問我就是了?!?/p>

        我這才把日雜柜接了下來。

        師傅很喜歡我,什么活都肯教我。我呢,也像過去的小伙計似的,經(jīng)常幫師傅點煙和倒茶什么的。而灑水、掃地和抹柜臺之類的活我更是搶著干。這樣一來,師傅就更加喜歡我了。

        師傅喜歡我可沒一點假。

        一天下午,柜臺前沒一個顧客時,師傅突然對我說他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可惜女兒最小,才只有十三歲,不然,不然……師傅沒說下去。我問師傅不然什么?師傅“嘿嘿”直笑,就是不回答。我催師傅說。師傅不笑了,卻說不然真想把女兒嫁給我!我不吱聲了,我在考慮怎么回答師傅的話。師傅又笑了,說我今年二十一歲了吧。又問我在農村談過對象沒有?我答沒有。師傅不相信,問真的沒有?我只好說家里不讓談。師傅不笑了,說我家里不讓談是對的。又說我現(xiàn)在不是有了工作徹底脫離了農村嘛。還說我應該感到慶幸。我自然是感到慶幸的。

        我想,農村姑娘再好,也沒城鎮(zhèn)姑娘好啊。我這么說不是沒有根據(jù)。因為在我們這個小鎮(zhèn)的十字中心盡西頭緊靠綠塘河邊剛剛建成了一家繅絲廠,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工們從小鎮(zhèn)東、南、北三個方向往繅絲廠走去上班時一般都要經(jīng)過小鎮(zhèn)中心的十字路口,而我上班的東門市就坐落在十字路口上,所以我每天都能看到她們。而看到她們,我的眼睛就要發(fā)直;而眼睛發(fā)直,還不是想在她們當中找一個;而找一個,也就很自然地慶幸在農村沒有找對象了。所以,我是非常感謝父親的。要不是父親的一再提醒,我雖然娶不到美若天仙的張云霞,也會娶厲大嫂的小姑子吧。如果我娶了厲大嫂的小姑子,其結果又會是什么樣呢?想起來都有點兒可怕。

        我這么說,不是瞧不起農村姑娘。但說一千道一萬,農村苦呀。農忙時苦點兒也就算了,偏偏農閑時也閑不下來。一年四季都苦呀。夏天熱死了,冬天凍死了。就是春節(jié)還要過個革命化的春節(jié),不是積肥,就是挖溝的??删褪沁@樣一年四季苦下來,到年終結算時又能苦到多少錢呢?再好看的姑娘一旦變成新娘,沒幾年也會苦得不好看的。這樣的例子我見得多了。這六年來,生產隊里哪年不娶回幾個好看的新娘。可好看的新娘能好看幾年呢?別的不說,新娘一旦有了小孩,就會當著人面掏出圓鼓鼓的奶子奶小孩,變成邋遢的婦人!

        而鎮(zhèn)上的婦女會這樣嗎?就說我剛工作時日雜柜上的那個要生產的女同志吧,我剛見到她時,覺得她是那么的年輕,還以為她是第一次要生小孩呢。后來,師傅帶我去她家喝小孩的滿月酒,見她身旁圍著三個小孩,才知道她已是四個小孩的媽媽了。

        不過話說回來,我時常還是想著張云霞的。畢竟她是我第一個愛慕的美若天仙的女孩兒!我這樣說,似乎前后矛盾,但當時她生得美若天仙的容貌卻是事實。

        又一天下午,師傅又接著上次的話題和我說開了。

        師傅問我:“小健呀,你上次說家里不讓談是吧?我問你,你想不想談呢?”

        我答:“我當然想談??吹胶臀乙话愦蟮男』镒佣既⒘讼眿D,我心里多少有些急呀。”

        師傅說:“你現(xiàn)在也不用急了。你現(xiàn)在不是有了工作了嗎?你完全可以自己給自己做主了。”

        我說:“也許是吧。”

        師傅說:“不是也許。就是可以自己給自己做主嘛?!?/p>

        我想了想說:“柳師傅,我現(xiàn)在可不想談戀愛?!?/p>

        師傅問:“為什么?”

        我說:“我才工作,應該好好工作才對?!?/p>

        師傅說:“你這話說得對。我學徒那會兒也是一心一意跟老板學做生意的?!?/p>

        我說:“柳師傅,我會好好跟你學的?!?/p>

        師傅說:“這我相信,畢竟你是從農村上來的,知道珍惜這份工作。不過,今后如果有合適的姑娘,說不定我會給你做大媒呢?!?/p>

        我說:“謝謝師傅?!?/p>

        師傅說:“你先別謝。那天我對你說了我女兒的事,是說著玩兒的。我告訴你,就是我女兒現(xiàn)在大了,我也不會把她嫁給你的。她一個農村女孩兒怎么能高攀你呢?!?/p>

        我說:“師傅呀,那倒不一定。這主要看有沒有緣分了。如果有緣分,也就談不上高攀不高攀的;如果沒有緣分,就是兩情相悅也很難成為夫妻?!?/p>

        師傅笑了:“看不出來,你還蠻有學問的嘛?!?/p>

        我也笑了:“這也不是什么學問不學問的。師傅啊,我在農村時一旦苦悶,就找些書來看看,看得多了自然也就有了點兒所謂的學問了。”

        師傅不笑了:“有句話可是這么說的:‘姑娘不丑,農村戶口;小伙不俊,定量供應?!〗⊙?,你不是不俊,你俊得很呢?,F(xiàn)在你要想在農村找個對象,那是成百上千地讓你挑呀?!?/p>

        我沒吱聲。我想我現(xiàn)在還在農村找什么對象喲!

        師傅卻問:“我想你在農村時一定有不少人到你家做媒吧?”

        我說:“是的?!?/p>

        師傅說:“你說說看?!?/p>

        我便把在農村時的事說了一些,當然也提到了張云霞。當我提到她父親時,師傅打斷了我的話,問她父親叫什么名字?我說了。師傅笑了,說是老張,張經(jīng)理呀,我認識。又說老張的女兒我見過的,是蠻秀氣的。還說那真是百里挑一呀,難怪你這么癡迷于她!

        5

        這年的秋天,我調劑了一些商品給南門市,卻在后面的軋花廠看到了張云霞的身影。我沒有和她打招呼。我問了南門市的人,知道軋花場前幾天才從農村招了一批季節(jié)工。我想現(xiàn)在正是棉花收購季節(jié),而她就是這批招來的季節(jié)工。但我怕認錯了人,又特地到軋花廠查看了一下這批招來的季節(jié)工名單,還真有她。

        從南門市回來后,無意中我對師傅說了她在軋花廠當季節(jié)工的事。師傅笑著問我是不是還在想著老張的女兒?我不說話。師傅又笑著說我如果還想著她,就幫我找個借口調到南門市去。我又沒說話,心里卻在想,我已有了工作,怎么能再找個農村姑娘呢?

        我沒想到,也就這么兩三天吧,我被師傅“活動”到了南門市,還單獨分了一間宿舍給我。我嘴上謝了師傅,心里卻在責怪師傅多管閑事。

        南門市與軋花廠離小鎮(zhèn)有半里多路,而軋花廠又隸屬于供銷社,兩家有個共同的食堂。第一天我到食堂打飯,就遇見了她。

        她驚訝地問我:“柳小健,你怎么也在這兒吃飯?”

        我沒回答,心想她怎么不叫我小健哥,卻直呼了我的名字?我又打量了她一下,似乎還像過去那么漂亮。我想,到底是家里條件好,下田干活少的緣故吧。

        她催道:“你怎么不說話呀?”

        我這才也直呼她的名字說:“我調到南門市來了。”

        她又問:“你住哪兒?沒事我到你的宿舍去玩兒。”

        我答:“我住在門市后面那排宿舍的西頭第二間。”

        她說:“我住在軋花廠后面的簡易房最東頭一間,三個人住,還有小高和小王?!?/p>

        晚飯后,我正躺在床上翻雜志,她來了,和她同來的還有兩個女孩。我想這兩個女孩一定是小高和小王了。她一介紹,果不其然。我注意到,小高和小王與她站在一起一般高,只是前者比她略胖些,后者較她稍瘦點兒,但長得都挺秀氣的。我們隨便聊了一會兒。

        翌日晚,我去了她的宿舍。我們又隨便地聊了一會兒。

        第三天晚上,在我的宿舍,我們聊得很晚,一直到深夜。臨走前,她吞吞吐吐地似有話要說,我問她有什么話盡管說。她這才說了。

        原來她們三個人嫌食堂的飯菜很貴,又吃不好,想自己做著吃,可簡易房里又不讓燒飯;而我一人住一間屋,想到我這兒來做飯。

        我自然不好拒絕。我說從明天起你們就來做飯吧。又說我有現(xiàn)成的煤油爐。還說前幾天剛向別人要了幾瓶柴油。三個女孩聽我這么說都很高興。她說從明天起輪流做飯,小王當即附和,小高卻不同意。小高自然有理由。她和小王初中畢業(yè)后很幸運地被推薦上了高中,而今年又才畢業(yè),在家一定很少做飯;自己呢,初中畢業(yè)沒被推薦讀高中,回鄉(xiāng)后是經(jīng)常在家做飯的。她說小高沒空時就讓她和小王做,小王說行,小高點頭。

        為此,我在心里對小高很有看法。為什么呢?還不是為了她。雖然我心里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瓜葛,但每每看到她漂亮的臉蛋兒還是有些癡迷。她似乎比過去更加秀氣了呀!我想我得機會還是要親她一回的,這樣,也不枉癡迷她一場??伤粊碜鲲垼乙簿秃茈y尋著單獨和她在一起的機會了!因為她和小高、小王基本上是形影不離的。

        一轉眼就過去了兩個多月。

        這天晚上,我見小高和小王兩人在吃飯,惟獨不見她,一問才知道她的母親生病,托人帶來口信,她就回家去了,才走一會兒。我二話沒說,當即就向門市經(jīng)理借了自行車追趕她去了。

        騎到綠塘河大橋西頭,我沒順著公路騎。我想她一定是沿著河堤走了,便上了河堤。雖然河堤上的小路很窄,天又黑,但我也顧不著了,我拼命地追趕她。

        在我們家村東頭我終于見到了她。我和她隨便說了幾句話后就和她說好,吃過晚飯用自行車帶她回去。她說天黑怕騎車帶人不安全吧。我說我們不走河堤走公路。她說好。我又說我們兩人不管哪個先到村西頭的公路邊都要等一下對方。她又說好。

        我先來到村西頭公路邊。左等右等,等得我是好煩呀。在等她我想了好多,惟獨沒有想到的是她這次回去恰恰與我有關。

        她一來就叫我先走。我沒說話,借著一點月光,我似乎看到她在掉眼淚。我問她怎么哭了?她責備我為什么要叫柳師傅去找她爺?我一下子就明白她掉眼淚的原因了。

        但她還是上了我的車。一路無話。不過有段時間,她緊緊地抱住我的腰,同時還把臉緊緊地貼在我的后背上。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離廠門口還有好遠,她就跳下了車。她要我不要去找她,我只好回到我的宿舍。

        師傅卻在等我。

        原來師傅昨天中午有事來軋花廠,偏偏在我宿舍的窗口看到她一個人在做飯,門也沒進就特地去找了老張,說我們兩人好得已在一個鍋里吃飯了,這次來是想做個現(xiàn)成媒。老張說我確實不錯,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遲了,云霞已和公社曹副書記的兒子訂了親。又說即使沒訂親,恐怕她媽媽也不會同意的,原因還是嫌我父親有“歷史問題”。

        我嘆了一口氣,把她們三人為什么在我那兒燒飯的事說了出來。

        師傅“噢”了一聲說:“等季節(jié)工結束,你還是回到鎮(zhèn)上來吧,在這里,說不定你還會胡思亂想的?!?/p>

        我說:“我想現(xiàn)在就回到鎮(zhèn)上?!?/p>

        師傅把手一揮說:“那怎么成,你做好事就做到底吧。你一走,她們又到哪兒去燒飯呢?”

        第二天晚上,當三個女孩在我的宿舍吃過飯后,我便對小高和小王說:“你們兩人先回去,我想單獨和小張說些話?!?/p>

        她不說話,跟著小高和小王走了。我想拉著她,沒好意思。

        第三天一早,小王來燒飯時對我說:“小柳,小張昨晚回去后,哭了一夜,她說她媽媽堅決反對你和她的事。又說她已和公社曹書記的兒子訂了親。而她這次到軋花廠來當季節(jié)工就是曹書記打的招呼?!?/p>

        我想這樣不是更好嗎。

        這以后,她除了來吃飯,總是躲著我。她這一躲,就躲到了季節(jié)工的工作即將結束的時候。

        雖然如此,我還是感謝她躲著我的。我沒有想到,她“躲”過我,小高卻沒“躲”過我。小高送了一雙家制布鞋給我,還加了一雙尼龍襪。

        我在農村呆了六年,自然知道一個女孩送鞋給一個小伙子將意味著什么。我當即把鞋和襪子退給了小高??尚「哒f鞋底是她納的,鞋幫是小王上的,而襪子是小張買的。我只好接受了下來。

        小王提議我們四個人到鎮(zhèn)上的照像館拍個照,我和她、小高都點頭同意。

        照片取回來后,三個女孩都說照片照得不錯。小高和小王坐在前邊。我和她站在后面,她還把在軋花廠上班時帶著的雪白的大口罩攤開貼掛在胸前;她和我站在一起身高到我的眉毛之上,我想她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六五以上,因為我的身高是一米七五。我還注意到,照片上四個人都在笑,但至少有三個人笑得有點兒苦澀。

        照片取回來的當天,正是季節(jié)工結束的一天。明天,三個女孩要離開軋花廠了。這天中午,我回家把三個女孩送給我鞋襪的事對父母親說了。父親說真難為這三個女孩了。母親卻要我明天中午把三個女孩請到家里來吃頓飯。我說張云霞恐怕不會來。母親問為什么?我便把師傅找張云霞父親的前前后后的事說了。母親責怪我有了工作怎么還想著她一個農村小丫頭呢?我不耐煩地說我知道。父親卻說我知道就好。母親又叫我馬上就回去對她們說吃飯的事。

        我對三個女孩說了請吃飯的事。小高和小王滿口答應,她先還有些猶豫,但被小王一說,也就同意了。

        第二天的這頓飯吃得好平常,反正除了母親勸三個女孩多吃菜外,也沒什么好交代的。吃過飯,張云霞請小高和小王到她家去玩兒,順便吃頓晚飯。又說回軋花廠時來喊我。

        晚上,在我的宿舍里,三個女孩和我隨便聊了一會兒后,在小王的安排下,她沒有和小高和小王一同走。

        一開始,我和她都相對無言。但說著說著,我和她都激動起來。她走前,我想今天也許最后一次機會了,如果放棄這最后一次機會,說不定我遺憾終身的。想到這,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不僅抱了她,還親了她一下。

        6

        我又回到了東門市。

        不久,我偷偷地談起戀愛,也就很少回家看望父母親,也就很難再見到張云霞了。見不到就見不到吧,反正我有了新的戀人,還見她干什么呢?我也沒見到小高和小王。

        但我時常想著這三個女孩。

        我想得最多的是小高。為什么呢?其實小高送鞋襪給我的當時我就多少有點明白。而分手前一天張云霞的一句話就證明了我的猜測。她告訴我小高是真的喜歡我。又告訴我小高知道我和她的事沒一點希望后真想和我好,卻不敢表白就做了雙鞋,又買了雙襪子送給我。還告訴我小高我對的癡迷恐怕要勝于她。聽她這么說,我只能在心里感嘆一番,小高呀小高,你這么癡迷于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對你說?可有一點我心里十分明白,我辜負了你的好意,你是個好姑娘!不過當時我卻直搖頭。我對她說我心只有她。我沒想到她沒留一點兒面子給我,當即就揭穿了我的假話。她說我別盡說好聽的。又說我心里想的什么她一肚子數(shù)。還說兩情相悅是沒有用的,緣分很重要,而她和我沒緣分。她的話讓我很吃驚。心想她這話怎么和我對師傅說得話一樣呢?而我對師傅說這話是無非推托之詞呀!可她恐怕不會是隨便說的吧?

        對張云霞,我自然也想,但卻沒有像小高那樣想得多。原因其實很簡單。雖然我過去非常喜歡她,她也非常喜歡我。然而事實擺在面前,我和她不是都退縮了嗎?當然我的退縮比她快。再說了,我多年的心意不是已經(jīng)了卻了嗎。直露地說就是親也親過了,摸也摸過了,說句難聽話,男人有時是很差勁的呀!至于小王,我也不是沒想過,畢竟是先有小王的提議,才有后來我們四個人的合影;畢竟是先有小王的安排,才有后來我對她的擁抱、親吻和撫摩!

        我時常想著這三個女孩,也時常把我們四人的合影拿出來看。我看這三個女孩的次序是前面說的。而這一兩年來我偏偏只見到小王一次。

        我問小高的近況,小王告訴我小高半年前就嫁到一個好遠的公社去了。我“哦”了一聲,沒說話。小王又告訴我她們三個人送給我的鞋襪其實是小高一個人送的。我當即說我知道。小王問我是不是聽小張說過。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但我還是說了:“小高啊,現(xiàn)在小高出嫁了,我要是早知道,一定會送她一件禮物的?!?/p>

        小王卻說:“你最好別送,看到你的禮物,小高會傷心的?!蔽覜]說話。

        小王卻笑著說:“你和小張的事,我和小高議論過多次。你哪點比他曹玉榮差,可小張家里為什么就不同意呢?小高知道小張家不同意后,是真的想和你好的,可就怕你對小張?zhí)V情了,所以沒敢對你直接表現(xiàn)出來,只能默默地為你做了一雙鞋。”

        我沒順著這個話題說,卻問道:“小張最近怎么樣?”

        小王卻反問我:“怎么,你不知道她的情況?”

        我問:“什么情況?”

        小王告訴我:“小張過兩天就要出嫁了?!?/p>

        聽小王這么說,我吃了一驚,但隨即便說道:“我父母已回省城了,最近我也沒回生產隊里看看,也就不知道她的情況。小王啊,我真想買一樣東西送……”

        小王打斷我的話說:“你千萬別送什么東西給她了,她為你哭得還少嗎?你要為她想想,她如果看到你送的東西還不又哭呀?”

        我只好說:“那我就不送了吧?!?/p>

        接著,我開玩笑地問小王什么時候出嫁?又說我不能送小張和小高一件禮物,送她一件禮物總可以吧。小王搖了搖頭,說她不會接受我的什么禮物的。我問為什么?小王笑了一下,說她在我們三個人中間只是一個配角,有什么必要接受我的什么禮物?聽小王這么一說,我想還真是這樣。

        接著,小王卻問我談沒談對象?又問我什么時候結婚?我說對象倒是談好,但鎮(zhèn)上不比農村,提倡晚婚,兩個人加在一起五十歲才能結婚的。

        我沒想到,小王最后說了這么一段話,小王說:“我現(xiàn)在真有點兒后悔當初建議我們四個人合影的事。我不解地問為什么?小王嘆了一口氣,說本來我提議我們四個人照個相,是想給小張和小高做個紀念,畢竟她倆是那么喜歡你;可現(xiàn)在我突然意識到這么一個問題,我怕她倆看到我們四個人的合影會難過的。小柳呀,我這不是害了她倆嗎?”

        小王走后,我想了好多好多。我想小王的話也許是有道理的。但難過的程度張云霞應該比小高要深吧!

        當晚,我便把我們四個人的合影翻出來看了。這回我是先看張云霞,又看小高,再看小王。但我把目光定在張云霞的臉上時,不由得想起那個晚上親她前后的一段對話。

        我說:“張云霞,明天你和小高、小王就要回去了。今后,我們四個人再見面就難了?!?/p>

        她說:“是啊,她們兩個人都是外公社的。”

        我說:“幸好小王提議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合了影?!?/p>

        她說:“話是這么說,可我怕我的那張合影哪天被‘他’看到會撕掉的;你那張合影一定要好好保存著呀!”

        我點了點頭說:“我會好好保存著的?!?/p>

        她說:“明天一早我就要回去了,有什么話你現(xiàn)在就說了吧?!?/p>

        我想了想說:“你知道我最近想得最多的是什么嗎?”

        她沒回答。

        我輕聲說:“我想得最多的是你上初中時,我抱過你一回?!?/p>

        她又沒說話,臉卻突然漲得通紅。

        我又輕聲說:“還有一回就是前些時候我騎車帶你,你突然抱著我的腰,又把臉貼在我的背上?!?/p>

        她這才說:“那回你抱過我后,我好激動。后來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滿空的星星,我和你是其中的兩顆藍星星?!?/p>

        我說:“你我都是藍星星可不好。因為兩顆藍星星在不同的軌道上運轉,是永遠也運轉不到一起呀!”

        她嘆道:“是啊。這我也想過,所以我和你是永遠走不到一起來的?!?/p>

        我違心地說:“如果就你一個人是藍星星就好了,這樣的話,我會千方百計地把你這顆藍星星給摘下來的?!?/p>

        她苦笑道:“你呀,到現(xiàn)在都不對我說一句實話,你太讓我傷心了?!?/p>

        我不吱聲了。

        她卻說:“其實,你不對我說實話我也不會怪你的。我……”

        我搶道:“不。是我對不住你。你是個好姑娘,今后我會……”

        她也搶道:“還有什么今后呀。我走了?!?/p>

        我沒讓她走。我擁抱、親吻和撫摩了她。

        我說:“實在是對不起了云霞?!?/p>

        她卻說:“這下你該滿足了吧?!?/p>

        我一愣:“云霞,你罵我吧?!?/p>

        她瞪了我一眼:“罵你有什么用?”

        我狡辯道:“你罵我?guī)拙湮倚睦飼檬苄┑??!?/p>

        她苦笑道:“我在心里早就罵過你了,現(xiàn)在我不想再罵了。我走了?!?/p>

        第三章

        7

        似乎是一轉眼的工夫就過去了好幾年。

        在這好幾年的時間里,一開始我還時常會想到張云霞,可漸漸地也就把她給淡忘了。淡忘的原因自然是我談了對象。而我結婚后似乎就把她給徹底忘掉了。

        可有一天下午,我在我們供銷社一個柜臺抽查賬貨,突然看到了她。

        她似乎還像幾年前在軋花廠第一次見面時那樣驚訝地問我:“柳小健呀,你沒調走呀?”

        我答:“沒有呀?!?/p>

        她又問:“那我怎么好多次來供銷社買東西都沒見到你?”

        我又答:“我不站柜臺了,我進了辦公室?!?/p>

        她說:“怪不得呢。”

        我告訴她,自從我們四個人分手后,只見過小王一次。也就是那次見到小王,我才知道她早就嫁到外公社曹家去了。她似乎不高興地說能不嫁嗎。我只好岔開這話題問她這次是回娘家的嗎?她回答說不是的。她告訴我自從分田到戶后,家里的農活也不是很多,就去了縣里學了裁縫手藝,學成后,就和小姑子在綠塘河橋頭開了個小縫紉鋪,已有半年多了。我正欲再問她什么,她卻說有活要趕著做,就走了。

        她走后,我多少發(fā)了一陣呆。說實話,我感覺她的狀態(tài)不是怎么太好。雖然她還是那么漂亮,但神情似乎有點憂郁。

        第二天上午,一個陌生的小少婦來到我的辦公室把我叫了出去。

        小少婦問我是柳小健吧?我反問小少婦是誰?小少婦告訴我是張云霞的小姑子,叫曹玉英。又告訴我看過我們四個人的照片,所以昨天看見我和張云霞說話,一下子就想到我一定是柳小健了。我這才說我是柳小健,又問找我有什么事?小少婦笑了笑,對我說了出來。

        當晚,我悄悄地把我們四個人的合影拿了出來??吹秸掌纤切銡獾哪樀皟?,再聯(lián)想到她叫曹玉英要我到小縫紉鋪去玩兒,還真想和她有些什么事。但再一想,如果那樣,我是不是會受到良心的譴責。不管怎么說,我自從有了工作后是再也沒有想過和她成為夫妻的呀!

        但我第三天下午還是去了她的小縫紉鋪。

        她的小縫紉鋪離綠塘河大橋東頭不遠。而綠塘河大橋我過去沒少走過。工作前,我每回上街,一般都是穿過整個莊子來到綠塘河邊,再順著河堤向右走三、四里路到橋頭。然后從橋西頭走過橋東頭,再順著河堤向左走上幾百米來到了鎮(zhèn)上。工作后,在父親和母親還沒有回南京前,我基本上也是走的這條路。

        她的小縫紉鋪有兩間屋。一間是門面房,一間休息的地方。門面房里有一張裁剪桌和兩臺縫紉機;休息的地方除了有一張大床外,還有鍋碗瓢盆等物品,看來也是當做廚房用的。但不管是門面房,還是休息的地方都顯得比較雜亂。這和過去穿帶整潔的她是不能比的。也許她也意識到了,忙說不知道我這會兒會來,也沒收拾一下。我笑了笑,說沒關系的。又說我在家也很少收拾的。她這才請我坐了下來。曹玉英給我倒了杯水。

        她問我今天不上班嗎?我回答說我現(xiàn)在在供銷社辦公室當核算會計,比站柜臺自由多了,但也不能出去時間太長。曹玉英叫了我一聲小健哥,說那以后就下了班或晚上來玩兒吧。我點了點頭。

        我告訴她,她爺退休后就近到我們供銷社來領退休金,所以我每個月都能見到她爺一次。聽她爺講,她小弟頂替你爺進了一家供銷社。但我從沒好意思問過她的情況。她說她有什么好問的?農民嗎,還不是那個樣子!我說她現(xiàn)在不是做裁縫了嗎。她說她就是做了裁縫也是農村戶口。

        談到農村戶口,也就談到了頂職的事。她想頂父親的職,曹玉英也想頂父親的職,可最終的結果是她的小弟和曹玉英的小哥頂了職。為此,她和曹玉英都很生氣,說現(xiàn)在的父親們重男輕女。

        我說不一定,說我們供銷社這回不少人頂替工作,卻有一人是女的。這個女的就是我的師傅,柳師傅的女兒。本來,柳師傅是想讓四個兒子中的一個頂替的,可四個兒子都吵鬧著要頂替,最好倒成全了女兒。

        曹玉英苦笑了一下,說怎么就沒攤到像柳師傅這樣的父親呢?她望了曹玉英一眼,說美了你。

        這以后一連好多天,我都在想著要不要再去找她。

        我沒去找她,曹玉英卻又像上次那樣找上門來,說大嫂有話要對我說。我說這幾天有空一定去玩。

        但我還是在當晚便去了。

        見我來,她似乎愣了一下:“柳小健,你怎么又想起來到我這里來玩了呀?!?/p>

        我望了曹玉英一眼,正欲說什么,她瞪了曹玉英一眼說:“我就知道是你叫人家來的?!?/p>

        曹玉英笑道:“大嫂呀,人家不來,你一天到晚念叨著;人家來了,你又說這話。我不知道你心里想著什么?”

        我也笑道:“什么人家不人家的。曹玉英呀,我可不是外人。說句玩笑話,我和你大嫂那是沒緣分,不然,她就不是你大嫂了?!?/p>

        她嗔道:“柳小健,你瞎說什么呀,什么緣分不緣分的。你當我不知道啊,在鄉(xiāng)下時,你對我根本就沒真正地用過心;而有了工作后,就更看不上我這個鄉(xiāng)下人了?!?/p>

        曹玉英說:“大嫂呀,你別說得這么難聽好不好?”

        她顯然不高興了:“我說話難聽了嗎?難聽你就別聽?!?/p>

        曹玉英可不買賬:“難聽也好,不難聽也好,我問你,我大哥把你們四個人的照片撕成四瓣后,你為什么要哭?”

        她又瞪了曹玉英一眼,卻沒再說什么。

        曹玉英又接著說:“大嫂呀,我大哥把你們四人的照片撕成四瓣后,你注意了沒有,上面的兩瓣是不是像天生的一對?”

        她這才說:“什么天生地生的?人家可不這么看?!?/p>

        我知道她這是在說我,便說:“張云霞呀,沒想到你要我好好保留照片的話還真的給言中了?!?/p>

        曹玉英搶道:“小健哥,我大哥一點都不講理,他憑什么撕你們四個人的照片呀。又不是你和我大嫂兩人的合影?!?/p>

        她再次瞪了曹玉英一眼:“誰要你多嘴多舌的?”

        曹玉英似乎不服氣地說:“本來嘛?!?/p>

        我只好笑著說:“你們姑嫂倆也別爭了,我走了?!?/p>

        曹玉英送我出來,要我常來玩兒。我點了點頭。

        十幾天后,我又去了她的小縫紉鋪。我問她現(xiàn)在你還看書嗎?她卻反問我看書能當飯吃嗎?我沒說話。曹玉英對我笑了笑,隨即告訴我這么一件事。

        我過去借給她看得那些書,比如《家》、《風雷》、《三家巷》、《靈泉洞》、《青春之歌》、《美麗的南方》和《野火春風斗古城》等,近幾年她都花錢買了來。她對曹玉英說這些書早些年都看過,當時可是禁書,是小健哥偷偷借給她看的。

        聽曹玉英這么一說,我笑了笑,卻沒說什么。我能說什么呢?她這是回味過去和我在一起的甜美日子!

        之后,我們又閑聊了許久。我覺得曹玉英很想“撮合”我和她的好事。我好疑惑。

        走出她的小縫紉鋪,我決定今后不來或少來她的小縫紉鋪了。

        沒想到,一個月后,曹玉英第三次來到我的辦公室找了我。曹玉英要我今晚無論如何去一下綠塘河大橋西頭,說想把大嫂出嫁后的一些事兒告訴我,我想了想便同意了。

        晚上,我從小縫紉鋪前走過時,看見里面的燈亮著,但我沒有停步。過了橋,我見到曹玉英。

        曹玉英說:“我們順著綠塘河往前走,找個地方坐下說?!?/p>

        我說:“好吧。不過我們不能往東北方向走,往東北走就走到你大嫂的娘家了;我們往西南方向走?!?/p>

        曹玉英卻說:“不嘛。我們就往我大嫂家的方向走。我告訴你,大嫂家我去過,是大嫂帶我走的,是公路。這條小路卻沒走過,我想走走?!?/p>

        這時,夏秋之交的晚風吹來,給人以涼爽的感覺。我想,曹玉英將要對我說的這些,如果也能給我?guī)頉鏊母杏X那該有多好。但這可能嗎?

        8

        我大嫂嫁到我家一年多時,有一天,我看見我大嫂和我大哥吵架。

        我大哥說:“好啊張云霞,我上街才走了一會兒,你就偷偷地把照片拿出來看了。你說,這個男人是誰?”

        我大嫂說:“難道我連看照片的權利都沒有嗎。再說這照片上又不是我和他兩個人的合影。”

        我大哥說:“你不說,說明你心里有鬼?!?/p>

        我大嫂說:“曹玉榮,你怎么能這么說呢?!?/p>

        我大哥說:“你不說是吧,你不說就是有鬼?!?/p>

        我大嫂說:“你說有鬼就有鬼吧?!?/p>

        我大哥不說話了,但只一會兒就一邊撕照片一邊叫道:“我叫你有鬼,我叫你有鬼。我叫你見鬼去吧。”

        我大嫂見照片被撕,失聲痛哭起來。

        見我大嫂哭,我大哥把撕成四瓣的照片往地下一扔就出了門。

        大哥出了門后,我把照片拼起來看了一下。我覺得我大嫂說得沒錯。照片上有四個人,又不是我大嫂單獨和一個男人的合影。

        我問我大嫂:“你一定非常喜歡這個男人,不然你不會背著我大哥看的吧。不然你不會這么痛哭吧?!?/p>

        我大嫂沒回答我的話,卻反問我:“我問你小妹,你也定了親了,你喜歡他嗎?”

        我說:“大嫂呀,我和你說實話吧,我一點兒都不喜歡他?!?/p>

        我大嫂說:“你既然不喜歡他,為什么又同意定親呢?”

        我沒回答大嫂的話,也反問大嫂:“我剛才說了你一定喜歡照片上的這個男人,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你為什么又嫁給我大哥呢?”

        我大嫂說:“你別問了。我想你多少能猜出來的。”

        其實,我不用猜也知道我大嫂和我一樣是有苦難言。

        后來,我出嫁了。我告訴你,我家男人人長得不怎么樣,卻好逸惡勞。我拿他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其實,當初定親時我就看出來了。我之所以嫁給他,是迫于我爺?shù)摹趺凑f呢,說威逼也可以吧。當時,我爺為了向上爬,根本不顧我的反對硬要我嫁給他。他可是縣委組織部部長的兒子呀。我很痛苦,但也沒有辦法。而我大嫂也和我差不多。我大嫂她媽媽為了能讓兒子當兵,主動找我爺要結這門親事,自然也就不顧我大嫂的反對了。小健哥,大人們之間做交易可害苦了我們做兒女的。

        再后來,我們三家的大人都退休了。我男人和我二哥,還有大嫂的小弟都頂替有了工作。當時,我和我大嫂都吵著要頂替的,可大人們沒有一個不是重男輕女的。

        為了能頂替工作,我大哥和我二哥也是吵鬧得不可開交。但我認為我大哥吵得沒道理。因為當時我大哥已在一個公社的信用社工作了幾年。我實在沒想到,我大哥前年在信用社當信貸員時犯了錯誤被信用社辭退了?;氐洁l(xiāng)下的大哥,一天到晚游手好閑,這就苦了大嫂。為了生存,我大嫂把一雙兒女丟給我爺和我媽媽去了縣城學了裁縫手藝。學成后想和我在這橋頭開個小縫紉鋪,我沒同意。后來我又為什么同意了呢?原因是我男人頂替后,我到我男人那里,他總說住單身宿舍不方便,老攆我回家;可我回家后,他也不經(jīng)?;貋恚幸淮尉谷挥袃蓚€多月不占我的身。我一氣也把一個女兒丟給他爺就和我大嫂來到這里開了這個小縫紉鋪。

        我和我大嫂在這橋頭租屋開了小縫紉鋪后,天天朝夕相處,我大嫂就把她和你的事講給我聽了。我大嫂一點兒都沒隱瞞,連你抱過她一回和后來你抱她親她的事都講了。

        小健哥呀,我大嫂說起你來,那是一口一個小健哥呀。

        我問我大嫂:“大嫂,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呢?”

        我大嫂說:“玉英呀,本來我是不想說的??赡愦蟾绨盐覀兯娜苏掌毫撕?,我氣呀?!?/p>

        我又問我大嫂:“你喜歡小健哥嗎?”

        我大嫂說:“當然喜歡了??尚〗「缬辛斯ぷ骱?,我就再也沒有指望過能和他成為夫妻。雖然如此,那天小健哥抱我、親我,我還是同意的。我想,讓他抱一次、親一次,也不枉我喜歡他一場。其實我知道小健哥也是出于這個目的?!?/p>

        我說:“大嫂呀,你雖然和大哥結婚后不幸福,可你畢竟還有個想頭;我呢,連想的人都沒有?!?/p>

        我大嫂說:“沒有也好。有也煩神。”

        這話還真的給我大嫂說中了。那天我大嫂見到你回來后嘴里老念叨你呀。

        我問:“大嫂呀,假如小健哥再來找你,還想抱你、親你,你能同意嗎?”

        我大嫂說:“我不會再同意的?!?/p>

        我又問:“為什么?”

        我大嫂說:“假如我同意了,說不定小健哥又會提出其它要求,說不定我又會同意的。那樣的話,就實在是對不住你大哥了。雖然我和你大哥沒什么感情。小健哥,不說這些了吧。我再說說小高的事吧。

        我大嫂對我說過幾年前小高喜歡你的事。小高可是真的喜歡你。她知道你和我大嫂沒希望后,是真的想嫁給你呀。對此,我大嫂和小王勸過她多次。說這是不可能的。她明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還非要給你做了一雙鞋,又買了雙襪子送給你。你也在農村呆過這么多年,不會不知道一個姑娘給一個小伙子做鞋是為了什么吧。我想她后來就是出嫁了,也會像我大嫂一樣,想著你的。

        “唉,這也不說了吧。我常想,假如我要有一個像你這樣的人讓我思念該有多好啊??上覜]有。如果有,我是不會像我大嫂那樣的。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我大嫂,我大嫂愣了半天沒說話。

        “可昨天,我大嫂突然對我說:“小妹呀,我和你說實話吧,你可別生氣。我在縣城學裁縫的時候,一天我偶爾聽到一個顧客說了你男人和一個女人好的事,你呀,到現(xiàn)在還悶在鼓里呢。”

        “我大嫂這么一說,我當然氣呀,我對我大嫂說怎么樣,你和小健哥好吧。你和小健哥好后,我也要尋機找一個好上。

        “我大嫂又不說話了。

        “我說,我會說到做到的。大不了他知道后會和我離婚。其實我現(xiàn)在這樣也和守寡差不多。

        “小健哥,我的事就不說了,還是說說大嫂的事吧。我總覺得我大嫂傻,放著你怎么好的人不好,不是傻是什么?”

        9

        曹玉英講完這些,我說:“曹玉英呀,謝謝你對我說了這些。你讓我好好想想好嗎?”

        曹玉英說:“好吧。我給你五分鐘時間?!?/p>

        我說:“怎么,你要我現(xiàn)在就想?”

        曹玉英說:“是的。你好好想想?!?/p>

        我問:“這怎么行?”

        曹玉英反問:“怎么不行?”

        我只好說:“好好好。我現(xiàn)在就想?!?/p>

        但我沒想。我朝天空望去,月亮很亮,星星卻很暗淡。

        曹玉英碰了我一下說:“你別望了,我想,你沒變成藍星星?!?/p>

        我說:“你說什么呀?!?/p>

        曹玉英說:“小健哥,我大嫂有一次對我說,她又做過一次夢,說兩顆藍星星從天上落下來了,她好高興呀。你想想,我大嫂是不是特別喜歡你?她說夢到兩顆藍星星落下來是想和你生活在一起的呀!”

        我沒說話,我在想,曹玉英剛才對我說得所有話一定不會假??磥恚瑥堅葡及阉臀抑g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對曹玉英說了??伤f這些到底是為了什么呢?她想和我續(xù)上舊情嗎?未必是這樣。因為她已明白我在鄉(xiāng)下時就沒成心想和她好。而我有了工作后她會更加明白我不會再和她好。

        想到這,我說:“曹玉英呀,我知道你大嫂喜歡我。其實我也不是沒想過和她有點什么事。但我再一細想,就無論如何不能再和你大嫂有什么事了。為什么呢?我和你說實話吧,如果我工作后,還想著你大嫂,我想我是不會放棄現(xiàn)在這個機會的;可我自從有了工作,根本就沒想過。所以我不能再欺騙你大嫂。好了,不說這些了吧。我們還是回去吧?!?/p>

        曹玉英說:“那我們不從原路回去。我們一直沿著河堤往東北方向走好不好?”

        我站起來說:“一直往東北方向走,那要好遠好遠才有橋的?!?/p>

        曹玉英也站了起來:“我聽我大嫂說過,她在娘家時上街,從莊子東頭出來,向左順著河堤走,過了大橋可以上街;而向右順著河堤走,擺渡過河也可以上街。我們就擺渡過河上街好了。”

        我說:“晚上沒人擺渡的?!?/p>

        曹玉英卻說:“你當我不知道呀。沒人擺渡,可以自己拉船過去呀。河上不是橫著一條粗鐵絲嗎?!?/p>

        我說:“這么一繞,那要多走不少路的。”

        曹玉英說:“多走就多走嘛。我就想走你走過的路?!?/p>

        我笑道:“我走過的路多呢,你也想走嗎?”

        曹玉英也笑道:“我想啊??赡隳軒易邌?”

        我不笑了:“你呀,真是個小孩,盡說傻話。”

        曹玉英仍然笑道:“我才不是小孩呢。我都有小孩了呀?!?/p>

        我沒說話,似乎無可奈何地帶著曹玉英一直往東北方向走。

        當然了,一直往東北方向走,再擺渡過河也是可以到鎮(zhèn)上的。過去,我每回到鎮(zhèn)上的糧管所買父親“硬殼小本子”上的米面都是擺渡過河的。擺渡過河到糧管所要比從綠塘河大橋過河到糧管所近多了。

        走過兩個莊子,我告訴曹玉英前面這個莊子就是我當年下放的那個莊子了。曹玉英笑笑沒說話。又走過兩個莊子,我和曹玉英來到擺渡口。

        渡船在對岸,我和曹玉英把渡船拉了過來。上了渡船,我和曹玉英又拼命地拉著粗鐵絲,把渡船緩緩地拉了過去。

        到了岸上,下了河堤,我?guī)е苡裼⒆哌M了一條通往鎮(zhèn)上的大道。

        突然,曹玉英什么話也沒說,就走下大道,拐進了一條小路。我跟著曹玉英走著??勺咧咧?,我發(fā)現(xiàn)前面是一大片地。我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直跳。曹玉英可不管我心跳不心跳,徑直走進了地。我猶豫了一下,也走了進去。

        曹玉英望了我一下,忽地一把抱住了我:“小健哥,既然你不想和我大嫂有什么事,那你就和我好怎么樣?”

        我當即就推開了曹玉英,因我沒進地之前就想到了曹玉英可能會這樣做。我說:“你不要這樣。雖然我不想和你大嫂有什么事,但我心里多少還是想著你大嫂的?!?/p>

        曹玉英說:“你不和我好,我不生氣;但只要你和我大嫂好就行。你答應我,不然,今晚我就不回去?!?/p>

        我叫道:“我不能答應你?!?/p>

        曹玉英也叫道:“你不答應我,我就不回去?!?/p>

        我輕聲說:“你這是何苦呢?”

        曹玉英也輕聲說:“你不知道我大嫂有多痛苦。她嘴上雖然說不和你好,可我想她心里是想和你好的。她多么需要你的安慰呀!”

        我又叫道:“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樣,我的良心是會受到譴責的?!?/p>

        曹玉英不說話,又一下子抱住了我。

        我又推開曹玉英說:“你這個樣子,如果讓你大嫂知道了會生氣的?!?/p>

        曹玉英卻說:“這我可管不了,反正你要在我和大嫂兩個人之間選一個好?!?/p>

        我斬釘截鐵地說:“不。”

        曹玉英似乎也斬釘截鐵地說:“你不和我好可以,但你一定要親我一下?!?/p>

        我沒說話,我真不知道還能再說什么。

        曹玉英卻叫道:“你不親我一下我就不走?!?/p>

        我想了想,哈哈大笑起來:“你呀,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p>

        曹玉英也大笑起來:“你知道就好。我告訴你吧,我剛才是在考驗你呢。如果你真的對我動手動腳的或親了我,我想我大嫂這些年來在心里默默地愛著你就算白愛了。小健哥呀,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大嫂沒白愛你一場。”

        我沒再笑:“你呀,人不大,鬼點子倒不少。我問你,你考驗我,是不是你大嫂叫的?”

        曹玉英也沒再笑:“你怎么能這么說?我告訴你,不管你說我什么我都能接受,就是不許你說我大嫂?!?/p>

        我卻說:“好了玉英,我不說你大嫂了。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的立場,噢,就算是立場吧,不堅定,真的對你動手動腳了,你怎么辦?我想在這個地方,你就是喊人也不會有人聽到的,何況又是你要我這么做的?!?/p>

        曹玉英隨即回答:“這不是什么問題。我除了是考驗你,也是真的想和你好。反正我知道我男人有了相好后,就沒想著要守什么貞潔的。但我不會隨便亂跟什么人的。小健哥,我真的喜歡你。只要你想,我現(xiàn)在就給你?!?/p>

        我急了:“你看你,怎么說著說著又說到我身上來了。我告訴你,上次,你對我說了你大嫂后來買了哪些書,我非常感動,我知道你大嫂一直沒能忘了我?!?/p>

        曹玉英又告訴我一件事。過去,我和她小哥下棋,為什么下軍棋我總贏她的小哥?原來她做裁判總是向著我,我的旅長可以吃她小哥的師長,而她小哥的旅長卻吃不了我的團長。

        曹玉英說完這件事就拉著我離開了地。至此,我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心想,問題終于解決了。但,這一路之上,曹玉英一直挎著我的膀子走著,我沒拒絕。

        走到鎮(zhèn)上,拐進小巷,我沒先回家,又沿著河堤送曹玉英來到小縫紉鋪前。小縫紉鋪燈還亮著,我想,她還在等著曹玉英吧。果然,曹玉英一敲門,門便開了一條縫。

        她問:“你個死丫頭,天這么晚了,你上哪兒充軍去了?”

        曹玉英答:“大嫂,我看電影去了,是兩場連放?!?/p>

        她又問:“你和誰去看電影了?”

        曹玉英又答:“就我一人呀?!?/p>

        我正欲離開,曹玉英卻把我拉了進去。我聽她叫了一聲,這才注意到,她只穿著小衣,穿著小衣的她似乎比過去任何時候都美。她仍然是天仙呀!

        我退了出來?;氐郊遥蚁耄m然這事已經(jīng)了結,但我還是徹夜難眠!

        至于我的初戀情人到底是我的妻子還是張云霞?30年后的今天,我想我說了這么多,似乎還是沒有徹底說清楚。說不清楚就說不清楚吧。其實,天下的事有許多原本就不用說清楚的。

        不說也罷,說了也罷。不過有一點非常清楚,我一家三口已于1991年的春天遷回了南京。

        責任編輯:黃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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